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妹夫走了

今天是4月26日，是送妹夫上山的日子，是妹夫和我们最后永别的日子。

4月24日凌晨，他的女儿，我的外甥给我们发来噩耗：我爸爸刚刚走了。24日一天，我神魂颠倒，25日我眼泪唰唰，26日老家那边亲朋好友送妹夫最后一程。由于上海疫情严重，我们还关在小区，关在楼上不得下楼，我们没有赶上回老家芜湖送妹夫最后一程。

妹夫小叶，和我的爱人感情颇深，什么私房话都说的那种至交，也是由于两人性格，人品，人生观近似，这两位连襟几十年是好朋友。我们在上海定居已经20年了，芜湖老家我们自己的很多私人事宜都是妹夫小叶帮我们办理，我们回老家，更是少不了在一起推杯交盏，好不热闹。

几年前，外甥女在上海大学读书，妹妹夫妻俩跑上海看望女儿，一月一趟、或两月一趟，就像跑大路，他们来上海看望女儿当然也就是我们家的座上客。这连襟两人的感情不知怎么去形容，不是一般的好，应该算是二般的好，二般的知己、加连襟、加朋友。

今年2月26日，妹夫一个电话，时长1个多小时，向我们告知了他的病情，晚期肺癌。那天当即我在这里写了新的章节《妹夫晚期肺癌》。我们知道，妹夫是不想告诉我们的，他也知道爱人去年11月份做了晚期胃癌全切手术，也许，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2月26日那天小叶打了那个长长的电话。

从这以后，短短的两个月，这两人就是不断地互相微信或电话，询问一些疑问，探讨一些治疗方案。当时，我们对妹夫的治疗还是很羡慕的，他的基因检查，他有靶向治疗药物，而我们的基因测试，我们没有靶向药物，我们还沮丧了很久，我们为什么就没有针对的靶向药物呢。

3月6日：蟋蟀先生（妹夫）：我心电图ST段改变，免疫主要考虑对心肺不可逆的副作用风险，也许会考虑放疗。我买了芜优宝和上海差不多。

百掌柜（我爱人）：“芜优宝”应该可以报销一部分自费项目。

蟋蟀先生：问一下，你对WH市场很熟悉的，有哪些营养食材你放心的，帮你采购些。

蟋蟀先生：芜优宝扣16000后，首次报销70%，既往报销40%。

百掌柜：谢谢，你不用操心食品，上海买东西很方便的，很多东西网站就有的卖。

蟋蟀先生：那也挺好的。

3月25日：

蟋蟀先生：你好，上海疫情紧张，你所在的地区如何？生活供应正常吗？

百掌柜：正常的。不用担心。你怎么样？

蟋蟀先生：二期化疗已经做过，副作用很明显，人感觉很弱，你怎样？

百掌柜：我每次化疗以后人很难受，但是，不是很严重。

蟋蟀先生：看起来你比我好，化疗效果确认了吗？

百掌柜：现在还看不出来效果如何。

蟋蟀先生：我想做过三次后看是不是有效果，但也不知能不能看出效果。不聊了，你休息吧。

百掌柜：好的，拜拜。

4月9日：

百掌柜：晚上好。几次化疗效果怎么样？有什么评价的办法吗？你上次发的一张片子，是胸透片子？还是核磁共振？

蟋蟀先生：晚上好，第一张带尺寸的是CT，其他是CT增强，核磁共振等。二次化疗后做了个全面检查对比，发现无效还是发展了。现在上了免疫化疗。

蟋蟀先生：二次化疗后，我的反应很大，人虚弱瘫软无力，只能躺着，腿肿得厉害，心脏也有问题但不严重，现有肺炎，咳嗽痰多，正在进行治疗。你怎样？估计疫情对你的治疗会有影响吧。

百掌柜：已经影响了一个化疗，下一次是七天以后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可以做成？在吃口服药。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聊。

