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与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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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婆婆

我们喜欢婆婆(克里姆特)

那一年,我们住在重庆市中心一个名叫曹家庵的院子里。院子四周围着砖墙,墙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壁虎。爬壁虎不断地向上爬啊,爬啊,爬满了整个墙,而且还探头爬到了墙的外面。院子靠墙的一圈有菱形状的砖头,里面的地上长满了绿茵茵的草和麦麦冬,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院内的平房外面有一段走廊,我的婆婆就经常坐在走廊的木长椅上做针线活。

婆婆有一个“兜兜盖儿”,那是一个藤编的圆状物,上过黑漆的。但因多年使用磨损,黑漆已经掉了许多,“兜兜盖儿”内的底部已经脱落得只剩暗红色的底漆了。但那仍是婆婆的宝贝,是她离不开的东西。

“兜兜盖儿”里装着婆婆的针线、鞋样、零碎布头、扣子、顶针……哎哟,装的东西可多了,我随时在里面都有新的发现。最难忘的,还是“兜兜盖儿”里有两三本杂志。其实,杂志挺大的,这个“兜兜盖儿”根本装不下,所以应该说是摆在“兜兜盖儿”上面的。这几本杂志虽然破旧,却是花花绿绿,里面有许多图,有许多美人。这是婆婆的宝中之宝,因为杂志里夹了许许多多的鞋样,还有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丝线、棉线。婆婆有一个银顶针和一个银针筒,银针筒小小巧巧的,上面雕着花,我知道这是婆婆的传家宝。从很小开始,婆婆就对我说:“小菊,以后婆婆死了这个银顶针和银针筒就是你的”。我那时毫不在意这些话,婆婆怎么会死呢?何况,婆婆都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在那个时候,在那所院子里,婆婆就是我最亲爱的人,就是我的温暖!

我童年最初的记忆是重庆的遗爱祠,后来那里成了鹅岭公园。在遗爱祠,我爸买的是一个带前后花园的房子。我记得年轻的姑妈叔叔在白色的墙壁上放电影,还记得后花园有一棵什么果树,其他的印象我都没有了。当父母搬家到市中区的曹家庵后,我大概有四、五岁,已经具备了较好的记事能力。所以,那段时间的事情我记得比较清楚。

那段时间是婆婆还没有中风的时候,是我和婆婆在一起最高兴的时光,我多么怀念那段时光啊!

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天是碧蓝碧蓝的,爬壁虎的叶子墨绿墨绿的,有时,墨绿的叶片上会突然掉下一条白生生、肥冬冬的猪儿虫,把我吓得要死。太阳暖烘烘地照着,院外偶尔会传来小贩的吆喝:“啵丝糖、啵丝糖……”,“炒米糖开水!炒米糖开水!盐茶——鸡蛋!……”我和婆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婆婆做她的针线活,我就不停地翻她的“兜兜盖儿”,百无其厌地翻那几本杂志。有一天,婆婆说:“小菊,婆婆教你认字。”我高兴极了!我早就好奇那些杂志上写了些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认字去发现里面的秘密了。

婆婆当了我识字的启蒙老师,我认字的教材就是那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自从开始了认字,我就更加喜欢那几本杂志。那时我才知道,能识字有多么好。以前只能看看画,但慢慢识字之后,我就知道了那些画是什么意思,除了画、里面还有那么丰富的内容。识字的过程就好比一个未知的世界在你的面前慢慢展开。这个世界如此五彩斑斓,如此美好,如此有吸引力,一旦进入这个世界就会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

大概五岁那年,我就开始跟着婆婆认字了。慢慢地,我识的字多了起来。但是,许多字我似是而非,念出来完全变了样。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婆婆考我。她指着一个标题:“玫瑰花的故事”叫我念。我觉得“玫”字像我学过的“改”字,而“瑰”字像我学过的“塊”字。于是我就对婆婆说:“这是改塊花故事”,婆婆笑死了。我在认字过程中,心急火燎,没有耐心,只想快点,多认点,所以囫囵吞枣,错字、别字多得很。这个坏习惯,我一直持续至今改不了。所以,儿童期间尤其要重视习惯的养成,不然、坏习惯一旦形成,非常难得纠正。婆婆不但教我认字,她还经常给我讲故事,比如《望娘滩》《安安送米》,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我至今还想得起婆婆对我讲的那条龙舍不得离娘而去,一段路一回头、一回头就是一个滩,那就是“望娘滩”。我听着听着,心里一阵阵悲伤,泪水都快流出来了。婆婆给我讲《安安送米》,那是教我要有孝心。她还讲了其他的许多故事,但我记不得了。

婆婆(中)和父亲(左后)、幺爸(前左)、五姑妈(右)

婆婆还会唱川戏,我经常听她哼川戏的曲调过门之类。不久前,一个初中同学把写她爱看川剧的情况发在“美篇”上,我就把川戏的过门写岀来发给她。我说,那些角儿们翘着兰花指,踏着碎步,在“索索咪拉索,索多拉多索拉索,咪发咪来多多来咪西西拉索多”这个过门的反复拉奏中,在舞台上转圈圈……我同学直呼太妙了,问这过门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哎,我怎么记不清楚哟?这就是从小听婆婆哼的哟!

