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政之初
一 进军司祭团
天阴森森的,呈现出一种令人迷茫的死灰的颜色。风咆哮着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在围墙层层的挤压之下,风声狂野得像野兽的吼鸣。凡是风扫过的地方,所有的纸片、落叶、瓦砾等零碎,被卷得到处都是。树上的叶子多已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枯黄的树枝在风中抖动着;有树叶的也就剩下那么一两片,摇曳在风中。
在一座小院里,就有那样的一棵树,光秃秃的树枝上就剩下了一片树叶,枯黄枯黄的,仅有一点黄绿的叶柄连在树枝上,几阵大风吹过,竟然都没能把它刮掉下来,在风里苦苦挣扎之后,叶柄还顽强地连在树枝上。树下的屋子里,炭火盆烧得正旺,暖洋洋的有如春天,可屋里的气氛比冰窖里还冷。床上躺着一位垂死的妇人,面庞消瘦,脸色十分难看,好像笼着一层灰。头发也好像抹上了什么,没有一丝光泽。眼窝深陷,两眼早已无神,可还是直直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好像在盼望着什么东西在门口出现。这就是凯撒的母亲奥列利娅,她本来想在为凯撒操劳完进入司祭团的事后再“休息”,可是她太累了,再也难以挺过去了。这时,她正喃喃地喊着:“凯撒!凯撒!”
床边科尔涅利亚连忙俯身上去:“母亲,凯撒正在参加祭司团的竞选呢,事情一完,他马上就会回来的!”门边站着的几个奴隶不时地奔出大门外张望。
奥列利娅听了儿媳的话,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感到无愧于儿子,无愧于优利乌斯家族,无愧于自己,她已尽了力了。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奥列利娅的脸上泛上了一点红色,“我不行了,我没有时间再等凯撒回来了!”话还没完,她又是一阵咳嗽。屋外又是一阵大风,那片孤零零的树叶又顽强地挺住了。
科尔涅利亚在旁边哭着劝着,“不会的,您不会的,神不会让您这么快就离开我们的!凯撒还需要您呢。”
奥列利娅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她勉强地做出了一丝笑容,“傻孩子,我自己知道,神早已给我寄了请帖了。”停了一会,奥列利娅又断断续续地接着说下去,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了。“我太累了……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凯撒……让他重振家族……我……我走了……奥列利娅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她的眼睛也闭上了,真好像劳累了一天沉沉地睡去,睡得是那么的安详。科尔涅利亚轻轻地呼喊着,母亲,母亲。”奥列利娅再也听不见了,她已经永远的睡着了。这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在尽了她的一切为儿子奔波后,再也跑不动了,她太累了。屋里哭声响成一片。科尔涅利亚哭她失去了一个慈祥的好母亲,哭凯撒失去了一个好帮手,奴隶们也都哭了,哭他们失去了一个仁慈的好主人。屋外风刮得更紧了,一阵阵的向那片树叶刮过去,树叶终于被风刮落了,树叶飘飘悠悠落到屋顶上,又被风刮落到地上,树叶又回到了它本来生长的地方。叶落归根,化作春泥,为了来年重登枝头。人呢?人死不能复生,但在世的人为子孙后代谋的福利,又何止来年呢?
“我当选了,母亲!”凯撒在大门外就嚷着,又一路叫着冲向母亲的屋子,“咱们庆贺吧!母亲。”凯撒也知道母亲最近身体非常不好,自己从小亚细亚回来,也带了不少好药,自己还特地买了一个懂医术的奴隶带了回来。今天自己在竞选司祭的时候,还一直想着母亲的病情,一直未能静下心来参加竞选,不过最后自己还是以较大优势当选了。自己连就仪式都没参加,就赶回来告诉母亲,好让母亲也高兴高兴,舒散一下心情。可是,等凯撒到了母亲的屋里,他发现气氛不对,屋里的人一个个都红肿着眼睛,科尔涅利亚也在母亲的床前,低头哭着。
凯撒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难道母亲她……”凯撒不敢再想下去。
“母亲怎么了?”凯撒颤着声问科尔涅利亚。
“她睡着了。”科尔涅利亚哽咽着,“母亲她永远的睡着了。”
凯撒一听,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科尔涅利亚和奴隶们赶紧把凯撒扶了起来,进行抢救。好半天,凯撒才苏醒过来。“母亲!”他喊着扑到床上,吻着母亲早已冰凉的脸颊,放声大哭。他想起了母亲劳累的一生,父亲在世的时候,母亲为父亲操劳;父亲死后,母亲又为自己操劳;为自己谋取朱比特的司祭;在自己被苏拉追捕的时间里,母亲为自己担心,为自己奔走;自己求学归来,母亲又为自己进入司祭团而四处游说,这次自己在司祭竞选中以绝对优势当选,得以代替去世的盖·奥列利乌斯·科塔。这都是因为母亲的四处奔走啊!每次自己感谢母亲的时候,母亲总是说“只要你能振兴优利乌斯家族,就算对我的最大感谢了!”母亲是自己步入政界的最有利的支持者,每次自己到了危机时刻,都是母亲想方设法来帮助自己。可是,母亲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母亲太累了,她太需要休息了,现在母亲总算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再也不用为儿子奔波了,可是儿子却不能在母亲生前为她做更多的事了。想到母亲的好处,凯撒更是悲上加痛,哭的更凶了。本来已止住哭声的众人,听到凯撒哭到伤心处,鼻子一酸,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阵,凯撒才慢慢地止住了悲声。他抚着母亲的面颊,轻声的说着:“母亲!我已经当选为司祭了,您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重振优利乌斯家族的!我一定实现我的理想!您太累了,您就好好的休息吧!”
安葬了母亲奥列利娅以后,二十七岁的凯撒重新振作了起来,他要独立前去接受复杂政治的挑战。凯撒感到新奇、激动和不安。虽然母亲已经去了,但凯撒还感到母亲的神灵在保佑着他。
司祭团不是政权机构,它只是协助高经官吏处理祭礼事务的咨询机构。不过司祭可是一个非常高的荣誉职务,都是得像优利乌斯家族这样的高贵家族出身的子弟才能担任,司祭虽然不能直接参政,但是司祭可以凭借他们的地位和影响左右执政官和元老院的决策。凯撒在司祭团里干得很不错,他以他的高贵的出身、优雅的举止、广博的知识、精湛的武艺很快就成了年轻祭司的头领,凯撒还在祭司团里对旧的祭司仪式进行了改革,简化了祭祀仪式,让祭司们能有更多的时间接触凡人。这更得到年轻祭司们的欢迎,因为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和罗马的夫人、小姐们交往。凯撒在罗马普通市民那里也颇有口碑,他对什么人都很仁慈,甚至于奴隶,他也表示他的怜悯,他家中的奴隶凯撒总是平等相待。在祭祀的时候,他总是把更大更多的利益赠给最需要的人。
不过凯撒对这一切并不满意,他想直接参政,亲自控制政权。正巧,小亚细亚战事吃紧,路库路斯向元老院请求征募几个军团增援小亚细亚,军团征集好了,就由原来罗马卫戍部队的军团司令官率领开卦前线,罗马卫戍部队的司令官的位置就空下来了,凯撒急切地想得到这个位子,可是遭到元老院的强烈反对。本来元老院并不管太多的事,特别是自马里乌斯、秦纳和苏拉这些独裁的执政官执政以来,元老院的权威日益衰落。但是,自从小加图加入了之后,元老院的势力开始增强,态度也日趋强硬起来。小加图的曾祖父老加图曾担任过罗马的执政官,在三次布匿战争中成了罗马的英雄。小加图原先也是作为苏拉派的人进入元老院的,但是他也是个权利欲极强的人,对一切都有贪欲。他想把元老院恢复到过去那种元老院掌握一切、一切都由元老院说了算的最高权力和行政机关,执政官也要由元老院指挥。所以他拼命打击想加强执政官权利和提高个人声威的人和一切举措。苏拉派的人小加图已渐渐的不放在眼里了,不过他为了利用苏拉派,还不敢加以打击。但对于马里乌斯、秦纳派的人,他都毫不留情的进行攻击,对于凯撒这个马里乌斯和秦纳派里最出色的人,他早已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加以掣肘。现在听说凯撒要参选军团司令官,更是以元老院的名义百般刁难,先是借口凯撒军功不够,后来又说凯撒没有可靠的推荐者,加以拒绝。同时,小加图还提出了自己的两个人:奥莱施杜斯和卢克列梯乌斯参加竞选。
形势对凯撒非常不利,参选的日期很快就要到了,可是凯撒还没有能找到有力的证明人,本来凯撒是想求助于西塞罗,可是西塞罗去了非洲还没回来。凯撒这两天急的天天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军功……证明人……证明人……军功,”他不停的嘟囔着,苦苦的在记忆里搜寻着。“小亚细亚!路库路斯!”凯撒眼前一亮,“对啊!我可以找到路库路斯帮忙!一年前,他不是说过要帮忙就找他嘛!”
凯撒当即写了一封信给路库路斯,先是询问了一下小亚细亚的战况,表达了自己想念路库路斯的心情,然后说明了自己写信的缘由,并请路库路斯证明自己的军功,还请他为自己写一封推荐信。凯撒写完信后,立即派他的奴隶日夜兼程赶往小亚细亚。不久,送信的奴隶从小亚细亚返回了罗马,他不仅带回了路库路斯的证明书、推荐信,还有几封路库路斯写给元老院几位重要的元老请他们照顾凯撒的信。这下子小加图没有话说了,路库路斯也是苏拉派,还曾经当过执政官,小加图不敢得罪,而且元老院里也有人反对他,几位重要的元老公然支持凯撒。无奈,小加图只得允许凯撒参加特里布斯民会竞选军团司令官。
特里布斯民会是因为在特里布斯广场举行而得名的,特里布斯民会通常是选举军团司令官、高级行政官的。到了选举这一天,特里布斯广场上张灯结彩,中间一张大台子,小加图和元老院的诸位元老坐在上边,正冷冷的注视着广场。台子下一条红毡毯直铺到大门口,毡毯两边零落地坐着参加民会的人,只要是罗马公民就能有参加民会选举的权利。有些人因为离家早,没能吃上饭,正团坐在一起,胡乱填着各自带的食物;有些人聚在一起聊着,平常他们很少能见面,他们从各自的家事逐渐聊到今天民会的主题。
“今天,选什么呀?这么早,咱们就得从家里赶过来!”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选什么罗马卫戍部队的军团司令官。”一个消息颇为灵通的人说:
“那今天都有谁参加选举呢?”
“人不多,”那个人随口报了几个名字,奥莱斯杜斯、卢克列梯乌斯。
有个人插口道:“听说大司祭凯撒也参选!”
“是吗!别人不知道,他我可清楚,真是个好人!我就选他!”
“对!要我选,我也选他!”众人议论纷纷。
正在这时候,门口的两名元老高声颂道:“候选人进场!”场下顿时静了下来。
“奥莱斯杜斯进场!”奥莱斯杜斯这位前任西班牙行政官,身着戎装踏上红毡毯,走向场内,场上响起了很稀疏的几下掌声,只有一块地方掌声还算强烈,那是加图安插在会场的,不过那块强烈的掌声很快就无趣的消失了,场上又恢复了平静。
“卢克列梯乌斯进场!”还是那块掌声激烈地先响了起来,旁边众人也拍了几下巴掌。台上的加图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
正在这时,只听见“盖乌斯·优利乌斯·凯撒进场!”人群开始骚动了,人们纷纷挤上前去想看看凯撒,人群拥挤着,竟然忘了鼓掌。凯撒从门口走了进来,今天凯撒的打扮也着实引人注目。他一改往日飘逸的白色宽袍,穿上紫色的绣着金边的长袖宽袍,披着一件火红色的、绣着一匹狼的外套,显得那么庄重、那么沉稳。头上赫然是一顶金像冠。他正挥着手向人们致意。人们顿时省悟过来,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也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伟大的凯撒万岁!”顿时,人们群起呼应,“凯撒万岁!”那热烈的气氛简直要把特里布斯广场掀翻。
凯撒在人群的欢呼声和掌声中登上了台,他对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加图微微一笑,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加图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此人真不简单呢!竟然能获得这么多的人民之爱!唉,我输了。”
二 斯巴达克思起义
凯撒当选成为罗马卫戍部队的军团司令官以后,经常举办宴会进行庆贺。今天是鲁彼尔卡里亚节,在忙完祭司的事情后,凯撒又准备举行一次隆重的宴会,他邀请了元老院的元老们、司祭团的祭司们、各级行政长官,为了使宴会开得更热闹,凯撒还特地请了罗马著名的演员梅特罗比乌斯和他的朋友们前来助兴。凯撒这样整日声色犬马,主要就是为了蒙痹加图,他知道加图野心不小,而且势力很大,他始终视自己为仇敌,这次自己又夺了他的军团司令官的职务,他肯定会怀恨在心,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与其抗衡,只能这样蒙住他,让他以为自己争夺军团司令官就是为了荣誉,对自己不至于产生太大的戒心。而且,自己这样大排宴席,倒也挺能收买人心的,只是开销太大了,照此下去,自己的积蓄很快就会用完了。凯撒想到这,也只能苦笑。
可是,到了开宴时间,梅特罗比乌斯本人还没有来,他的朋友向凯撒的解释是这个老酒鬼可能是躲到哪里喝酒去了,或许喝醉了也说不准。没有梅特罗比乌斯,宴会还得照常举行,不过梅特罗比乌斯的朋友们的表演也很不错,宴会上的气氛也一直很热烈。直到晚会结束,梅特罗比乌斯还没有来。“不知他又醉在哪里了?”凯撒摇了摇头,但是深知梅特罗比乌斯嗜酒如命的,特别是碰到了好酒。客人们还是很开心的,一个个醉熏熏地、摇摇晃晃着离开了凯撒的家。
当凯撒送走了客人,伸展着慵懒的腰肢,正准备去休息,他的奴隶来报告说梅特罗比乌斯求见,还说他有极重要的、可能涉及到罗马命运的消息报告凯撒。凯撒起先一点也不在意,他认为梅特罗比乌斯一定又在说酒话了,但是他还是想见见这个戏子,他让奴隶把梅特罗比乌斯领到自己的书房去,自己随后就到。
凯撒走进书房的时候,发现梅特罗比乌斯正在书房里兴奋地来回踱着,可是衣服却非常脏,好像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鞋也歪了一只,头发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急着赶过来的。身上一股呛人的酒味,隔多远都能闻到,好像是葡萄酒和一种白酒的混和气味,真不知这老酒鬼喝了多少酒。凯撒皱着眉头,指着梅特罗比乌斯肮脏的衣服,“怎么这么狼狈!”
