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代战将——王近山
王近山(1915—1978),原名王文善,湖北省黄安(今红安)县人。1930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2年转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4军第10师30团排长、副连长、连长、副营长、营长,第10师29团团长、副师长,红31军第93师师长。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第129师386旅772团副团长、第385旅769团团长、旅副政治委员,新编第8旅代旅长、旅政治委员、第386旅旅长、太岳军区第二军分区司令员、陕甘宁留守兵团新编第4旅旅长、太岳纵队副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任晋冀鲁豫军区第6纵队副司令员、中原野战军第6纵队司令员、第2野战军12军副司令员兼12军军长和政治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川东军区司令员、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兵团副司令员、山东军区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北京军区副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副部长,南京军区副参谋长、军区顾问。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一、咬子弹惊地主魂
“要枪?我见都没见过,哪来的枪?”
就一群穷泥腿子们还想玩枪,土财主刘大福斜了堵在门口的穷棒子们一眼,不急不慢地吐出几个字。
“死老财”,人群中有人低骂。有人则喊道:“没枪,有大洋也行。你给我们大洋,我们自己去买。”
刘大福面色一沉,然后笑问:“谁想要大洋?红安县城国军30团的刘团长前些天从我这借了100大洋,要不你帮我拿回来,我分你一半。”
人群一下子沉寂下来。国军30团1000来号人,手中那可是实打实的真家伙。红安县到村里也就两顿饭的工夫,刘大福要是攀上这座靠山,即使大家伙拿了他的大洋,只怕也是有命拿钱没命花。
刘大福笑眯眯地看了门口的人群: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穷泥腿子听了几天红匪的妖言就想翻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信不信国军大刀砍脑袋。
对于红匪,刘大福虽然没有接触,却也听说过。远的不说,本乡本土的詹才芳詹裁缝就是红匪,白天背着个布包大街小巷的四处吆喝:“卖布、剪衣服喽!”可一到晚上,就往穷棒子人群中钻,散布共产共妻的妖言。
“妖言是杀不死人的,想白要老爷的钱,下辈子吧。”刘大福转过身,踱着碎步往宅子里走去。
“站住!死老财,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刘大福“霍”的转过身:“30团的刘团长见了老爷我也得尊称一声刘老爷,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敢咒我死!老爷我今天要打断你的狗腿!”
阮大婶一把捂住身边王文善的嘴:“找死啊!死老财也是你个毛孩子能喊的,你以为是喊你那头大水牛。”
王文善是地主李德生的放牛娃。家里穷得叮当响,眼看家里揭不开锅,王文善的父亲长叹一声,把9岁的王文善送到李德生家当放牛娃,跟在牛屁股后边混口饭吃。
长叹有无奈,也有痛楚。王家几百年的家产居然在自己手中败了个精光,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朱元璋打江山那会儿,王家的袓先蒙古王爷立下大功。朱元璋一高兴,不仅将他封在湖北黄安当王爷,还特赐汉姓“王”。皇恩浩荡,王家在大明朝可以说是混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大明朝灭亡,清朝开国,王家也是几百年兴旺,虽然不是王族,却仍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房产有房产,要地契有地契,人前人后谁不笑脸相迎、躬身相送。到了自己这一辈,自己更是千般恩宠集于一身。要说这事也邪了门,王家兄弟六人,居然只有自己这根独苗,整个家族的香火都系在自己这个年少的公子哥身上。
千般恩宠和千斤重担系于一身的公子哥还在死读圣贤书,一场瘟疫就已经席卷黄安。城里顿时哭声震天,家家户户都是一身丧服。王家更惨,六房长辈全部病死,丢下公子哥和万贯家财。
家门不幸,少不更事的公子哥伤心欲绝,无心打理家业。偌大的家产被骗的骗,典当的典当,抢的抢,偷的偷,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黄安城里的恶棍看得眼热,带着几个地痞就上门来要赔偿费,说王家大办丧事时严重影响自己睡觉。
公子哥本来就是郁火中烧,一看有人欺上门来,操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扎了过去。恶棍无事都要赖三分,一看机会来了,抬着胳膊就迎了上来。告官、买官,官痞联手,将王家的家产拿了个七八成。几经折腾,公子哥成了泥瓦工,靠给人打短工糊口。儿子王文善一到九岁,想喝口粥都得掂量一下,最后一咬牙,送到地主家放牛混口饭吃。
刘大福阴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人群:“谁喊的?滚出来!今天不打断他一条腿,我刘大福跟他姓!”