婆婆的手巧极了,她会绣花、裁剪衣裤、织毛衣、打缝纫机……我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婆婆不能做的。有一年儿童节,婆婆用缝纫机打了一条裙子,我高兴得要死,因为那条裙子我穿起来特别洋气。婆婆早上给我梳头扎小辫子,还要用她自制的“刨花水”在我头上抹两下,让头发顺服,不毛燥。婆婆自己的头发总是用“刨花水”抹得平平整整的,在脑后卷一个鬈,又利落,又好看。

那时,我已经有了一个比我小将近三岁的弟弟明白,长得很乖,特别招父母喜欢。中国人都是喜欢儿子的,连我自己后来也未能脱俗。这是个儿子,又继承了父母长相的优点,当然让爸妈特别高兴。我记得明白总是穿得很高档的,爸妈还给他买了一套海军服,特别洋气。有一次,他们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明白带到北温泉公园去玩。那时,北温泉公园算是市里高档的游乐场地了,公园里经常有许多苏联专家游玩。他们却把我留在家里,跟婆婆待在一起。我原本也是多么想跟爸妈、弟弟一块儿出去玩,我也想穿上漂亮的花裙子,头上扎个蝴蝶结到高档公园去哟!但是,我却被留下了。婆婆为了哄我高兴,带我去看电影。恰恰那场电影是演的《冷酷的心》,我一边看一边想,他们的心真冷酷哟!这个念头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而且在那时,我就萌发出今后要比明白有出息的念头。

我庆幸有婆婆,因为婆婆最爱的是我,连我的名字都是婆婆取的。三个弟妹的名字都是爸妈所取,唯有我不是。婆婆从前对我说过,她给我取的名字是一块玉。我长大后查字典,才知道“琼”就是“美玉”的意思,才知道婆婆给我这个相貌并不美的人取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说到这里,我不但要感谢婆婆给我取的名字,也要对天上的婆婆说,我没有辜负她取的名字,因为我的心是一块美玉,我是对得起婆婆给我的这块美玉的。

那时,我们家还养了一条大黄狗,黄狗的名字叫“安宁”。那时的人们还不是把狗当宠物,而是用来看家。安宁是一条非常优秀的看家狗,如果有人来,安宁就会大声地叫,给家里人报信。那时我爸的经济情况还算不错,家里人客也较多。父亲是一个极其善良、仁爱、厚道的人,亲戚朋友有困难他都要出手相帮。上了大学时,我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告诉我,她的一个亲戚的一家人都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借住过,我倒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我记得的是婆婆的哥哥,我们叫大舅公,常来我们家。大舅公解放后好像境遇不好,来我家多半是寻求我爸的帮助。别的来客我一律忘得干干净净,唯独对他不忘。那是因为大舅公每次来,都要给我带一整版“洋画”。那是一小张一小张的画片组成的一大整张画片。我们小孩把这一大张画片裁成一小张一小张的“洋片”,用一迭“洋片”来进行“赌博”。这是多么稀罕的东西哟,一整版画就可以裁成几十张洋片”!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发大财!所以,大舅公来家里就是我发财的大喜日子。我们的游戏是“滚铁环”“拍洋片”“修房子”“斗陀螺”“斗鸡”“抓石子”之类,好玩极了!

安宁是我的伙伴,我还记得它的模样。记忆最深刻的是这样一个画面:我和安宁站在曹家庵的大门口,送我的幺爸参军离开我们的家。我们是多么依依不舍,因为听说幺爸参军要上朝鲜前线。幸运的是,那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幺爸没有到朝鲜,而是去了医科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部队医院,转业后,在地方医院一直工作到退休。

写下面这一段时,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流,心揪着直疼。安宁后来死了,是被“打狗队”的人打死的!我忘不了那天,听大人们说,打狗队的要来了,每家每户都不许再养狗,有狗的必须打死。我听后心子都抓紧了,一会儿想怎么把安宁藏起来,一会儿又侥幸地认为打狗队不会到我家里来。可是,该来的一天还是来了。婆婆立刻把我拉进里屋,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听见打狗队那些人的喊叫声,安宁汪汪汪的叫声。那些人喊:“这边、这边!”安宁叫声急切不断。那些人这边那边地追了许久,最后,把安宁逼到了院子里的最角落,一阵乱棒,把安宁打死了!我在婆婆怀里挣扎,哭喊着要去救它。但婆婆死死地搂住我……我恨死那帮人!我恨不得我的幺爸回来开枪把那些人打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心的丑恶,我忘不了安宁那悲惨的叫声!

