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最深藏不露的人

原来，就在昨日，离焰压制住了体内血脉的狂暴力量，出了北海之滨，他第一时间到了紫霄宫，在紫霄宫里的地宫里找出了沙若从瑶池偷来的天精水，不过，也只找到了一滴，而这天地至宝，沙若能偷出两滴来，也着实能耐。

且妖族有一妖铃，也在紫霄宫里，这妖铃专为妖的体质所炼，只要摇响这个妖铃，这天下的妖就都能听见摇铃之人的声音，是用来召集妖族所用，而沙若为妖王，这妖铃自然在沙若的紫霄宫，这也是离焰去北海之滨前为何还要用阵法将紫霄宫禁锢的原因，就是为了天精水和这个妖铃不落入他人之手。

要说离焰当这妖王，他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没有兴趣是一回事，当不当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极寒海底的时候，离焰想清楚很多事情，原以为自己以前树敌太多，才有人想要对付自己，可仔细一想后，桩桩件件都有了联系。

知晓司萱和连城是神族身份的人，这下界之人怕是除了自己没人知道，所以，知道司萱和连城身份的人，只能是天界神族，且知道司萱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因此，那人先是想办法灭了凌霄阁，并非是为了逼迫司萱或者什么玄门争斗，而是为了让司萱没了宗门，只能流落在外，是因为知道自己放不下司萱，会想办法接近司萱，如此，就让他有了可以利用的地方。

后来，又引出什么谢府有妖作乱的事情，只是为了把司萱引去谢家祖坟，毕竟，霜华认主，只有司萱才能拔出来，然霜华剑在谢家祖坟的山腹里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如果他能拿走，当是早就拿走了，是以，他拿不出来就让司萱去拿，再想办法从司萱那里得到霜华，总好过没有一丝希望，而霜华，是克制自己的神器，幸而，当时自己把霜华拿给司萱她没要，否则，说不定霜华就已经落在了那人手里。

再有百灵潭用阴气炼制月钩魄，应该是怕得不到霜华，做的万全准备，以至于后来的司琴，想利用秦谡用司萱的血为其续命，那人明明知道有自己的存在，秦谡是不会得手的，那他这样多此一举的行为，只能解释成试探自己了，油然记得司萱和秦谡成亲的那晚，不就有个女人来探查自己的举动么。

还有沙若一事，他让沙若知道司萱的存在，无疑是逼迫自己动用血脉之力，好达到伤及自己根本的目的，自己可不是就伤了根本么，若再动用血脉力量，只怕只有被自焚而亡，灰飞烟灭的结果。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下一盘棋，等着自己入这棋盘，与他对弈。

能这般了解自己的人在神族有很多，可这般恨自己，恨到可以抛却神族身份的人，自己怎么想，也只能是他了，虽然，自己从不认为会是他，否则，这么长的时间里，自己早就该想到了，因为自己一直觉得，他不会撇下他的族人只为了可以报复自己，每每想起他，就都会否定，然事实是，确是如此，他说：“你会后悔的，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你。”

那时，他因自己的原因得到了帝君的赏识，成了看守天宝库的监廷尉，于他落败的后氏一族来说，绝对是重新崛起的机会，为此，他很珍惜，也很努力，奈何，自己偏偏从他那里拿走了聚灵钟。

自己虽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自己揽下所有罪责，他的失职之罪也不能逃脱，帝君纵然不罚他，他的职位也保不住，他后氏一族才看到希望，却因为自己破灭了，他觉得既然已无复兴族人的希望，索性来找自己报仇，以平息他心中的愤恨，所以，后釜，连你也来了下界么。

因此，自己不得不来当这个妖王，并非为了借助妖族的力量，而是让他明白，自己已然是妖族之主，他要对自己动手，也得考量能否与整个妖族对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而今的他能将一个凌霄阁屠灭，还能算计沙若，说明他在玄门必然有着很高的身份，且自己到下界两百余年，在寻找司萱的时候，就已经将众玄门翻了个遍，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也没有感知到过他的气息，这也是自己为何会觉得不会是他的原由了。