4月10日：

百掌柜：你现在是住在医院吗？免疫治疗做过了吗？现在是在医院治疗肺炎？免疫治疗的费用“芜优宝”可以报销一部分吗？

蟋蟀先生：刚上完一次免疫化疗，现在医院治疗肺炎，被搞乱的血液系统太难调整了。免疫药在药店买时就已经办了慢病在大病险给报了一半多，芜优宝还没有动用，等积累一定数字再找他们。

百掌柜：明白。是住二院吧。我看看让我大姐去看看你。

蟋蟀先生：现在医院管控很严，谢谢你，大姐年纪大了，天热不要奔波。

百掌柜：明白，那你自己多保重。

蟋蟀先生：48小时核酸，只有一个腕带才能进来。

百掌柜：明白。你住几楼？

蟋蟀先生：真不要来人，凡是来人了，琼就要崩溃了，不能来人就是我俩之间的秘密吧！

百掌柜：明白。

4月18日那天，我爱人打电话给蟋蟀先生，总是没有人接电话，打了妹妹电话，打了他们女儿的电话，通通没有人接，急死我们了。难道小叶病危了，在抢救？急死我们了！

我和爱人忧心忡忡，因为小叶是肺炎住院，很多严重的基础病人都是死于并发症“肺炎”，难道肺炎严重了，靶向治疗会不会好些呢？一家三口人都在关机，是不是恶化？那天晚上我和爱人一直在打妹妹家三个人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都是关机，急死我们了。

4月19日，爱人也到了化疗时间，爱人预约的化疗前的肝功能、白细胞等重要项目的血检查。去了医院，说，不能做肝功能，没有材料，要我们去别的医院做吧。我们一头雾水，三甲大医院怎么肝功能都不做，还得去别的医院？折腾了一个上午，还是一个好心的医生偷偷告诉我们，重新去挂个急诊号，从那里的途径开个肝功能化验单，快去。

重新挂了急诊号，抗原测试，核酸证明，全部重新来过一遍，急诊医生听了我们的诉求，果然，很乐意地给我们开了必须的化验单，医生自己也说，老百姓看病真的好难啊，折腾死人了。我们碰到告诉我们途径的好医生，碰到了急诊的好医生，顺利地做好化疗前的几个验血项目。好感谢他们。

回到家里，我们继续给妹妹一家打电话，还微信留言了，务必回复我们。

4月19日那天，我们终于打通了小叶的电话，吃了一惊，嗓音变了，喉管像堵了东西，说不出话，可他还是吃力地弱弱地告诉我们，他情况不好，家里三个人手机都关了，他很不舒服。

我们不敢打扰，赶紧让他休息。小叶说着说着就哭了，说自己一点都不能动，全靠琼（他爱人）挪动身体，第一次靶向做了好像无效，就要到了做第二次靶向时间，说，免疫治疗怎么在他的身上没有效果呢。他们全家都寄希望于靶向治疗，费用一次4万多元，一家不惜金钱全力挽救小叶生命。

我们静静地等待小叶好转。4月20日，我们化疗刚刚回来，我写了新的章节《第六次化疗》。

4月21日，小叶已经关机没有力气接听电话了。我们临床经验，嗜睡，发热，就是危机了。

我爱人焦虑不安，我爱人和平平（外甥）加上了微信。

百掌柜：平平，你爸爸怎么样了？我打电话关机，昨天他也没有回复我微信，估计人很不舒服。

平平：是的，他现在很不舒服。胸部积水，肿瘤增大，嗜睡，浑身软痛，双腿水肿疼痛，无法站立，坐着也坚持不了多久。癌细胞应该是转移了。化疗无效。由于第一次用完免疫制剂后，他一直在发烧，所以第二次能否再用免疫制剂有待评估。

