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邂逅

二〇一三年

2013年8月，北方某火车站，酷暑。

夏日夕阳的余晖照在火车站大楼正上方巨大的时钟盘面上，金光闪耀，光彩夺目。楼面玻璃幕墙的反光像极了舞台的镭射光一帧帧射向广场上被高大建筑物遮蔽在阴影里攒动的人群，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移动，宛如跳动的音符。一只黛蓝色大蝴蝶在音符间熠熠闪光，驻足在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上，定睛望去，原来是前方女孩发髻上色彩斑斓的的蝴蝶结。

一个拉行李箱、背双肩女包、头戴白色耳机、长裙摇曳、长发飘逸的女孩背影随着人流向前移动。女孩长长的裙摆下，一双白皙而结实的小腿泛着荧光，肉色的短腰丝袜搭配一双粉粉蓝色细跟高跟鞋，充满着青春的气息。她步态轻盈地跨过广场铁栅门，通过安检门，穿过候车室一楼大厅，拉行李箱移步上电梯，在人来人往的二楼候车大厅穿行。

与燥热的室外广场相比，候车大厅显然是另一番天地。这里安静了许多，虽然是开学季，到处是拎包带箱的大学生，脸上都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洋溢着青春的荷尔蒙，内心骚动而富于激情。但毕竟还算是初级知识分子，大多还是第一次出门，前路迷茫，况且有异性在场，还需保持些许矜持。高高的天花板上，一排排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向下喷出冷气，如天降甘霖，更增添了宁静的氛围。

广播传来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K658次列车就要进站了，有前往杭州、宁波方向的旅客，请抓紧时间进站上车！”

女孩再次通过自动检票门、站台门，走上站台。

一列崭新的红色新空调列车缓缓停靠在站台旁。

6号车门开启，人们有序上车。

女孩的步态和身体像配合着快慢缓急的音乐节奏一般进入车厢，右拐，车内走廊，左右上方寻找座位。

女孩在车厢中部停下来，“通道68-69（窗）”座位号码映入眼帘。

一只男生修长的手随女生背后出现在画面，手中一张火车票，座位为6车厢68座。

女孩转过脸，双手摘下耳机，一头公主波浪卷秀发垂散开来，一张美丽精致幸福微醺的脸呈现眼前。只见她俯下身体，双手提起行李箱，欲放上行李架。但由于手里还拿有耳机，竟没有举起来。

女孩停下来，面露难色，无助而羞涩地抬起过头。

顺着女孩的视线反转。一个戴眼镜长发帅哥的面庞充盈画面。

男生（心领神会地）问：“美女，我们是邻座，需要帮忙吗？”

女孩（羞怯地）：“嗯！嗯！谢谢！”

男生帮女生放好行李箱，也把自己的行李放好，一同坐下来。

女孩（感激地）：“大哥，真太谢谢你了！”

男生（朝向窗边女生）：“不用谢，美女去哪里?”

女孩（幸福的）：“去杭州，在这里转车。”

“上学还是工作？”

“找我男朋友，他在杭州工作。”

“异地恋了？经常去吗？”

“没有，去见面，我们是网上认识的。”

“网络相亲平台？”

“不是，那玩意儿都是托儿。我们是通过QQ聊天认识的。”

“人怎么样，靠谱吗？”

“应该吧！我认识他已两年了，网上天天见，人特帅，是一位建筑设计师，很有才华！对我也特好！我们经常通过网络互送礼物呢！”

“老家河南吗？”

“不，我老家哈尔滨一小县城，我是个小护士，平时很忙！所以，跟我男友网下还没见过面。（顿了顿）我从小都向往杭州，那里有很多爱情故事，比如化蝶、白娘子。我最喜欢看《新白娘子传奇》，也想生活在天堂杭州！华仔（影星刘德华）说得好：‘活在当下，把握现在’。这次我想给他个惊喜，偷偷把工作给辞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准备去杭州找他。”

男生（开玩笑地）：“然后，在杭州找份工作，结婚，生子，养一条傻狗，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哈哈，这是爱情电影里的桥段！”

女生肯定的点点头，两腮发红，眉间舒展，幸福嫣然。

“恭喜你，祝你幸福!”

“你也是去杭州吗？”

“我……”

“让我猜猜你是干什么的！（看了一眼男生的长发）你的发型太酷了！你是发型师吧？哈哈！我猜对了！”

“NO！画画的，今年七月美术学院刚毕业，目前在自由创作……”

女孩(惊奇地）：“我有一个疑问，是不是你们搞艺术的都喜欢留长发？我男朋友也是长发披肩，很个性，酷毙了！”

“那倒不是，搞艺术分两大类人，音乐工作者和美术工作者。一般是搞音乐的比较注重形象，都喜欢留长发和卷发，穿西服打领带，像那些男高音歌唱家。画画的反而不讲究，一般没有那么注重外形，都很随性，甚至邋遢。像我美院大一时有个青年老师，第一次给我们上课，穿着解放鞋挎个绿挎包就进教室了，同学们都认为是哪个村的生产队长找他儿子走错门了呢！当然，这叫另类！哈哈！”

“哈哈…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也留长发呢？”

男生自嘲而诙谐地说：

“告诉你个秘密，懒得洗头，而且省钱！短发的话，我得一个月理一次发，现在，我一年才理一次发，理发这么贵，可以省下不少钱嘞！”

“我不信！你骗人，想省钱为什么烫成卷发？岂不更贵吗！”女孩疑惑地说。

男生继续打诨道：“蝙蝠身上插羽毛，装鸟哩！”

男生说罢，哈哈大笑。女生也被逗得喜笑颜开。

车厢里充斥着男女青年幸福的对话声。

……

车厢内人声渐弱，灯光暗淡下来。车窗外火车飞驰，近处树影变成了平行轨迹横线，田野村庄和群山随火车前进方向相对惯性推移。前方天空变暗，月亮升起，灯火渐亮。

火车呼啸而过，像一条夜间外出觅食的游龙，蜿蜒消失在轨道上。

东方的天空从全黑渐渐变灰，发亮、泛红，天际线上方两块暗褐色山影从晨霭中间渐渐隐现，透露出黄色弧线亮光，徐徐上升，出现金色斑点。随着黄色亮光渐渐变圆，斑点变多、摇曳，紧接着，一轮金黄色的太阳像一只逐渐充满的气球般从钱塘江面弹跳而出，越升越高，越来越亮。西湖四周湖城山色也慢慢从晨雾中凸显出来。澄江如练，碧湖似镜，镶嵌在杭城鳞次栉比的高楼中间。钱江新城核心区、国际会议中心、奥体中心建筑群，芳华乍现。在城市水泥森林的枝丫间，贯穿着纵横交错的高架桥，像极了动物体内的血管，密密匝匝的汽车宛如血管中快速流动的血液迅速向远端扩张，把“营养”输送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于是，都市新的一天从沉睡中渐醒，重新恢复了生机。

杭州城站火车站出站口广场，两位年轻人走出检票口。

几个招工人员立刻围了上来。

招工者女甲对东方河：“帅哥，你找工作吗？我这里有IT、建筑设计，月薪5000，包吃包住，三金一险。不要相信网络，都是骗子，要相信我们……”

婚恋网站招工者男乙对白芷说：“我们是一家正规婚恋网站，像你这样的形象，只要你注册，一切费用免交，每月给你提成，保证你月收入超万元……”

两人都没有理睬，走到台阶旁分手再见。

男生对女生说：

“我叫东方河。再次祝你幸福！”

“我叫白芷，同一种叫白芷的中药名一样！再见，小画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