梅特罗比乌斯没有回答凯撒的话,而是很激动的对凯撒说:“我要挽救共和国,我要挽救共和国!”没等凯撒问他,他继续说着:“角斗士们要谋反……那个斯巴达克思……他们密谋……我听见了。”
梅特罗比乌斯费了半天劲才说完,凯撒也费了半天劲才大致听明白,“斯巴达克思?那个角斗士,那个释放奴隶!”凯撒对这个斯巴达克思还有些印象,斯巴达克思是色雷斯人,曾参加了罗马军队对米特里达特斯的战争,后来逃跑回色雷斯,在领导色雷斯人反抗罗马的战斗中,负伤被俘,被卖作角斗士。斯巴达克思凭他的勇敢、他的机智成为意大利最勇猛的角斗士,他曾经在一次角斗中一人制服了四名沙姆尼特角斗士,也就是在这场角斗后,他获得了自由,成为苏拉角斗学校的教剑术、角力和体操的教师。
“就是他,他和他的角斗士们在傅林娜女神的圣林里密谋的时候,被我听见了。”他看见凯撒满脸怀疑的样子,赶忙解释着,“当时,我喝醉了,正要往您这儿赶,可是在傅林娜女神的圣林里被绊了一下,就睡着了。然后我就被他们的声音给吵醒了。”梅特罗比乌斯怕凯撒还不信,指着身上的泥土说:“这些都是在圣林里我躺在地上粘上的,您知道我一向是个讲究干净的人。”
凯撒觉得这个消息非常奇怪,他向戏子提出了几个疑问,以便断定那事情是不是出之于醉汉的幻觉,他发现梅特罗比乌斯虽然口齿不清,但问题却回答的很合逻辑,事情很可能是真实的,不禁皱了皱眉,突然他脑子里有一个念头撞了出来,他有了主意。本来他想给梅特罗比乌斯倒杯水,清醒清醒,可一有了主意,手却伸向了旁边的酒瓶,他满满的倒了两杯维里特恩葡萄酒,递了一杯给梅特罗比乌斯,脸上浮起不信任的微笑对他说:
“我根本就不能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这一切太像神话了。——这好像是你由于醉酒而极度兴奋的头脑所想象出来的幻觉。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演技,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敬你一杯,也难为你演这么逼真!”
“啊,高贵的优利乌斯·凯撒!我不否认我贪酒,那时我也确实醉了,现在我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梅特罗比乌斯显出生气的样子答道,“但是,我可以发誓,我的确是千真万确的听到了。您要不相信,我去告诉执政官和元老院!”梅特罗比乌斯转身就要走。
凯撒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到常态,“你去找执政官和元老们,他们不把你当成疯子才见怪呢?到时候,把你一关起来,哪里有维里特恩酒喝哟。”
梅特罗比乌斯刚走了几步,左脚绊在右腿上,一个不稳,就坐到地上。这时,他也有些迷糊了,凯撒走过去,手里还端着酒,“把酒喝了再去也行啊!”
梅特罗比乌斯迷迷糊糊地接过了酒杯,嘴里嘀咕着:“喝了酒再去吧!”他端着酒杯,爬了起来,晃悠着把酒喝了下去。嘴里说着:“走……走……”可脚下怎么也迈不上前了,直打着罗圈。
凯撒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他,“今天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说完,招手唤了两个奴隶把梅特罗比乌斯扶进一间卧室,这时候,梅特罗比乌斯嘴里还念着:“走……走……”
凯撒看奴隶们把梅特罗比乌斯扶往卧室,赶忙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他的右臂上挂着一件质地厚实的黑色罩袍,无疑,那是他的某一个奴隶的,另外还有一副挂着他那短剑的紫色佩带,凯撒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那两个奴隶:“那个人,怎样了?”
“他一上床,就睡着了。”
凯撒点了点头,等他把剑挂好了,披上了罩袍,把风兜覆到头上,又去卧室里看了一下梅特罗比乌斯,确认他确实睡了,这才放心的离开,向城后的那个肮脏的小区走去。
凯撒当了司祭以后,除了原来自己的那套房子外,又在平民区修了一间房,他常常往在那里,他认为这样做,可以获得平民区罗马市民的好感。凯撒也不止一次地脱去华丽的长袍,换上粗布短衣,在这些平民区污秽而又阴暗的巷子里到处访问贫苦的市民,经常进行慷慨无比的帮助,因此凯撒对这里了如指掌,他可以轻易的找到斯巴达克思所在的地方。
到了一个小酒店,凯撒拐了进去,坐在酒店里最黑暗的那个角落里,向外面的几张桌子观察着。这个酒店是这个小区里唯一的酒店,酒很差,条件也恶劣,但却是这里晚上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凯撒坐在角落里,看见在一张桌子旁围坐着几个角斗士和释放奴隶,其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美男子,面容里有着几份严峻,凯撒依稀记得这就是斯巴达克思,那个勇敢的角斗士!当同伴们叫斯巴达克思名字的时候,凯撒确定了自己的记忆,他很怜惜的看着这位即将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释放奴隶,他还不知道他很危险吧。凯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想干什么,究竟又在干什么。他走近角斗士的餐桌。
“你好,勇敢的斯巴达克思!希望你能浪费一点时间,我想跟你谈一谈。”
桌旁的人都回过头来,立刻有好些人发出了惊奇的叫声:“盖乌斯·优利乌斯·凯撒!”尽管凯撒还是穿着奴隶的外装,但他那英俊的外表和非凡的气质却是无法遮掩的。
“优利乌斯·凯撒!”斯巴达克思也站了起来,他的惊讶也不亚于他的同伴。
“请你们不要作声!我不想让人知道,罗马的一个大祭司晚上会跑到这样的地方逛荡!”凯撒制止了他们,然后继续对斯巴达克思说:“我希望你能和你的伙伴们离开一会儿,我想和你一起去城墙那边散一会儿步。”
斯巴达克思和伙伴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跟着凯撒向城墙边走去,两个人一直默默地走着,在深夜中,一直走到墙根底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苍白的月光照着他们,远远地看上去像两个幽灵。他们面对面站着,默默地动也不动。
凯撒先冲开了沉寂:“听说你以前是一个很勇猛的色雷斯战士。”
“唉,”斯巴达克思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当狮子拴上铁链时候,它还有什么威力呢?”
“狮子要是打开了铁链,它的威力恐怕是无穷的吧!”
“你这什么意思?”斯马达克思后退了一步,紧张的问,他感觉到凯撒话里有话。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有个人在傅林娜圣林的一棵大树下睡觉,无意之中听到了你们的事。不过,我到这儿来并不是想加害你,我只是想拯救你们。”
斯巴达克思陷入可怕的绝望的心境,他仿佛看到成队的罗马士兵们将角斗士驱赶到台伯河边杀死。他扯着自己的头发,像疯子一般,一动也不动,嘴里不停的诅咒着。
凯撒静静的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怜悯,“你还有时间,现在他还醉倒在我家中,你还可以有时间去通知你的朋友们。我不能阻止那个老酒鬼明天去报告。”
斯巴达克思抬起了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干什么,谁也不会知道。也许,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我为了飞出去找寻自己的幸福,还得积蓄力量。你没有时间再等了,我很同情你们,希望你们能获得自由!不过,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忠告,斯巴达克思。不要太相信你的军团能创造什么奇迹!赶快离开意大利,否则等罗马的军队总动员了,你们还是会失去自由,甚至于你们的生命。不要在战场上碰上我,那时我是不会留情的。”
“我也不会的,凯撒!”
两个人紧紧地握了握手。“祝愿你们能获自由,幸运之神也许会站在你那一边,再会。”
“愿神祗保佑你,盖乌斯·优利乌斯·凯撒,再会。”
凯撒和斯巴达克思分了手,回到家里,他先偷偷地溜到梅特罗比乌斯屋里,看他还跟死猪一样睡着,心里也安稳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凯撒就冲到梅特罗比乌斯的那间卧室,连拍带打地把这个戏子弄醒了,凯撒满脸严肃的对他说:“你怎么还睡,还不赶快把你的醉话向执政官和元老院报告!”
听了凯撒的话,梅特罗比乌斯猛然回忆起昨晚的一些细节,吓得他赶忙提上鞋子就往外跑,嘴里喊着,“糟了!糟了!”
凯撒看着梅特罗比乌斯远去的背景,不禁哈哈大笑,心中说道:“看来我也能当演员了!”
斯巴达克思在得到凯撒的报警后,立即开始了行动,他和他的朋友们分别去通知各地角斗学校的角斗士们,要他们注意保护自己,必要的时候,化整为零,冲出去后才汇合,最后集中到维苏威火山来。暴动首先从卡普亚的连图路斯·巴提亚提斯设立的一所角斗学校开始的,这是斯巴达克思联络的角斗士最强大的地方,在斯巴达克思的鼓动下,一万名角斗士们举起了起义大旗,但是在官军的围攻之下,起义队伍被冲散了,斯巴达克思只率领了七十八名角斗士冲上了维苏威火山,以后的几天中,斯巴达克思的朋友们带着各自率领的角斗士们通过各种途径上了维苏威火山,大概共有六百多名角斗士,他们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消息传到了罗马,罗马城的元老们虽然很震惊,但是并没有把斯巴达克思他们放在心上,连元老院会都没开,就由加图签令让加普亚所在行省的提督塞尔维里昂斯带着本省的军队进行围剿。凯撒闻讯后,根本不思考,就算定斯巴达克思必胜,果然,斯巴达克思毫不费力的歼灭了赛尔维里昂斯的行省部队。
赛尔维里昂斯军队遭到惨败的消息,飞也似地传遍了附近各城市,也传到了罗马,元老院的元老们震动了,他们发现斯巴达克思的战斗力不可小视,在紧接着的元老院会议上,元老院做出决定,派了一位勇敢而又老练的统领克洛提乌斯·葛拉勃尔,率了六个大队约三千人左右去跟斯巴达克思作战。葛拉勃尔派兵已经把斯巴达克思困在维苏威火山上,可是半夜里斯巴达克思用藤条把士兵们都悬下了悬崖,从葛拉勃尔的身后杀了过去,击溃了葛拉勃尔的军队,斯巴达克思的军队迅速扩充到三万人。
罗马的元老院慌了,他们不断派出将军,普勃里乌斯·瓦利尼乌斯;安菲狄乌斯·奥莱施杜斯……他们都被打败了。斯巴达克思的军队已经发展到了七万多人,并且准备向阿尔卑斯山移动,只要过了阿尔卑斯山,他们就都能获得自由了。元老院的元老们已不再轻视斯巴达克思这些由野蛮人和低等人组成的起义队伍了,他们已把这一支起义大军当作最危险的敌人。在百般讨论后,元老院决定委托两位执政官伦杜鲁斯·克洛狄昂纳斯和海里乌斯·普勃里科拉征剿斯巴达克思。
战役在摩季那打响,两位执政官虽然击溃了斯巴达克思的日耳曼兵团,并将斯巴达克思的副将日耳曼人埃诺玛依击毙了,但仍然未能改变局势,最终还是让斯巴达克思给击败了。而且,被埃诺玛依的死激怒了的斯巴达克思的起义军们不再向阿尔卑斯山进军,而是决定杀向罗马,为埃诺玛依报仇。
两位执政官被击溃的消息传到了罗马,元老院和罗马居民都大为惊慌,尤其是角斗士的军队决定进军罗马的消息传来时,所有的人都吓坏了。罗马现在已经无将可派了,最优秀的庞培在西班牙剿海盗,路库路斯还在小亚细亚对付米特里达特斯的进攻。最后,元老院决定由即将选出的新任西西里总督担任讨伐斯巴达克思的统帅,可是这消息一传出来,原来一长串逐猎这一官职的竞选者都拼命把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中划掉。选举西西里总督的公民大会日子近了,大家都感到惶惑万状,因为候选人都逃光了。
凯撒的朋友们竭力怂勇他出去领导这一战争,他们保证为凯撒征募到足够的军队,让他能毫无困难地打败角斗士。可是,凯撒就是不同意。这并不是说凯撒惧怕斯巴达克思,当斯巴达克思的部队从北进中折向罗马,凯撒就意识到斯巴达克思要失败了,虽然自己一战未必能战胜他,可最终斯巴达克还是会失败的,予已经钝了,不能再穿透任何东西了,而罗马作为盾却越来越坚厚了。凯撒从一开始给斯巴达克思通风报信,他就有了这种想法。凯撒通过自己在罗马这么多年的与上层的周旋,深入下层百姓,他已经看到了腐蚀共和国根基的痈疽正是这些腐朽的元老和残暴的贵族们。凯撒清楚地看到:斯巴达克思起义队伍的执武器的角斗士们、投奔他们的不幸的奴隶们以及聚集在起义旗帜下贫苦的农民们刚巧代表了三个贫苦的被压迫的阶级,而他们的意愿和力量恰巧是凯撒想利用的。他准备利用他们的力量永远消灭骄傲的豪门贵族的暴政,将腐朽的元老院拖垮。而且凯撒明白,如果他想获得这些不幸的人的同情和爱戴,并且企图在他们面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他就不应当让自己的双手染上角斗士的鲜血。因此,不但现在凯撒不想去围剿,就在一开始元老院派出一些凯撒认为必败而且已经战败的将领,凯撒也从来没有向元老院建议一次,他希望元老院能把他们所有的将领都派出去送死。凯撒还在加图的元老院慌作一团,全力对付斯巴达克思时,逐渐壮大自己的力量。反正加图现在对他也无暇顾及。
不过,凯撒在回答他的朋友们的时候,却是说:“不,如果由我来领导战争,那就只能使我在胜利以后能够获得凯旋荣誉,因为那可以成为我获得执政官职位的阶梯。你们去问问加图,看他能不能允许我在战败斯巴达克思之后,获得正式凯旋式的荣誉。”
凯撒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一战争的困难程度不下于共和国历史上的任何一次战争,而且罗马人对战争的恐惧性驱使他们迫切要求结束战争,但是战争的胜利者却不会得到任何荣誉,甚至连公民们的欢呼声也听不到。因为,作战的对手是角斗士、奴隶和农民,骄傲的罗马人绝对不肯承认这些卑贱人可以成为他们交战的对手。而且加图也不可能允许自己获得这一荣誉。
不过尽管如此凯撒还是要为罗马想想办法的,因为他毕竟也是罗马人,他的目标是成为罗马的执政官,率领罗马人统治全世界,他不能让斯巴达克思把罗马给拖垮。他想到了玛尔库·李奇尼乌斯·克拉苏斯,这个罗马最有财富的人。凯撒认识他是因为凯撒借了克拉苏斯的钱,整日的花天酒地,早已耗尽了凯撒所有的积蓄,特别是在斯巴达克斯起义的这段时期,凯撒更是频繁的活动,为了使豪华的宴席能继续下去,凯撒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克拉苏斯,并向他借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凯撒知道克拉苏斯这位曾是苏拉的老兵的富豪,虽然退伍了,但他是不会安于现状的,他要竭力地使他的称号与自己的财富一致。
现在,凯撒正在竭力地怂恿着克拉苏斯,克拉苏斯坐在圈椅里听着凯撒鼓动性的话,肥胖的身子不停地扭动着,以便调整最舒服的坐姿,他显然已被凯撒的话所打动,他正思考着。“那么你,作为军团司令官为什么不去呢?我尊敬的大祭司优利乌斯·凯撒。”克拉苏斯虽然很胖,但并不愚蠢。
凯撒心里骂着:老狐狸!脸上却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我!哈哈……”凯撒发出一阵笑声,“谁还能比您更具有资格呢?您参加苏拉的军队,征伐过阿非利加人,您有丰富的经验。您,克拉苏斯,有着罗马一半的财富,谁能有您这么雄厚的财力。至于我嘛,我很愿意为您效劳。”克拉苏斯听了凯撒的话,也是哈哈的仰头大笑,“我有了这么多的财富,我还缺什么呢?还有什么值得我去追求的呢?”