断腿虽然还是腿,却会疼死人。人群中有人低下头,生怕刘大福找到自己头上。
王文善满脸通红,一小半是因为阮大婶捂得太紧喘不过气来,更主要的是愤怒:这么多人来吃大户闹革命,居然被死老财几句话就钉死在地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吃大户闹革命前,王文善每天除了放牛、割草,就是饿肚子、挨地主骂。放牛的时候,王文善在荒山坡上看着老牛吃着地上的草,心中却是满心的困惑:“为什么人有穷有富?为什么富了就可以作威作福?为什么富人家宁可用好饭菜喂狗也舍不得给穷人吃?难道狗比人还值钱吗?……”他有时也抱着老牛的脖子问老牛,老牛抬起头看看他,“哞”地连叫几声,又转过头啃地上的草。
老牛不会说话,姐姐的话却是极多。回到家中,一有空,姐姐就把王文善扯到一边,说东说西。
一天,姐姐对王文善说:“地主老财都缩在皮袄里烤着火,我们穷人大雪天还得出去做事;地主老财喝酒吃肉看大戏,我们穷人做牛做马还得挨鞭子。这是什么世道?我们一定要挺起胸膛活下去,改变这个世界。财主拿鞭子抽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拿起刀杀他们呢?他们的命比我们的命金贵吗?”
拿刀砍地主老财,我们一定要改变这个世界,这种话整个村子都没有几个人能说出这种话。姐姐一下子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王文善满脸困惑地看着姐姐,很纳闷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姐姐压低嗓门继续说:“詹裁缝说了,我们穷人也有红军了,有马克思了,我们要造富人的反!”
詹裁缝就是隔壁的詹才芳,村子里都传说他是共产党的人。红军、马克思是什么王文善不知道,可造反这事他还真不陌生。老爸虽然是个泥瓦匠,肚子里的故事却是一箩筐一箩筐地装。一到晚上停下来,老爸就给姐姐和自己讲《呼家将》、《杨家将》、《薛家将》。
王文善最喜欢的就是薛刚,这人是个英雄,连皇帝都敢反。造富人的反,不就是和反皇帝一样吗。他兴奋地说:“我知道了!就像薛刚反唐那样!”想到可以像心中的英雄一样,王文善一下子兴奋起来。
在姐姐的串联下,一群穷小子打算造富人的反、革他们的命。造地主的反当然得有家伙。大家伙一商量,没枪,找地主老财要钱、要枪。
怕打断腿就变成哑巴,那还革什么命?王文善满脸通红,死老财,我看你嚣张。
王文善用力一挣,将嘴巴从阮大婶的铁掌中挣出来,奔着刘大富跑了过去。
阮大婶抓了一把,没有抓住,大急:“二娃,回来!你爹让你回家去!”
王文善不理她,一边跑一边嚷:“死老财!你想打断谁的腿?”
刘大福一脸高兴,正找不到人杀鸡骇猴,你这倒霉蛋自己找上门来。
刘大福清了清嗓子,怒喝道:“兔崽子,你找死!看老爷我打不死你!”
王文善不退反进,跑到他面前停了下来。王文善年仅13,身体瘦小,在胖高的刘大富面前一站,更是瘦了几分。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这娃子要吃亏了。阮大婶张了张嘴,看了看肥大的刘大富,又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刘大富看着面前的小不点,死命地盯着,决意要给他点厉害看看,要不然姓刘的还怎么在黄安城里混。
王文善一动不动,喝问道:“死老财,我们要革命,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又是死老财,活人居然被当成死人,刘大富又气又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扬了过去,嘴里嚷道:“要钱,老爷我给你!”
王文善不躲不闪,双手往腰里一叉,嘴里大喊一声:“呸!”一口唾沫径直向刘大福飞去。
刘大富“哎呀”一声,捂住右脸,只听“叮当”一声,有东西掉在地上。刘大富低头一看,脸色立时又是一变:黄澄澄的子弹!这兔崽子哪来的子弹?
人群中也是“咦”的一声,子弹只有当兵的才有,他爸就是一泥瓦匠,王二娃从哪里弄来的子弹?
王文善看着胖大的刘大富,怒问:“这钱你给还是不给?再不给钱,我就咬响子弹,炸死你全家!”子弹是王文善放牛时在荒坡上拾到的,平常没事就带在身上玩。
没见过枪的刘大富慌了,忍气吞声地掏出几块光洋,低着头递给王文善:“给给,你们狠,穷不要命的,我怕你们了还不行?”
