第47章 馒头和鸡蛋

出了厨房，一股怪味就飘进了他的鼻子，不用细闻，王耀祖也知道这是尸臭的味道，而空中飘荡的细小微粒，大概也是人类皮肤中死去的角质。

在客厅转了一圈，王耀祖用手指抹了一下客厅的橱柜，厚厚的灰尘表明这里许久没有人打扫了。

屋内没有来得及丢弃的垃圾也发出难闻的味道，只不过因为温度低，并没有生虫，当然，也可能是浓雾的缘故，至今他都没见过蚊蝇蟑螂之类的小虫子。

灵能杀死人类，自然没理由放过其他的生命体，这种现象也证明了人类不是灵唯一猎杀的目标，所有有意识的生物都是。

这是间不小的房子，光客厅和餐厅加起来的深度就有二十多米，宽五六米，看起来有一百多平，这还不算卧室一类的房间，总共算起来，这也算是一间至少二百平米的豪宅了。

只不过这里地处偏僻，再加上没有完全完工的缘故，所以入住率并不高，外面看起来也很荒凉。

屋内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桌上的水果都发霉腐烂了，冰箱的保鲜室里也透着一股恶臭，冷藏室还好，但也有股味道，里面的东西八成是坏了，能不吃尽量不吃。

走进卧室，这是间次卧，只有个空床，连被褥床单都没有，只能去下间。

两个次卧，一个没布置，一个被当做了储物间，剩下的主卧，王耀祖在床上找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

女人的身体都腐坏了，透着恶臭，黑青尸体干瘪变质，虽然没有飞虫一类的小生物，但是，空气中的细菌已经开始将女人的尸体分解了。

再看周围没有挣扎的痕迹，想必是女主人生前感觉到瞌睡，就来到卧室睡觉了，只是，再也没能醒过来。

“莫怪莫怪，出门靠朋友，今晚打扰了，需要在你家住宿一晚，作为报答，我会帮你入土为安的。”王耀祖默默说了句，用被子将女尸包裹起来。

打开房门，走出楼栋，将手电筒交给刘宇，让他帮自己照着。

小区里都是准备栽种绿化植被的树坑，反倒省去了他挖坑的麻烦。

将女人埋好之后，王耀祖带着刘宇回屋。

闻到屋里的怪味，刘宇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刘小丫也说‘好臭啊’。

“习惯就好了，出门在外，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今晚睡次卧。”主卧味道太大了，王耀祖直接把门关了，把次卧那个没布置的床铺了被褥，今晚睡这里就可以了。

“我去做饭，你们先歇会。”

没有完全交工的房子有没交工的好处，许多没有齐备的设施，都使用了临时的应急代替本。

水管里的水是温热的，像是地下水，应该是小区里临时打了井，又或者是周围的自来水厂。

王耀祖用盆盛了些，观察了一下，发现水并没有问题，这才架到火上烧汤。

这家厨房的橱柜里有米有豆，整齐收置在收纳盒里，这让他惊喜不少。

冰箱里的鸡蛋应该还能吃，没有什么异味。

王耀祖打了鸡蛋，加入温水，三碗蒸蛋放入蒸锅内开蒸，火上架上汤锅，各种豆子都抓了一把，来了个八宝粥。

随后，就是蒸馒头了，王耀祖决定花点功夫将这里的面都用了，蒸好馒头带走路上吃。

这家的女主人应该是口味偏重的人，在橱柜的角落里还有一缸糖蒜和腌菜。

三弄两不弄，无比丰盛的晚餐就做好了，这些东西只怕丝毫不弱于之前在五院做的饭菜。

想起五院，王耀祖又想起来那帮袭击学校的匪徒，不知道那帮子土匪怎么样了？

最后他能做的那些手段也就是恶心恶心他们，如果他们有防范的话，恐怕依旧能拿到食物，毕竟整个学校的物资真的很丰富，比自己风餐露宿的生活好的多，就是北边冷了点，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天。