“您缺少的是荣誉,缺少的是像马里乌斯、苏拉那样的荣誉。”凯撒步步紧逼着,“您有罗马最多的财富,但您却没有罗马最光辉的荣誉!”凯撒的话深深地打动着克拉苏斯,将他那日夜不安的野心从内心深处一步步的勾出来,克拉苏斯那对微带淡黄色的灰眼睛,一会儿闪耀的发亮,一会儿却又一动不动,他的呼吸越来越粗,克拉苏斯坐不住了,凯撒的话烧得他激情澎湃。
“克拉苏斯,为你的财富拼搏你的荣誉吧!”
“可是,征伐角斗士却不可能获得任何荣誉!”克拉苏斯虽然激情难抑,但头脑却十分冷静,多年财富积累的经验告诉他,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亏本生意。他也很清楚罗马人的心理,吃了败仗,却不敢接受。
“你可以先领军,然后再要他们接受你的条件嘛!”凯撒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了这句话。
克拉苏斯显然是被即将取得的荣誉冲昏了头,并没有仔细考虑凯撒说的话中的危险性。反而很为凯撒的计谋而感到高兴,他从圈椅里站起来,拍了拍凯撒的肩膀,“优利乌斯·凯撒,您真是一个崇高的人,我不会忘记你的!”
在克拉苏斯赞赏和感谢的话中,凯撒离开了克拉苏斯的家,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加图,我又给你找了个敌人!
在选举西西里总督的大议场上,当克拉苏斯披着总督候选人的宽袍在会议上出现时,全场的选民立刻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来欢迎他。这阵掌声表现了这些罗马公民在这骚乱又恐慌的时日中,对克拉苏斯无上的信任和极大的希望,那也就是把未来征讨角斗士的军事行动的重大责任放在他的肩上。在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会场一片静寂。凯撒开始了他的演说。他盛赞了克拉苏斯,号召元老和公民们一致投克拉苏斯的票,因为在这一危急的局势中,征讨斯巴达克思的统帅不可能希望有比克拉苏斯更好的人选。但是无论如何,凯撒继续指出,必须尽可能满足克拉苏斯的一切需要,使他有可能结束这一战争。
所有的人对凯撒的演说都表示同意,甚至那些顽固的元老们,就连加图本人对凯撒的演说也不无赞同,但他不明白凯撒为什么要这么做,接着克拉苏斯就在轰雷一般的掌声中当选为西西里总督了。在接下来的总督宣誓中,克拉苏斯向罗马的公民保证,一定在短期内平息斯巴达克思起义,赢来了满场的喝采。但接下来克拉苏斯强调了战争的艰苦性,以及自己抛却美好生活来为共和图效力的忠心,最后话锋一转,克拉苏斯要求元老院能给自己一个比较合理的荣誉,如果自己能很快解决这种让野蛮人和下等人打败高贵的人和上等人的令罗马公民羞愧的问题,否则自己率军在与斯巴达克思的军队作战中很可能士气不振。
克拉苏斯的话说完,台下的选民愣了一下,随后响起很是同情的掌声,由一片逐渐扩大到全场,凯撒在台上也拍响了巴掌。台上的元老们也都愣了,他们没有想到克拉苏斯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台下竟然还有人赞同。一名元老赶紧走上前去,向台下宣布这个问题不归大会决定,要等元老院的元老们商议后才决定。在选民的奚落声中,元老们退了席,到后面紧急商议去了。台上台下一片混乱,不断有人咒骂着元老院,这并不是说他们对克拉苏斯多么爱戴,而是他们现在已经把克拉苏斯看成救命草了,只希望他能尽快领兵征讨斯巴达克思。凯撒坐在那儿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
过了一会,元老们返回了台上,还是那个元老宣布在克拉苏斯打败斯巴达克思后,可以为他举行凯旋式。台下掌声激烈地响起来了,这是选民们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来的反应,克拉苏斯总算可以去征讨角斗士们了。
克拉苏斯征募了十万罗马军队前去围剿。这是罗马从未有过的大规模的征兵活动。在最初的几次战斗中,克拉苏斯因为士兵们的怯弱被斯巴达克思的角斗士们打败了。克拉苏斯为了挽回败局,向全体士兵宣布采用什一格杀令。这是要用铁的纪律以及在最残酷的刑罚的胁迫下保全生命的恐惧心来取得胜利。九千名在最近一次战役中被打败的逃兵将以抽签决定他们的命运,每十个人中间有一个人抽到那张注着倒霉命运的签,就得交给仪仗官。他们先把他鞭打一顿,然后砍掉他的头。整整九百名士兵的血,使得罗马士兵的战斗力空前提高。他们拼命地追击着斯巴达克思的军队,不顾一切地与之作战,虽然斯巴达克思还是不断取得胜利,但他也付出了巨大代价,罗马的士兵再也不向后退了,他们宁可胸部受重伤,战死在疆场,也不愿后背受伤,让人耻笑,斯巴达克思为难了。角斗士们不断在与顽强的罗马人的战斗中死去,但兵源却很难得到补充,各地罗马军队已经把所有的角斗士学校都给严密地封锁了,即使有一些新的角斗士补充进去,却难以进行训练,战斗几乎每天都在进行,克拉苏斯将军队一分为二,间隔着不停地追击斯巴达克思,让他没有喘息之机。而罗马却有大量后备兵源,整个意大利都动员起来了,元老院给了克拉苏斯最大的权利,他可以任意调动任何地方部队进攻斯巴达克思。而且更可怕的是在西班牙的庞培、小亚细亚的路库路斯带着各自的十万以上的军队赶来,会剿斯巴达克思。
斯巴达克思丧失了一切获救的希望,眼前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与克拉苏斯进行决战,打垮他。他知道自己只有五万人,而克拉苏斯却有九万人,自己明显的在人数上占劣势,克拉苏斯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是会充分利用这一优势的,自己极可能失败,但斯巴达克思也只有做这一次赌博,要是等庞培和路库路斯的援军到了,自己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因此他必须寻求这一战。角斗士的全部命运,将被这一战的结果所决定。斯巴达克斯向克拉苏斯下了战书。克拉苏斯欣然同意了。克拉苏斯有着和斯巴达克思一样的想法,他不愿失去这个战机,不愿把自己的荣誉让给庞培和路库路斯。
就在斯巴达克思下了战书与克拉苏斯决战的那个晚上,斯巴达克思的大营里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他自称是凯撒的仆人,有凯撒的信要转给斯巴达克思。信上责怪了斯巴达克思不听从他的劝告,至今还停留在罗马境内,以至于出现这种困境。但是凯撒在信中表示只要斯巴达克思肯解散自己的军队,向克拉苏斯投降,凯撒可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还可以使他成为罗马公民,并成为自己的助手。对于他的战友们凯撒会竭力向克拉苏斯和元老院求情,以保障他们不被杀死,并说自己现在正在去克拉苏斯大营的路上。
斯巴达克思看完了这封信,很是感动,他问那个仆人:“凯撒大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
“他只是希望您能仔细考虑考虑。”
斯巴达克思只是摇了摇头,把信放在火炉里烧了,直到烧烬成灰,他才慢慢的注视着飞扬着的纸灰,说道:“不可能,决不可能!我真心诚意地感谢你的主人向我提出的令人羡慕的建议,但我必须走我自己的道路。我不能也不愿抛弃我的被奴役的兄弟们,我们为自由正义而战,即使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也决不屈服,我要为我们的事业而战死。即使我们会战死,我们的斗争会失败,但我们的自由正义的事业永远不会破灭!”
斯巴达克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昂,那坚定的信念、兴奋的声音,使他显出威严非凡的气概。那个蒙面人也显得非常激动,他紧紧的握着斯巴达克思的手,“我代表我的主人祝愿您能取得成功!”
大决战在布拉达纳斯河边展开了,斯巴达克思和克拉苏斯都把自己的军队领出营垒,列好了交战的阵势,斯巴达克思巡视了自己的战士,对角斗士们发表了简短的演说,最后,斯巴达克思高声喊着,“弟兄们,冲啊!一步也不要后退!不是胜利就是死亡!”
号手们吹起了军号和弯号,催促战士们向敌人进攻。角斗士的队伍就挟着极其猛烈的气势向罗马人冲去。他们就像那由于暴雨而猛涨的湍流,从山顶往下直泻,淹没周围的地面,把前进路上的一切统统冲垮,把一切都卷到自己的漩涡中去。克拉苏斯的军团抵挡不住这可怕的冲击,他们的战线开始动摇,渐渐向后退却。克拉苏斯一面激励着各军团的士气,一面密切注视着战局的发展。看到自己的罗马军团已经渐渐的支持不住了,而斯巴达克思的角斗士们在罗马军团的顽强抗击下,渐渐失去了耐心。这时,克拉苏斯命令溃退的士兵迅速撤离战场,重新编整。不一会儿,那些队伍就迅速向左右分开,中间冲出了克拉苏斯的生力军。克拉苏斯真是狡猾,他知道即使自己兵力上占优,也无法一下子抵挡的住斯巴达克思的角斗士们的勇猛冲击,所以他先只派上去一些人马消耗斯巴达克思士兵的锐气,待得时机成熟,立刻冲了上去,在这么一支生力军的冲击下,角斗士倒下去了,剩下的一万多名精疲力尽的角斗士们开始乱了。而且克拉苏斯还命令他的副统帅率两万名骑兵迂回两翼包抄过去,不到一会儿,斯巴达克思的军队就被包围了。在克拉苏斯的生力军进攻斯巴达克思的时候,罗马撤下去的军团重新整编,又投入了战斗。
九万罗马士兵对五万名角斗士的包围,使得角斗士们已完全丧失了任何获救的希望,他们也不再幻想什么胜利了,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自己的生命索取最高的代价。现在,引导着他们继续战斗的,只是复仇的欲望和绝望的人拼死的决心。这已不能算作是战斗,而是残酷的大流血和大屠杀,但不管角斗士们如何疯狂、绝望的拼杀,在优势的罗马士兵攻击下,还是一批批的倒下去,已经有三万多名角斗士们开始东一队西一队地分散,他们任意地向附近的山岭和丘岗乱纷纷地退却。
只有一个地方战斗仍然继续着,那就是斯巴达克思率着不足千名的角斗士还在冲杀着。他要亲手杀了克拉苏斯。
“克拉苏斯,你在哪儿?”斯巴达克思边杀边喊着,“你这个胆小鬼,你出来呀!”