小试牛刀就取得了革命成果,他们大受鼓舞,兴高采烈。
如法炮制,王文善等人又到别的地主家弄钱。刘大富吃了亏的事情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乡里乡外,王文善等人刚到门口,地主家的人就捧着或多或少的大洋迎了出来。交钱虽然有如割肉,至少还有命在,要是惹了这不要命的王二娃,那才是家破人亡。
红安红了!1930年的红安,四处都是唱红歌的百姓、头戴五角星帽的军人。
1930年,革命的浪潮越来越势不可挡了。红安来了真正的红军。
詹裁缝詹才芳已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他放下穿街走巷的裁缝包,乌黑的手枪挎在腰上。
王文善渐渐明白了许多过去怎么想也没想通的事情,财主老爷们发善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有将他们打倒在地,这个世界才会公平。他改掉了父亲给他起的名字,他想让自己坚强起来,靠近大山的人一定是坚强的,就叫近山吧。
15岁时,在姐姐的影响下,王近山跟随着詹才芳参加了红军,汇入了红4方面军的洪流。他先给詹才芳做警卫员,后任红4方面军10师30团机枪连通信员。他因为打起仗来,十分勇敢机灵,几仗下来,就从战士当了班长,不久升为排长。
二、疯慑敌奏凯旋歌
红军10师30团的16岁连长王近山抱着身材高大的白军就往旁边的悬崖滚去。反正迟早一死,不如死在战场上。
1931年的这一年,留给王近山印象最深的就是死人。死人!死人!又是死人。一夜之间,全团的指战员差不多死了个精光:团级干部只剩下团指导员詹才芳,营级干部只剩下营长王宏坤,全团10个连长10个指导员仅各剩下1个。
鄂豫皖苏区进行的“大肃反”一开始,10师30团的干部立即成了“干死”,不是干坐着等死,就是被人干死。
战争年代,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更冤的是被安上“反革命”的罪名。王近山不知道这些干部是不是反革命,但知道这些人打起仗不要命,提着手枪、大刀就往敌人人群中冲。
30团幸存的指导员詹才芳任命机枪排排长王近山当连长,这家伙虽然才16岁,打起仗可是把硬手。
王近山当时就愣了,这连长一当,只怕还没有机会杀敌就被当作“反革命”给肃反了。
我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王近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老天爷!让我打仗吧,让我死在战场上,哪怕明天就死都成,我不想当反革命!”
大雨倾盆,红10师冒雨向皮河镇进军。听说红军要过河,国民党12师立即扼守河北岸,企图将红10师摧毁在河中心。
国民党12师人多势众,枪炮精良,又占据了河北岸的山头,将红10师的前进道路封成一片死亡区。
红10师被挡住去路,师长徐向前一挥手,命令红10师30团团长王宏坤:“攻不下山头,就死在山头!”
王宏坤血性大发,暗下决心。一拨一拨的红10师30团的战士呐喊着往山头发起冲锋,在密集的子弹中跳跃着前进,手中的枪不断地吐出火焰。
国民党12师的士兵胆气也挺壮:山坡上的树木早就被自己人烧了精光,红匪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不信你能冲上来。
红军的枪口吐出火焰,国民党12师士兵手中喷出的则是火龙。地形不利,武器又远不如人,一拨一拨的红军战士还没有冲上山坡就倒下了。
王宏坤一拳砸在地上,这仗打得窝囊:想拼命,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团长!我们连上!”16岁的小连长王近山向团长王宏坤请战。
王宏坤看了看王近山,又看了身边的战士,能打恶仗的那几个人早就倒在山坡上了。只能试试了,王宏坤一挥手:“上吧!”
王近山将大刀片往背上一插,将手中的枪一举,怒喝一声:“同志们,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喊罢,王近山如愤怒的猛虎一般扑向山头。
王近山大刀片上的红布发出耀眼的光芒,连里的战士一看连长已经冲在前头,又是为亲如兄弟的战友们报仇,都大喊:“报仇!”战士们咬紧嘴唇,恶狠狠地向山头扑去。
勇气和信心就像熊熊燃烧的山火,呐喊声响彻天空。国民党12师士兵心中有些慌了,当兵就是混口饭,为几块钱和人拼命可实在是不值。看着杀气腾腾的一群人狼一般地冲向山头,许多人的心乱了,原本用惯的枪居然变得陌生起来。
王近山率领连里的战士一身血水冲进了敌人阵地,管他脑袋还是脖子,管他肚子还是肩膀,抡起大刀就劈了下去。王近山的动作只有一个:劈!劈死你,算你倒霉!你刀快,算我手背!王近山是存心不防守的,与其窝囊地被“大肃反”搞死,不如和敌人拼死。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王近山周围的国民党12师士兵已经没有人敢和这家伙拼刀。这家伙完全是个找死的疯子,刀法比他快又怎么样,砍死他,自己还得挨他恶狠狠的一刀。
不能和他拼刀,一个一身肥膘的国民党12师大个子士兵将手中的枪往身上一挂,双手扭住了王近山握刀的手。
刀砍不下去,王近山将手中的刀奋力向旁边的一个国民党12师士兵扔了过去,反手就和肥膘的大个子国民党兵扭打起来。
肥膘的大个子士兵心中大喜,死命地将王近山往地上压。王近山身小力单,硬生生地被压在地上。
王近山一边紧勒他的脖子,嘴里一边直骂着:“他娘的,跟老子拼命,老子就让你见阎王。”
大个子士兵当然不会等死,死命地想掐王近山的脖子。双方缠斗在一起,不停地吐着粗气,睁着双眼怒视着双方。
斗到怒处,王近山火了,再这样,大部队过山头的机会就要错过了。他往四周一看,发现自己和敌人一路滚打着来到了悬崖边上。
大个子国民党兵看着两个人已经来到悬崖边上,当时冷汗就出来了。想缠住我,我不信摔不死你,王近山一咬牙,抱着大个子国民党士兵就往悬崖边上滚去。
两个人抱着打着一脚踩空就骨碌碌滚下了悬崖。大个子国民党兵不想死的心有千万颗,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直叫晦气:真他妈的瞎了眼!明知道这家伙是个疯子,还往他面前凑。
王近山还怕摔不死他,一翻身,骑在大个子的身上,死命地将他压在身下。风呼啦地往耳边灌,王近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近山醒了过来,只见大个子国民党士兵一摊泥般倒在地上,周围全是血。王近山艰难地咧嘴笑了一下,最后嘟哝了一句:“又没当成革命烈士……”
他醒来后,不仅头上留下了一道怎么搓洗都不能褪去的深深的伤疤,还多了一个伴随他一生的绰号——王“疯子”。从此,王近山开始了他疯狂的作战生涯。
三、破偷营谎报军情
1934年,红4军10师28团团长王近山领着部队一直在打着让他觉得极为憋屈的战争。死守,防御,10个月的防御战让他觉得自己就如一部动力十足却又不得不压制运转速度的机器。
反攻的命令终于下达后,红4方面军领导决定全面出击,横扫四川六路军阀。王近山大喜,召开战前动员大会:“同志们,敌人敢在老虎头上拉屎,咱们就扯断他的肠子!”