平平：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吃，只能给他喂蛋白粉和营养液，有时还会说胡话，我打电话，他一天也只能说一两分钟，很多时候他也不回复我。姨夫你一直关心我爸爸，谢谢啦。你们在上海现在比我们更不容易。

百掌柜：我们在上海还行。不用担心。

平平：我看很多新闻都说，物质紧张，希望早点好起来，早日解封。

百掌柜：物质是流通不畅，应该很快会好起来。你在医院吗？还是就在医院里？多陪陪爸爸。

平平：我之前还可以去医院，这段时间暂时不行，已经封城了。

百掌柜：明白，你也多保重，你爸爸一辈子真的很不容易。

平平：知道了。你休息吧。姨夫，再见！

4月23日：

平平：姨夫好，今天解封了，我赶紧去了医院。我爸状态依旧是迷糊得很，说了很多胡话。他吃苹果时我问他多大了，他说吃完苹果他50岁，没吃药苹果是50岁20秒。他又说，要找护士长要方向盘，他要把它安在车上，才能回家。

医生说我爸爸目前状况很不好，第二次免疫治疗估计不能继续做了。现在只是采取一些营养液和止痛药，以尽量缓解他的痛苦为主。我今天拍了张和我爸爸的合照发给你看看，谢谢你对我爸爸的挂念。

4月24日：

平平：姨夫......，我爸爸凌晨6点走了......。

4月26日：

平平：姨夫好，今天早上已经将我爸爸火葬完毕。亲属有我，飞飞，小舅和我爸爸的侄女共4人；父亲生前好友4人，父亲同事1人，共9人。现在疫情期间葬礼限制每户只能10人参加，我父亲的葬礼也不算寂寞，他应该会欣慰的。

姚飞凡和我说，您还打电话给他，本来想给我爸爸送上花圈聊表心意。我很感谢您这份心意，父亲生前将您看做至交好友，相信您也一样。

父亲一定不希望您因为他过于悲伤，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百掌柜：难为你了，我们没有办法为你分担一点，我恢复还行，你不用担心。

平平：姚飞凡从昨天开始一直陪伴我在外办事，帮了我很大的忙。

百掌柜：你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要过累，避免抵抗力下降。

平平：知道了，您保重，等今年过了（因为今年是我父亲丧年，不方便访客），明年您身体恢复的不错的话，我去拜访您。

百掌柜：好的，保重，带好你妈妈。

今天是他们母女送小叶最后一程，是和小叶永别的日子。我在上海伤心至极。小叶一路走好，天堂没有痛苦，天堂没有疾病，我们下辈子还做一家人，下辈子我们再见。

4月27日补记：

百掌柜：上午好。记得戴昕和我说过你过段时间会来上海？那你最好提前和他联系一下，他好安排一些事情。还有，我有两本房产证原来放在你爸爸那里的，你找一下，帮我带到上海来。估计这些应该在疫情有些缓解了才能做到。

平平：是的，原计划准备六月份过来的，但是现在上海疫情还挺严重的。我准备等到缓解了过来。到时候我会提前跟戴昕讲的。

百掌柜：找一下房产证，谢谢了。

平平：我找找，爸爸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交代就走了，我连户口本都是去补办的。房产证我仔细找再给您回话。

百掌柜：明白。他一定放在什么地方的。大姨说，她好像听说过你爸爸的一些东西是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的，你妈应该知道吧。

通过这件事，小叶并没有预感自己的病情很严重，小叶就这样急匆匆地就走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来得及交代。所以还是感叹我家的做法很超前，很多年以前我们家每个人都有自己备案的重要文件，比如，银行卡、股卡、密码等等，全家记录在同一个本子里，大家都知道这本子在什么地方。意外和明天谁先到，只有天知道。

去年年底，爱人查出晚期胃癌，手术前，爱人向儿子交代了家中的所有财务和账务。爱人特别信任儿子。我说，你放心交给儿子。爱人说，儿子长大了，这么几年的观察，放心交账了。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