斯巴达克思冲向的地方没有人能拦阻他,但是他周围的角斗士们却一个一个倒下去了。终于最后一个角斗士也倒下去了,斯巴达克思只身冲杀在罗马的队伍中,他还想杀了克拉苏斯,还想冲。可是一只投枪刺中了他的左腿,他只能左腿跪在地上,把盾牌转向敌人,继续挥舞着短剑,他的周围已经是七、八百名罗马士兵组成的活的人环。可他们都被他那威武的气概,勇猛的精神所震撼,谁也不敢冲上前去,只是远远的放着箭。最后,从离开他只有十来步远的地方射来七、八支箭,全部射中了他的背部,斯巴达克思的短剑不再挥舞了,他诅咒罗马人的声音也听不见了,他作为一个英雄终于牺牲了。
布拉达纳斯河畔的大决战终于结束了,在战争中侥幸活命的几千名角斗士统统逃到山里去了。克拉苏斯会同刚到战地的庞培的大军对他们进行了最猛烈的围剿,把这些角斗士们都捉住了,他们统统被吊死在从加普亚通到罗马的大道两旁了。
这次战争结束后不久,在这满是角斗士和罗马士兵尸体的战场来,来了个蒙面人,身上虽然是仆人的服装,但却掩盖不住他的威严和气质。他看着这满是尸体的战场,心中涌现出对斯巴达克思的敬意,这个普通的色雷斯人,竟能挫败这么众多的罗马将领,真令人佩服!他想到了要是斯巴达克思听从自己的意见,逃出意大利就能获得自由;他甚至想到了,要是斯巴达克思肯做自己的助手,把他的几个军团交给自己,一想到那些勇敢的,充满了旺盛精力的角斗士的军团,他就感到昏眩,全身就要战栗。由自己率领来作战,不出几年,自己就会征服全世界,变成罗马的统治者。可是现在,看着这些倒在地下的曾经是多么健壮的角斗士的尸体,他真为斯巴达克思叹息。
叹息中,他找着了斯巴达克思的尸体,那具尸体还跪着,不屈的头颅还凝视着北方,那是斯巴达克思的故乡色雷斯,在那里才有他真正的自由。“我会让你获得自由的!”那个人低声说着,将斯巴达克思的尸体抬上了马,那人牵着马离开了这血腥的战场。
战争结束后,当罗马人埋葬在布拉达纳斯河畔大决战的战场上阵兵士的尸体时,他们发现斯巴达克思的尸体不见了,在苦苦搜寻以后,仍是白费力气。罗马的士兵就传言,说斯巴达克思是战神玛尔斯的化身。
在以后,克拉苏斯向凯撒谈起这事,凯撒也是深表奇怪,不过,也只有他才知道斯巴达克思的尸体哪里去了,也只有他才知道谁是真正的玛尔斯战神。
三 出现了两巨头
罗马城里热闹非凡,天不亮,大道两旁就挤满了人群,甚至一些低矮的房屋的房顶上都站着人,人们都在翘首以待即将开始的凯旋式。这是为庞培举行的西班牙战争和讨伐斯巴达克思的角斗式的双重凯旋式。这半个月来,罗马城里喜庆不断,先是半个月前,克拉苏斯因为战败了斯巴达克思,并最终获得胜利(尽管没能找到斯巴达克思的尸体)而取得的事先元老院应允的小凯旋式,现在又是庞培的双重大凯旋式,人们都庆幸自己能有幸连续观看两次凯旋式,不少人纯粹就是为了比较两次凯旋式而来的。人群里不时有人议论着。
“咱们今年可真有运气呀!半个月连看两次凯旋式。”
“可不是吗!也不知这两个凯旋式究竟怎么样?”
“那还用说,肯定庞培的凯旋式更隆重!”
“那不把克拉苏斯气死了吗?”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鼓号齐鸣,人们都探着脑袋向城门口凯旋队伍即将出现的方向张望。先是十二名仪仗官,他们的身材都很高大,统统蓄着长发,甚至连头发卷曲的方向都一致,显出雄纠纠的极其高贵的神态。在他们金色的铠甲上面,一律披着粗毛织成的短大氅,大氅在左肩上面用扣子扣住,一直下垂到膝盖。他们的左手握着放在肩上的权标,由于这是为了纪念庞培的战功,权标上面照例插了一把斧头,他们的右手拿着鞭子,脚下的步伐跟随着音乐的鼓点,不紧不慢,整齐划一、坚强有力。人们一看到仪仗官就发出激动的欢呼声,欢呼声愈来愈响亮。紧跟着仪仗官的就是由四匹马拉着的庞培的凯旋战车。这四匹白马膘肥体壮,通身刷白,一根杂毛也没有。每匹马的马头两耳之间都挂着一朵大红的绒花,马身上还披着镶着银色花边的淡蓝色毡垫,看着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凯旋战车上镶着不少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战车上的庞培身着一件珍贵的、耀眼的白银铠甲,阳光下晃得人不敢正视,他的头上戴着的正是那万人瞩目的月桂冠。人群中顿时发出了轰雷般的欢呼声:“庞培万岁!……葛涅乌斯·庞培万岁!……伟大的庞培万岁!”
庞培站在战车上,用姿态优雅的鞠躬向民众答礼,接着把手贴向嘴唇频频抛吻,表示感谢。
人群中的欢呼声更热烈了。
在战车后面是一列骡子拉的车队,骡车上满载着庞培从西班牙劫掠来的向罗马公民展现的战利品,闪闪发光的价值连城的无数珍宝,引得围观的众人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在骡队的后面赫然是一列血淋淋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钉着的都是从斯巴达克思起义队伍里俘虏的角斗士们:有的流血已经干涸了,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有的还在痛苦地呻吟着。这是庞培为了显示他在征伐斯巴达克思的军功,特意做出来的。人群中有一些人忍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在尖叫,在呕吐,但更多的人则是诅咒着,怒骂着,发泄着他们因为自己高贵的尊严由于被这些他们认为的“低等人”、“野蛮人”的反抗而丧失的怒火。
“把他们扔到台伯河里去……”
“对,就要这样钉死他们……”
欢快的庆祝场面差点变成发泄的喧嚣,不过,人们很快就又都高兴起来了,因为这些角斗士们再也不能威胁他们了。在庞培的队伍过后,人们开始狂欢了,那狂欢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罗马城,罗马城似乎都要被掀翻了。
在凯撒的书房里,他正静静地坐在书桌旁,罗马城的公民狂欢的声音穿过桌前的窗子直渗了进来。凯撒没有参加庞培的凯旋式,但从他那被钻进窗子的声音刺激的肌肉痉挛的脸,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这是一种对权力的极端的渴求而未能得到满足的感觉,是凯撒对于凯旋式荣誉的渴望。他正在那里想象着凯旋式,想象着举行凯旋式的是自己,头戴月桂冠的也是自己。“我一定要举行凯旋式,我一定要头戴月桂冠!”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奴隶进来禀报,说克拉苏斯的妻子特尔图利娅来了,凯撒心里猛地一跳:她怎么来了?难道……
“她来了几个人。”凯撒不动声色的问着。
“就特尔图利娅夫人一个人。”
“好吧,把她领到我的密室里去。”
凯撒又坐着想了会儿,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向密室走去。特尔图利娅正坐在密室的一个小小的软榻上,显得很不安,不时抬头看着密室的门。凯撒走进密室,关上了门,轻唤了一声:“特尔图利娅!”
特尔图利娅也看见了凯撒,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凯撒!”
凯撒冲过去,一下子把她搂住了,两个人的嘴顿时粘在一起,颤抖而热烈地吻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特尔图利娅挣脱了凯撒的拥抱,含嗔问道:“你那可爱的科尔涅利娅呢?”
“我姑母优利娅病了,科尔涅利娅去看她了,还没回来呢!”
“你这小馋猫!”特尔图利娅身子一软,带着凯撒一起倒在软榻上。
特尔图利娅怎么会和凯撒勾搭在一起呢?原来,凯撒在向克拉苏斯借钱以及劝他出山征剿斯巴达克思时,和特尔图利娅有多次接触,特尔图利娅为凯撒的英俊、威武而又年轻所吸引,而凯撒也仰慕她的美貌,更为她的富有而动心,两个人很快就缠绵在一起。特尔图利娅成为凯撒联络克拉苏斯的纽带,同时凯撒还从她那儿得到不少额外的资助。
缠绵了许久,两人才从爱情幸福的漩涡中醒转过来。凯撒边整理着衣服,边问特尔图利娅:“你今天过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吧?”
“唉!”特尔图利娅叹了口气,“克拉苏斯在家里大发脾气,把什么东西都给砸了,比朱比特神发怒的时候还可怕!”
“哦!他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庞培今天的凯旋式你恐怕没参加吧。那个气派真让人羡慕,比他的小凯旋式强多了。还不是为这个,前后不到一个月,连续两次凯旋式,不明摆着压着他吗?他能不生气?还叫着要跟人家拼命,我们谁劝他都没用,所以,我这才来请你去劝劝他。”
凯撒听了很是为难,他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两个人又热烈地吻了一阵,特尔图利娅回去了。
凯撒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密室里,仔细地思考着:克拉苏斯……庞培……小加图,谁才是我要对付的人呢?克拉苏斯,虽然野心很大,一心想追逐与自己财富相应的荣誉,但他还是自己的盟友,还有特尔图利娅这层关系,他不会对我构成太大的威胁;庞培,这个人军功很盛,又握有重兵,不可小视,但是对这个人自己还很不熟悉,现在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小加图,这个心胸狭窄的卑鄙小人,容不下两个功勋卓著的人,竟然想用大小两个凯旋式挑动克拉苏斯和庞培的不和,我不会让你的阴谋诡计得逞的。凯撒准备了一下,乘着马车向克拉苏斯的府邸驶去,克拉苏斯虽然竞选了西西里总督,但他一直没去西西里任职。
屋里满是乱扔的残缺的桌椅,地板上尽是些破碎陶器的残片,克拉苏斯正坐在圈椅里呼呼的喘着粗气(幸亏圈椅没被他摔坏,要不然真无法想象这么胖的人将坐在哪儿)。显然是刚刚发泄完,休息一会儿,准备再次发泄,他的儿子小克拉苏斯正站在圈椅旁劝说着。这正是凯撒迈进克拉苏斯的书房看见的情景。
“哦!我亲爱的朋友,克拉苏斯,你究竟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刚刚平静了一会儿的克拉苏斯立刻从圈椅上跳了起来,咆哮着:“这该死的庞培!我要杀了他!他竟敢举行大凯旋式!这该死的!”
“我亲爱的朋友,你没有败给勇猛多谋的斯巴达克思,怎么会让一个小人给蒙蔽了,让别人看你的笑话。”
“你说我让人骗了,是怎么回事?”克拉苏斯在一阵发怒之后,也有些后悔:怎么能在凯撒面前失态呢,听了凯撒的话后,也平静了些。
“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是元老院搞的鬼?加图那个卑鄙小人,他妒贤嫉能,害怕你和庞培的战功,故意设出这样的诡计:让你先举行小凯旋式,紧接着又让庞培举行大凯旋式,就是想挑拨你们,让你们火并,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你仔细想一想,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可千万不能上这个当啊!”
“啊!会是这样的吗?”克拉苏斯听了凯撒的话大吃一惊,呼地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圈椅里,那肥胖的身子颤了几颤。他脸上的汗也出来了。显然克拉苏斯也想到了加图诡计得逞的后果。
“这个可恶的加图,我要杀了他!”
“你怎么了?总是要杀要砍的,你这么一举兵,庞培得了他那么多好处,能不帮他吗?你有多大把握能战胜庞培。胜不了他,一切不都是自取灭亡吗?这又何必呢!咱们好好想想,绝不能让加图得逞!”
“那你说该怎么办?”克拉苏斯已经有些乱了,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愤怒中恢复过来。
“加图不是想让你跟庞培火并吗?想让你们俩成为对手吗?咱们偏偏就不这样。对了,你跟庞培没有前仇吧?”在得到克拉苏斯肯定的回答后,凯撒接着说:“那更好办了,加图只以凯旋式挑拨,咱们偏不理这个茬,咱们反而去向他祝贺!然后嘛……”凯撒又沉思了片刻,“然后你克拉苏斯可以和庞培携手共同竞选下一年的执政官。我想到那时,加图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凯撒说到这里,不由的大笑起来,这笑声也感染了克拉苏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克拉苏斯对这事还是不完全相信,仍然迟疑地问:“这可能吗?”
