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双重打击
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清化军总兵家的亲事，自然是要惊动全城的。
石谨行茫然的跟着走了很久，经过几条街，他不知道自己在人群中到底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跟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一样。
接亲的队伍越走越远，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只有石谨行失魂落魄的站在长街中央。
这一天，他感觉自己丢了几条命。
家里低矮的屋子看起来没有外面那样明亮。
不过跟外面的世界比起来，这里就像是一个巢穴，每次回来都有种投奔的感觉。
老娘还是坐在同样的位置，她面对着窗子，虽然眼睛已经很难看清楚东西，但她还是习惯于朝着明亮的方向。
“孩子，你回来了？”老娘问道，就算是他走路已经很轻，她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
“嗯，娘，我回来了”
“我叫你去找月儿，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娘又问道。
石谨行愣住，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如果不是娘提起，他似乎早忘了自己刚刚是去找她的。
他微微抬起头，低矮的房子光线很暗，就算是白天也显得有些昏暗，细碎的阳光照在娘苍老堆满皱纹的脸上，仿佛人生中断断续续的记忆，一瞬间都涌上心头。
从父亲的离世到无奈进入猎妖团，再到一次次面临危险，又一次次化险为夷，每一次都是那么凶险，而最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最弱之人幸存下来，而其他人都埋骨黄沙。
如今一切困境都没有改变，又新添了几道伤痕。
终于，回到家里的他一瞬间卸下所有，扑向母亲的怀抱。
母亲虽然已老，她的怀抱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宽广，但对石谨行来说，这世上再没有比那里更温暖和安全的地方了。
娘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用苍老的手抚摸着他的脊背。
“娘，我...我为什么还是哭不出来，您说到底是为什么啊？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天生的十心之人？”石谨行悲戚的问道。
她反复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死了我哭不出来，就在刚刚，我亲眼所见，小月她上了别人的花轿，我还是哭不出来，我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啊...”
“娘都知道，娘都知道”
反复重复的两句话，像是温暖的阳光一样照进石谨行的心。
她抱着他，想起了他刚刚出生的时候，还那么大一点，柔柔软软的，不哭也不闹。
后来他长大了，遇到了自己的苦恼，就算是有再大的悲伤，也没有眼泪，就像是一块天生的石头，可是那又怎么能怨他？他是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啊。
“这世上女人啊，从生了孩子的那天起，就不能再算是女人了，因为为了孩子，她可以放弃、忍受、宽容，甚至可以失去自己，所以孩子你不用自责，你受的委屈娘都知道”
“月儿她是个好姑娘，你出去这一年多的时间要不是她时常来家里，娘可能活不到今天，要是能娶到她，那可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可惜啊...”
“还是娘拖累了你啊”
石谨行心里难过，也只有在母亲怀里才能释放，他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是的...不是的”他使劲儿的摇头。
“娘都知道，累了就睡吧，娘想多看看你，就像小时候一样”娘的声音是这世上最悦耳、最动听的声音，慈祥而宽容。
他闭上眼睛，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玄阴山便是在驼岭之中。
而这里有着一个可以跟归剑山媲美的修行门派，葬魂谷。
葬魂谷奉行道统，传承道法。
山峰之上，青衣男子如青松般立于绝壁。
风吹如浪，布霞色于天际。
男子浓眉高鼻，玉簪束发，目不斜视，始终看着看片看不透的山峰，仿佛自己已与天地融为一体。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高声惊呼，因为他就是名动整个狮驼岭甚至于妖界的归剑山二剑仙，雷霑。
过了一个时辰，他唯一的动作就是伸出一只手，在身前半尺好像在感受什么。
气流在天地的缝隙中流淌不息，也只有到了他们这样高深境界的人才能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其中的奥妙。
虽然他看不出这座山有什么玄奥之处，但这气流中的波动绝不寻常。
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不寻常之处，他才会一路追踪至此，之所以没有继续前行，一来是玄阴山地出葬魂谷域内，而两派虽都是狮驼岭魂魄所在，但也互为彼此，难免有争执存蓄于内，若是被葬魂谷发现自己不请自来，以谷主玄清的“狭隘心胸”，定然会找上归剑山，到时毕竟不好解释，二来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座山似乎有什么不对。
“这里阴气如此之重，若非今日追踪至此，还不知道狮驼岭尚有如此地方，当真奇怪，却不知道葬魂谷...”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而这时空气之中的气息已经恢复平稳，让他不禁愈发奇怪。
石谨行在母亲怀中坠坠睡去，恍惚醒来已是清晨，窗外光阴一缕，于雾气之中追波逐浪，化朝霞冉冉跃然天穹。
大梦初醒，揉了揉眼睛，高堂在侧，纵然心中悲苦，石谨行也只能勉力支撑。
他刚刚起身，发现母亲竟已不见了身影。
他心中一惊，母亲眼患重疾，几乎于盲，她又能去了哪里？难不成自己昨夜胡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立即跳了起来。
跨出里屋门，刚一抬头，他就愣在当场，像是被雷生生击中。
柔弱的身体悬在房梁之上，摇摇欲坠。
“啊...”石谨行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月儿她是个好姑娘，是娘拖累了你啊...”
“娘，你怎么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石谨行把娘从梁上解下来，身体已经完全僵硬，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把她救活，他抱着娘，就像昨夜她抱着自己一样。
却不知道这样的相拥还能持续多久。
人活着是一世，人死只是一时，生和死就像是两扇门，打开了一扇，就会有另一扇等在那里，没有人能够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