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者 1750年4月7日 第6期
幸福来自他国
我们懒散地漫游在国外,
寻找的幸福,家园里自有。
你终疲倦地发现追求的徒劳,
幸福在何地不能从同样的思想中得到。
——贺拉斯
斯多葛学派的主要原则是,人的幸福从不应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这个高尚学派的原则,早已超出人类生活的基本条件。有些人似乎能完全排除所有肉体的痛苦和身心的愉悦。这个原则自然受到智者的关注和看重。
这个“疯狂的智慧”,本是贺拉斯给予那些主张奢侈的哲学学派的命名,对此,我们既不缺少权威,也不缺乏理由给予驳斥。每个小时的经历都可推翻它,每个天性的能力都能站起来反对它。然而,我们应适当地去探究,如何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接近这个升华自己的境界,如何能早些避免外在的干扰,确保我们的思想处在平静的状态。因为,仅仅自诩绝对独立是荒唐无用的。对每个冲动,可有一个灵活的应对;对临时事件的独断裁决,应有一个耐心的顺从。这只是一种较低级的思想上的尊严。因此,无论被剥夺还是被削弱,这类思想自诩来自上天的原始启示,希望把永恒的善良和不变的幸福联系在一起。
对束缚的邪恶,只有灵魂
抛弃它自己的原本。
——波爱修斯
人们有必要在某种程度上建立智力尊严、保留愉悦的智慧。这些不全来自偶然的宽恕,尤其当我们双眼盯着有些人,他们的幸运因自己的品行而丢失。那些未被条件束缚,能有规律地安排自己时间的人,有义务让自己忙于事务或变换兴趣。若在这方面努力后,还是不能愉悦或支配自己,他们只好被迫去尝试所有消磨时间的艺术了。
普通人有无数减轻生活负担的应急方式。比起那些在生意破产边缘的人,他们同样可耻,但也许没那么可怜。我看到,有人因为“纸牌派对”失望,忧郁情绪弥漫全家。突然间,世界发生了革命。当提出上千个计划,派人送去上百个建议后,人们郁闷无奈,承认倒霉,彼此交谈,计划度过这不幸的夜晚。不料,一个突如其来的访问者,给他们带来某些解脱,在接受对一个饥饿城市的规定条款后,他们能够维持到第二天。
对于那些不知是何原因引起不安的人,通常的药方是调换一个地方。他们宁愿想象他们的痛苦是有些不如人意导致的结果,因此,要尽力远走高飞,如同孩子们要离开他们阴影的随从者。他们虽总是希望从每个新场景中得到更多满意、愉快,却又总是带着失望和抱怨返回家里。
谁能看着这些痴迷者,不去思考那些遭受可怕的狂犬病症、由医生诊断为“怕水”的人的痛苦?这些可悲的痛苦者,尽管喉咙如火烧,饥渴难耐却不能喝水。据说他们有时采取各种扭曲的姿势或折磨身体,甚至自夸可以在某种姿势下,吞下他们在另一种姿势下无法吞下的液体。
然而这类愚昧并非无思想和愚昧无知者所独有。通过学识、敏捷的穿透力或严肃的判断,它们有时能抓住那些似乎最能避免干扰的大脑。确实,智慧和知识的骄傲,常被发现受到抑制。他们对反对一般的错误不给予保证,而正是这些错误导致人类的脆弱和卑微。
当这些在我大脑里引起反思时,我记起了考利为其诗歌写的前言中有一段话:无论如何,因天才而伟大,靠学习而深入。他告诉我们,幸福的计划,如同一个女孩子几乎不会放弃想象初恋,可对这个幸福计划,她沉迷于其中,直到她完全忘了其痴心妄想的荒唐。如果只是被自己的理由阻碍,她完全有可能付诸实现。