“你放心,这包在我身上。”凯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不过,要以你的名义向他祝贺,我一个人是不能代表的,而且,最好是能带点贺礼去。这些我也没准备。”
早已被凯撒绘出的美好蓝图喜坏了的克拉苏斯,乐颠颠让儿子小克拉苏斯带着重礼代表自己和凯撒一起去庞培的府上祝贺。在克拉苏斯忙不迭的感谢声中,凯撒和小克拉苏斯带着礼品乘上了马车,直奔庞培的底邸。
“你真可以!几句话就把我父亲给稳定了,你真有那么大的把握吗?”小克拉苏斯赞赏地却带着点焦虑地问凯撒。小克拉苏斯并不是特尔图利娅的儿子,他是克拉苏斯和他第一个妻子的孩子,他的年龄和凯撒也差不多大,他对凯撒是很敬佩的。凯撒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小克拉苏斯的问题,他正全力以赴地思考着对付庞培的方法。凯撒感到最大的困难就是自己根本不了解庞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根本无法猜测:庞培是投向元老院呢?还是跟自己和克拉苏斯联合,或是他自己拥兵自重,自己当独裁官。凯撒所知道的关于庞培的情况,还是几年前在小亚细亚和西塞罗闲谈时了解到的,西塞罗十六岁从军的时候,就是在庞培的父亲庞培·斯特拉波的麾下服役,西塞罗告诉了凯撒许多关于庞培的情况。
凯撒知道庞培虽然出身不高,仅是皮凯努姆地方骑士等级的富豪之家,但是他凭借自己的军功获得了他的军团中所有兵士的爱戴,那些在恶劣的气候、种种危险和几十次战斗中锻炼出来的老兵们,都一致拥护他做大元师。他也因此成为苏拉的特别宠爱的青年将领,并且他的第二个妻子是苏拉的妻子梅特拉与她的前夫的女儿,当然这是表示苏拉对庞培的宠爱(苏拉死了以后,庞培休了她,另娶了一个贵族克温图斯·凯奈利乌斯·凯列尔的妹妹穆奇娅)。庞培依靠这样的亲戚关系和他自己的军功,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获得了凯旋式的荣誉,而那时凯撒还在被追逐着逃亡小亚细亚呢。
不过,凯撒并没有被庞培显赫的军功所迷惑,他强迫自己从所知不多的一些关于庞培的小事里整理出庞培的性格轮廊,他立刻想起了西塞罗给自己讲的两件关于庞培的故事。
第一件是西塞罗亲身经历的,庞培的父亲庞培·斯特拉波是反秦纳的,他一直带着一支人数不少的部队占据着皮凯努姆对抗着秦纳,那时候,庞培也在他父亲的麾下服役,并且经常为他的父亲出谋划策,屡立战功,秦纳必欲除之而后快。后来,秦纳收买了庞培的同营伙伴,一个名叫路奇乌斯·提伦提乌斯的,要他刺死庞培,另一些人则放火烧掉统帅的营帐。等火一起,秦纳的军队从外往里冲杀,里应外合,剿灭庞培的军队。庞培在用晚饭的时候得到了这一情报,但他丝毫不动声色,反而装作更高兴的样子继续饮宴,对提伦提乌斯也表现得十分亲切,但是在他们回到营帐休息时,庞培偷偷地从营帐溜了出去,还把被子里塞满了东西,做成一个人睡觉的样子。出去之后,庞培把他的父亲从统帅的营帐里转移了出去,然后他带着一队亲兵埋伏了起来。当提伦提乌斯认为时间已到时,便抽刀而起,走近庞培的床向被褥刺了许多刀,然后率着他的叛乱士兵放火向秦纳的军队报信。秦纳的军队刚一冲进庞培的大营,就遭到庞培伏军的袭击,庞培一举获胜,提伦提乌斯也被捉住了,庞培把这个曾是自己同营伙伴的叛徒钉死在十字架上。这次虽然是庞培获得了胜利,但他从此以后对能接近自己的人总是特别警惕。
还有一件就是发生在庞培举行第一次凯旋式的时候,当时庞培在西西里和阿非利加连战战捷,战绩辉煌,但是苏拉却不希望如此年轻的庞培举行凯旋式,这样很容易对他的权势造成冲击,苏拉抵制庞培举行凯旋式,而且还恐吓他,如果庞培不听从他的劝告,苏拉将抵制庞培并打退对方的野心。可是庞培并没有被这话吓住,而是说了一句著名的话,他要苏拉记住,崇拜旭日比崇拜落日的人多,意思是说,他自己的权力正在加强而苏拉的权力正在衰落和消失。当时听到这话的人,都大惊失色,因为他们知道苏拉的独裁残暴,他对任何他不满意的人随便加个罪名,就置之于死地,在他面前,任何私人关系都不能成为安全的保证。苏拉听了庞培的话后,为他的勇气所折服,最终让庞培举行了凯旋式。从此以后,苏拉对庞培就格外尊重,按照当时流行的说法:除了庞培外,没有什么别的人进门时苏拉会站起来的。庞培也因此赢得了极高的声誉。
凯撒想着庞培的一些事情,感到他有不少地方和自己相似:有胆识、不畏强暴而且做事都很谨慎,只不过……凯撒隐隐约约地觉着虽然和自己有许多地方相似,很难对付——谁会认真考虑自己的缺点,而想办法对付自己呢?但是凯撒还是觉得庞培并不是无懈可击,他的军功太盛了,进入仕途的从政路太顺了,这或许……凯撒一路上都在想着庞培,本都到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小克拉苏斯推了他一把,凯撒才明白过来。
庞培的官邸是元老院特地拨款重修的,显得特别气派。凯撒和小克拉苏斯走到门房前,对门房里一个衣着比较讲究的奴隶说道:“告诉你的主人,尊敬的庞培先生,就说大祭司优利乌斯·凯撒和西西里总督克拉苏斯的儿子前来祝贺。”说着,把礼单递了过去。
那个奴隶一听,大吃了一惊:“凯撒……克拉苏斯……!”他赶忙命令身边的两名奴隶把他们俩慢慢的往里面引,自己撒脚如飞往里面送信去了。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亲自领着凯撒和小克拉苏斯往里面走。刚走到大厅门口,就和迎出来的庞培夫妇撞上了。
“葛涅乌斯·庞培!”“优利乌斯·凯撒!”
两个人都是相互慕名已久,今天是首次正式见面,在称呼了对方以后,两人都沉默了,都在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
“这就是庞培!那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凯撒注视着庞培,迅速地将所想的与所见的对号:庞培的身材非常高大,体格和战神玛尔斯一般结实魁梧;浓密的黑发罩住了他的大头,前额的额发生得很低很低,几乎和遮在他那对又大又黑、形状跟美丽的杏子差不多的眼睛上面的眉毛连到一块儿去了,但是,他的眼珠却不很灵活而且缺乏表情,不过从他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倔强和顽强,他那冷峻的目光让人胆寒。他那张冷漠的脸,让人感觉到他对一切事物的思考和贪欲。白色的元帅服还没有脱去,更衬托出他那粗犷的、线条分明的脸和强壮有力的身体,使人感到一种刚健之美。“唉!真不愧是一位帅才!”
“这就是凯撒!那个大名鼎鼎的祭司!让苏拉说成是值好几个马里乌斯的人!”庞培打量着凯撒,将自己的所闻与所见进行比较:凯撒的身材同样也很高大,但并不像庞培那样魁梧,显得身材苗条,头发已经有些秃了,但是很巧妙的向后梳着,露出了雪白的又高又宽广的前额,显着很有气派。最让人称奇的是他那对富于表情、锐利而又威严的眼睛,不但样子非常好看,而且那双眼睛充满了善意的微笑的注视,能够吸引所有人的心,在他那善意的微笑的眼光中,不时闪现出摄人的光彩,透露着一种钢铁般的意志。凯撒脸很白,微微呈现着一种橄榄色,更显得分外具有吸引力。一身很普通的用丝绸制成的、雪白的、镶着淡蓝色花边的宽袍,显得十分潇洒、飘逸,“唉,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凯撒和庞培就这样相互注视着,竟忘了往大厅里走。这时,就听见庞培身旁传来一个黄莺般的声音,“看看你们两个,怎么站在这儿不走了。庞培,你也真是的,有这样待客的吗?还不赶快往屋里请!”
凯撒和庞培现在才反应过来,庞培笑着指着他身边的这个美貌的妇人向凯撒和小克拉苏斯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妻子穆奇娅。”小克拉苏斯也做了自我介绍。凯撒早已注意到庞培身边的美貌妇人,只是刚才只顾着注意庞培,没能仔细打量她。现在庞培一介绍,他才仔细地注视着穆奇娅。凯撒并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罗马的、希腊的,他的身边也从来少不了美女,妻子科尔涅利娅、情人特尔图利娅以及无数的贵夫人和小姐们,但是当他看到穆奇娅的时候,还是被深深地打动了,穆奇娅很年轻,也就刚二十多岁,她穿着一件最细的羊毛织成的白色短衣,衣服上镶着紫色的花边,腰间用带子紧紧束住,显出了她柔软婀娜的姿态和她那使人心动神摇的丰满的曲线。她的手臂和肩膀虽然已经白得令人炫目,但她的脸更加白嫩;只有浮在脸颊上的可爱的红晕,才说明这脸、这肩膀和这胸脯不是属于一座女神雕像,而是属于一个活生生的罗马美女。她的脸被一绺绺浓密而又柔软的红色卷发衬托着。她那淡蓝色的闪闪发光的双眼,正大胆的而且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凯撒,当穆奇娅的目光和凯撒的目光撞击在一起的时候,穆奇娅的脸更红了,头也低了下去,而凯撒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
进了大厅刚一落座,小克拉苏斯就把礼单呈给了庞培,代表父亲向庞培获得凯旋式表示祝贺,庞培起初不肯接受,因为他不知道克拉苏斯这一举动的用意,在凯撒和小克拉苏斯的再三劝说以及他的妻子穆奇娅的鼓动之下,他把贺礼收了下来。大家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寒暄着。小克拉苏斯直拿眼睛暗示凯撒,意思是让他赶快实施在自己家里制订的计划。可是,凯撒就是装作没看见,只是注视着庞培金碧辉煌的大厅,似乎被这宏阔的气派镇住了。只是喃喃的自言自语:“真气派!真气派!我看罗马城里没有谁的房子能和这所房子媲美!”
小克拉苏斯狠狠瞪了凯撒一眼,心说:“你怎么了!怎么这样呢!”但是碍在事情机密,又无法当着庞培的面向凯撒提醒,只得干着急。庞培也有些奇怪,凯撒怎么会这样呢?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还是很平静的回答:“这是元老院特意拨的款,加图亲自监修的。我并没有做什么。”
“哦!应该的,应该的。依照你的功劳得一所像样的府邸真是不算什么。加图的元老院真是奖罚分明呀!”凯撒停了一下,接着说:“也不知你们屋里养猫没有?”不等别人回答,凯撒又接了下去,“其实猫养不养也无所谓,反正也捉不着老鼠!”
凯撒这一番不着边际又不合逻辑的话,把小克拉苏斯和庞培弄糊涂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从凯撒这个语言丰富、逻辑严密的雄辩家嘴里说出来的,小克拉苏斯真想冲上去问一问:你真是凯撒吗?他们俩都愣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凯撒的话。倒是穆奇娅,她一直注视着凯撒,对凯撒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很感兴趣,她把凯撒的话接了过来,“猫捉不着老鼠,那是为什么呀?”
“这是我的希腊奴隶给我讲的一个故事。”凯撒故意停了一下,他得等庞培和小克拉苏斯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从前有一只猫,本来特别勇敢,老鼠们都很怕它,但是一只小灰老鼠却很聪明,它想出了一条妙计,它先是给这只猫送去了许多好吃的东西:鱼片、香肠,猫渐渐地丧失了锐气,而且和这只小灰老鼠相处得很不错,灰老鼠骗得猫的信任以后,有一天趁猫睡着了,就在猫的尾巴上系一条小绳,绳子上带着一个小铃,猫一动,铃声就响了,它再也抓不着老鼠了。从此以后,灰老鼠也不给猫送东西了,最后,这只猫在饥饿中悲惨地死去,哦,对了!这只希腊小老鼠却有一个罗马的名字,”凯撒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它的名字叫提伦提乌斯。”
小克拉苏斯和穆奇娅听了凯撒的这个并不精彩亦非有趣甚至就是很拙劣的故事,感到很索然,甚至有些尴尬,他们很纳闷,堂堂的凯撒竟会说出这样令人失望的故事。但是,他们发现庞培却显然是被这个故事所震惊,他仔细地思索着,目光里显示出一些怀疑的神色。凯撒的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提伦提乌斯,他怎么会说起这个名字?猫应该是我了,老鼠呢?加图?难道凯撒指的是他?不过,他的眼睛显视出一丝怀疑的神色后,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拍着手对凯撒说:“大祭司,你这个故事讲得很有趣,只是深奥了点,他们两个恐怕就不能享受了。”庞培说完,指了指穆奇娅和小克拉苏斯。意思是说他们两个听不懂。
凯撒说完这个故事以后,眼睛就一直盯着庞培,庞培脸上的变化很快,但是还是没有逃过去凯撒的眼睛,凯撒心想:我就是说给你听的,他们听不懂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听懂就行了。现在看见庞培在掩饰自己,不由得一笑,“这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不用记挂在心上,只不过,举行凯旋式以后,你想过以后的打算吗?”
庞培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是没有什么打算呢,还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透露出来呢?
还没等凯撒说话,小克拉苏斯插口道:“那你愿不愿意和我父亲玛尔库斯·李奇尼乌斯·克拉苏斯一起竞选明年的执政官呢?”这话也是凯撒想要说的,只是他一直在想着措词,想一个最好的表达方式,小克拉苏斯虽然说的很直,让人大吃一惊,但最直的话往往最有力量。凯撒也点着头看着庞培的反应。
庞培显然也是大吃了一惊,“竞选执政官!这可能吗?克拉苏斯会和我一起竞选执政官?”原先,庞培举行大凯旋式的时候,考虑过克拉苏斯,也怕克拉苏斯跟自己翻脸,甚至刀兵相见,可在加图的再三劝说和凯旋式对自己的诱惑之下,庞培终于举行了凯旋式。威风一阵过后,庞培也在积极做着准备。当初门房一报说是凯撒和小克拉苏斯来了,庞培很是紧张,以为他们要打上门来,可谁料想凯撒他们先是一张丰厚的礼单,然后凯撒又给自己讲了一个故事,自己听完了故事,感觉到这是凯撒在说加图,自己还认为是他的离间,可现在,他们又要提出和自己共同参选执政官。自己原先的想法竟一错再错,这该怎么办?那么多谋善思的庞培一时竟手足无措了。
凯撒一看庞培有些乱了,心想:我给你再点把火吧!凯撒当即站了起来,神情肃穆地对庞培说:“葛涅乌斯·庞培,我尊敬的朋友,我们的统帅,在角斗士们制造的混乱中,只有你和玛尔库斯·李奇尼乌斯·克拉苏斯才能率领罗马大军,剿灭斯巴达克思,恢复了罗马正常的生活,建立了卓越的军功,也只有你们才能继续把罗马带向胜利,带领罗马人继续他们征服世界的伟绩,谁也不能阻止你们!我向万能的朱比特发誓。罗马公民希望你葛涅乌斯·庞培和玛尔库斯·李奇尼乌斯·克拉苏斯能登上执政官的宝座,神将会赐予你们权杖。去吧,庞培,去接受朱比特赐予你的权杖吧。去挑起罗马公民寄望于你的重担吧……”
凯撒的话激动了在场的每个人,庞培也被深深地打动了。是啊!执政官,罗马权利最高的公民,最高的荣誉,有谁能抗拒得到它的诱惑,又有多少人在为得到这一荣誉而奔波。自己马上就要参选执政官了,只要自己答应了。庞培的心已经乱了。正在这个时候,有个人鼓着掌从外面走了进来,“精彩!真是太精采了!我的朋友,优利乌斯·凯撒,几年不见,你的演说又有提高了!”
