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潭水阴沉叶不浮
他这种不要脸又无赖的痞性，司萱简直莫可奈何，气沉丹田，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要打他的冲动，然后拿笛子在他肩头戳了戳。“走啦，不是要去赚钱么，还不抓紧着点儿。”
两人慢悠悠下了山，到了红棉县里，已经是晌午了，瞅着没什么钱，司萱就在街头买了两个馒头，拿了一个给离焰。“喏，垫肚子。”
离焰接过。“包子都不给？”
“我也想吃包子呢。”司萱白他一眼。“那你去买？”
离焰马上微笑道：“有馒头啃我就很知足了。”
啃着干干的馒头连口水都没有，司萱好不容易咽下一口，说道：“这红棉县不是打了好些年的仗么，应该死了很多人才是呀，可我为什么没感觉到阴气呢？”
“着什么急，这不还早着么，红棉县这么大的地方，你才刚刚到县城而已。”离焰撕下一块馒头，塞进嘴里。
“离焰，你肯定是知道原因的。”司萱说道：“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多没意思。”
“那我说出来不也没意思了么。”离焰脸色为难的样子。“有些事情就得去慢慢发掘，等你一层一层拨开云雾，那才有意思不是？”
“刚才我问你易初身上的阴气有何不寻常之处，你说一会儿我就知道了，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说易初身上的阴气与这里有关，事关易初，我不得担心么。”司萱道：“我这人就是个没意思的人，你就别让我一层一层拨开云雾了，你直接告诉我答案，也好教我安心。”
“你让我一下就把谜底揭开了，还有个什么劲儿。”离焰摸摸她的头，像安抚小孩子一样。“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咱不着急，啊。”
司萱顿住脚步，黑着脸道：“把你的爪子拿开。”
离焰刚把手收回去，司萱就听到耳边有声音，是花零的声音！“司萱，你在哪儿呢？”
花零的声音简直震得令司萱动弹不得，这两个人是约好的么？离焰前脚到，花零后脚就给自己传讯，可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离焰可是对花零大打出手啊，还警告花零不准再接近自己，要是让离焰知道了自己和花零有来往，铁定是要生气的。
虽说花零传讯给自己离焰也听不到，可自己不回花零的传讯也不太好吧，一时间，司萱怔在原地，眼珠滴溜溜直转，不知要不要应花零。
许是花零等半天没等到司萱回应，又来了一句。“司萱，你在做什么，怎么都不应我？”
听到声音，司萱下意识瞥向离焰，就见离焰虚着眼睛，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怎么，花零那只猫找你呀？”
他，他，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司萱做贼心虚的看着他，弱弱道：“啊......”
诚然，离焰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花零的耳朵里，花零眉头一皱，说道：“司萱，你跟离焰说，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呀。”
虽然自己和离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打打闹闹，骂骂咧咧，但自己有好好把握分寸，像这种话，是绝不敢说的，司萱苦着个脸。“我哪儿敢啊。”
听她嘟哝的声音，离焰虽听不到花零说了些什么，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唇角一牵。“花零，还不给我滚过来。”
司萱一惊。“离焰，你不是不准他同我往来吗？”
离焰只是一笑。“他不是猫么，对阴邪之气最为敏锐，至少这时候他还能有点儿用处，省得一天跟个废物似的。”
那方，花零听到离焰的话后气得是拳头都捏碎了，自己跟他同是平起平坐的妖主，他却叫自己废物，奈何自己打不过他，一张嘴也说不过他，只得忍气吞声的问：“司萱，你和离焰在什么地方，我一会儿就过来。”
“呃......”这里是县城里，他要是像离焰一样瞬移过来，这大街上突然冒出个人，不得把城里的百姓给吓坏了，加上他那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给那些姑娘见了还得了，今天怕是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司萱想了想说道：“我们现在在红棉县呢，你不用太着急，一会儿我们在城外见吧，我们在......”