考利说:“我的渴望已过去多年,尽管执行它已偶尔转向,激情却持续不减。让自己退休,到我们美国一些植物园定居。这不是为了寻找金矿,也不是为交易这些物质使自己变得富有―而这又正是大多数人到那里的目的。我要永远放弃这个世界,包括所有来自它的虚荣和忧虑。虽以某种朦胧隐退的方式埋头于此,却不会让自己没有文学和哲学的慰藉。”
考利在其思想里有这个空想的规则,为的是让他余年的生活安宁。他还推荐给后代,因为没有其他理由去公开它。确实,他没有给出强有力说服人的例子,只是指出,某些特别地区的居民是幸福的。人们应在顺风中,扬帆而去,把牵挂、包袱和灾难抛在其后。
如果他远行无其他目的,只是“以某种朦胧隐退的方式埋头于此”,他在自己家乡就能找到这样的地方,有无数黑暗的掩蔽处,可遮蔽考利的天才光辉。因为,无论他对自己被召唤回公众生活的不快有什么看法,一个简短的阅历就能说服他,“匮乏”比“获得”容易。所需要的不多,便能继续免受世界的干扰,人心的自傲足以阻止与他人相识的许多渴求。通常,与他人交往,其学术名誉还是美德也许能激起我们的好奇和尊重,却终会让我们确信自己被忽视。因而,喜欢隐退者无须担忧,不必害怕陌生人的尊敬访问会湮没了自己。即使一些他从前已认识的人,也会很耐心地支持他的隐退。当他们去体验一下没有他陪伴的生活时,他们还是能为那从前有他陪伴带来幸福快乐的片刻,找到新的消遣兴趣。
也许上天为限制我们彼此间的暴虐,早确立了个人的作用并不那么重要的法则。世界不会因个人的退场和死亡,产生任何大裂口。如果考利从未去评论,有用的朋友、欢乐的同伴、热恋的爱人,一旦离开我们视线,他们有多快就会被新任务的继承者接替,那么,考利这些与人类的交谈便无济于事。
因而,他隐居的隐私能确保安全感,足以避免受干扰。尽管他选择的地方,多少受其家乡范围的限制,他还是发现,它可以起到抵制世界的虚荣和预防个人的忧虑的作用,而且不比那些美国的森林和田野能提供给他的差多少。可是,一旦他承受厌恶的思想痛苦,他就会设想,家乡领地不足以让他摆脱引起忧虑不安的因素。他以一个胆小的远征者的身份宣布,为了没有往后看的冒险,他想敌人永远在他的脚下。
当他被同伴打扰,或因忙碌而疲倦时,他强烈想象自己有闲暇和隐居的幸福。他决定为未来欣赏这些幸福,不再受干扰,排除所有会夺去他的快乐的一切障碍。在渴望的热情下,他忘记孤独和安静能给予那些刻意回避痛苦的人的快乐。因为这个世界如此动荡不安,贯穿于它所有的部分,白天与黑夜、劳作与休息、匆忙与退休,彼此间互有亲密联系。这类变化却能保持思想的活跃。我们渴望,便去追求;我们得到,便感到满足。我们渴望其他,又开始新一轮追求。
如果他按计划进行,确定在新世界最愉快的地区定居,人们也会怀疑,他虽远离“虚荣”的生活,但能否使自己免于“忧虑”。对一个人来说,这很正常,他感到痛苦,想象自己换个其他地方,就能更好地承受它。考利知道特别环境下的烦恼和困惑,随时劝自己,不会再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了。因为每次改变都会带来一些进步。他从不怀疑引起不幸的是内在的原因,他没有充分地管束自己的热情,他为自己的没耐心而烦恼。这些不幸不会没有使他清醒,他愿陪伴其漂洋过海,找到去美国极乐世界的道路。经过实践,他很快就相信,幸福的泉水,要先在脑海里喷涌。他只有很少一点人性的知识,希望靠改变什么事来寻求幸福时,他应想到:若缺失个人的品德,他只会在无结果的努力中浪费生命,不断地增加他计划摆脱一切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