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落的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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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还给你送给我的东西。

“第一件,便是那些郁金香。”

霎时洛稚与和秦楚回到了初见时的那片红白相间的郁金香花海里,那林子依旧那样,那青石小路也依旧那样,如果去那悬崖边上那城里景色也定是没有变化的,但是那一朵朵郁金香却逐个开始烧了起来,一刻也不间断,整个林子火光冲天,染红了笼罩在那一方林子的的天空,两人置身其中看着一切化为火光,不复存在。

“第二件,蝴蝶。”

沸反盈天的火光刚刚烧完殆尽,那林子又恢复往常,飞满了五光十色的蝴蝶来,流光溢彩,美丽无比,像是下着五彩大雪花一般,但是很快,蝴蝶悉数变成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了这林子里,洛稚与不为所动,秦楚万分无奈。

“第三件,红油伞。”

瓢泼大雨在林子里倾盆而下,洛稚与不紧不慢往前走,终于在下山的路口看见了那铺成一条街的红油伞,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独一无二的红油伞在大雨里曾为她避去了泥泞,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厚重的感情。

现在,那些油伞被大雨纷纷打在了地上,它们那些繁杂的工艺和程序在这大雨里被深深打败,溃不成军,数不清的红油伞躺在雨里再也遮挡不了一丝一毫的雨水,它们像是被遗弃的废伞,残缺不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第四件,画卷。”

记忆中的长廊没有被时间染上颜色,也没有被时间腐蚀做旧,它跟五百年前的那一天一模一样,晴空万里,微风徐徐,枫叶红了一沧海,那长廊悬浮在沧海之上,那数不清的画卷微微摇曳在长廊里。

然后一张一张按照画卷记载的故事发展顺序被撕碎,没有固定动作,没有主角,没有计划表的一张张破碎,转身飘散在蓝天和红叶的众目睽睽下,一切风轻云淡,除了张张破裂的画卷,它们顽强的挨过了时间的损坏,却败在了一双无形的双手里,但它们心里也很明白,它们生于那双无形的手,必将也会死于那双无形的手,它们时刻做着准备,但是真的发生时,那种心理的冲击像是浩瀚的宇宙不自觉的出现在眼前,震撼而惶惶不可终日。

“第五件,无念国。”

像是人类走到世界末日的尽头,在无力气和精力去探索除了蜡烛以外的发光物,所有的黑色事物开始淡化自己的颜色,所有的蜡烛减弱自己的光亮,渐渐地一切像是沙漠里的沙子,变得没有那样具体清晰,像冰块一样突然消失在一杯热水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黑色被什么人替换,变成了刺眼的白色,或许那些消失的人正隐藏在这白色里,但是怎么也看不清,因为他们替一个人还债去了。

“第六件,蓝色大树。”

沧海之上那棵蓝色的大树还在那里屹立不倒,她的周身顶着一个天使一样的光环,没有再进树干的想法,两人置身在树下密集的满天星里,蓝色的树叶渐渐失去水分变成黄褐色,紧接着开始飘落,直到地上积攒了不知多厚的落叶层将两人埋没,等他们探出身子时,那棵树已经落下了最后的一片叶子,开始枯萎,然后腐烂,最终与海水融为一体。

“第七件,桃花村。”

省略划船的步骤,站在桃花村奇形怪状的村落时,与世无争,和睦相处,礼尚往来,彬彬有礼,纯洁无暇还在这里细水长流,但是万物皆有时限,这里的一切不再相敬如宾,不再不争不抢,不再无忧无虑,它们的心被填上了嫉妒、抱怨、贪婪,它们在街坊争吵,抢夺,设计,陷害,互相撕扯彼此的衣衫头发,互相谩骂彼此拥有的恶劣,互相记恨彼此得不到的东西,一切乱糟糟的,就连河流里的水也变得污浊不堪,各有性格的房屋院落变得凌乱无章,所有的一切变得面目可憎,各怀鬼胎,只剩下利益的争夺,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不择手段,至死不渝。

“第八件,星星。”

曾经秦楚给过洛稚与的快乐洛稚与纷纷还给了秦楚,它们不再像五百年前一样美好甜蜜,它们改头换面重新来过,支离破碎,本来大结局应该是破镜重圆,可是到了洛稚与这里却变成了好罐子破摔,一幕一幕没有给秦楚任何喘息的机会,秦楚僵硬在一处,来不及思考,来不及乞求,来不及认输,洛稚与咄咄逼人,势不可挡。

