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呓语·八
没有对不起，也没有没关系；一个报错了仇，一个杀错了人。
当年，罗依语探到消息后便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芦镇。
这时的聂家早已没了平日的庄严肃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片，场面十分惨烈，火连着天烧，好似怎么也烧不尽一般。
平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怕是冷静不下来，可罗依语看到后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仇家还真多呢！”罗依语婉尔一笑，眼中隐约有了一些阴郁。
她在门前随意走动了一番，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心想到底谁？速度比九生门还快！
她侧身蹲下，仔细检查了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发觉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下刀方向。
罗依语在九生门待了好多年，完成的任务也不尽其数，竟还有她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招数。
她又看了几眼，便不再硬想浪费时间，起身往聂府里面走去。
罗依语沿着廊道前行，一路畅行无阻。
忽然，她停下来，偏头看向前方，她没有疑惑，眼中只有一点点好奇。
那些人发现了罗依语的存在，转身对着她加强防范。
其中一人说：“谁！鬼鬼祟祟的，嫌命太长了吗？”
罗依语笑而不语，没躲开，依旧站在那里，一只手背在身后。
似乎被她漠然的气势唬住，又有一人上前，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这位姑娘此刻前来，是与聂家有何渊源？”
这个人说完后，观察了罗依语一会儿，在她眼中发现了一点笑意，很是不明白，便又想问她。
看着那人虽是客气相问的语气，但依旧将剑对准自己，罗依语的眼神陡然冷下来。
她说：“有何渊源？”
那些人听见她说完这句话后又冷哼了一声，一瞬间都将他们手中的武器举起来对向罗依语。
若说刚开始他们客气是因为罗依语能悄无声息的走到他门身后，才觉得她这个人不简单。可此时面对罗依语的无理，这些人也不屑起来。
刚才那个问罗依语的人又说：“姑娘，看你的样子也是不凡。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罗依语又冷声一“嘁”。
惹得那些人直接朝她这里冲过来，罗依语先是侧身躲开，然后随意出手几招，那些人就败了。
她转身又回到先前站的那个位置，斜靠着身旁的柱子，周身的气势凛然。
那些人中有一人开口说话，眼神甚是讶然。
“你是......罗依语！”
他旁边的几人听后，神色也跟着变了变。
哦？罗依语抬眉，她在江湖中的名气也没那么大，就几招而已，便就认出了？
她随后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你们还不走？”
“罗门主！”一人恭敬道，他们此行是领了命令的，所以就算罗依语的威慑在此，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您来聂家做什么？”
罗依语的手指向他们身后的一个少年，声音冷冷的，“他是聂家的？”
为首的人点头。
“哦......”罗依语也点头，转而愣住，她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冷冽收敛了一些，“你们截了我的胡，又问我来做什么？”
“原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谁跟你的目的一样！”
那人一下住嘴，腹诽着：大人好像还很起重她，不宜多起争执。可这位橙门门主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他们就快要问出那件东西的下落了。
“罗门主可否说的清楚些？你刚刚那话可把我搞糊涂了！”那人又笑道。
罗依语没有理他的话，而是继续看着刚才那个少年。
他半伏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可面容上又存着一股倔强，一下就吸引了她。
少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稍稍抬高了头看着她的眼睛。
忽的，依语觉得少年的眼神太过刺眼。
他依旧呆呆地的模样，显然还没从这场极大变故中清醒过来。他的眼中全是求生。他希望依语救他，救他......救救他。
罗依语漠然一瞬，随即说道：“你们是谁的人？”
罗依语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她原本想从那些人中间找到那个使刀的人，可她到这儿一看，他们之中没有一人用的兵器是刀，然后她就试了试，可也没有一个人有那样的功夫。
但除了九生门以外还能有那个组织能有这样训练有素人员，飓风堂？不！罗依语马上否认，他们根本还没这个本事。那又是谁？
“罗门主？”
有人叫她，罗依语听到声音后，迅速往那儿一瞟。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个人开始不耐烦。大人虽然起重罗依语，但这件事没做好，遭罪的可是他们自己。大人的手段向来残忍，为了自己能够好过些，他们还是得拼一把的。
“我要他！”罗依语指向聂樵发。