离焰截了话头。“花零，去城郊的百灵潭等着。”
“诶，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百灵潭的？”司萱诧异。
“活得久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司萱努努嘴。“最烦你这种说话说半句都嫌多的样子，什么都要别人去猜，你不知道猜不到会让人心里憋得慌么？”
“可什么都知道了答案，还有什么乐趣。”离焰挑挑眉。“刚才不是说了么，慢慢挖掘真相，才有意思。”
“只有你会这样认为！”司萱忿忿道。
这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走过来，先是抬头望了离焰一眼，然后把手里的包子塞到了离焰怀里。“公子，我看你只吃馒头好生心疼，吃包子吧，有馅儿。”说完，又低着头迅速跑开了。
司萱愣愣的看着，长得好就是好啊，吃个馒头都惹人心疼，要是这姑娘见了花零，还不得把她自己给花零吃了！真是，怎么就没人心疼心疼自己。
就在下一刻，心疼自己的人就把包子递到自己面前。“你刚才还说想吃包子来着，这不就有人送来了，快吃吧。”
司萱心里不舒坦，有骨气的道：“这种嗟来之食，我不稀罕。”
“是，不稀罕。”离焰点头道：“可不吃白不吃，别只便宜我一个人，是吧？”
他就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样，好吧，自己向来秉承不吃白不吃的宗旨，司萱很没原则的接了过来。“你说得很有道理，总不能只便宜了你一个人。”
两人一边吃着别人的嗟来之食，一边晃晃悠悠往城郊行去，待到了百灵潭，都已经许久了，站在树下的花零见到他们，急匆匆走过去。“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离焰只道：“怎么，你不乐意？”
哪敢不乐意呀，花零一双绿眸满是憋屈，司萱说道：“不是跟你说不着急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瞬移来的。”花零赶紧表真心。“司萱，可费了我不少法力呢。”
他那样直勾勾看着自己，真是让司萱受不了，不自觉的别过头去。“我又没让你瞬移，你费了法力关我什么事。”
花零又绕到她身前。“你让我来，我当然得快点儿，总不能让你等我呀。”
还不等司萱说话，离焰就道：“什么她让你来的，是我让你来的，说说，你来这儿都一个时辰了，发现了什么。”
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花零才道：“跟我来。”
三个人走到百灵潭边，花零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一阵，这百灵潭的水源自四面山上的溪水灌溉，潭中之水又流经红棉县各处，供百姓饮用，可这水有问题，若百姓长期喝这里的潭水，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红棉县的人就危险了。”
司萱听了半天没听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离焰轻笑道：“知道为什么说他是废物了吧，说个事情都说不清楚。”
“你！”花零敢怒不敢言，就见离焰抬手就摘下了一片柳叶，他摊开手一吹，轻盈的柳叶就随风飘向了百灵潭的水面上，然而，如絮的柳叶飘到水面之后迅速就沉了下去！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便有弱水之滨，鹅毛不浮，只因弱水连接地下阴河，相传为冥界之水，因而阴气极重，水弱不能载物，什么东西在水面上都浮不起来。
可眼前的百灵潭又不是什么弱水，怎的也浮不起如鹅毛的柳叶来？司萱惊道：“我道是一路过来没感觉到一丝阴气，竟是汇聚在了这里？”说完又自我反驳。“可也不对呀，在这里我也没感觉到什么阴气呀，那这柳叶怎么会沉下去的？”
离焰睇了花零一眼，就像在说，给你个机会表现，花零装作没看到，说道：“司萱，你察觉不到这百灵潭的阴气不奇怪，可我对阴邪之气天生敏锐，我感知到这潭底有古怪，整个红棉县的阴气都吸聚到了这潭底，有......”
