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救命之恩

入夜，气温陡降，凉风阵阵。乌云密布，遮星蔽月。楚瑶坐在甲板上，靠着船舷迷迷糊糊睡着了。江风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忽然，有人猛扑上来，用绳索勒住脖子，楚瑶无法呼喊。另一人用布头捂住嘴。两人绑了楚瑶，把她抬到甲板下的小屋内。重重地扔到地面。之后，小屋被反锁起来。

有人说：“今日好货色，回去老大必定重赏！”

另一人“嘘”了一声，示意不要说话。

过了一会，门开了。楚瑶扭动身体，使劲乱踢，被其中一人打了一耳光。骂道：“贱货，落到我们手里还想跑！”

说完，按着楚瑶的头，灌进迷药。

这人说道：“半个时辰后，随便我们怎么玩，哈哈！”

楚瑶突然想到，腰间还有防身小匕首。这匕首，每名楚墨墨者都有一把。

她拼命摸索出来匕首，开始割绳。就在绳子割断那一刻，有人走进门来，楚瑶一脚将他踢开。待再要行动，迷药开始发力，只感觉天旋地转、浑身发麻。

那人爬起来，笑呵呵地指着楚瑶，说：“倒！倒！倒！”

楚瑶猛地一刺，那人往旁边闪躲，她顺势拼尽全力，冲出房门，翻过船舷，扑通一声，落入长江之中。

就在楚瑶落水之时，寻阳郡柴桑县，江州刺史府内，王羲之的二儿子、江州太守王凝之，正在供奉。此刻，他的妻子谢道韫已经熟睡。他在内室踏星步斗、拜神起乩。这是个五斗米教的痴迷信徒，对五斗米教的沉溺达到了极致，每天不理政事，神神叨叨，疯疯癫癫。

做完法事，他浑身是汗，心情舒坦。

次日一早，他对妻子谢道韫说：“昨夜天师托梦，有贵人自江上来。”之后，便让仆从安排宴席，令家丁到江边等待。

谢道韫对丈夫的疯狂信教行为无可奈何，王羲之全家都是忠实的五斗米教信徒。

过了一会，家仆回来了。

王凝之问：“贵人来了吗？”

家仆说：“禀报大人，没有贵人啊。江上飘来一名女子，已经昏迷。我等一看，气息尚存，抬了回来。”

王凝之说：“没用的东西，这是什么贵人！”

谢道韫忙说：“此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就是贵人！抓紧救治！”

王凝之听后将信将疑，但是还是照办了。

两天后，楚瑶醒了。

谢道韫气度不凡，对楚瑶慈爱有加，问道：“我夫君的张天师，终于做了件好事。你终于醒了！”

丫鬟说道：“夫人，你在这守了两天两夜了，快休息一下吧。”

谢道韫对着丫鬟说道：“快把鸡汤拿来。”

当得知救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刺史夫人、大才女谢道韫时，楚瑶想要起身却又浑身无力，说道：“您就是吟出‘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大才女？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谢道韫说：“那都是些欺世虚名。你好生养病，不要想太多。”

次日之后，谢道韫又来了，楚瑶说了一下来龙去脉，当然，隐去了楚墨的秘密。落水之后，就在即将昏迷的一刻，她抓住了一块浮木，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谢道韫说：“你是去找你骁哥吧？”

楚瑶脸一红：“夫人怎么知道的？”

谢道韫说：“你昏迷的时候常听你说起。女子为侠，为情出走，实在是可叹可敬！”

楚瑶说：“夫人哪能这么说，陈郡谢氏，个个如雷贯耳，为世人称道。”

谢道韫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说：“不是你佩服我，是我佩服你！”

楚瑶惊讶道：“夫人何出此言？”

谢道韫说：“一个女子，父母只能陪你到十几岁，男人却陪你度过余生。士庶不通婚，我们这些士族女子，是没有权利选择的，嫁人只能和投掷骰子一样，看运气，一把定输赢。叔父谢安经过多方考察，谨慎斟酌，为我择了琅玡王氏家的儿郎。没想到天地间，还有我夫君王郎这样的人！我现在只是忙于家庭琐事、守着妇人之道。一日柳絮随风起，往事如梦到心头。姑娘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不仅遇到良人，还能无所顾忌。所以，我佩服你！”

楚瑶突然想到深山里那位老婆婆。

谢道韫又说：“从来红颜才女多坎坷，君不见蔡文姬，一生多次改嫁，颠沛流离。像班昭那样才能得到发挥的，能有几人？我恨不能是男儿身，像我叔父谢安、哥哥谢玄、谢琰一样上战场杀敌，创一番事业。你能提剑杀敌、率性而为，真是沧海横流，快意人生！所以，我又不如你！”

两人似是故友相逢，聊得非常投机。楚瑶从谢道韫那里感受到了什么叫名门风流，学到了人生道理，从下午聊到半夜，成了忘年交。

又过一日，楚瑶感觉恢复差不多了，就要告辞。王凝之不同意。又是一番拜神之后，兴冲冲地说：“后天可行，我安排人送行。”

恰在此时，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到府上请示事务。王凝之说：“元亮，这几天你辛苦走一趟，带两个人，把这姑娘送到上庸。”

年轻人看着楚瑶，眼前一亮，说道：“我叫陶渊明，上庸我熟悉，我族人在那不少，族兄陶林风在那经营酒肆。”

楚瑶十分惊讶：“凤鸣酒肆陶林风是你族兄？那你也是名将之后吗？”

年轻人笑道：“当然，陶侃是我曾祖父，可惜家父早逝，家道中落。呵呵，不说这些。我愿一路护花！”

这几日，楚瑶与谢道韫同食同宿，谢道韫指点楚瑶围棋、古琴，楚瑶见识了大家闺秀的风采。

出发之前，楚瑶对王凝之夫妇辞别，楚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当。我家族中侠客众多，如若需要，托人带信到山阴的郢客茶楼，我族人定当全力相助！”

谢道韫微笑接受。没想到，多年后的孙恩叛乱时，这封信还真派上了用场。

陶渊明带着两名随从，护送楚瑶，一路飞奔，直赴上庸。

到了凤鸣酒肆，陶林风看到楚瑶竟然和族兄在一起，不禁喜出望外。

原来，楚平派出的二人一路追来，并未找到楚瑶。一路找寻来到了莫家庄。楚骁一听楚瑶失踪，心中大恸！

楚骁将消息飞鸽传给楚平，总坛发下钜子令，各地留意寻找。楚骁又找人告知陶林风，帮忙四处打探。

楚骁自己一直忙于备战之事，难以分身，心急如焚。

楚瑶来到凤鸣酒肆后，不顾得和陶林风寒暄叙旧，说道：“给我一匹快马，我的事随后再说！”

楚瑶骑上马，辗转来到莫家庄。

陶林风与陶渊明兄弟二人叙旧，陶林风邀请陶渊明到荆州发展，不再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