“呜呜，鸡蛋好好次。”刘小丫用小勺子挖着碗里的蒸鸡蛋，吃的小脸上都是鸡蛋羹。

几个月来，刘小丫跟着刘宇虽然没有挨饿，但是，吃的也就是超市里的熟食和零食，基本没吃过热饭。

如今，又吃到‘真正’的晚餐，哪怕胃口不好的刘小丫也食欲大涨。

“这里有燃气？”刘宇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他从来不知道简单的蒸鸡蛋会这么好吃，以前在孤儿院，蒸鸡蛋不算是什么奢侈品，院里不缺鸡蛋，只不过，他比较讨厌鸡蛋。

可如今，他感觉蒸鸡蛋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食物了。

“嗯，运气比较好，可能是因为这小区的生活配套设施还没有完全完工，所以，这里着急入驻的人配备了煤气。”王耀祖吃着热馒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啥，实在不行，你先待在这里，我明天进城找个儿童医生，带回来给小丫头看病。”

刘宇也感觉刘小丫的持续低烧不正常，之前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还有燕寒的妻子也劝他们尽快找个医生，小孩子的病最反复无常，很容易发展成大病，身为母亲的她当年深有体会，所以，建议赶紧找个医生。

如果一声愿意帮刘小丫看病，那么王耀祖就帮助他生存下来，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了，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应该都会同意。

刘宇考虑了一下说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觉得那样安全些。”

没办法，外面的道路上成千上万具尸体，屋子里还一股尸臭味，呆在这里，他是真的担心。

总是他看得见灵，但也不代表他有能解决灵，更何况，如果再遇到为了生存而图谋不轨的人呢？

和王耀祖一起，反倒让刘宇更有安全感一些，虽然他也很诡异。

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即使表现的再坚强，内心也是极为柔弱的。

王耀祖点点头，没有反对，现在没法通讯，真出了问题，只怕后悔都来不及。更重要的是，他还要面临迷路的问题，因为进了城根本不知道去哪找医生，漫无目的的转，指不定就找不到来时的道路，不知如何返回了。

反倒是大家一起行动更有保障，只可惜了这里的物资和条件了，像这样的条件，在如今的时代绝对称得上是奢华了。

在末世还能够用热水刷牙洗脸，这恐怕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

有煤气，甚至热水器都能用，除了打火需要手动辅助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当然，这种小事难不倒他。

洗发露、沐浴露都是现成的，毛巾什么的也齐备，管他之前是谁用的，现如今都没得挑。

柜子里就有备用的床褥和被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洗的香喷喷的刘小丫激动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的。

“早点睡吧，小丫头。”王耀祖笑笑，在刘小丫不满的声音中捏了捏刘小丫的脸蛋，刘小丫愤怒的冲王耀祖做了个鬼脸，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洗去了身上血迹和污垢，王耀祖也感觉浑身轻松，骨子里透着懒散劲。

不过，他还惦记火上的馒头，既然明天要舍弃这里，那就不用客气了。

趁着晚上的时间多蒸了一些馒头，足有七八十个，够装一大包的。

明天有充足的时间进城，帐篷和毛毯可以舍弃不用带了，到时候再找就行了。

一把刀一把登山镐还需要留着，绳子的话，未免迷路还是留着备用吧，就三十米的绳子也不多，他还有枪和子弹需要带，东西不算太多，背一包馒头和一点咸菜不算什么。

准备好东西后，他检查了一下煤气水龙头，确定都关紧了之后，才回屋睡觉。

舒适的环境更让人懒惰，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在意识空间里的时候，并无异常，王耀祖也精神放空，没有去警惕什么，反倒让他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一夜，醒来后精神百倍。

“起来了，小懒虫。”王耀祖伸手从被窝里抓出来一只小包子，没想到这小家伙睡相这么差，一觉醒来竟然跑到床尾，抱着他的脚丫子睡，连他都没有察觉到。

“唔”刘小丫揉揉眼睛，很不情愿的起床穿衣服。

因为刘小丫有些低烧，所以迷迷糊糊的很没有精神，磨磨蹭蹭的倒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很烦。