那人甩头一看，脸色一变。也看着聂樵发，又转头看着罗依语，说：“他不行。剩下的三个人你都可以带走。”
“哼！我偏就只要他！”罗依语说完也不过多废话，直接向那边冲过去。
罗依语跑到一半便被人拦下来，她快速出一招，但被那人接下来。依语微怔，心想果然是藏了一手。但也不是用刀的那个人。
“罗门主。我们有六个人，你只有一个。”
罗依语与这些人缠打起来，其中一人对她说。
“你都叫我门主了，若是连你们这样的我都打不过，那我还能当上门主！”罗依语不屑，以招拆招，很快那六个人就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罗依语马上就要将那六人一一解决，就在这时，聂樵发突然清醒了一些，跌跌撞撞的朝大火那边跑过去。
罗依语一见，一掌将一个想要跟上聂樵发的人击倒。她飞快跑过去拉住他，吼道：“你被吓傻了？想逃跑也不是这样的啊！”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聂樵发眼中含着泪，眼睛红了一片，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被这群人杀死，而他面前的这个人跟那些人像是认识。
他之前还想让她救自己，若是被救下，岂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口，这样的话，他还不如自行了断，省得再受屈辱。
“我想杀你，还需要这样多费功夫？直接不管就是！”罗依语说着说着就看到聂樵发眼中的惊恐和一个很清晰的人影。
聂樵发看到罗依语身后的人，瞳孔一缩，刚想提醒罗依语，就见她转身。
罗依语持掌转身瞬间便将那人刺过来的剑撇断，接着手伸向那人的右手腕，向他的脖子处一带，血便向她这儿喷过来，依语抬手一挡，血便溅在了她的白色衣袖上，整个动作像是被她预演过一番，从容不迫、一气呵成。
片刻，她才将左手放下，那人也早就倒在一旁，眼中是未预料到的不敢相信，死不瞑目。
结束了！聂樵发对于罗依语的这一行动也始料未及，他身软脚软的跪坐在地。长叹一口气后，看向自己的左臂，罗依语的右手还紧紧地抓着，刚才那么危险，她也没有放开他。突然，聂樵发觉得很安心。
这时罗依语已经转过身有一会儿了，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被抽了魂似的少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的这件事会如何，只是一点都不做的话，她好像也不甘心，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聂樵发平复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着罗依语，问道：“你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罗依语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的确，刚刚那些人就是九生门的人，对于门中的一些功夫套路，她还是看得出来的，不过在那之上，还加了一些别的东西。她想不出来，九生门中到底是谁有这样的心思，竟然想要斩草除根！
一瞬间，罗依语眼中闪过极重的杀气，但接着便是大大的疑问。对上聂樵发的眼睛后，她又将心中的疑问藏了起来。
她说：“他们死了，你活着，是我救了你！”
听了罗依语说的这句话，聂樵发忽然哭了，他说的话中含了哭腔，但罗依语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说：“他们杀了我爹、杀了我娘、我的弟弟、管家，还有家中的仆人。如果不是我在藏书阁，我可能也死了。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
罗依语听后，心中有了一些不忍，但很快被她自己压了下去。怕少年不相信自己，她又仔细解释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确实，我来的时间太巧，但我真的不认识他们。灭门......”
看到聂樵发听到“灭门”这两个字后，表情又变的愣愣的，罗依语停了一会儿，等他稍稍缓和一些后又说道：“我......我胆子小，那样的事我是不敢做的。”
罗依语说的是实话，九生门能让江湖中人信服与尊敬，一是他们有实力能够完成所接下的任务，第二就是他们十分讲江湖道义，就算有个别的人不识好歹，想搞出一些事情来，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聂家根基也十分庞大，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人灭门，一家人加上侍从仆人，也有上百人，遭此劫难，居然还未有官府的人前来。实在是令人后怕。
就连罗方当初把门人的命当做儿戏，白白牺牲的那些门人。可与今天的惨烈景象一比，似乎又不算什么。罗方虽说不在意，但终究是因为任务才判断失误的，而且他还被逐出了九生门。可现在，罗依语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突然觉得无力，为权佑感到无力，为赵弦感到可惜。
她终于想明白了，可是敌人竟然是自家人。
陈时二十四年。
“大盗”齐上风终于死了，任务完成了。
聂樵发赶着马车将罗依语和罗方的尸体一同带回了橙门。
他很顺利，没有考验、没有质疑，直接登上了橙门门主之位。
他将罗依语埋在了橙门的后庭，随葬的还有韶可人留下的匕首，还有依语最喜欢穿的那件白衣。
他其实也只见她穿过一次，就是她救他的那一次。
可为什么，他杀了齐上风，为家人报仇了，他还是那么难过，是因为依语不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