不管怎么说，他在暗，自己在明，他不敢直面自己，就说明他畏惧自己，既如此，就让他看到更强大的自己，看他还敢不敢与自己较量。

如今走到这一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可以不顾自己，却要平安护得司萱重回天界，摇响妖铃，通知了天下所有的妖，妖王易主，明日于重火殿继任妖王之位。

当天下的妖听到妖铃摇响的那一刻，便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妖王，离焰的声音传进了每个妖的耳朵里，夜影阑珊诛杀妖王夺位，已成定局，妖族，强者为尊。

也是在妖铃响起的时候，花零知道，离焰回来了。

此时，重火殿的众人散尽，石右才对离焰说道：“殿下，你不该让妖族和玄门断绝关系，于我妖族不利。”

对石右，离焰是很欣赏的，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却还是说道：“石右，你是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妖，我知道，你的法力绝不止表现出来的那般，与沙若相比，你都不会落得下乘。”

花零惊异石右竟有这等能耐，若非离焰点破，自己是决计不会知道的，也对，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妖，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原来，当了这么多年妖主，本事最低的是自己！真是想想都有些沮丧。

石右说道：“但还是打不不过你。”

“你是说诡市那次？”

石右点点头，离焰笑了笑。“或许外家功夫我略胜你一筹，可我心里明白，我的法力应是不及你的。”

石右不明他为何要拆穿自己的能力。“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右哇，这妖族，只有你一个人生于自然。”离焰神色有了几分认真。“你于自然大道的理解远胜所有人，你才应该是领导妖族的最佳人选。”

石右的眼中有些许茫然。“我不知道能为妖族做些什么。”

“所以，你从未争夺过妖王之位。”离焰说道：“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现在的你还没有找到方向而已。”

石右抬起头，承认道：“确实，我于自然孕育为妖，生来就身负为妖族奉献的责任，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引领妖族繁荣，是以沉静在熔炉山里，在没想到该做什么之前，我不会争夺妖王之位，避免打破妖族平静。”

“而我让妖族与玄门断绝，你认为影响到了妖族的利益。”离焰看向他。“你便无法忍受我做的错误决定？”

石右回望他，眼中毫无惧色。“不错，我既为妖族而生，就不能看到妖族失利。”

听了这许久，花零惊得简直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原来这妖族里，最深藏不露的非是离焰，而是眼前这个十分低调的石右！离焰现在跟他摊开来谈，怕是为了以后将妖王之位给他，只希望他不要插手，并争取一些时间，可以让离焰能解决掉幕后之人。

果不其然，就听离焰说道：“石右，我非是觊觎妖王之位，我只是暂时需要这个身份做一些事情，我下达妖族与玄门断绝的命令也是暂时的，只是为了能杜绝一些危险发生，待我此间事了，我必双手将妖王之位奉上，届时你坐上这个位子，便就知道该为妖族做些什么了。”

石右想了想说道：“你是说，等你借妖王之位做完了你想做的事情之后，再由我来平息由你在妖族里掀起的风波？”

离焰勾唇，有些厚颜无耻的道：“正是。”

石右愠怒。“我为什么要给你善后？”

离焰说道：“你听我跟你分析分析啊，一来，我现在做这个妖王实际上对妖族是没有什么损害的，毕竟，我没有想过动用妖族的力量，只是借这个名头威慑我的敌人，唯一有影响的就只有妖族和玄门之间共存的利益，而这也是短暂的，不会太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会让妖族的人不满，但是，等我的事情一完，你坐上这个位子后，把妖族和玄门间的问题一解决，妖族的人势必对你心怀感激，这不就让你在妖族有了威望么，到时候你想干什么，想如何统领妖族，妖族的人定然会十分支持，一呼百应，如此，我们是互帮互利呀，你说对不对？”

石右皱起眉头，半晌才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让妖族的人变得齐心，以后我若是想让妖族有所改变，也不会引起什么太大风波，好，我答应你。”

离焰颔首。“那就多谢了。”