婆婆教我启蒙识字,又给我讲了许多故事,这一切都给了我巨大的影响,从此我就爱上了读书。小时候,我读了好多童话书,比如《格林童话》《俄罗斯童话》《爱沙尼亚童话》《乌克兰童话》《安徒生童话》……我还记得《丘克和盖克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美人鱼》《七色花瓣》等儿童经典名篇,读书成了我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后来,我家从曹家庵搬到了当时还十分僻静的上清寺山益村,山益村的家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对面,有一个小人书摊,那是对我最有吸引力的地方,我常常找妈妈要一分钱去看小人书。时间长了,与摊主混熟之后,我就请他一分钱让我看两本。每逢过生日,我要的礼物都是书。每当我和爸妈到新华书店去挑生日礼物,买到心仪的书,我真是快乐极了。

然而好景不长,搬到山益村后不久,婆婆就中风了。听说是有一天妈妈吵了明白,明白就死活不肯跟妈妈睡觉,非要跟婆婆睡。婆婆半夜起来给明白把尿,结果摔倒在地中风。从此,婆婆成了半边瘫,行动不便,不能出门,甚至在家里都只能扶着墙或家具慢慢移动,婆婆完全没有了在曹家庵时的神采。我、明白以及后来慢慢出生长大的三妹、四弟就成了婆婆的小听差。爷爷是婆婆的全职护理,但有时爷爷不在,婆婆要端个茶倒个水,拿点什么小东西时,总是喊:“小菊,麻烦你帮婆婆把帕子拿过来哈。”我把帕子拿给婆婆,她总会说:“难为你啰!”“三儿,你帮婆婆倒杯水哟。”水倒来,婆婆又会说:“难为三儿了啊”!不管要我们做任何一点小事,婆婆都是笑眯眯地、非常客气地请我们,做完事总是要感谢我们,说难为我们了。当时年纪小,以为天下的婆婆都是这样。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婆婆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德行和修养呢?

婆婆和爷爷

我从小到大直至婆婆离去,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发脾气,甚至连脸上的不悦都没有过!哪怕中了风,生活不便,也没说过一句埋怨或痛苦的话。她总是笑眯眯地对待所有的后人,对待所有来到我们家或我们带到家里来玩的人。反思过去那些日子,我才真的认识到婆婆这样对人对事需要多大的智慧、克制力和勇气。

在山益村的三层楼房中住了没两年,我们就因市政府修机械局而拆迁搬家,祖孙三代搬到山益村重庆市广播电台宿舍的一套平房里。房子很小,外面的一间,既是婆婆爷爷的卧室,又是“客厅”,又是吃饭的“餐厅”。这间屋子的右边有一间屋子,是爸妈的卧室。后面是一间黑黢黢的屋子,放着一张大床,是我们四个小孩的轮流住处。我说“轮流”,是因为我曾在中学住读,后来明白、明鉴又若有若无地在外面住,不然,一张大床怎么睡得下四个人呢?这个问题我还真是回想不起来了。

我父亲从来就好客,以前际遇好的时候住的地方大,好招待客人,现在“家道中落”,还遇上三年自然灾害,但父亲的老习惯仍然不改。我们刘家和妈妈的郑家兄弟姊妹都多,七个加八个整整有十五个。还有数不清的堂、表兄弟姊妹,还有这些人的后代……小的时候甚至直到长大离家,我对家庭的概念都不是我们这袓孙三代的小家,而是加上叔、伯、婶、姨及他们的配偶和小孩的大家。父亲是刘家老大,他从前就挣钱供养父母和弟妹,还总是顾及着他的那些堂、表兄弟姐妹们。记得我都结婚了,有次到夫君的老家广西探亲。广西产糖,父亲就叫我背了一大袋白糖回来,然后分成小包,让我一家家地去给六爹、六孃、姑爷、姑妈、大伯妈等一一送白糖。

我们四个小孩也多多少少地继承了父亲的热情和好客的秉性,尤其是我和大弟,经常带同学到家里来玩。我的那些初中和高中耍得好的同学,哪一个不对婆婆印象深刻?婆婆坐在前屋床旁的一张旧沙发上,见到来的同学总是笑眯眯地打招呼,同学们都“婆婆,婆婆”亲热地叫着。那时爸妈在沙坪坝的厂里上班,所以,我们小孩的同学朋友见到婆婆爷爷的次数比见到爸爸妈妈还要多。