“揍死他二大爷的!”、“扯断他肠子!”台下的28团战士群情激奋。缩着头在家里被人狠揍太憋屈,是时候给敌人点厉害看看。
28团如一只下山的猛兽吞噬着挡在前进路上的任何障碍物。无论是敌人,还是阵地和据点,都在28团的强攻怒火中垮掉。
周家坝,黑宝山,塔子山,王近山率领28团将国民党军打得屁滚尿流,然后一把火烧毁了那里的据点。
胜利就如一袋开心果,王近山觉得全身毛孔舒服极了,他带着部队就往达县杀去。自己开心,敌人难过,这样的事情不做实在对不起自己。
此时,红4方面军的领导却陷入纠结。红4方面军横扫四川六路军阀,形成了对敌人实行迂回分割包围的有利局面,但如何分割包围却陷入僵局。
“向东!刘湘的主力王牌第1、2、3师还在东面万源没退下来,并且已经大伤元气,我们向东迂回,卡断后路,就可以连他的老巢一锅端了嘛!”红4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果断地说。
“向西,当然向西!”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张国焘一口否定:“西面范绍曾的第4师离我们很近,我们一顿饭的工夫就将他吞下去。嘴里的鸭子不吃,难道还吐出去。”
“范绍曾的第4师已经被我军吓破胆,弄不好,我军还没到,他们就四散逃跑了!”
政委陈昌浩看了张国焘一眼,支持徐向前向东的意见。
“两票,和我比人多啊,”张国焘心中闷哼一声:“人多有啥用。”他将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敲:“就这么定了!向西!”
官大一级压死人,徐向前和陈昌浩对视一下,无语。
部队连日作战,人未歇脚、马不停蹄地追赶敌人,战士甚至都是一边啃干粮一边跑步行军。军令如山,王近山一接到向西转的命令,就率领28团向西疾进。
夜幕深重,王近山下令在一座山头宿营。宿营令一下,战士们就歪歪斜斜地沉沉入梦,连岗哨也靠着身边的树干打起呼噜。
王近山看着士兵们呼呼大睡,心中不由一阵心疼,连续作战,小老虎都累成小睡虎了。看着岗哨都抱着树干打起呼噜,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岗哨就是军队的眼睛,眼睛一闭上,敌军来偷营可就坏了事。
王近山正想叫醒岗哨,就听山坡下传来“沙沙”的声音。山上微风不荡,怎么会有动静?王近山打了个激灵,28团能撵着敌军屁股跑,敌人就能来偷营。
既然敌军敢来偷营,兵力绝对不少,而且是做了精心准备。28团的战士正在熟睡,人数又不占优势,如果被敌人偷营,惊慌之中就会大败。
绝不能让敌人占据主动,王近山扯开嗓子就喊:“同志们,敌人往山下跑了!赶快抓俘虏!一个都不能放过!”
28团这几天干的就只有追杀敌人这事,战士们满脑子就是撵着敌人打,惊醒过来的28团战士操起枪枝、大刀就往山下冲了下去,嘴里还直嚷“缴枪不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山坡上的国民党被28团撵得团团转,好不容量鼓起勇气来偷营,一听红军高喊“一个都不能放过!”,当时就暗暗叫苦:坏了,中了红军的埋伏了!
偷营是去打人,中埋伏那可是挨打,同样是打,效果却不一样。伸着脑袋往棍子下凑,这种傻事可不能干。留得脑袋在,不怕没酒喝,带队的国民党旅长当即下命令:撤!