凯撒顺着声音一看,“西塞罗!”他当时也愣了。西塞罗怎么会跑到庞培的大厅里的呢?他不是在非洲吗?原来,西塞罗在非洲办完事之后,没有回罗马,而是去了西班牙,找到庞培,凭着他们原先不错的关系,给庞培做幕僚。西塞罗在罗马的一段时间里并不很得志,尽管他很有学问,又有辩才。所以他就投到了庞培的帐下,想凭借庞培的势力往上爬。由于西塞罗的才学以及他和庞培的关系,爬得很快,而且也成了庞培的心腹。这次庞培镇压斯巴达克思起义,而后又获得了凯旋式,西塞罗也跟着一起回到了罗马,在凯撒来之前,西塞罗和庞培正在研究如何对付克拉苏斯,庞培一开始所想的都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有人禀报说凯撒他们来了,西塞罗就先回避了,不过他一直都没离开,就躲在门外偷听。凯撒和庞培在屋里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很同意凯撒的观点,几次想出来劝说庞培接受,一直都没下定决心,现在看着要是自己不出来的话,庞培就会失去这个机会,他这才现身。
在西塞罗和凯撒这两位当代罗马最年轻最优秀的雄辩家的轮番进攻下,庞培抵抗不了啦。更何况参选执政官本来也就是一件诱惑力极大的事,庞培终于下定了决心,和克拉苏斯一起参选执政官。
凯撒和小克拉苏斯得到了庞培的保证,离开了他的府邸。在他们离去之后,庞培对西塞罗竭力劝自己参选执政官有些疑惑,因为他们的原定计划本是要和元老院联合共同逼迫克拉苏斯解散军队,交出权力。西塞罗笑着对庞培解释道,“有什么比执政官更能维护共和国的利益呢?克拉苏斯倒好对付,只是凯撒如果和他结了盟,就难以对付了。不过,我还是很奇怪,凯撒为什么自己不参选执政官呢?”
庞培也笑了,“凯撒的口才真好,不过我想他这个人倒不难对付,没有什么军功。他说的那个故事倒让我觉得加图该注意一下。好了,咱们今天就到这儿,白天一天凯旋式也挺累的,我还要想一下以后参选执政官的事。”
西塞罗刚想提醒庞培,不能轻视凯撒,可还没出口,就让庞培给打住了,只得叹着气往回走,心里也在盘算着庞培当了执政官以后自己的路,他百般苦劝庞培参选执政官,多半也是为了自己,庞培一旦当上执政官,自己的地位也就显赫多了。
选举执政官的日期到了,当庞培和克拉苏斯联袂出现在公民大会的会场时,全场的公民都欢动了,以轰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表达他们对庞培和克拉苏斯竞选执政官的支持,就连那些同是竞选的人也衷心地向庞培和克拉苏斯祝贺,只有台上的以加图为首的元老们都哭丧着脸。他的挑动庞培和克拉苏斯这两个现在罗马最有势力的人没有反目成仇,反而联合起来竞选执政官。加图派的元老们本想大闹一场,但是庞培和克拉苏斯把他们的军队往会场一派,元老们就不再言语了。庞培和克拉苏斯在一片欢呼声中双双当选为明年(公元前七十年)的执政官。在以前的各任执政官里总是一个为主,一个为辅:从马里乌斯到秦纳到苏拉都是如此,而现在当选的庞培和克拉苏斯都握有重兵,权力欲又极强,形成了罗马少有的两巨头格局。
一手策划了这一格局的凯撒对这种情况不能说不满意,也不能说满意,这只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勉强局面。原先凯撒是设想的被斯巴达克思起义削弱了的元老院无力对抗势力大涨的克拉苏斯,自己又在克拉苏斯和加图之间填补了不信任感,使克拉苏斯成为自己的盟友,从而依靠克拉苏斯和自己在内乱中培养的力量早日担任更重要的职位。可是庞培的到来却把一切都给搞乱了,使得凯撒不得不重新审视时局。特别是加图授予两个人大小不同的凯旋式后,事情更难办了。元老院已在向庞培招手,一旦他们把庞培拉过去,自己和克拉苏斯的联合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以庞培现在的力量,把他拉过来也不可能。只有让他保持中立,而且最好还能稍稍对元老院不利,凯撒就想出了让他和克拉苏斯联袂参选执政官的计策,当时他去劝说庞培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把握,也是在赌一把。结果计策成功了,暂时消除了庞培的危险。不过,凯撒认为这样也有好处,他预感到在自己将来实现目标的路途上,庞培将会是一个劲敌,现在让他先和元老院消耗消耗。
凯撒也知道这样的二巨头格局是不可能长期平衡的,这两个实力几乎相等的人是会为了争更高的荣誉而拼斗的,那时天下恐怕会大乱了。不过现在还是很平静的,对于自己把压顶的灾难变成身旁的小事,凯撒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满意之下,凯撒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不满意。他不得不放弃即刻进入高级职务的机会,他还得再准备。
在这次的斗争中,凯撒再次认识到军队的力量,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元老们,在军队的“关照”下也都蔫了。另外,凯撒意识到要打倒元老院的贵族们,必须依靠平民、牧民和手工业者,自己还必须以“民主派”的身份参政,从平民手中获得更多的支持。
四 “我是民主派!”
凯撒想获得平民的支持和爱戴,就必须为平民办事,赢得他们的信任。凯撒在这方面不谓不下苦功:他在罗马最肮脏的平民区有自己的住房,他经常在那里过夜;他经常脱去华贵的司祭服,穿上奴仆的衣服,深入到最贫穷的小区,经常慨慷的施舍;他还经常举办宴会(都是特意为平民们举办的)无偿地为平民们提高食品,凯撒因此在罗马平民里获得一片好评,人们都称他为“好心的凯撒”、“善良的祭司”。凯撒更多的还是奔波于提高罗马公民权的活动上。
还在斯巴达克思起义之初,凯撒就支持保民官盖乌斯·李奇尼乌斯·玛凯尔领导的要求恢复保民官一切古老的权利的运动。保民官是在罗马共和国初期设立的,这个官职并不属于罗马的行政系统,只是公民推举出来用以监督执政官和元老院执行国家权力的,只要他们有损害平民利益的政策,保民官就有权抵制这个政策,使之无法推行下去。保民官的这一古老权利一直沿袭着,直到苏拉独裁时,他因为讨厌保民官的权利,就将这一权利废止了,保民官从此形同虚设,而一旦保民官的权利得以恢复,将是对元老院的一个极大的制约。凯撒在积极地为恢复保民官这一古老的权利而活动。但由于元老院的强烈反对,而且当时的凯撒也势单力孤,运动没有能够取得成功。不过尽管运动失败了,但由于凯撒和玛凯尔的积极努力活动,运动深入人心,继续蓬蓬勃勃地发展,玛凯尔和凯撒也因为在共同的活动中成了朋友,结成了坚定的盟友关系。在以后的几年中,运动开展得更为激烈。到了庞培和克拉苏斯当选执政官的时候,要求恢复保民官权利的斗争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不可遏止,元老院那些保守的贵族们还在顽固地反对着,他们甚至还要求两位执政官派兵镇压,局势越来越紧张,眼看一场内乱就要发生。在凯撒的活动下,庞培和克拉苏斯都改变了仇视平民运动的态度,同时他们也认识到,只有更多地获得平民的支持,才能在将来的斗争中战胜对方,所以他们不久就相继同意恢复保民官的权利。
在执政官的支持下,保民官的权利得以恢复,元老院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在取得这一巨大胜利后不久,凯撒策划了对元老院的又一战。那就是对元老院控制的法庭开火。法庭的审判人员都是由元老阶层的人组成,元老院既是权力机关,又由他们的人把持审判机关,他们往往利用这种特权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将元老院的罪行都用强权给遮掩了。凯撒是不会忘记他的第一个诉讼案里,他指控犯有勒索罪的盖乌斯·科尔涅利乌斯·多拉贝拉就是让元老所控制的法庭袒护而没有被判罪。如果还让元老院控制法庭,对以后自己的发展不利。所以凯撒鼓动行政长官路奇乌斯·奥列利乌斯·科塔(这也是凯撒母系的亲属)提出一个改变法庭审判成员的方案:法庭组成人员不再全部由元老阶层的人担任,除此之外,还包括骑士和出纳人(这也是属于最下层的公民,他们通过缴纳一定的税金从而免除了自己的军级和其他赋级),他们的比例各占三分之一。这对于元老们来说,无疑是个难以接受的方案。凯撒本以为这在通过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也已经做好了应急的准备。可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方案很顺利地通过了,元老院没有任何诘难。这倒让凯撒不解了:难道加图会就此罢手?他深知加图的为人:他绝不可能,加图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沉默,只意味着更激烈的爆发!加图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过凯撒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为自己留了一手,他把自己保持在适可而止的限度上面,他避免或者至少力图避免有过火的行动,他知道元老院的力量还很强大,一时的失败是不会让他们大伤元气的。所以凯撒虽然策划、鼓动了这几次反元老院的活动,但他并没有直接到前台去鼓吹、去演说,而就是在后面支持着。
但是,保民官权利的恢复,奥列利乌斯方案的通过,这一系列无可争辩的反对元老院、反对贵族成功的事实,使得凯撒在民众中的威望与日俱增,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罗马平民的掌声和欢呼声,以至于在他竞选财务官的时候,和他竞争的那些候选人走进会场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一丝掌声也没有,要知道民会上谁获得的掌声、欢呼声最响、最激烈,谁就能当选。一丝掌声也没有,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难以置信、让那些候选人多么尴尬的场面啊!而当凯撒披着候选人的宽袍出现在会场的时候,会场整个地就乱了,掌声,欢呼声如轰雷般的响起来。人们有的把衣服抛向天空,有的敲打着随身所带的东西,以各种方式表达着他们对凯撒的支持和拥护。在凯撒被宣布当选为财务官的时候,会场的气氛达到了极点,人们蜂拥着挤上前去向凯撒祝贺,四下里呼喊着祝福凯撒的口号。凯撒也没有亏待他的支持者们,在马尔斯广场,他早已摆好了无数桌的宴席。当然了,摆宴席的钱都是凯撒从他的朋友们、情妇们那儿借的。散会以后,凯撒把他的支持者们领到马尔斯广场,由着他们大嚼大吃,到夜幕降临时,广场上亮起了火把,宴夜又变成了狂欢。尽管凯撒很喜欢这种生活,但他这一次并没有和他的支持者们一起狂欢狂乐。他注视着人们都狂欢起来,没有人再注意他时,凯撒离开了广场,悄然的向家中走去。
如今,虽然凯撒在政治上一帆风顺,但他在生活上却是多灾多难:先是他的姑母优利娅(执政官马里乌斯的妻子)刚去世;现在,最让他伤心的,是他的妻子——科尔涅利娅——除了死去的母亲外,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竟然身患重病,一直卧床不起。凯撒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难过。自己已经请遍了罗马所有的名医,可他们诊断之后,都是对自己很抱歉的摇摇头。想起心爱的科尔涅利娅得了不治之症,想到她在病榻上疼痛得辗转反侧,凯撒就心如刀绞,他真希望科尔涅利娅的病生在自己身上,让自己能为她分担一些痛苦。想到卧床的科尔涅利娅,凯撒恨不得能肋生双翅,一下子飞到她的身边。
凯撒回到了家中,轻手轻脚地向科尔涅利娅养病的屋子走去。自从科尔涅利娅病了以后,她就搬到这个屋子里来养病,由两个懂得医术的希腊女奴隶看护着。凯撒走到了门口,制止了两旁奴隶的问候,轻轻地推开了屋门,他一下子愣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惊喜地发现科尔涅利娅正靠在窗户上,身上披着一件极薄的白绫长袍,腰里系着一条浅蓝色的丝绸,一头波浪般的黑发散散地披着。
“她能站起来了!她的病好了?”凯撒压着狂跳不已的心,轻轻地走到科尔涅利娅的身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深情地呼唤着:“我亲爱的科尔涅利娅!上天又把你赐给我了!”
“我亲爱的凯撒,我好害怕,我真不想离开你们!”科尔涅利娅靠在凯撒的怀里。
“不会的,你不会的!”凯撒紧紧地抱着科尔涅利娅,生怕有谁把她给抢走,不过他看见科尔涅利娅的脸色比以前红润多了,也放心了不少,“我不会让你走的!”
凯撒想给科尔涅利娅讲些轻松的事,让她也开开心,可是她却堵住了凯撒的嘴,“凯撒,你最喜欢我穿什么样子的衣服?”
凯撒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想了一会儿,“你结婚时穿的衣服最漂亮!”
“那套白色的婚袍!”科尔涅利娅陷入了幸福的回忆中,猛地,她从凯撒身边移开,“你去把那套衣服拿过来,我再穿一次给你看看!”
凯撒本来不想答应,想劝说等她病好了再穿也不迟,可是怎么也拗不过科尔涅利娅,只好去拿那套衣服。等衣服拿来了,科尔涅利娅却让凯撒站出去,等叫他进来的时候再进来。凯撒笑着听话地站到了门口,过了好半天,才听见里面传出来科尔涅利娅的声音,“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凯撒推开门,就看见了穿着婚装的科尔涅利娅,真是太美了!一件白色的绣着淡蓝色花边的丝绸的无袖长袍,灯光下,她那比得上奥林匹斯山上诸位女神的双肩,宛若象牙雕成的丰满的臂膀,以及被她那乌黑的波浪般的长发掩映着、半裸的、洁白的胸脯,就象那梦境中的仙女!这比她当年结婚时更显出了一种令人心醉的女性的成熟美。凯撒情不自禁地冲了上去,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在屋中绕着圈。两个人在屋里打着闹着,仿佛又回到了还是孩子的时光。突然,正在高兴头上的科尔涅利娅,一个趔趄,倒在了凯撒的怀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你怎么了?科尔涅利娅!”凯撒紧紧搂着科尔涅利娅,不安地问着。门外的两个女奴隶闻声也惊慌地跑了进来。
凯撒正要叫她们去叫医生,可却被科尔涅利娅阻止了。“不要……不要叫医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会的,你一定会好的!你还应该起来,你还应该躺在床上,来,我把你抱回去。”
“不要让我再躺回去,抱紧我,凯撒,我只想让你高兴,我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你在一起。”科尔涅利娅艰难地说着,“哦!咱们的女儿呢?她怎么不在这儿?”