爸妈在家时,家里来客更多起来。有大人们的亲戚,还有小孩们的同学朋友,有时我们家是开“流水席”:刚刚吃完饭,又来了客人,于是又煮点东西给新来的人吃。我妈对此很烦,但我爸却十分高兴。我从来没见到我爸对来的客人心烦过,来多少他接待多少,总是高高兴兴的。我称赞我爸,我妈却说:“他当然高兴哟,他又不做事,事情都是我做!”的确如此,爸是老病号,家里的事一般都是妈妈做。婆婆跟爸一样,来了客人总是高兴。有时,姑妈姑爹们、幺爸幺婶,还有他们的孩子们一齐来家看婆婆爷爷,婆婆总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非常自豪地说:“都是我生的!都是我生的!”她为自己生了一大屋子人感到万分骄傲。

一大家子人(姑妈们、陈姑爹、三婆婆,前排右一是我)

现在看到许多两代人同住的家庭矛盾重重,一天吵吵闹闹不亦乐乎。我们三代同堂,却难有这些吵闹。爸妈之间有时会争吵,但婆婆爷爷从不开腔。偶尔,爷爷会说:“刘承惠,你管恁多干啥子?”我从没见过婆婆爷爷说过妈妈的不是。有时,我们小孩跟父母争吵,婆婆爷爷也从不制止我们,说我们的不是。你们看,这种婆婆爷爷哪里找得到?

于是,我家的“民主”作风就有点过分。我们四个小孩要取笑爸妈之间的争吵,还经常把他们拿来开玩笑。从比较早的时候起,爸妈就管不住我们了,婆婆爷爷又从不批评我们,所以,我们就有点“无法无天”了。有件事情我记得十分清楚,那是在我八、九岁左右,有一次我不知什么事把爸气得要死,他拿着一根孝顺”(一种挠痒的竹制品)要打我。我拔腿就跑,从山益村一直跑到就读的两路口小学,然后又跑上坡,到了接近现在的儿童医院的街上。我爸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终究追不上我,只有气冲冲地回家。我这样折腾我爸,让他跑这么长的路,肯定让他更生气。于是,我干脆家也不回了,直接到我小学的要好同学,也是我家邻居的朱佩芬家里躲起来。后来爷爷找到我,叫我回家,我不回。我让爷爷跟爸说,要爸保证不打我我才回。结果反而把我爸搞得哭笑不得,自己来到门口对我喊:“不打你了,回来嘛!”

我的婆婆也有一次对我说过伤心的话,那是1969年春寒料峭的三月,我要离开重庆到酉阳县兴隆大山区插队落户。这是我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家,而且还不知今后能否回到重庆。走的那天早上,我到婆婆睡的床前与她道别。婆婆伸出手把我的两只手握住,声音颤抖着对我说:“小菊,你二回还见不见得到婆婆哟?”我顿了一下,但立即回答:“见得到!见得到!婆婆,你要等我回来!”我赶紧松开手、扭过头,背着行李走出家门,我怕自己会在婆婆面前哭出来。

婆婆真的等我回到了重庆。1972年,我经过许多奔走劳碌,想尽办法,终于自己用了一个“妙方”,在别人都回城后,我也走出大山,回到重庆。

我和婆婆在一起又过了四五年的日子。虽然婆婆日见消瘦、衰老,但她精神还算可以。我从农村出来后到重庆第三师范学校培训英语,教我英语的叶老师和他的爱人孟老师很喜欢我,我们两家成了师生交、忘年交。叶老师、孟老师也非常喜欢婆婆,两位老师到我家就像到亲戚家一样。

婆婆在我结婚后的第二年过世了,她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孙女嫁人成家。可是,我觉得十分遗憾的是她没能看到她的第一个“曾孙”。其实,她过世时我已经怀了孩子。如果她晚走几个月,她就会看到我的儿子了哟!

我和婆婆走过了三十年的共同岁月,我怀念与她老人家度过的美好时光。小时候,婆婆哺育我,用她的爱滋润我幼小的心灵,这份深刻的爱的教育是婆婆给我的;那份宽厚的仁慈,也是婆婆给我的,但我没有她老人家做得好;对文学的喜爱也是婆婆启蒙的,所以现在才写得出《亲爱的婆婆》一文。婆婆给了我太多太多的东西,她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她是我生命的根。

我想起在她中风稳定后的一段时间,我曾带她出门去玩过几次。有一次,我拿着一个小板凳,搀扶着她,边走边歇气,走到电车站,乘车到城里去参加了她姐姐,我们叫大姨婆的生日聚会。席上有好多的瓜子花生糖果哟!婆婆高兴万分,还搓了两圈麻将。我拿着小板凳,还带她去过离家不远的体育馆和文化宫。有一次,我们全家甚至还去了鹅岭公园。这些都是多么美好,多么晴朗的日子啊!

我想念我的婆婆!

婆婆,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