军令一下,先摸上山的国民党士掉过头来,就如中了箭的兔子拖着枪枝往山下奔跑。后摸上来的士兵还在半山腰,正想往山下撤,就见一团团的黑影冲进人群中,顿时被撞得人仰马翻、鼻青脸肿。
山下乱成一锅粥,28团的战士操起步枪、机枪就是一阵扫射,想跑,门都没有。山上鬼哭狼嚎陡起,28团的战士喜洋洋地呐喊着冲下山,手里的旧家伙可以换成新的了。
天亮了,王近山找来一个俘虏一问,才知道这支部队是四川军阀范绍曾的1个旅。旅长被红军追得无路可走,心一横,想出了偷营的办法。
徐向前正为失去灭掉位于万源以南的刘湘主力的有利战机生闷气,听说王近山一个团灭了敌军一个旅,紧锁的眉头一展,将王近山叫到跟前:“小鬼,真有你的!临阵不乱,够疯,真是有大将雄风哟!”
王近山摸摸头,笑着说:“咳,我当时只是觉得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
四、捕战机韩村设伏
1937年,日军灭我中华的贼心暴涨,挑起了全面侵华战争。国难当头,几经波折,中国各界终于达成共识:护我中华,统一抗日。
抗战开始后,王近山被任命为八路军129师386旅772团副团长。日军武器精良,战术素养很高,杀伤力极大。王近山一打鬼子就上劲,一打冲锋,战士还没有往上压,他操起机枪就跑在队伍最前头。
指挥官要是阵亡,战斗谁来指挥?旅长陈赓气得拍着桌子骂:“王疯子,再这样打下去,马克思初一不收你,十五也会收你!”
陈赓骂了很多回,王近山有所收敛,打仗时开始注意隐蔽身体。可一旦进攻受到挫折,这家伙就又原形毕露,操起机枪就往前冲,而且是哪里枪子多就往哪里冲。
陈赓骂归骂,心中宝贝得不行,派六七个警卫员跟着他。陈赓给警卫员下死命令:再听说王近山冲锋,我拿你们的脑袋当夜壶。
警卫员当时就无比郁闷,想说服王近山不冲锋,就等于要女人不生娃。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个办法:动粗。他要冲锋,生拉硬拽不让他走。拉不住他,管他首长还是脚长,六七个人叠罗汉,将他压成孙悟空。
王近山被压在罗汉山下动弹不得,气得五孔生烟。徐向前听了长出一口气,说:“这办法好,要不然一打仗,我还得替他捏把汗。”
陈赓眼睛一瞪,说:“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啊!”
王近山虽然被罗汉山压住不能冲锋,疯子性格却是丝毫不改,很是打出一些漂亮仗来。七亘村两次设伏,长乐村一番恶战,打得中伏的日军溃不成军。陈赓在日记中回忆长乐战斗情景时写道:“炮轰如雨,战斗之激烈实为抗战来所罕见。”
中国军民的抗日战争搞得有声有色,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对情况极其明了:如果这种趋势形成、稳固,日军在中国的日子将极其难过。
情况紧急,冈村宁次却并不急于出手,中国不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一家独大。一旦南京的蒋介石感到来自中共的威胁,日本人的机会就来了。
1943年夏秋,蒋介石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重兵指向陕甘宁边区。陕甘宁边区压力骤然加重,天空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道。
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终于出手,对太岳区实行“铁滚式大扫荡”。“铁滚式大扫荡”是冈村宁次针对八路军每逢“扫荡”必将大部队化整为零、分散突围的特点琢磨出的一套新的战法。冈村宁次认为只要“铁滚式大扫荡”一施展,共产党和八路军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降,要么灭亡。
“铁滚式大扫荡”居然有这样好的功效,日本东京大本营顿时就来了精神:好东西就得学会分享。日军东京参谋总部从各地抽调100多名高级军官组成“战地观战团”,派1名少将旅团长带团赶往太岳区前线学习先进经验。
陕甘宁边区陷入重围,中共中央急忙调386旅旅长王近山率第16团救援延安。
王近山接到命令,急吼吼地就向太岳军区司令员陈赓请战,要求立即带领部队出发。
日军正对太岳区进行规模最大、最为残暴的“铁滚扫荡”,王近山只带一个团上路,陈赓还真不放心:日军势大,王近山又是打起仗不要命的主,说不定就会挂了。
陈赓连续拒绝王近山的请求,王近山急了,救兵如救火,软磨硬缠着太岳区党委书记聂真替自己说好话。
党中央不能不救,党委书记聂真的面子不能不给,陈赓提出三个条件:一,部队化装成老百姓行军;二,路上碰到日军不能手痒;三,万一被日军识破,只能速战速决,绝对不能恋战。
王近山只想赶往陕甘宁边区过过枪瘾,一边顺口答应,一边甩开膀子走出了陈赓的办公室。
化装,急行军,王近山带着16团1000多人火烧火燎的向陕甘宁边区赶去。一天,他们到达了离日军前敌指挥所驻地临汾很近的洪洞县韩略村。
韩略村是临屯公路经过之地,日本鬼子为了控制公路,在村南高地上修了一个大碉堡,里面驻扎着鬼子伪军40多人。
韩略村虽然就在日军的眼皮底下,当地地下党和群众的抗日激情却是极高。天色一黑,当地的地下党就把王近山和16团战士迎进村子。民兵站岗、放哨,老乡挪铺烧热炕,热情得不得了。
王近山正坐在炕上听洪洞县武委会主任孙明烈汇报,就见一个通信员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嘴里直嚷:“孙主任,不好了,日军已经向八路军的后勤部队和医院扑去。”
王近山腾的一下从炕上跳了下来。后勤部队保护的全是粮草弹药,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一旦失守,后果极其严重。医院碰上鬼子,女医生韩秀兰只怕也得遭殃。韩秀兰人长得漂亮,王近山在养伤期间就喜欢上她了。
敢碰我的女人,王近山操起手枪,大叫:“警卫员,集合队伍。操家伙,打鬼子。”
政委一把扯住他:“司令临行前约法三章,说碰到鬼子不能手痒。”
救老婆违军令上不得台面,王近山呵呵一笑:“老乡走亲戚还带只鸡,咱们要是空手去见毛主席,那可就寒碜了。再说后勤部队供咱们吃喝、医院照顾部队的伤员,咱可是欠了人家好大人情。现在明知人家有难,咱们还扭头就走,咱以后还有脸见人家?”
