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诀别
人类的情到底是什么，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说得清？
石谨行抬起干涩的眼看向窗外，月光换做了阳光。
天，终于还是亮了。
他用那件红裳将怀中的女子紧紧裹住，经过了一夜的挣扎，她在天亮之前才安稳入睡。
窗外的阳光落入眼底，石谨行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悲伤他终究还是哭不出半点泪水，既然如此，那就笑吧，也许笑着笑着悲伤就会少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子。
这些年来即便彼此心意相通，但也从未像这样亲近的相拥在一起。
昨夜的刹那心动，也曾让人心猿意马，但他更知道这一夜过后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人生如荒原，能有一个人相互依偎，已是莫大的幸运，他又怎敢再有所希冀。
他动作极轻的将她缓缓放下，纵然不舍，天亮了也该有所决断。
此刻的每一秒都像是坠落的水滴，串起来就是一辈子。
水滴汇成滔滔大河，带着光阴远走，哪怕是一秒也终不复回。
他将她放下，裹在红裳中的女子呼吸均匀，仍在安睡当中。
对于一个人来说，安全感其实可以很简单，可以是怀抱，也可以是裹紧身子的被子。
他缓缓起身，抓起剑，但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眼里有着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没说，也不能说。
睡吧，等你醒来时一切都将过去。
也许你会难过，会悲伤，但时间一定可以抚平这一切。
你也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护你一生的人。
可惜，那个人不再是我…
石谨行动作依旧很轻的掩上了门，生怕有声音把她吵醒。
门外的阳光正好，仿佛昨夜的阴霾从未来过。
他回头。
看到了不远处满是杀气的带甲军卒，一队清化军已经把他的家围个水泄不通。
石谨行还是小心的把门关好，然后挺直身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来人，把人给我捆了！”副将大喝一声。
一小队军卒立即如潮水般冲向石谨行。
石谨行没有任何畏惧，唰的一声，剑已出鞘。
面对这么多人少年竟敢把出剑来，前面军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呵”副将看眼前少年如此年轻，却在自己面前拔剑，不由觉得好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那可不是一个少年能有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他此来的任务是把人带回去交给总兵大人亲自处置，而不是一具尸体。
“是不是他？”副将问道。
这时，一个人被推到了前面，不是姚东又是何人？
姚东被军卒暴力的推搡，脸色已经白到了极点，他平时虽也顽劣，但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些人身穿盔甲，都带着兵器，稍有不慎就会动手杀人。
他看了看面前的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是石谨行。
“就是他”他指着道。
“昨夜就是他带人潜入总兵府”怕副将没听清，便又补道。
副将冷笑一声，森然道：“难不成你还想反抗？”
石谨行看了看姚东，第一次觉得像他这种人既可恨又可怜。
片刻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剑。
“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他平静的说道。
副将没想到少年不但在自己面前毫无惧色，甚至有种超出常人的平静。
不禁让他刮目相看。
“捆了”
石谨行还是被带走了，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微微一笑，算是诀别。
窗子前，一双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紧紧攥着裹住身子的衣服，却还是感觉到冷风止不住的灌进来。
门外已经围了很多人，他们世代居住在这条街上，有生之年见过的达官贵人都有限，何况是这种场面。
围观的人群中挤进来两个人，他们手里拿着家伙，眼神充满了不忿。
石谨行被带出来了。
“石头，他出来了”小胖压低声音道。
“干不干？”沙林竖起了双眼，声音大的身边的人都注意到了。
“小点声”小胖赶紧提醒道。
正犹豫间，石谨行的目光让他们定住。
第一次，看到石头如此坚定，哪怕全身被捆的结结实实，他也没有半点慌乱。
那是死而无憾的眼神。
小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像是在说，什么都别做，无论什么后果，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没有必要一起牺牲。
能有你们做好兄弟，我这辈子够了。
这世上的路还很长，而我除了你们已经了无牵挂。
你们要慢慢的走完这一生，别忘了我。
沙林“啊”的一声，哪里还能忍住，手里攥着一根铁棍就要冲上去。
小胖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低着头道：“我们不能辜负石头，何况这样冲上去根本就于事无补”
“那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被带走？看着他…”沙林怒气不止。
小胖这时才抬起头，双眼早已布满血丝，“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可死又有什么用？现在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活下去…”
在人群外，一个黑衣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目光锐利，一切都尽收眼底。
昨夜，她守了一夜，英招走后又去而复返。
“人类的情”到底是什么？
以往的她一心一意只想在战斗中提升自己，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
为什么是他？
一个问题突然钻出来，让她的心不由一颤。
战斗中的她自信可以控制每一根毛发，却没想到独独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这与她以往的任何认知都是相悖的。
她使劲儿摇头，想把什么甩掉。
这时，望灵川一颤，带着战意要冲出来。
你也在笑我，对吗？
任悦心，你怎会变得如此纠缠不清？
想干什么就去干好了，这世上的人大多比妖还恶，不如杀光好了。
杀光了他们，你不就可以带着他去想去的地方了？
还有昨夜的那个女孩，一定也不能放过！
杀光了所有人真的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吗？
等我！
在我回来之前保护好他。
她忽然想起了阎罗。
你一定会赶回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