东西昨晚都准备好了，简单弄了个早餐，吃完后，三人就出门继续赶路。

刘宇抱着刘小丫，王耀祖身上背了两包东西，腰上也挂着利器，狼皮下藏着步枪，缓缓向西边走去。

*-*-*

“别看了，糟老头子，你儿子要么死了，要么就是走了压根不会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宽阔的马路上，一个老头坐在木椅上，一根老旧的龙头拐棍支撑着苍老枯瘦交叠着的双手，木然的眼神，眺望着东方白茫茫的浓雾。

在他旁边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穿着满是破洞、漏着绒毛棉袄的年轻男子，本应该飘逸的黄毛，如今却跟鸡窝一样凌乱不堪，就像是顶着一头杂草编制的鸟窝一样。

年轻男子一边吃着抢来的半根玉米棒，一边调侃道：“我都劝立哥别跟着那帮人走了，人家有装甲车，他呢？一辆破面包，真当自己是逮虾户了？那杀人的玩意可是不认车的，谁出去谁死。”

见老头没反应，年轻人有些无趣的撇撇嘴，将吃干净的玉米棒随手向后一抛，继续说道：“走吧，老头，找点吃的去，你在这坐一夜了，立哥都没回来，你还傻等什么？我说你个牛鼻子这点和立哥贼像，不愧是父子，一个死活要出城，一个死活要在这等，这不是执着，这是脑残。”

“喂，老头子，你......我操。”忽然，年轻人的眼神无意间的一扫，徒然瞪大眼睛，看着浓雾中模糊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而且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坐着的老人也猛然站了起来，看着雾里的身影，握住拐棍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老迈的容颜上都是激动的神色。

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防弹衣，外面围着一张灰色的兽皮，依稀还能看到兽皮上暗红色的血迹。

旁边是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儿，怀里用背带绑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孩子头上戴着一个比她身子都大的防暴头盔，看起来很滑稽。

看清楚来人，老人眼中闪过失望，眼眸微垂，却没有绝望。

“请问，知道哪有医生吗？最好是儿科的。”王耀祖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身上脏了点，但是精神头还算可以，不像是有图谋故意堵路的坏人。

年轻人张了张嘴，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有活人能从那片区域穿过来？不是只要进入过那边区域的人，都会慢慢的死去吗？

“请问，知道哪有医生吗？”王耀祖见没人回答，皱眉又问了一遍。

只见那个鸡窝头年轻人依旧是一脸痴呆，脸上是惊悚的表情，微微张着嘴。

而老人只是盯着他，仿佛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似得。

两个神经病？王耀祖摇摇头，抬腿就走，打算绕过他们继续赶路。

“等等，等等。”见他们要走，鸡窝头回过神，拦住了王耀祖，语气激动的问道：“你们是从东边进城的？”

王耀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你......有没有看到很多死人？”鸡窝头问的很含蓄，他怀疑个带着小孩子的家伙不是从那片区域穿过来的，而是从周围的其他地方过来。

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有人能徒步走过那片区域。

王耀祖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有的，国道上都是停滞的车辆，车里都是死人，怎么了？本来我们是有车的，不过，路被车子堵了，昨晚我们就应该到了，还碰到了军队的装甲车，只不过他们用装甲车开出来的路，又被后面的车辆给堵住了。”

这不就是他们想知道的吗？王耀祖直接一句话都交代了。

老人赫然转过身，看着王耀祖，迫切的问道：“你没有看到一辆面包车，车里是个中年人......”

“嗯，车牌号GU335，就是堵在最先面的那一辆，导致了我们没法开车进城，只能走过来。”王耀祖顿了下说道：“大概是昨天五点左右，人已经死了。”

老人颓然踉跄两步，手里的拐杖也倒在地上，如果不是鸡窝头及时抱住他，恐怕老人会直接摔倒在地。

“节哀。”王耀祖默默看着抽泣的老人，见惯死尸的他对于生死早就麻木了。

末日以来，他见到的尸体怕是有一万以上了，对于死亡，他仿佛已经习惯了，甚至是他照顾的那四个幸存者学生，如今也只剩下一人。

老人无声的哽咽了一会儿，拿起地上的拐杖缓缓起身，忽然转身朝东方颤颤巍巍的走去。

“喂，老头子，你tm去哪！找死是吗？”鸡窝头一愣，愤怒的跑上前一把拉住他。

老人撑不过鸡窝头的力量，怒道：“放开！”

“不放，你这是去送死！少爷我心地善良，不能看你去死！”

“我要去给我儿子收尸，你滚开！”说罢，老大爷就拿手里的拐棍去敲鸡窝头。

鸡窝头的腿被敲了好几下，疼得‘嗷嗷’叫，一把拽着老头的拐棍，就是不放开。

儿子......