刚出门就把司令员的命令放在脑后,政委有点犹豫,说:“要不咱们请示一下。”
王近山急忙拦住他:“救人如救火,有什么事我担着。”
听说要打鬼子,洪洞县武委会主任孙明烈来了劲。最近临汾城的日军开着汽车在临屯公路来来回回,车上装满了弹药和抢来的物资,人数不多,车喇叭按得天响,弄得公路边上的韩略村老百姓人心惶惶。
鬼子物资车经过韩略村,王近山的眼睛顿时一亮。韩略村附近的公路两侧是两丈多高的陡壁,再把两头一堵,日军除非长了翅膀,要不然真飞不出去。韩略村离日军前敌指挥所驻地临汾又近,八路军都捅到心窝上,不信围攻后勤部队的日军不急吼吼地分兵回来救援。
10月24日凌晨,部队全部进入韩略村附近公路两侧的陡壁上。战士们头戴高粱秆、玉米秸扎成的帽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公路。9连1排的战士和民兵趴在日军炮楼对面的斜坡上,只要日军敢出来,马上给他们来个大扫荡。
9点左右,10辆大汽车和3辆小汽车载着日军飞驰而来,毫无警惕地钻进了王近山的伏击圈。
“叭、叭”两颗红色信号弹升空而起。埋伏在陡壁上两头的战士将早就准备好的大石头推了下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公路堵了个水泄不通。2营6连的战士,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日军身上,手榴弹、掷弹筒在日军车队中发出震响,燃起滚滚浓烟。机枪手也不甘落后,端起机枪对着车上的日军就是一阵狂射,惊起一阵惨叫。
有埋伏,此地不可久留,日军汽车司机急了,开动马力就想冲出埋伏圈。车速飞转,不时地溅出火星,埋伏在陡壁上两头的八路军28团战士掏出手榴弹,笑了:哥儿们有种,连大石头都敢撞。
“轰”的一声,头车翻倒在地,后面的汽车司机看得出了一身冷汗,“吱”的一声来了个急刹车。
要你命,趁你病,埋伏在陡壁上两头的八路军28团战士很大方地将手榴弹投向了一动不动的汽车。
日军开始被这突然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乱作一团。一阵慌乱之后,车上齐刷刷的跳出100多名军官,以汽车为掩护向28团还击。
打伏击打出一窝日本军官,王近山看得心发怒放,这下日本人要肉疼了。
韩略村村南碉堡内的日军听到枪声大作,一队鬼子操起枪支、端起刺刀就往外走,想探个究竟。刚下了高地,9连1排的战士和民兵在对面的斜坡上开火,当场扫倒几个。剩下的几个日军见势不妙,连爬带滚地回到碉堡,操起电话就给汾阳城的指挥部打电话:“公路上有八路军主力打埋伏。”
王近山没听陈赓司令“路上碰到日军不能手痒”的嘱咐,速战速决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王近山一招手,埋伏在公路两头的4、5连的战士抡起雪亮的大刀就冲进了鬼子人群中。4、5连的战士人人使得一手好刀法,又经过武术训练。刀光闪处,不是人头落地,就是胳膊横飞。枪声渐渐地稀疏下来,120多个敌人除3人逃脱性命外,其余全部被歼。
八路军后勤部队被“大扫荡”的日军围了个三重门,真是上无上天之路、下无入地之门。正在焦急之际,就见鬼子大部队呼啦一下全后撤。看着鬼子汽车溅起的一路尘土,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鬼子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日军“铁滚扫荡”的人马突然撤退,远在太岳山区里的陈赓奇怪得很,以为冈村宁次又耍什么新花招,于是立即命令侦察员去探听消息。侦察员很快来报:日军在韩略村中了埋伏,冈村宁次“战地观战团”被八路军28团来了个一锅端,1名少将旅团长、6名大佐联队长以及100多名中队长被打死。
陈赓一拍桌子,笑骂道:“反了这个死疯子,打了胜仗也不报告一下。”
