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龙象大力（3/4）
乖离从小生活在千米深的水下，它不曾见过太阳，但传承记忆告诉它，这世上是有太阳的。那种事物温暖而明亮，它常常想：太阳到底是什么呢？他是不是像撼海大哥的笑容呢？撼海大哥的笑容是它感觉过最温暖明亮的东西了。
乖离从小生活在两千米水深之上，它不曾见过父母，但传承记忆告诉它，它应该是有父母的，生命总该有一个来处，它常常想，父母该是什么样子呢？他们是不是像撼海大哥那样强壮？有着粗壮的脖子和任意操控水流的能力呢？撼海大哥是它见过最强的生物了，它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像大哥一样强。
在这上下不过千米的水域中，乖离和它的二十八个小伙伴们快乐的成长。
它们无忧无虑，不担心遇到任何危险，甚至连什么是危险都不知道。
它们的种族很强大。
水里的其他生物最大也只能长到几十米，只有它们这个族群能够拥有百米身形。它们雄踞在这片水域里，放耳听去，没有对手，只有食物。
乖离曾经以为生活永远都是如此平静，它很厌恶这样的平静。
种族传承的记忆里有那麽多美好的东西，可自打它生下来之后才发现世间只有黑漆漆一片的水！它感觉自己被骗了。它连它的同伴的样子都看不到，只能通过水流去触摸，去感知，然后脑补形象。
乖离曾经不小心弄破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撼海大哥很为它惋惜，训斥它为何不爱护自己的眼睛，并且许诺将来一定会帮它修复。
乖离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眼睛这种东西根本没什么用嘛，长这么大，眼睛还从来没有帮助它看过一样东西呢。
但是撼海大哥说：“会有用到眼睛的那一天的，这个世界并不只有水，传承的记忆并没有骗我们。突破上面或者下面的阻隔，自己就会见到真正广阔丰富的世界。”
于是，乖离一有时间，就去撞击那阻隔。
它常常从上面的阻隔处往下游，经过千米的加速，一头撞在下面的阻隔上。每一次的撞击都十分疼痛，好几次它都将自己的脖子撞断了，但是那种阻隔却永远没有颤动哪怕一下。但它从没有放弃，始终乐此不疲，不是从上往下撞就是从下往上顶。
随着它逐渐的长大，觉醒的传承记忆也越来越多，乖离逐渐明白那阻隔是什么东西了。
它叫做结界，不是天然形成的东西，是有人故意制造在那里的。
乖离刚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极为愤怒，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坏家伙！它愤懑不平，向撼海大哥抱怨，埋怨那个设下结界的坏家伙。却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撼海大哥因为它的抱怨而严厉呵斥了它。
乖离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它再也没有试着冲撞上下两道结界了。
它又养成了一个习惯，它发现虽然结界本身不可能被撼动，但通过水流的感知，它能够推断出上面的结界之上或者是下面的结界之下发生了什么。
它不喜欢下面的结界之下，通过水的感知它知道那是一片比这里更加深邃黑暗和危险的水。
它喜欢感知上面的结界之上，它知道那是一片更加明亮和温暖的水，它知道了越往上越明亮。就连撼海大哥也说上面是更广阔的地方。
于是乖离便总是悬浮在贴近上面结界的地方，静静的感知着上面的动静，期待着有一天结界消失，它能够第一时间来到上面的水域。
就在四天前的夜晚，乖离像往常一样贴在上面的结界下感知着水流。
突然，它感受到一阵冲击，像是有东西砸在了上面的水上，然后那个东西紧接着又上浮，脱离了它的感知。它正感觉失望呢，可没多久那个东西又出现在了它的感知范围内，并且离它越来越近。很快，它感知到那个东西来到了结界之上，它和那个东西之间只隔了一层结界！
在这个距离上，乖离的感知极为清晰，它发现那是水中从没有过的生物！
小小的一点，只有一米多长，没有鳍和鳞片，身上裹着奇怪的东西……
什么玩意，乖离心想，丑死了。
这时，传承的记忆告诉它，那种生物是人，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生物。
乖离没有见过人，它很惊喜，它心想，人啊！这种从没在水中见过的生物，它有办法帮我打开结界吗？
乖离赶紧去找它的撼海大哥，它要叫大哥也来看看这从没有见过的生命。
它终于说服了它的大哥，叫它相信结界上真的来了一个从没见过，只在传承记忆中有记载的人！
乖离和撼海一起来到了上面的结界下，随后它们感知到了一片腥风血雨！
那小小的人在上面的水域中大开杀戒，一条条大鱼被那人打的脱离了它们的感知范围。它们在结界下跟着那人的移动，不停感知上面发生的猎杀。直到它们的感知范围里再也没有除了那人外的其他活物，那人才停下了杀戮，向上浮去，渐渐脱离了它们的感知。
乖离和撼海面面相觑，它颤抖着问：“撼海大哥，那个人，它捕杀这么多猎物，它那么小一点点，吃得完吗？”
它听见一向从容的大哥语气无措的回应它：“我不知道，但是乖离啊，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大哥就把它赶回了家，不叫它停留在靠近结界的地方，可大哥自己却还停留在那里。
没过多久，乖离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就感觉到整片水域都在震动，暗流汹涌。只有大哥能够搅动这么大片范围的水！它立刻意识到出事了，连忙带着兄弟姐妹们前去寻找大哥。
上下千米的距离对于它们这些身长过百米的生物而言是极短暂的距离，它们几乎在顷刻间来到了结界处。然后震惊的发现，大哥追逐着一个淌血的人影穿过了结界！
不！不对！不是大哥穿过了结界，是结界消失了！
乖离和其他兄弟姐妹喜出望外，跟随着大哥向上游去。
一路上它们发现大哥实在是神勇异常，操控着水流不时凝结，将那个人束缚住。每到这时，那人就会变作一团水流，以抛弃掉一部分身体为代价才能勉强摆脱大哥的追杀。
记忆里大哥已经无敌了太久，很长时间没有真正过动手了，没想到竟然强悍如斯！
它们眼睁睁看着大哥追杀那人来到水面上，此时阳光已经能够穿透湖水，有生以来它们第一次视物，发现原来世界是这样的精彩多姿，乖离顿时就惋惜懊悔起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一只眼睛。
但很快，它就希望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世界还是那个黑漆漆的样子，一切都是幻象。
头颅探出水面的大哥瞬间遭受重击。
一拳，那人仅仅出了一拳，拳头上爆发的光亮比起此刻天上它第一次见到的太阳还要刺眼！
那个记忆里一直照顾着它们的大哥浑身气息骤然衰败下去。
它看到那人的手变大如山岳，抓握着大哥的身躯，把大哥甩出了水面。
它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吓住了，愣在水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上。眼睁睁看着那人落在岸边。它们没有迟疑太久，终究还是把脑袋探出了水面，和岸上那人对峙着，它们希望能够挽救撼海大哥。
乖离有生以来第一次把身体暴露在水面之上，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明亮和温暖，也是第一次，它将要永远的失去生命中另一部分的明亮和温暖。
它的撼海大哥。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