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国散户为什么不赚钱？
|文 孙振曦
在正式分享基金投资的经验和策略之前，我要稍微展开讲一讲的是，中国绝大部分个人投资者也就是散户，在金融资产投资尤其是股市上，其实是不赚钱的。这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大部分人不赚钱，不代表整个市场不赚钱。这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误会，就是大家认为中国的股市基本上常年不涨，而中国的楼市常年非常快地往上涨。
中国股市的主要综合指数是上证指数，但上证指数其实不能完全体现中国上市公司股价的整体上涨程度。具体大家可以百度或者知乎搜索“上证指数+失真”等关键词，已经有非常多的科普内容。简单说，主要是因为石油、银行等行业的少数大蓝筹股票在整个指数编排中占据的权重过高，而这些股票在过去很多年里涨得并不多，导致看上去指数整体上表现不好；而实际上，很多新兴产业的股票、中等规模的股票，在过去这些年里，涨幅是非常好的。排除指数失真的情况，拉到10年或者20年的长度去看，中国股市的年均涨幅其实并不差，比如代表小股票的创业板涨了1倍，代表超大型股票的上证50指数涨了84%（见表1-1）。
表1-1 中国股市不同指数涨跌情况（2010—2020年）
为什么大部分的人认为在中国炒股不赚钱，至少远远比不上买房子呢？
第一是因为买房自带杠杆，放大了财富效应。在国内买房，可以以三成首付按揭贷款，相当于附带了2.33倍杠杆[1]。即使是在限购限贷的政策下，在不同城市购买二套房，大多也只需要五至七成首付。举例来说，买一套300万元的房子，首付90万元，那么房价只需要涨30%，就赚到了90万元，等于首付的金额。而如果房价涨了1倍，则意味着你已经用90万元的首付赚到了300万元，杠杆效应可见一斑。
第二则是因为A股虽然长期走势向上，但是中短期的波动太大，每过几年就会来一波50%以上的跌幅，导致很多散户买得贵、卖得亏，也就是俗称“被割了韭菜”。买得贵、卖得亏，是散户投资股市的两大核心缺点，而机构投资者或者专业人士在这两点上虽然不见得能够完全避免（因为牛市结束、市场大跌的时候，包括机构和大户在内，一个都跑不了），但他们在大跌过程和大跌之后比散户要处理得更好。所以，从投资结果来看，某种程度上A股市场是一个散户亏钱、机构赚钱的市场。
表1-2是2016年1月到2019年6月的A股市场散户和机构投资的回报数据。这张表非常明显地体现了一点：在A股市场中，投资体量越大，回报越高。如表1-2所示，从2016年到2019年这3年中：投资规模在10万元以下的散户的总收益是-2457元，假设他们的投资金额均值是5万元，那么收益率是-4.91%；当投资规模增加到10万元到50万元之间，总收益为-6601元，假设他们投资金额的均值是30万元，虽然亏损的绝对数额增加了，但是亏损率降低了，从4.91%缩小到了2.20%，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同理，对投资规模在50万元到300万元之间、300万元到1000万元之间，以及1000万元以上的账户做分析，你会发现同样的情况依然存在。
表1-2 A股市场散户和机构投资的年化回报（2016年1月—2019年6月）
所有的个人投资者，不论投资金额大小，在这3年里，都是亏钱的，但是体量越大，亏损越少。账户金额在1000万元以上的散户，亏损率已经下降到了1%以内。但和散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投资金额远远大于个人的机构投资者和公司法人投资者，在这3年里面则是赚钱的。
需要注意的是，从2016年到2019年，其实股市整体表现并不好，因为从2015年下半年开始，牛市结束，股市随后开始了一个整体的、非常剧烈的下跌，也就是所谓的熊市。在这样的熊市里，中国的机构投资者仍然是赚钱的，而散户整体是亏钱的。并且，资金量越大的散户，亏钱的幅度越小；而资金量越小的散户，亏损的程度越大。这个数据完美体现了上文所说的两个结论：第一个是在中国股市上，散户亏钱、机构赚钱；第二个是体量越大，亏损越少，或者说是体量越大，赚得越多。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从两个维度对投资者进行分类，帮助你来理解这个现象。第一个维度，你的投资风格，即你是一个偏向进攻的投资人，还是一个偏向防御的投资人。这里的进攻是指投资更注重上涨带来的回报，而防御则是指对风险的偏好比较低，想尽可能减少损失。第二个维度，你的投资方法，即你是一个有投资逻辑体系的投资人，还是一个没有投资逻辑体系的投资人。
如表1-3所示，根据投资风格和投资方法两个维度，我将投资人分成以下四种类型。
表1-3 投资者的四种分类
第一类，没有投资逻辑体系的进攻型投资人。这类投资人在股市上涨时，获利可能会比较丰厚，但在下跌的时候也会损失惨重。