“这个应该是我送你的。”

“第九件,感情。”

洛稚与捧起了秦楚的脸亲了上去,很久很久,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舍不得,但是没有但是。

“还给你了。”

洛稚与微笑着,这个笑容是她最终的报复。

“锁在心里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不属于我。”

“稚与,我们还没有好好谈过,一次也没有,一秒钟都没有,事情还有余地。”

最后的挽留,最后的会面,最后的对话,最后的记忆,如果当时能够商量片刻,秦楚的立场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低微。

“我们早就谈完了,五百年前就谈完了,余地我从来不给自己留。我就只是喜欢你,但你只是点头,我就只是喜欢你,你也只是交易了我,我就只是喜欢你,你也只是无能为力。”

洛稚与轻轻落下泪来。

“我就只是喜欢你,只要你活着我就去死,好不好。”

“不好,你最好永生永世都欠着我,永生永世就这样只是喜欢我,永生永世都无能为力为我。”

洛稚与的泪水湍急了起来。

秦楚看着她,她那样脆弱,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的生死就是秦楚的生死。

洛生的精魄不翼而飞,父亲很快便从秦楚嘴里得知了精魄来源,短短几次照面,秦楚父亲早就看出洛生这人处心积虑,肚子里全是阴谋诡计。

看到秦楚对洛稚与的满心惭愧,他生怕秦楚会再次与洛生有瓜葛而遇不测,先将他封在了院子后面的一个山洞里,以防秦楚母亲悄悄放出秦楚,他用了最隐秘最坚固的封印,并告诉秦楚母亲秦楚出去找医他的方子去了。

然而秦楚的父母很快便死了,秦楚不得不在里面待着,他在里面待了五百年,他挂念了洛稚与五百年,幸亏有夏目的帮助他才出了那山洞,很快就收到了洛生的来信,他便赶来。

他好不容易说服夏目去医治洛稚与,虽然夏目说只能延长洛稚与的寿命,但那依旧让他心满意足。

他可以原谅洛稚与的一切行为,但是这些行为像万箭穿心,像有缘无分这四个残忍的字,令人万念俱灰。

秦楚打算去擦拭洛稚与湍急的泪水,但是微风从教堂的门口吹来,吹散了洛稚与的身体,她像是飘落的柳絮,轻轻飘上了半空,然后又随着另一阵风出了教堂门,又在广场上飘。

太阳很大,喷泉水柱很高,空气很暖,两只蝴蝶在那黑细颈瓶里装的玫瑰花上休憩,她消失不见,这些都是洛稚与计算好的,这些都是秦楚早就料到的。

洛生躺在床上粗声喘着气,然后那颗心终于停了下来,消失在洛生的身体里。

一具焦黑的尸体在那张昂贵的木床上生满了虫子,洛生的骨骼过于丑陋,没有引来蝴蝶,最终她的一切在煜言的打点下恢复往常。

哪里都可以缺少一个人,哪里都可以随时找一个人顶上,哪里都是人,哪里都不缺人。

秦楚还没有仔细看看旁边那个穿黑色留仙裙的女孩,她和五百年前的洛稚与应该还是一样,五百年前秦楚没有给她机会展示完完全全的自己。

但她从头到尾都是个倔强的女孩,不拖泥带水的女孩,一门心思的女孩,是秦楚只给了她九天的时间表现了她的幼稚,自此之后,剩下所有的日子里她便不知道该如何去表现自己的幼稚。

他拿着洛生的精魄回到家时甚至发现眼前的事物忽近忽远,忽浅忽深,忽明忽暗,拿在手里水杯的杯口会突然渐渐变大,放在书架上的花瓶突然从未相识,盛在碗里的饭莫名下不了肚。

他以为洛稚与被拿走心后会死,他打算救好父亲,就去还命,可是父亲告诉他,洛稚与心不会死,她的身体就不死,所以她还活着。

他在家里疯狂寻找补救的方法,他苦苦哀求病入膏肓的父亲,然而无济于事,父亲把他关进了后院的山洞,他哪里也去不了了。

在这之前应该做的事情,现在再去弥补,本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愚蠢至极。

秦楚摸了摸刚刚洛稚与坐过的地方,什么也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