到延安后,王近山被任命为陕甘宁留守兵团新4旅旅长。毛泽东握着他的手说:“韩略村一战打得好啊!我早就听说红4方面军有个王疯子,现在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毛泽东接见后,王近山进了中央党校学习,仍兼任新4旅旅长。
五、破襄阳刀劈三关
1948年7月2日,我军在攻下开封后,豫东第二次战役结束,刘邓首长命令桐柏军区司令员王宏坤、刘志坚指挥第6纵队、桐柏和陕南军区部队发起襄(阳)樊(城)战役。
襄樊城是襄阳、樊城的总称。襄阳城北依汉水,与樊城仅一水之隔,城南及城西南为万山、真武山、琵琶山、凤凰山、虎头山、羊祜山等海拔160米到460余米不等的山地,形成护卫襄阳城的天然屏障。城四周有高厚的城墙,城墙外有宽阔的水壕,城内外和城南、城西南山地有大批永备工事,易守难攻,所以在当地老百姓中流传着“铁打的襄阳”的说法。
防守襄樊的是国民党第15绥靖区司令长官康泽,他不懂军事,和驻防襄樊地区的川军163旅和164旅没有什么渊源,于是就向蒋介石推荐郭勋祺作绥靖区副司令。郭勋祺毕业于四川陆军军官学校,资格老,又是出了名的猛将,人称“郭莽子”,有他出马,掌控部队没有问题。蒋介石答应了他的要求。
依托有利地形,襄阳城内的国民党守在城南羊拓山、虎头山、十字架山这些制高点和山头,构筑了大量碉楼、地堡、交通沟,并在交通要道、火力死角及开阔地带密布地雷,构成能相互支援的坚固防御体系,妄图凭险据争,与我军周旋。为了“固守”襄阳城,不给解放军掩护的机会,康泽下令化学炮连用美式迫击炮发射黄磷弹,烧毁城外的所有民房。
虎头山、十字架山、岘山险要,王近山当即决定全力夺取襄阳城的西面屏障——琵琶山、真武山和西门外的铁佛寺。这三处是从西面攻城的三道关,三关一下,就能从西门破城而入。
7日,我军展开了襄阳外围作战。由于敌人工事坚固,火力很强,攻击部队有伤亡,进展不大。
要想接近襄阳城西门,首先要打掉直接以火力控制西面走廊式通路的“拦路虎”——从西南大山上伸下来的两座山头:琵琶山、真武山。
17旅旅长李德生决定亲自率17旅主力团49团对敌人“猛虎掏心”,攻下琵琶山、真武山、铁佛寺,直捣西门。
7月9日黄昏,在我军炮火掩护下,49团3营开始攻打琵琶山。琵琶山很陡险,山头上的2座碉堡更是如毒蛇一般封锁了我军冲锋的路线。李德生从纵队调来4门山炮,一阵炮轰过后,碉堡轰然倒塌。49团3营的战士从隐蔽的地方一跃而起,端着刺刀就冲上山。15分钟后,3营占领了阵地。第二天,敌人的飞机、炮火齐鸣,溅起的尘土甚至将3营的战士全身埋住。3营的战士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敌人的冲锋。一次,二次,……六次,气势汹汹的国民党发动了六次冲锋以后终于认命:失守的琵琶山,不可能再收回来了。
襄阳有了缺口。李德生又率49团2营攻夺真武山。真武山在琵琶山以东,是控制城关的最后一个高地,号称“襄阳城的一把锁”。不到300平方米的山头上,国民党军竟构筑了30个永久、半永久的地堡,工事也很完备。
49团2营攻势如潮,康泽急忙命令炮兵14团7连向山头不发断射黄磷弹。黄磷弹炸不死人,却是一着就燃,别说树木花草,就是石头都能烤得半熟。康泽用意很明显,解放军想乘着夜黑、树木攻城,我就烧你个无处藏身、全身焦炭。
49团2营营长也是成精的人,带着战士硬生生地向山顶冲去。炮火无情,不信黄磷弹就不会烧到国军的头上。49团2营离地堡越近,地堡里面的国军越心慌:再不阻止,地堡都得烤成火炉。国民党炮兵14团7连眼看大火就要烧了自己人,赶紧住手。49团2营6连指导员带领突击排,机动灵活地采用侧翼迂回的方式,打下所有地堡,仅20分钟即占领真武山,摧毁了真武庙内敌人的团指挥所,国民党团长李大海连滚带爬逃进了城里。
锁都丢了,共军进出襄阳城就会像进自家菜园子一样方便,白崇禧大怒,命令康泽亲自督阵,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真武山。
康泽直接用枪顶住李大海:拿不下真武山,我拿你的脑袋做夜壶。李大海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康泽却仍不放心,将手一招,唤过警卫连连长:他敢后退半步,就地枪决!