他明明要石右给他擦屁股，却又要让石右感受到可以从中获得好处，不与他为难，等石右走后，花零着实佩服，拍手称道：“离焰啊离焰，你这等歪曲事实的本事可否教教我？”

“我这也是不想多个敌人。”离焰瞥他一眼。“说到底，这个石右，才是真正深不可测。”

花零赞同的道：“你今天不说，我都不知道他藏得这么深哪。”

“是你自己不动脑子。”

“也是他太不声不响了，我哪里猜得到。”

“以为人人都是你，招蜂引蝶，得个采花贼的名头？”

“那还不是为了你的司萱。”

提到司萱，离焰不欲与他争论了，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花零说道：“不就是司萱的事情，说吧，要我做什么。”

离焰道：“我要你去跟司萱说，妖王以天精水为聘，觅有缘人成婚。”

闻言，花零惊讶道：“你这是准备把她抢回来了？”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离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为什么说是妖王，而非我的名字。”

“你还是不想让司萱知道你是妖的身份？”说完，花零恍然道：“哦，你是想试探司萱，看她会不会为了她那个师兄，嫁给妖王？”

知道自己动用凤凰血脉之后，他肯定猜到了很多事情，离焰也不欲再瞒他。“虽然我知道她会愿意，但我还是想看看她为了连城能做到何等地步，如此，我也可以彻底死心，待她回归天界后，我才不会不甘。”

在他眼中看到了浅淡落寞，花零同情的道：“你为了她不惜以妖身动用神力，甘受凤凰血脉力量的反噬，离焰，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清醒不过来，你就被自己的火给烧死了，其实，你从来都放不下司萱，对不对？”

这都是事实，离焰默然，花零又道：“你也是神，司萱和连城也是神，可是你却沦为了妖族，他们依然是神体，他们能保有神体，也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对不对？”

“哎，既然你都猜到了，何故再来问我呢？”离焰些许无奈。

“离焰，你为司萱付出那么多，却放任她和连城再续前缘，难道就没想过跟她在一起么？”花零说道：“你这样做，我都为你感到委屈。”

“往昔镜里的事情你也看见了。”离焰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了。“她用死来向我证明她与他在一起的决心，我还能再逼死她一次么？”

“可那都是天界的事情了，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花零说道：“正是你得到她的好机会呀，你如今还想试探她，到底是在成全她，还是在给自己找放弃她的理由？”

“我说过了，她此生终究是要回归天界的，即便我留她这一世在自己身边，等她回到天界后，也都会想起来的，那时候，她只会更恨我而已。”离焰垂睫。“我不愿让她对我的恨意再浓烈了，成全她和连城，待她以后想起来了，或许，还会原谅我也不一定。”苦笑道：“可不就是么，试探她，是给我自己找一个放开她的理由。”

他是那样一个傲慢狂妄的人，谁能想到，他对心中所爱，竟是连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只卑微的希望他所爱之人能原谅以前的他。

花零摇头叹息。“知道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会替你办好的。”

离焰恢复如常。“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给司萱一个妖王夫人的头衔，让那些想要对她出手的人忌惮几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倏尔一笑。“也算是全我一个心愿吧。”

花零道：“即便你和她做不了真的夫妻，至少，你和她有过成婚的过程，你就满足了？”

离焰不置可否。“另外，连城服过天精水之后，修为会突飞猛进，也可以护司萱平安。”

“对了，连城服用了天精水之后，相信很快就能拥有飞升天界的能力。”花零疑惑道：“可司萱的修为还是很弱，到时候他回了天界，难道司萱还要在下界苦修吗？”

离焰解释道：“司萱现在的修为低，是因为体内的血脉能力还没有被唤醒，等她的血脉能力苏醒，很快就能回归天界，倒是连城，如果没有天精水修复丹灵，这辈子是回不了天界的，只有等下辈子重入仙道才行了。”

“哦，我明白了。”花零了然道：“所以，你给连城天精水，是为了他能和司萱一起回到天界，以此成全他们。”

离焰不置可否，花零喟叹。“只是，你成全了他们，谁？又来成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