不等他说完，司萱忍不住打断道：“柳叶落到水面就沉，不已经说明这潭水有很重的阴气了么，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儿，到底怎么回事。”
“呵，都说是废物了。”离焰漫不经心的道：“司萱，你感知不到潭水里的阴气，是因为潭底有阵法把阴气都给镇住了。”
花零听了很是不忿，可又觉得的确是自己废话太多了，像他那样说，司萱不就明白了么。
结合先前花零说百姓饮用这潭水的事情，司萱了然。“也就是说，有人把潭水的阴气镇住，便是担心被人发现了这潭水有古怪，而红棉县的百姓又是喝这含有极重阴气的水，久而久之，身体必然会阴气沉，阳气尽，继而魂魄离体，死于无形！”说着，惊愕的瞪大了眼。“是谁这么恶毒，要这满城百姓的性命！”
离焰道：“那人倒不是真的想要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只是想用这满城百姓的魂魄献祭。”
“不还是要这满城百姓的性命么。”司萱着急道：“离焰，那人要做什么呀，竟要用十数万百姓的性命献祭。”
离焰不紧不慢的道：“当然是为了炼制一种阴力强盛的法器，一旦炼成，这法器便会威力无穷，对修仙之人更是有天然的克制。”
虽说取阴气炼器，可炼制之法是为邪，修仙之人最怕邪气，极易入魔，司萱当下冷汗涔涔。“做这事的人，是魔？”
离焰道：“不要老想着是魔，魔哪有那么容易入的，此举看似魔性，但取自神族秘术，曾经神魔大战，便是以数万神族献祭，才将魔族镇压，现在这潭底的阵法，与那时神族的方法异曲同工，唯一的不同是，神族献祭是为了将所有的力量聚集起来镇压魔族，而这里却是将所有的力量聚集起来炼成法器。”
他当真是什么都知道哇，可听到这个答案后，司萱心里更是不安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修仙几十年，从小在师门教诲下学的就是拯救苍生，骤然得知这里有个这样害人的阵法，哪里还坐得住。“不行不行，我得下去把这阵法毁了。”
说着就要往水里跳，却一把被离焰拽住。“不可。”
司萱急道：“为什么，这可是十数万的人命呀。”
离焰道：“先不说以你的修为破不破得了这阵法，就这水，你沉下去了还浮不浮得上来都是问题。”
花零也赞同道：“司萱，离焰说得对，你的修为不高，下去了也没法毁得了这潭底的阵法，不如我去吧。”
“好好好。”司萱连连点头。“你去，你去，你快去，这可是积功德的事情，说不定你救了这十几万百姓，一下就飞升天界了！”
花零笑笑，作势就要往水里跳，却被离焰一记法力禁锢，回过头来。“离焰，我这是去救人，你干嘛拦着我！”
“说你废物你还不承认。”离焰说道：“也不动脑子想想，一旦这个阵法毁了，这幕后之人必有察觉，还怎会贸然现身，只要这幕后之人还在，就算你毁了他这一个阵法，他还会去别的地方继续作恶，届时，你能知道他去哪儿了，难不成你还能追着他一直毁他的阵法？愚蠢，当然是要把他的人给抓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萱佩服道：“离焰，还是你聪明呀，我一急，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这句愚蠢花零是服气的，只是嘴上不肯服输。“我，我那是担心司萱，一时着急没想到！”
离焰语气轻蔑。“我也没指望一只猫能有多聪明。”
花零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况且司萱在旁，总不能丢了面子。“离焰，差不多得了啊，说得你好像比谁都聪明似的！”
离焰看都不看他，只笑着问司萱。“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你自然是顶顶聪明的，这世间绝无仅有的聪明。”司萱赶紧奉承，又道：“起先我提起易初身上的阴气你不肯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易初与这里的阴气为何有关了吧？”
“目前呢，我还不确定易初的阴气究竟与这里如何有了关联，总之与这里有关就是了。”离焰侧首一笑。“我不也正和你一起，在一层一层的拨开云雾么？”
“你方才明明说不告诉我答案是为了有意思。”司萱咬牙道：“离焰，你逗我呢？”
离焰认真道：“我哪敢逗你呀，一会儿你的拳头就招呼到我脸上了，我这脸可是上天鬼斧神工下的杰作，一定得当心着点儿，否则就是暴殄天物。”
司萱讥讽。“当着花零的面，你有资格提脸面的事儿？”
“他？”离焰瞥了花零一眼，冷笑道：“司萱，你不懂，美人在骨不在皮，他除了这副好看点儿的皮囊外还有什么，你不也看到他内里就是一个废物？”
美人在骨不在皮，司萱一滞，觉得确实如此，花零此刻就与他站在一起，一张绝美的脸也的确比他好看，只是，自己看到的花零，却不及他耀眼。
“你今天骂我几次我都忍了。”花零忍无可忍。“离焰，你别太过分了！”
离焰斜睨过去。“那......你想怎么着？”
“我......我跟你拼了。”花零说着就把袖口挽起，可他哪儿是离焰的对手，司萱连忙站到两人中间。“别闹了，要紧的是，我们该商量商量，要怎么抓住这作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