王耀祖叹口气道：“你让他去吧，那里已经没危险了，我们安全走过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两人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王耀祖。

“这不可能！”鸡窝头嗷嗷叫道：“你别想骗我去送死，那鬼地方进去就想睡觉，就算是及时逃出来的人也会慢慢死去。”

“我说了，之前是有问题，但是，现在没事了，麻烦被军队解决了，那些跟着军队走的人运气不太好，已经染上了那些恐怖的东西，就跟中毒一样，会慢慢死去，已经没救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王耀祖撒了个慌，将所有的事迹都抛给了军队，反正这个时间，军队已经驶出千里之外了，没人知道真的假的。

“当真？”鸡窝头一愣，虽然他很不愿意去相信，但是，看这人身上的穿着，好像的确是军队的东西。

“是真的，我们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小孩子不会撒谎，你问问他们。”王耀祖低头看向刘宇，似笑非笑。

刘宇撇撇嘴，还小孩子不会撒谎，你不是让我睁眼说瞎话吗？那杀人的东西明明是你弄没的，你却全推给了军队。

刘宇没开口，头盔下的小丫奶声奶气的说道：“是真的呢，我们走了好远好远，昨天还看见军人叔叔，一个很慈祥和阿姨，还有个很帅气的叔叔都跟着军人叔叔走了，对了还有个姐姐。”

小丫明显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她只知道她看到的事情。

鸡窝头一愣，随即信了七八分，咬牙道：“走，老头，我跟你去给立哥收尸，小子，如果你敢骗我，我就算染了那东西，回来也要杀了你再死。”

王耀祖笑笑，不在意。

‘咕噜’就在此时，年轻人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他眉头一皱嘟囔道：“我说那玉米棒有些酸，又秾了吧唧的，吃了果然有问题，想拉肚子。”

王耀祖忽然伸手打开背包，一边走上前，一边说道：“拿着吃吧，那辆面包车大概就在东边三公里左右，你们贴着路中间分道线走，就会看到。”

说完，王耀祖递给了他们两个温热的馒头，还有两个鸡蛋。

老人和鸡窝头都瞪大了眼，目瞪口呆道：“你哪来的热馒头。”

“蒸的。”王耀祖淡淡道：“那辆面包车的位置，往南走有一条石子路，顺着往南那里有个未建设完毕的小区，小区里面已经有些入住的住户，他们家里还有存粮，虽然大多都坏了，但是还有米面这些东西和零食不会坏，而且个别家里还有煤气可以用，如果可以的话，就在那里活下去吧，我们找到医生后，可能也会去那个地方生存。”

“对了，那有土地，说不定还可以种菜，是个很好的生存地儿。”王耀祖讲述了一下那里的情况，感觉这两人不像是坏人。

一个冒死要给儿子收尸，一个拼命的拉住要寻死的老人，这种真情实感的流露，在末世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操！”鸡窝头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妈的，这个人竟然想让他感动的落泪，太可恶了。

鸡窝头递给了老头子一个馒头和一个鸡蛋，狠狠的咬了一口，看向王耀祖远去的背影道：“喂，等这事儿过去，我那一车库的跑车都送你了！作为这顿饭的报酬！”

“留着自己泡妞用吧。”王耀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身影早就没入雾中看不见了。

“淦！”鸡窝头愤怒的跳脚，竟然看不上自己那些价值几十亿的跑车。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哥们也太帅了吧。

想罢，鸡窝头扶着老人道：“走吧，糟老头子，我陪你去，瞧你这身子骨，估计连铁锹都掂不动，还是我帮你吧。”

老人点点头，没有多说话，一老一少默默的向东走去，背影萧条，却充斥着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