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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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1 为扫去水、陆路霸,重用张啸林

1919年8月14日,浙江督军杨善德病故,卢永祥由淞沪护军使升迁,护军使一职则由卢系大将何丰林继任,江斡廷任护军使署秘书长,刘吾圃任肥沪警察厅主任秘书,俞叶封调充缉私营统领。这批分居要津的大官,与张啸林均有私交。

有了靠背,张啸林觉得,自己该往上海去发展了。他想上海滩这片天地比杭州广阔多了,能使自己有更大的发展。

这一次,张啸林把妻子娄氏也带到了上海,同时还带来了两个好友,一个是号称文武全才的翁左青。一个是他的过房亲家陈效岐。他决定和他们一起在上海共创一番“大事业”。

到了上海,听说以前的生死之交杜月笙已在同孚里黄公馆发迹,他马上便来拜访。

张啸林是何等人也?

张啸林,浙江人,排行第二,哥哥名大林。张啸林出身穷苦,父亲是个木工,但是,木匠的收入很微薄,加上银贵钱贱,张家的生活过得十分艰苦。不久,父亲积劳成疾,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张啸林20岁时,全家在乡下实在难以度日,不得不背井离乡,移居离慈溪140多公里的杭州拱宸桥。张啸林与大林一起进了杭州一家织造绸缎的机房当学徒。

张啸林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专同地痞流氓为伍,不时纠众滋事,寻衅打架,各机房的老板都对他头痛万分。于是,大家暗中约好,把他赶出了机房。

1903年,张啸林迫于生计,考入了浙江武备学堂。在校与同学周凤歧、夏超、张载阳等人结为密友。

浙江武备学堂是个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张啸林在入学以前已染上地痞流氓的恶习,入学后不是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而是用在与官府衙役的勾搭上,想以此为资本,抬高自己的地位,扩张自己的流氓势力。结果没毕业就离开了武备学堂,拜杭州府衙门的一个领班李休堂为先生,充当李的跑腿。

以后,他依仗地方官府的支持,在拱宸桥一带开一茶馆,以此作为结交地痞流氓、聚赌敲诈的据点。

拱宸桥有个诨名叫“西湖珍宝”的赌棍,拥有相当势力。张啸林采取小恩小惠的方式,勾引他的赌徒,逐步扩大自己的实力。“西湖珍宝”岂能甘心被张挖去墙脚,便经常纠集赌棍,寻张斗殴。结果张啸林常常被打得狼狈不堪,几乎无法在拱宸桥立足。

正在这时,张啸林结识了杭州一个外号叫“马浪荡”的江湖艺人。

马浪荡本名叫陈效岐,原是个唱滩簧的。滩簧是苏州、上海、杭州、宁波等地流行的一种曲艺。陈效岐每次出堂会,就让张啸林帮着扛丝弦家什,演完一场后赏他几文钱。就这样,张啸林暂时躲在陈效歧的门下。这天,在清政府曾任武英殿大学士的杭州人王文韶病死。出殡那天,陈效岐受雇扮戏参加送葬行列,张啸林便伴在陈的身边。

出殡队伍经过日本租界清河坊,张啸林无意中撞倒了一位看热闹的日本小孩。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住在清河坊的日本人倾巷而出,拦住了王府的孝帏,强行勒索赔款。送葬的人气愤不平,双方争执不下。

这时,张啸林大喝一声:“开打!”成百上千的掮执事、骑顶马、吹吹打打各色人等,立刻像潮水一样地冲向日本人,吓得日本人回头便跑,纷纷关上大门。

待到出殡诸事完毕,队伍解散,张啸林又约了数十个艺人和以往流氓痞子来到清河坊与保佑坊,看见日本人开的店铺,不分青红皂白,冲进去便又打又砸,掀起了一场较大的风波。

事后,杭州官府在日本人的压力下,决定惩办带头闹事者。

陈效岐为保护张啸林,以滩簧先生首脑的身份挺身而出,结果被判在拱宸桥头,披枷带锁,示众一月。陈效岐被枷锁示众更激起杭州人民的反日情绪。他们自动组织起来,一致拒买日本货,日本人难敌群愤,只得相继迁出清河坊。经过这次事件,陈效岐十分赏识张啸林,并与张结成了过房亲家。

然而,张啸林仍然不改聚赌诈骗的恶习。每年春茧上市和秋季稻谷收获之际,他便雇佣小帆船一条,到嘉湖一带,以三粒骰子做赌具,巧立青龙、白虎等名目引诱农民赌博,设局骗取农民钱财。乡间农民受到张啸林的欺骗,有的输得当空卖绝,有的输得投河上吊,为此,杭嘉湖一带人写状上告,杭州府与钱塘县都曾出签缉拿张啸林,但由于张啸林贿赂了衙役,他们屡屡为他通风报信,使张啸林几次避过风头,逍遥法外。这使得张啸林更加洋洋自得。一次,在茶馆里喝茶,张啸林与人争座位,结果对旗人大打出手,险些酿成命案,他怕被官府捉拿,逃到了绍兴安昌镇,投靠了他的老朋友在安昌任巡官的翁左青,过着躲难的日子。不久,武昌起义爆发,随即杭州光复,张啸林托人探得自己的案子不了了之,于是又堂而皇之地回到了杭州。

辛亥革命后,张啸林参加了“三合会”,做一名普通的门徒。但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洪门大哥杭辛斋,并靠着杭辛斋的关系,利用一批旧日的机房朋友做班底,逐渐发展成为颇有势力的一霸。

谁知张啸林从绍兴安昌镇回到杭州不久,本性难改,又闯下了大祸。一天,他在朋友家喝了几杯喜酒,不觉已有三分醉意,回家途经拱宸桥附近时,看到几个人合力殴打一个人,就向前劝说,那几个人看到张啸林在旁多嘴,就围住他动起手来。

