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幻心
石谨行走出了营寨，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月光垂照千里，乌云如雾，天地间时而明亮，时而晦暗不清。
此刻的石谨行站在月下，眼神空洞。
他忽然转过头看向小剑关营所最高处的哨所，那里立着一座哨塔，日夜有人值守，就是为了方便观察七绝岭的动向。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竟开始发足奔跑，那速度若是让洛昂看到一定会瞠目结舌的不敢相信。
狮驼城。
月色殷红如血，照的长街也妖异起来。
黑衣人从石谨行家中受惊而出，拖着剑快速穿行。
石谨行在后面紧紧跟随，他闻到了无数恶臭和血腥气，熟悉的北府街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安静的让人心惊。
黑衣人的速度越来越快，石谨行心跳已经到了极限。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步伐。
这邪异的月光，诡异的环境，还有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又是什么让人受惊而去，就连整个北府都安静的可怕，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甚至不敢想下去。
他准备掉头，北府这么大，有府衙，也有护城军，他管不了，可家中还有母亲，那是他这辈子都要拼命守护的人。
匆匆转头，他看到了一个高高的门墙，那扇与街上风格迥异的大门还有门前两只大石狮子都显示着殷实的家境。
按说他的朋友中可没什么富贵的人家，但此刻他愣住了。
有多久了，他都没有勇气站在这里。
没想到今天意外的站在了这里。
门，是敞开的。
她在吗？
那扇门曾经对他来说似乎永远都是关着的，让他裹足不前，逐渐的失去了勇气。
而此刻门却是敞开的，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走进去，哪怕并不是那么堂堂正正。
离开这么久，她也一定想自己了吧？
少年的心思有时也会千回百转。
最终，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不是为解相思之苦，而是担忧。
门里门外，都是静悄悄，就像一个深入睡眠的人。
石谨行深深的呼吸，每一步都走的愈发艰难，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什么悄然发生，只是此刻他还不想承认。
果然，事实印证了他想到的最坏结果。
江馨月家中的房门同样敞开着，屋子里血流成河，一家十余口尽数惨死。
花容月貌的女子变成了一场噩梦。
石谨行站了很久，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一切。
那一夜他还走了很多路，每一个他熟悉的人仿佛都是一个结局。
就在他觉得天都崩塌了的时候，一个声音唤醒了他。
“那是他们的宿命，有一天狮驼城的大门会被打开，生命会在鲜血中流逝，而罪魁祸首只有一个，你现在就去找到他”
“你是谁？”石谨行大叫。
他记得这个声音，不止一次的出现过。
“我？是一个很古老的人吧”
“也或许根本就不是人啊，有什么重要的呢，反正你只要知道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对了，而这些你很容易就能去印证”
那一夜，石谨行看到了很多死亡，整座城如同修罗场，包括小胖和沙林，没有人得以幸免。
他不得不相信女子的话，她的话里好像有一种魔力，他按照她的话几乎走遍了每一条街道。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路上，匆匆抬起头就看到了一扇门，两边都是高大的院墙。
这只不过是一扇很普通的门，像这样的大门南北府不知道有多少，唯一不同的是它是关着的。
声音的指引没有了，只剩下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走向去打开那扇门，但他有种神奇的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他背后，不管自己去哪里，那只眼睛都会跟着，扫过每一处街道，这种感觉奇妙而可怕。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上血月仿佛变成了一双赤瞳，狰狞可怖，血红色的光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天上，随时都可能降下。
打开它，你会看到真相！
石谨行缓慢的向前走去，他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困惑和纠结缠绕在一起，可他感觉控制不了自己。
在门前，他站下。
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去，他不知道打开门里面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因而恐惧。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门的瞬间，一个人影挡在了他和门中间。
是一个老者，灰色的袍子，长长的白须，脸上满是皱纹，却焕发着精神的光彩，那是慈祥的目光，眼里和嘴角都带着些许笑意。
“孩子”
“你可知道打开这扇门里面有什么吗？”
石谨行盯着他，毫不示弱，“真相”
“哦？这世上真的有真相？”
“有没有真相只要我进去一看便知！”石谨行感觉老者很是熟悉，但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
“几千年了，你难道还不放下？”
“即便如此，又何必假手于这孩子，你可知道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石谨行也笑了，笑的与他平生截然不同，“还是让你看出来了，也好，那你说说难道我该放下吗？为了这个答案我等了三千年，至于假手于谁我可管不了，难道你们天神就会管吗？要是有人管当年又何必......”
“嘿嘿，我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既然当年你没管，这次只怕你也管不了”
老者收敛笑容，慈祥的脸上露出一丝泯然之意。
“有些事，有些道，自会有昭然的那一天，只不过...”
“今天我却非管不可”
说罢，石谨行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他袖袍一挥，漫天红光荡然而去，待石谨行抬眼去看时，已有一只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你敢...”
然后，天地开始震动。
面前的长街、高墙，一座座房屋瞬间倒塌。
天地摇晃旋转，让人头晕目眩。
石谨行抱着脑袋，头痛欲裂。
过了不知多久，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站在一片残垣废墟上面。
放眼望去，整座狮驼城似都已尽数毁去。
只有...一扇门，一扇空荡荡立在废墟之上的门，门并没有关，只是他看不清里面任何样子，只有空荡荡一片。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相？还是另有玄机？
“孩子，回去吧，这是一个幻境，我替你赶走了她，剩下的路该怎么走我却无法替你选择”老者慈祥的声音响起。
石谨行回头，发现身后站了很多人。
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他仔细看看，竟有江馨月、小胖、沙林，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似乎都在等着自己。
石谨行笑了，这世上还有什么真相比他们更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