凯撒早已抑制不住了,泪水涮涮地流了下来,她对着几个奴隶叫道:快去把优利娅找来!凯撒和科尔涅利娅结婚后,只生了一个孩子,就是优利娅,她的名字和凯撒姑母优利娅的名字相同。几个奴隶撒腿如飞,跑去找小主人优利娅去了。
“唉!我恐怕见不到她了!我走了以后,你要保重自己,要好好照顾咱们的女儿!我去找母亲去了。”
随着科尔涅利娅的声音渐渐微弱,凯撒的泪如泉涌,眼睛全都模糊了,科尔涅利娅的声音消失了,凯撒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哭了好一会儿,凯撒才含着泪把科尔涅利娅放到床上,给她重新盖好了被子,他抚摸着科尔涅利娅的脸,回想着与科尔涅利娅在一起的日子:在姑母优利娅家那矫小可爱的小女孩;马尔斯广场后的山坡上那温柔多情的少女;自己逃离罗马苏拉的追捕去小亚细亚时面容憔悴的妻子,凯撒又是一阵心酸。科尔涅利娅可能因为父亲秦纳不得善终的缘故吧,对政治很不热心。虽然她在政治上对自己没有什么帮助,但在生活上科尔涅利娅对自己还是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顾;在自己落魄的时候,科尔涅利娅和自己同患难;如今,自己在政坛上已展露头角,即将奔向顶峰了,可自己心爱的科尔涅利娅却离自己而去了。不!绝不!她生前没能过上显赫的日子,绝不能让她就这样委屈地去了。我一定要给科尔涅利娅举办最隆重的丧礼!凯撒看着科尔涅利娅,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紧接着门口闪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小女孩跑进来,扑在床上叫着。
凯撒含着泪把小女孩抱了起来,抚摸着她金黄的卷发,这个小孩跟科尔涅利娅像极了,也是那么天生丽质,而且还有她特有的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孩子,妈妈睡着了,你让妈妈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停了片刻,凯撒的语气很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要让她好好地休息!”
凯撒决定以最隆重的安葬执政官的葬礼埋葬科尔涅利娅和他的姑母优利娅,消息传出来以后,罗马城轰动了,为两个女人举行执政官的葬礼,真是闻所未闻。所以天不亮人们都挤上街头,想看一看这一奇观,其中也有不少凯撒的追随者,他们自动的组织起来为他们的领袖帮忙。送葬的队伍过来了,当他们走到加宾门外的时候,丧礼总监——凯撒用重金请来的组织这次葬礼的指挥着——就开始整顿秩序,使送殡行列更加盛大庄严。他花了两个多钟头才整理好队伍。于是,行列开始进城。
走在一切人前面的是那位司礼总监,他的身后紧跟着二十四个穿灰黑色宽袍的仪仗官。接着是一大队乐工,吹奏着送葬用的长长的竖笛。乐工后面是五百多名穿丧服的哭丧人,这里有一些是专门从事哭丧职业的,他们哭丧按钟点付钱的,凯撒在事先嘱咐过他们,谁哭得好,谁得的钱多,这帮人正卖力的哭着、嚎着,还有不少人就是平时得过凯撒和科尔涅利娅她们好处的平民、奴隶,他们想到死者对她们的好处,哭得非常伤心。哭丧人的后面是许多乐工,他们使空间充满了悲惨的旋律。接下来的是奉献人,他们将要在火葬的燎火旁把死者生前最心爱的牲畜杀死。
两列六匹漆黑精壮好像用黑檀木雕成的骏马,各拉着一辆华丽的灵车,灵车是用黄金铸成的,外面缀着各种珠宝,科尔涅利娅和优利娅的尸体就放在灵车上,灵车上都涂过香油洒过香水。灵车紧跟在奉献人的后面,灵车后面紧跟着凯撒,他穿着丧服,手里拉着同穿着丧服的女儿,后面都是其他的近亲和友人。
像活篱笆一般挤在大路两旁的人群,看着前面送葬的人已是目瞪口呆,有哪个女人死了,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可当他们看见后面一长串护送灵车的祭司时,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些祭司紧跟在死者亲友的后面:首先过来的是一队占卜祭司,每一个人都拿着一根弯曲的牧杖——这是占卜祭司的标志(占卜祭司是专门观察飞鸟和走兽的内脏来占卜未来的大祭司);他们后面是一大队侍神祭司:朱比特的祭司,玛尔斯的祭司……他们全穿着华丽的祭服,戴着法冠,法冠上还有一截长春花的枝条作为头饰。跟着侍神祭司的是出征祭司。他们一律穿着绣花短衣,腰间系着一条作战时间的宽阔腰带,腰的左面挂着一柄短剑,外面披着一件华丽的紫色祭袍,左手拿着一面盾牌,右手则是一根铁制的令杖,他们不时地举起令杖敲击着盾牌。在他们后面则是一些小祭司:卜兽祭司,耕战祭司……在最后,则是高贵的受人尊崇的维司塔的贞女们:她们里面穿着麻布短衣,外面披着白色宽袍,从头顶到肩膀披着一顶镶紫边的白色风兜,额上系着一条白带子,把梳到脑后的头发束住。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些祭司们都非常兴奋,也感到很荣幸,平时谁能把这么多的祭司给请到一起来,人们对着自己崇拜的神的祭司顶礼膜拜,希望他们能把自己的期望带给自己所尊崇的神,让神降福自己,送葬的凯撒虽然非常悲痛,但看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给自己悲伤的心一点慰藉。那些祭司们都是凯撒花重金请来的,或是凭着他司祭团的大司祭的名分请的。
送葬的队伍穿过了加宾门,直向马尔斯广场行进,将要在马尔斯广场举行火葬,许多人都尾随着出殡的队伍向马尔斯广场挺进。有不少人都想看一看这前无古人的葬礼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举行火葬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做好了,规模、形式都与以往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眼尖心细的人发现柴堆旁边有一尊极似雕像的东西,上面用红布遮盖着,嘴快的人已经把这消息传了出来,人们渐渐地注意到了,都感到很不解。“这会是谁的雕像呢?”“为女人立雕像?不可能,绝不能?而且只有一个雕像。”“那是什么呢?”人们议论纷纷。
这时,凯撒走了上去,给科尔涅利娅和姑母优利娅合上了眼皮,心中祈祷着:“你们安心去吧!”又按照当时的风俗,将两枚铜币分别塞到两个人的嘴里,以便能顺利到达天堂。接着,凯撒大声说:“再会了!按神安排的顺序,我们会跟着你来的。”乐工们开始演奏哀乐,那些奉献人就在乐声中把好些指定作为牺牲的动物牵过来杀死,把它们的鲜血与牛奶、蜜和葡萄酒掺和在一起,然后拿来酒洒在火葬的柴堆周围。当这一切葬仪全部结束时,送葬的人开始向柴堆上面浇香油,抛掷种种香料,堆上不计其数的花圈,花圈多极了,不但盖满了整个柴堆而且在柴堆四周厚厚地叠了起来,象征着已经用鲜花铺设了通向天堂的路。
凯撒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支火把,他看着已经被用入火不燃的石棉被子裹着放在柴堆上面的科尔涅利娅和优利娅的遗体,心中默默地祈祷:“我要亲手送你们去了,你们放心吧,科尔涅利娅,我亲爱的,你放心地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咱们女儿的!”
凯撒把手中的火把掷向柴堆,顿时其余的几处点火的也把火把掷了过去。一阵火焰突然从柴堆里迸发出来,随即迅速地蔓延开去。终于,整个柴堆发出无数蜿蜒飘动的火舌,而且被一阵阵云雾一般的芳香的浓烟所笼罩了,那是燃着的香料散发出来的。在凄惨的哀乐声中,火越烧越旺……
葬仪结束了,可人们还未散去,因为那神秘的雕像上的红布还没有被揭去。这时候,太阳要下山了,苍茫的暮色即将降临,黑夜很快就要笼罩马尔斯广场,笼罩整个罗马城了,但是地平线上还燃绕着好像是煨红了的云霞,它们仿佛是一场冲天的大火的反光,映红了罗马周围那些小山的山顶,马尔斯广场也不知道是由于刚刚燃烧的柴堆,还是由于天空映红的晚霞,整个广场都笼罩在一片深桔红色之中。那神秘雕像的深红色的布罩在这一片桔红色中显得颜色有些发黑发暗。
当凯撒走过去准备揭开那层布的时候,围观的平民们都挤着争着,想看一看这究竟是谁的雕像。红布“唰”的一声被揭开了,雕像在晚霞红彤彤的映照中显露了出来。
“马里乌斯!”有谁眼尖,先喊了出来。人们挤得更厉害了,但广场上却静寂了许多。自从苏拉上了台,马里乌斯的雕像有十多年没有在广场上陈列出来了。
“这怎么行呢?”“怎么能把马里乌斯的雕像陈列在马尔斯广场上呢?”几个显然是苏拉派的人,正七嘴八舌的叫喊着。
“把他撤了,应该把他撤了!”有一个自认为是代表了大家意思的人插了一句。
“谁敢撤!”一个很低的声音,随即好几个人附和:“不许撤!”反对撤的人的胆气渐渐壮了,声音也开始响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马里乌斯万岁!”立刻,声音响成一片,掌声也如轰雷般地响了起来,那几个一开始叫嚣要撤的人,见势不好,赶忙撒腿就跑。
把马里乌斯的雕像在葬礼举行后陈列出来,是凯撒和他的一帮人仔细考虑后精心策划出来的。刚揭开红布的时候,凯撒也很是紧张,他怕出现冷场的情况,更害怕那几个苏拉派的人物的叫嚣得逞,可随后而来的群众们自发的热烈的赞许,让凯撒放了心。等到欢呼声小了、停了、凯撒跳上了高处,手扶着马里乌斯的雕像,开始了他的演说。凯撒先追溯了优利乌斯家族的历史:从传说中优利乌斯家族的祖神维纳斯到为罗马作出重大贡献的他的祖父执政官塞克斯图斯·凯撒,然后,凯撒颂扬了他的姑父盖乌斯·马里乌斯那辉煌的战功和崇高的事业;他还痛斥了苏拉的残暴,广场上围观的平民们不时地发出激烈热情的掌声,鼓励着凯撒。
最后,凯撒说:“罗马的法律已经被残暴地践踏了,这种法律已经成了苏拉按照他个人欲望来蹂躏所有人的权利,亵渎所有神的意志的工具。我是民主派,我将代表所有拥护民主的人们要求古老的十二铜表法重新保护我们。来吧!要求民主的人们!来吧!反对贵族的人们!让我们一起为民主欢呼吧!”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平民涌向了马尔斯广场,凯撒的热烈的、极富感染力和煽动性的讲话,将广场上的人们的情绪推到最高点,起先还是激烈的鼓掌,散乱的欢呼,渐渐地欢呼声趋于了统一,“民主万岁!”的口号喊响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不知道谁先喊出了“民主派的凯撒万岁!”广场上的喊声立刻呼应了过去,“民主派的凯撒万岁!”欢呼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激烈,这是十多年来苏拉独裁专制统治下积怨的爆发、不满的发泄。这是沉睡多年的火山喷发了,人们的热情就像那炽热的岩浆,滚滚不断地涌出来,向四周流开去,在岩浆前进路上的一切东西,都会被它冲毁、淹没,不管它是广阔的森林,还是坚硬的宫殿,岩浆都会毫不留情的把它消灭,留下的只是灰蒙蒙的一片火山灰土,但是很肥沃,在这上面将会很快建起更新的生命。这是自然界中不可征服的规律,在人类社会里也会有同样的体现。
五 西班牙之梦
天很阴,灰蒙蒙的,而且闷得让人难受。地中海的海水似乎也变灰了,不见往日的一丝蓝色,而且海水在不安地汨动着,好像一只被疼痛困扰的巨蟒在不停地蠕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疼痛而发作。一艘白色的小帆船正从东向西班牙的方向驶去,一个身穿白色宽袍的人正背着手站在甲板前沿上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片死气沉沉的令人沮丧的景色。偶尔几只绕着船作超低空飞行的海鸟飞落在船上,才能给这里带来一些活的气氛,他显然不这样的景致,正低头问着身边的希腊老奴隶。
这时候,东南天空中越来越浓、越来越黑的乌云正向这边滚来,像一个黑色的雪球,雪球两边的云也跟随着滚了过来,或许滚的速度太快了,雪球边缘的云竟化作了一缕缕的黑烟,弥漫在空中,天更显得暗了。那个希腊奴隶看着这一切,很焦急却又很恭敬地说着:“尊敬的凯撒先生,您今天看见的才是真正的大海,咆哮的、暴怒的。您看东南天空扑过来的乌云,马上就要有暴风雨了,您还是先躲一下吧?”