脑袋做夜壶,李大海也豁出去了:早晚是死,不如拼一把。李大海“嗷嗷”叫着带着国民党士兵往上冲,刺刀在夜里发出白光。拼命,49团2营还就好这口。6纵司令员王近山号称“王疯子”,常说:“没有‘熊’兵,只有‘熊’将。部队能不能打,决定于指挥员。一人投命,足惧万夫。”上梁疯来下梁愣,6纵士兵个个都是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主儿。
一番激战,李大海的部队没有一个活着回去。拼命都拼不过,康泽只好作罢,再也不敢进犯真武山了。
王近山却是越打越上瘾,命令李德生率17旅连夜拿下铁佛寺。铁佛寺在公路左边,离西关大石桥仅50米,和西门城上之敌成犄角之势,两处火力可以构成交叉火网,严密封锁着攻城的唯一通道。国军用1个营防守铁佛寺,寺庙的高墙上密密麻麻配置有各种口径的枪炮孔。外层则是铁丝网、鹿砦,再外层几十米方圆的田野里,埋有各式各样的地雷。
拼命不是送命,李德生极其冷静,命令各攻击部队首先加紧深挖交通沟。因为离城太近,部队必须全部在地面下活动。作业进行紧张,日夜轮番不停。天一黑,就到地面上挖,天亮就下到沟里挖。壕沟挖得又宽又深,人在里面走,外面也看不到,抬着担架行走能顺畅通过。同时,李德生还组织部队排雷。白天观察清楚敌人埋雷的新土堆,天黑后,就用十五六米长的竹竿,拴上三角钩扒取、引爆地雷;若是踏雷,则用手榴弹炸响。
接连3天的接敌准备,地雷已扫光,交通沟挖到了离铁佛寺四五十米的距离,双方讲话都能听见了。敌人急得调炮打,但炮弹落得远远的;扔手榴弹、用机枪扫射,找不到目标;又不敢端刺刀出来冲杀,只好提心吊胆等着挨打。
李德生率部在襄阳西关悄悄进行挖壕作业。王近山命令肖永银的18旅旅沿汉水隐蔽北进,突然袭取了东关护城堤,建立了东关攻城基地。这样一来,城西、城东、城东南都出现了我军,城北面是滔滔汉水,仅有南门外剩下一条与大山连接的道路。
康泽被李德生“声东击西”迷惑断定我军不会从西门进攻了,于是将总预备队6000多人调往南门增强防御。
7月13日晚,李德生17旅控制西关,并保护和控制住进攻西门的唯一通道——大石桥。
西关已丢,白崇禧的援兵迟迟未到,康泽更加着慌。蒋介石看出了康泽的心境,急忙发电报给他打气:“共军连日猛攻,炮弹消耗殆尽,无力攻破襄阳坚固城防。加之空军助战,只要指挥若定,必能渡过难关,将来更能立名成业。”
康泽略微振作了一点精神,将山地部队转移城内,紧闭四面城门,固守待援。
敌人撤进城后,南山不战而得,我军形成了对襄阳城的包围。
7月15日晚8时30分,纵队下达了对襄阳发起总攻的命令。一红一绿信号弹腾空升起,不到5分钟,城楼就被火光、硝烟、尘土笼罩得什么都看不见。
突击部队呼喊着冲过石桥来到城门口,49团1营教导员谭笑林带着突击营攻到了城下。城门虽然没有炸开,城墙顶端已被我军炮火轰开了一个大缺口。突击营立即一边往缺口上扔手榴弹,一边架梯子爬城。经过激烈的争夺战,1营突击排首先登上了城墙。
突击营一上城墙,城内的守敌立即扑过来,希望能将突击营打下城。李德生立即令部队紧跟上去,46团、50团的后续部队立即分多路登上了城墙。
襄阳城攻破了!敌人全线崩溃了,我军17旅、16旅、18旅各部都从西门突破口涌进城内,继而展开了巷战追击。
经过彻夜激战,至7月16日上午10时,襄阳城内守敌大部分被歼灭。
康泽司令部门口响起激烈的枪声,士兵退进屋内。康泽指挥特务营和宪兵数百人拼死抵抗。突然,只听几声巨响,碉堡露出一个大洞,康泽只见血肉横飞,周围一片惨叫,自己也一头栽在地上。
解放军战士端枪冲进碉堡,只见康泽卧倒在地上,身躯右侧被火药烧伤,但伤势不重,因戴着钢盔,头部未损。
枪声停止,襄阳城破。
襄阳战役一反历史上取襄阳必先夺南山之惯例,用“掏心”战术,集中主力从东、西攻城,全歼守军2万余,活捉国民党军十五绥靖区司令康泽。朱德称此役为“小型模范战役”,六纵队由此享“最善攻坚”之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