张啸林什么阵势没经过,见三人打来,便飞起一脚朝中间的那人的下身踢去,正中睾丸,那人睾丸当场被踢碎,张啸林知道又闯了大祸,急忙挣脱身来,也不敢回家,连夜逃到上海。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落脚在小东门外东昌渡一带码头上,更名为林生。经同乡、投机药商黄楚九介绍,张啸林拜青帮“大”字辈樊理远为“老头子”。由于有些文化,他很快熟记了“海底”术语,下一辈的流氓都称他为“张爷叔”。

一年过去了,杭州官府对他打死人命一事淡忘了,他又公开露面了。在这时杜月笙结识了张啸林。

张啸林在东昌渡码头,最初是与杭州锡箔船商打交道的。因杭州锡箔船商见张啸林在码头上的流氓帮里有些路子,为使每船来货不在码头上受损失,就和他商量拿出部分钱作为保护费。

张啸林见有油水可捞,就在十六铺码头上的流氓群中寻找合作者,结果,他找到一个外号叫做“水果月笙”的杜月笙,此时,杜月笙正跟在套签子福生后面乱转。结果,杜月笙听了非常高兴,立刻答应下来。

杜月笙把杭州锡箔船商的货物引渡到“小浦东”卸货,从中收取保护费。这事很快被其他的流氓得悉后,于是他们就互相勾结,纠众前来明抢,与杜月笙和他的小兄弟们在十六铺码头上发生了一场恶战。

在一场恶战中,杜月笙这帮因寡不敌众,被其他流氓帮打得落花流水,杜月笙本人也被打得奄奄一息。

张啸林把杜月笙背到自己租的房子中,请医治伤。这时,张啸林也是穷得要死,为了支付杜月笙的医药费,张啸林仗义当了自己身上的棉衣。

因此,杜月笙对张啸林的救命之恩,终生难忘。

这期间,通过杭辛斋介绍,张啸林也认识了黄金荣。但黄金荣觉得他又没有什么值得利用之处,虽然见过面,但一直没有和他往来。

不久,上海新开河码头建成,但外省来的船商受到上海稽征吏的勒索,就通过张啸林等人的关系,纷纷到另处卸货。稽征吏从侧面打听到原来是张啸林在船商中暗地里捣鬼,砸了他们的饭碗,决意要把张啸林擒到手,要他的命。

这一天,张啸林正在南码头联系事务,被驻该处的稽征吏发现,立刻纠集10余个稽征巡警,不问情由,把张啸林强拽进稽局内捆绑起来,痛打一顿,准备夜深人静时把他扔进黄浦江里淹死。

在这紧急关头,张啸林的随从急忙去找杜月笙求他设法营救。杜月笙得讯后,一面叫手下把兄弟到稽查局搞清虚实和关押的地方,一面和几个头目商量营救办法;然后他随即挑选了数十个流氓,做好了劫狱的准备。到了晚上,杜月笙和李阿三率领这班流氓一齐冲人稽查局,救出了张啸林,然后一哄而逃。

张啸林在杜月笙的帮助下脱险回家逃了性命,休养了数日后他决心报仇。随后,他打听到把他往死里整的稽征吏头目,名叫“金狮狗”,是一个手段非常残忍的家伙。为了报仇雪恨,他请了“三十六股”流氓的头子“吊眼阿定”助他一臂之力。

“吊眼阿定”对“金狮狗”也早就看不顺眼,于是答应了张啸林的要求。

一天上午,“金狮狗”照例出来巡查商船,正独自走到江边时,突然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十几个人掀倒在地。一顿拳脚后,被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到江边,一声号子,用力往江中抛去。

此时,正好漂来一只大粪船,只听“扑通”一声,“金狮狗”被抛进了大粪船中,结果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已饱尝了大粪的滋味。

“金狮狗”爬出大粪船时,张啸林等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得罪了“金狮狗”,上海呆不下去了,张啸林又只好回杭州。

这一次张啸林携家带口,并且还有手下,一起来到了上海滩。杜月笙见了张啸林,十分高兴。

第二天,杜月笙带他去见了黄金荣,并力请黄金荣重用张啸林。

因为“三鑫”公司这时已垄断了法租界的烟土市场,牢牢掌握了上海滩上的烟土业,展望前景,一片金山银海,瑞气万千。但是,他们还有一道关口却无法突破,从吴淞口到高昌庙、龙华进入租界这一条路,都是淞沪镇守使衙门的天下,水警营、缉私营、警察厅,乃至各级队伍,侦骑密布,虎视眈眈,不小心就损失一批烟土。杜月笙对黄金荣说:“有了张啸林,由他出面去联络,这道关很可能就打通了。”

黄金荣觉得,杜月笙说得在理,为了扫除路霸,他决定接纳张啸林。

这时,各地的军阀大多数也是以鸦片烟为主要的经济来源,他们长袖善舞,经验丰富,利害所在,一眼便可洞察。在租界里经营鸦片,对他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军阀何丰林、俞叶封何尝不垂涎这股财香?只因为地位悬殊,关系搭不上,只好进行水陆查缉,通过没收、罚款搞些钱,但是,内心里他们更希望介入烟土走私赚大钱。

张啸林从杜月笙处领了一笔钱作为交际费用后,腰缠万金,装出一副大款模样,打着浙江省省长张载阳和督军卢永祥的旗号,自下而上,由外而内,一步步地向俞叶封、何丰林进攻,而与黑帮合作,何、俞二位早已求之不得,马上把张啸林敬为上宾。

在张啸林的多方沟通下,于是,军阀、租界、帮会三方合为一体,大家同心协力发“土”财。

局面豁然开朗,“三鑫”公司的“事业”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