凯撒?他怎么会跑到地中海上的小帆船里来呢?原来,凯撒自从科尔涅利娅死后,心情一直不好,他一直沉浸在悼念亡妻的哀思中。虽然在马尔斯广场的丧仪和随后举行的纪念马里乌斯反对苏拉暴政的演说中,凯撒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罗马民众中的声望就像汛期的台伯河水越涨越高,但这一切都无法冲淡他失去妻子的悲伤。这几天他总是闷坐在家中,对着科尔涅利娅临终前留给他的纪念盒发呆,里面是科尔涅利娅的两绺头发。他的朋友们对他这一萎靡不振的状态非常担忧,因为倘若凯撒在这样下去,不仅对凯撒本人不利,而且将会对凯撒自诩为领导的平民斗争不利,所以在他的朋友们苦苦劝说之后,凯撒同意去西班牙散散心,因为西班牙风景优美、气候宜人,而且西班牙行政长官提斯提乌斯·维图斯也是凯撒的朋友。凯撒大概是因为上次去罗得斯求学走的海路,感觉很不错,这次去西班牙他也决定坐船过去。可谁料想,船出发还没几天,就遇上了这样恶劣的天气。
凯撒听了希腊奴隶的话,只嗯了一声,也没有进船舱去避避,那个希腊奴隶却忙着吩咐水手们降下船帆,做好防暴风雨的准备。
天越来越暗,海水也越来越浑浊了。小帆船在波浪里颠簸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海面上开始起风了,风一阵紧似一阵,一阵大似一阵,波浪在风的推动下,浪头越追越紧,也越打越高。乌云已快要砸到脑袋上了,忽然,一道闪电将乌云劈开,那云好像是一块兜着雨的布,布一裂,雨水便倒了下来。风紧的时候,雨也紧;风大的时候,雨也大。雨点砸在甲板上发出的声音好像擂动的战鼓,随着雨的大小、疏密,还也能奏出有旋律的鼓点。雨打在人身上、脸上,砸得人生痛。风大浪急,小船在海浪里拼搏着,但海太大了,浪太猛了,船太小了,就像一片树叶落在海面上,随浪波动,一会儿从浪尖落到浪底,一会儿又从浪底被推上了浪尖。打起的浪头和落下的浪好似一张巨嘴,正在追逐着食物。一阵巨浪打过来,小船就被吞噬了,待得浪头落了,小船又被吐了出来。小船上一切都在摇晃,人被颠得从船左刮到船右,船上一切都被风刮得嘎吱吱直响,好像船要散了一般。又刮过一阵大风,只听“嘎叭”一声响,碗口大小的桅杆被风给吹折了。
水手们、奴隶们一个个脸都给吓白了,他们航行这么多年,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风浪,难道是海神发怒了?几个年龄稍长些的水手已经跪拜了下来,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祈祷着。那个老希腊奴隶颤颤巍巍挪到凯撒近前,大着嗓门喊:“主人!赶快进舱里避一避吧!海神发怒了!”
“胡说!哪有什么海神!”凯撒虽然已被摇晃不定的船颠得脸色苍白,但他一只手紧握着船舷,另一只手里攥短剑。他看到水手们都这样胆战心惊地跪拜海神,不由得大怒,举着手中的剑对着海浪骂了起来,那些水手们听了,一个个都面露惧色,害怕凯撒触怒了海神,海神会掀起更大的风浪。正在这时,一个大浪咆哮着打了过来。水手们都吓呆了,以为这是海神前来报复,凯撒却举起了剑向巨浪投去,嘴里还叫着,“我看你有多厉害!”
海浪扑天盖地的打了下来,船被大浪吞了下去,水手们都闭着眼睛等死,可一会儿,船又从大浪中现了出来。说来也怪,这阵巨浪打过去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凶猛的浪了。又下了一阵雨,雨也渐渐小了,风也渐渐停了,乌云也渐渐消了、散了,海面上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终于,太阳出来了,太阳的光芒驱散了天空的乌云,把缕缕温暖洒向海面,洒向小船,死里逃生的众人,看着这一切,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终于,一个年纪最大的水手走到凯撒身边,感激的但又是很虔诚的对凯撒说:“尊敬的先生,勇敢的年轻人,你战胜了海神,从此你可以在大海里自由驱驰!”
经过这次大劫难后,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困难了,凯撒他们很顺利地就到了西班牙。凯撒到西班牙的缘由,提斯提图斯·终图斯也知道,所以他给了凯撒一个名誉的巡视员的名号,让凯撒由着他自己的兴趣巡视西班牙的各城市和分社。一个多月来,凯撒从半岛东部的地中海到半岛西海岸的大西洋,领略到两种风味迥然的海洋风格,开阔了心胸;从巴塞罗那到塞维利娅,无数美丽的城市舒展了他的心胸,凯撒的心情逐渐趋于平静。他开始更多地出现在交际场所:白天刚一到达某城市,晚上就游戏于该城市宴会的贵妇人和小姐们之间。凯撒在西班牙是极有人缘的,许多当地有势力的家族都和凯撒建立了巩固的联系,成了凯撒的被保护人。
这天凯撒带着他的几名奴隶到了加地斯当地的一个贵族苏埃托尼乌斯的别墅里去,苏埃托尼乌斯也是凯撒在西班牙的一个被保护人。他在盛情招行了凯撒以后,建议凯撒第二天早点起来去到附近的山上看日出,凯撒看腻了海上的日出、平原上的日出,就是还没能看到山上的日出,所以他对苏埃托尼乌斯的建议很感兴趣,便应允下来。当天晚上,凯撒第一次没有参加宴会,早早地就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凯撒就跟随着苏埃托尼乌斯上山了。天还很黑,还需要点着火把照明。其实,说是山,也并不很高,只是个小山群,不过相对于加地斯的大平原来说,还是有一些高度的。在火把的照耀下,连绵的山峰快乐地闪耀着,但森林和峭壁,却又使它们显得荒野而又阴郁。凯撒他们行了大约两英里路,终于到了山顶,天还是那样的黑,他们便在山上的花园的由金合欢、长春花和迷迭香组成的芬芳的活篱笆中间休息。
一会儿,不知谁先喝了一声:“看!”人们发现东方更远处的那原先在黑夜中仿佛挡住了蓝色天空的山峰顶上,出现了好些灰色的云块,它们渐渐亮了起来,仿佛一团团预示着大火将临的轻烟,接着,阳光的大火就突然在周围的几座山的山坡上熊熊地燃烧起来了。山顶的白云顿时变成了玫瑰色,又从玫瑰色变成紫色,最后它们发出了金色的霞光,于是在那些原先矗立着又黑又可怕的巨大花岗石山峰上,一下子奔泻着生气勃勃、辉煌灿烂的阳光的湍流。它照亮了附近那些被葱郁繁茂的植物所覆盖的岗峦峰岱;它照出了在凝固的岩浆所形成的灰色岩层间张开大口的可怕深渊,也照亮了无数美丽的丘陵。这些小丘陵遍布在群山周围几英里以内的地面上,好像在山脚下铺上了一幅奇妙的、由葱笼的绿树和绚烂的鲜花所织成的彩色地毯。山下密密地布满了橄榄树、果树、茂盛多彩的花园、葡萄园和小树林。人们在这儿建造了好多别墅和庄园,使这里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同时又像是一座完整的城市。
凯撒和他的随从们都沉浸在这样迷人的景色中,他们不禁想到在这样青玉一般的天空下,沐浴着如此醉人的温暖阳光,呼吸着洁净的充满了芳香的空气,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的居民该是多么幸福啊!
太阳越升越高,山上的温度也随之升高了,和煦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一种穿不住衣服的感觉。苏埃托尼乌斯想叫凯撒下山去,但是凯撒显然是还没有从这迷人的景色中挣脱出来,他还想到附近的几个山头上逛一逛,苏埃托尼乌斯无奈只得再充作一次向导,带着凯撒他们沿着满是香花绿草的蜿蜒的山间小径,向远处的山峰走去。一路上,他们时走时停,每到一个突出的景致,凯撒总要停下来欣赏一下。不过,苏埃托尼乌斯发现凯撒并没有完全被景色所吸引,他不时地问自己有关西班牙的风土人情的问题,像什么哪里的名门望族是凯撒最喜欢问的问题,每当苏埃托尼乌斯回答了一遍,凯撒总要重复一下,似乎是为了加深一些记忆。有些问题问得之细致,就连苏埃托尼乌斯作为西班牙本地的贵族也无法回答。他不得不佩服这些天来凯撒在西班牙生活的充实,观察的缜密。
再转几个弯,就该从山的另一面下去了。可是,凯撒突然发现山的那面在一片树木中有一片圆乎乎的东西,很像是什么建筑物的屋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凯撒很奇怪,就问苏埃托尼乌斯那是什么东西。
苏埃托尼乌斯看了一眼,很不经意地说:“那是一座神殿,很破旧了,说是里面有亚历山大的雕像!”
“亚历山大?哪个亚历山大?”凯撒追问了一句,“不会是那个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吧?”
“就是他!”
凯撒感到很奇怪,亚历山大那么显赫功名的人的雕像怎么会在加地斯这样的小地方呢?想到亚历山大的丰功伟绩,凯撒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他对苏埃托尼乌斯和随从们说:“走!咱们看看他去!”
那座神殿就在下山的路上,离着凯撒他们说话的地方也不远,不多会儿,凯撒他们就到了近前。神殿不大,就在一片树林中,树林中的树生得很乱,好像是神殿久无人去了,树木才杂乱地长了出来。神殿果然很破旧,几处屋顶都掉了下来。柱子虽然很直地挺立着,但上面已经有了裂缝,神殿里的地面上、供桌上,以及雕像上都灰蒙蒙的一片。正面有一尊很高大的雕像,也蒙了灰,一名奴隶走过去,将灰吹了吹,才依稀辩认得出来,宽广的前额,鼻孔鼓起得好像狮子鼻一般的大鼻子,一张相当大的、具有两片往外凸出的威严嘴唇的嘴,眼睛刻划得很逼真,阴沉而又锐利,那是一种永无止境的征服的欲望。他的面前还放着两个瓶子,上面也尽是灰。
凯撒回过头,问他的希腊奴隶,“这就是那个征服世界的亚历山大?”希腊奴隶们正怀着畏惧而又崇敬的目光注视着这尊雕像,听到凯撒的问话,一个个都点头称是。
“哦,这就是亚历山大!”凯撒又盯着雕像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指着一个给他讲解希腊历史的奴隶说:“你给我讲讲他的故事。”
那个希腊奴隶就从马其顿的兴起和亚历山大开始征服希腊讲起,一直讲到他东征波斯一直攻入到印度,建立了庞大的亚历山大帝国。最后,那个奴隶指着亚历山大雕像前的两个瓶子说:“这两个瓶子应该一个是装水的,一个是装土的,这里面的水和土代表了亚历山大征服过的每一片土地和每一条河流!”说完这些话,那个希腊奴隶就对着亚历山大的雕像祈祷。
凯撒听完希腊奴隶讲的亚历山大故事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沉思,过了许久,凯撒才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记得那时亚历山大也三十三岁。”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亚历山大在这个年纪已经征服了全世界,而我到现在却任何像样子的事情也没有做。”又叹了一口气,凯撒转身离开了神殿。一路上,凯撒只是低头沉思,全没了刚才在山上的好兴致。凯撒当天晚上还是住宿在苏埃托尼乌斯家中,月亮如银盘悬挂在空中,很圆、很亮,月光水银一般泻在屋里,四下里很宁静,正是一个好睡的夜晚。可凯撒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头脑中不时浮现出亚历山大率着大军冲杀的场面,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将东征路上所有的酋长、国王打得抱头鼠窜,举手投降,征服一个民族又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又一个国家。想到同是三十三岁,自己还没做出任何大事,可亚历山大却在不断地征服,征服……凯撒觉得身上一阵躁热,再也躺不下去了,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端了张躺椅走了出去,坐在屋外的月光下。
凯撒躺在躺椅上,看着银盆似的月亮,感到心情平静了许多,他就这么样地躺着,看着月亮。一阵浮云飘过,遮住了月亮,可是等浮云过去后,月亮竟变了,不再是个圆形了,而是长出了头、手和脚,是个人!还正向地面上飘来!凯撒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似乎有些愣了!
人影越飘越近,终于落到了凯撒的身边,“是母亲!”凯撒惊奇地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母亲会化作月亮从天而降,母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怎么会又返回人世了呢?凯撒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母亲,可又不知从何开始,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凯撒发现母亲太美了,大具有诱惑力了,凯撒知道母亲奥列利娅也是罗马有名的美女,但他没有想到母亲竟会有这么美?雪白的肌肤被散散地披着的像乌鸦羽毛一样黑的长发衬托着,显着格外地动人。
奥列利娅正站着微笑地看着凯撒,凯撒犹豫了片刻,冲上去想拥抱一下母亲,可等他一抱上去,他发现母亲竟然没穿衣服,这是怎么回事呢?而且母亲的肌肤似乎有一种让人犯罪的魔力,凯撒一抱上去,就有一种强烈地冲动:我要征服她!可是马上一个声音,这是我母亲!征服!不行!在这两种声音的交锋中,凯撒已经和母亲奥列利娅一起倒在了躺椅上……
“不行!不行!这是我母亲!”凯撒狂叫着从躺椅上跳了下来,“我干什么了?”
在凯撒的叫声中,几个奴隶跑了出来,惊慌失措地问:“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母亲!母亲!我的母亲!”
“主人,这儿什么也没有,你不会是刚做梦吧?”
“做梦?”凯撒有些清醒过来,“刚才这里什么都没有?”凯撒还是先问了一下奴隶,在得到奴隶们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放心了点,“我刚才真的做了一个梦。”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才放了心。
在把奴隶们劝说回去之后,凯撒对着月亮暗暗祈祷,“母亲!母亲!您原谅我吧!”
虽然,这只是做了个梦,凯撒对自己梦见和母亲乱伦既害羞,又恐惧,他不知道这个梦将会预示着什么。第二天一早,他便让苏埃托尼乌斯去请一个预言术士来帮他解梦,不多一会苏埃托尼乌斯便请来了一个该地最有名的一个预言术士。
凯撒和这个预言术士坐在一个密室里,里面除了他们外,没有其他人。最开始的时候,凯撒对于这个梦很是羞于启齿,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凯撒会津津乐道地跟别人谈起他的情妇,但这种事凯撒还是很顾忌的。后来,在这个术士的再三劝说下,凯撒咬着牙把这个梦说了出来,等他讲完了,已是满面通红、汁流浃背了。
可是,出乎凯撒的意料之外,那个预言术士在听了凯撒的梦以后,竟变得十分严肃和郑重:“尊敬的盖乌斯·优利乌斯·凯撒先生,虽然我不能肯定你现在在干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挫折和卑贱的经历,但上苍已经预示了你将会统治全世界!”那个术士打断了凯撒的问话,继续说了下去,“所有生物的母亲都是大地,你居然征服了你的母亲,这是你统治全世界的前兆!不要再犹豫了,准备担负些这个重担吧!就像那马其顿的亚历山大!”
我要统治全世界,我要征服所有的民族,上天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凯撒听了术士的预言后,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凯撒仿佛看到了自己身披着统帅的袍子,正率领着自己麾下的罗马士兵向世界各地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