第二类，有投资逻辑体系的进攻型投资人。这类投资人不仅在股市上涨时会获利丰厚，在股市下跌时损失也会比第一类投资人少很多。
第三类，没有投资逻辑体系的防御型投资人。这类投资人在股市下跌时损失不多，但在股市上涨时收益也不会很好。
第四类，有投资逻辑体系的防御型投资人，这类投资人在股市下跌时基本不会损失太多，在股市上涨时获利也会比较丰厚，虽然比不上第一类和第二类进攻型投资人，但肯定比第三类投资人要好。
对照前文所说的情况，机构和大型散户是有投资逻辑体系的人，他们当中也分为进攻型和防御型，例如有些基金是偏进攻型的，有些基金则是偏防御型的，但总体来说，机构和大型散户在投资市场上的表现比普通散户要好。而普通散户不管是偏进攻型还是偏防御型，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投资逻辑体系，相比机构和大型散户其实是不完整的。由此带来的结果是，投资回报更多来自运气因素。
这里所说的专业投资人，或者说有投资逻辑体系的大型散户，以及机构投资者，他们的专业性、投资逻辑体系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对市场基本面的研究，也就是某只股票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比如某专业投资者要投资一家公司的股票，那么他可能要去做各种各样的调研，然后对公司的整体业务逻辑、业务表现、公司利润的来源、股价上涨的逻辑等都会有非常清楚的了解。而绝大部分散户是并不了解这些内容的。当然，并不是说做了这些功课之后，投资这家公司就一定能够赚钱。但如果你不做这些功课，那么很显然，你在跟那些做了功课的人竞争的时候，肯定是处于劣势的。因为做了功课的投资者，无论是在投资的信心、估值的准确性还是在其他方面，肯定要比没有做功课的人更好。
另一方面则是对市场的敏锐程度和对操作技术的把控。相较于普通散户，有投资逻辑体系的投资者，包括机构对时机的判断会更好。我有朋友管理了一个小型的私募机构，他们在股市中的操作逻辑就是大部分时候和散户反向操作。他们建立了一个指标，去分析某个交易日的某一只股票，是散户买得多，还是机构买得多。如果散户买得多，他们就卖；如果散户买得少，他们就买。
所以有炒股经验的人可能经常会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股票卖了之后就涨，买了之后就跌，然后在这种频繁追涨杀跌的过程中，被割掉了一笔又一笔的利润，甚至连本金也会亏损。这是因为很多人能够看到你的底牌，这不是作弊，而是他掌握了比你更多的信息。我们大部分人看到的成交量是一个总的成交量，而他们可以把成交量分成机构和散户，再依据散户的成交量来做反向操作。只要是技术还可以的机构，基本上可以把总价压得比较低，然后通过不停地反复进出，不断把成本拉下来，而散户则永远买在高位，然后以比较低的价格亏损卖出。买得高卖得低，时间一长，散户的综合成本总是非常高的。所以即使市场行情总体上是震荡上涨，指数涨了不少，但很多散户其实并没有赚钱，原因就是两条：第一买得贵；第二卖得低，或者卖亏了。而近年来，中国的机构投资者水平在不断提升，他们的进步要比散户的进步快得多，所以散户跟机构投资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总结一下，中国股市散户不赚钱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中国的散户在投资人分类里面是属于没有投资逻辑体系的这一类；在投资行为上，散户大部分时候是跟着本能走，随大流。而机构投资者或者少数的专业级散户，则在投资上越来越专业、在投资逻辑体系上越来越完整，和普通散户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形成了降维式打击。
正因为机构跟散户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所以散户在金融投资上，尤其在股市中，需要做一个选择：要么自己成为一个有投资逻辑投资体系的人，要么就去选择有投资逻辑体系的一类人来帮你打理资产。你可以注重进攻、注重收益率，也可以注重防御、注重风险；你可以是价值投资，聚焦在长期投资回报上，也可以是趋势投资，依赖对其他人情绪的判断来赚钱。总而言之，你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投资逻辑体系，或者说找到一套适合自己的投资逻辑体系。而让别人来帮你打理资产，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找到真正有投资逻辑体系的人，即基金经理，以及如何通过他们来实现自己的财富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