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囚笼困鹤。
凉风习习，无数玫瑰绽放，浪漫极致。
熏风吹落玫瑰，邂逅一场花雨。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沈钰写下愿望在神像前烧毁，双手合十，虔诚祈愿。末了，风席卷落叶吹入寺庙，似是神像回音。
日夜的祷告求不来神像显灵，生死永隔的沈钰见不到碧落黄泉。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沈钰指尖捏着一瓣玫瑰，纵有夜风起，吹落玫瑰寻常家。
玫瑰祈求自由，终如愿所偿，余香残留。
“沈钰。”
背后传来人声，沈钰不用回头也知来者是谁。
他是宋星野，寄养在唐家的故人之子。
“处理好了？”沈钰问。
“差不多了。”宋星野故作松懈的说：“还有人对唐妆的死有疑虑，唐虞也不安分。”
“嗯。”沈钰淡然一应。
宋星野淡然的站在他身后，他不知沈钰所想，沈钰不知他此举何意。
“唐虞说，唐妆留给你一些话。”宋星野说。
沈钰淡然问：“什么话？”
“他要你亲自去才能说。”宋星野说完后便离开了。
沈钰站在风中，仍四面来风，他依旧屹立不倒。
几日后，沈钰来到玫瑰庄园，见满园玫瑰凋零，唯有一朵永生绽放于石碑前。
沈钰碑前叩拜，抬头便见钟楼的不远处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眉目清秀，浑身洋溢着夏日冰爽的柠檬气息。
“虞少爷。”沈钰这一句称呼可不是什么礼貌之语，不过是讽刺罢了。
“你不必像宋星野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唐虞露出一脸鄙夷。
那有什么关系呢？
沈钰轻笑：“沈某对虞少爷的乖巧，可从来不是伪装。”
唐虞并不想和他争论什么，往着碑头绽放的玫瑰问：“如果姐姐放弃我，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不会。”沈钰坚定的说，目光逐渐寒凉：“有你这位弟弟做下此般事情，姐姐这个身份可不允许她坐视不理。”
“是吗？”唐虞一手掩目，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一把刀，嘴角散发张扬的笑容，仿若寒冬中盛放的玫瑰。
唐虞朝沈钰冲来，正中沈钰下怀。
血点点滴滴的落在地上，唐虞疯笑着说：“我姐姐那么喜欢你，不如你就下去陪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失血昏迷的沈钰，想起了那年夏天发生的荒唐事。
那时他也是昏迷，不是失血过多，而是被激起心理阴影。令他昏迷的原因被改变，不变的是始做元凶。
那次荒唐的事，以沈钰低血糖发作掩盖。
如今，会不会也一样呢？
“沈钰……”
沈钰听见来自远方的呼唤，他睁不开眼，也许是世间再无留恋之物。
“沈钰，不可背后议人。”
“沈钰，不可拖延。”
“沈钰，不可言而无信。”
“……”
混沌间，沈钰听见沈珏的声音。沈钰睁开眼，他看着沈珏的模样栩栩如生，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他错愕的眼神也出现在沈珏脸上。
原来是镜子。
沈钰叹气，蓄力打碎一面镜子，在无数碎片中，仿佛有无数个沈珏在盯着他。
沈珏的眼神温文尔雅。
平滑的镜面反射浮华的假象，掩盖荒芜的真相。
“珏儿，你想清楚了吗？”母亲艳丽端庄的容颜忽然出现，她目光慈爱掩盖犀利，妄想用亲情将利益冲淡。
“想清楚了吧。”沈钰犹豫地说。
“好珏儿。”母亲眼中慈爱聚拢，那是沈钰不曾感受的亲情。
母亲带着沈钰去见了唐伯父，在那之前，母亲特意叮嘱：“珏儿可不要让母亲失望，更不许对你唐伯父失礼。”
“知道了母亲。”沈钰乖巧的说。
沈钰走入包厢，母亲和唐伯父情深意切。
一位白裙女孩出现。
少女纯洁无瑕，宛如皓月。
“父亲，我来晚了。”少女落落大方，满是礼仪像母亲表达歉意：“抱歉，让秋姨久等了。”
“这位是？”少女眨巴着大眼睛望向沈钰。
“这是沈珏，你的弟弟。”唐伯父说。
少女露出嫣然一笑：“原来是沈珏弟弟，我叫唐妆。”
“幸识。”沈钰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一顿晚饭后，沈钰又见到了唐家的另外两个人。
“这是唐虞和宋星野。”唐妆向他介绍。
唐虞和唐妆有几分相似，可这宋星野总给沈钰几分熟悉，仿佛在何处见过？
“我送沈珏回去吧。”宋星野盯着沈钰意味深长的说。
宋星野带着沈钰走入喧闹的游戏城。
“沈钰。”宋星野忽然喊他。
沈钰摆出一副笑颜：“我叫沈珏。”
只有沈珏才能维持美好的假象，荒芜和黑暗向来是留给沈钰的。
“……”宋星野盯着沈钰不发一言。
良久，宋星野叹气。
目光继续盯着沈钰，仿佛在说：“你终究向命运低头。”
宋星野目光惋惜，这令沈钰不解。
明明沈珏会让所有人满意，为什么他眼中会有惋惜？
“不。”宋星野坚定的说：“你是沈钰。”
“咔……”
远处传来碎裂的声音，沈钰看见唐妆和母亲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碎片。
沈钰尝试去握住，仿佛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重塑假象。
他什么也握不住，只能握住鲜血淋漓。
终是徒劳一场。
“为什么要喊醒我？”沈钰冷漠的看着宋星野，犀利地问出伤人的话。
“因为你不该这样。”宋星野柔声说。
“那我应该怎样？”沈钰脸上挂起冷笑，彻底打破他是沈珏的假象。
沈珏向来温文尔雅，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无论我是沈珏还是沈钰你都要来横插一脚吗？”沈珏平淡地问。
“不是。”宋星野的语气略微无助，眼神泛起几分委屈。
“我幼时窥窗见伤鹤，人们为了困住它，不惜将它双翅折断。”宋星野说：“我听见它日夜哀嚎，我拼尽所有想要将它放出……”
宋星野望着沈钰，终是失望：“可它适应了用折翅换的安乐。”
宋星野一字一句的说：“它也在责怪我不该多管闲事。”
“……”
一阵缄默之后。
“所有人都喜欢沈珏，为什么你偏偏？”沈珏不解地问。
“因为。”宋星野缓缓说：“我想要白鹤重获自由，无拘无束。”
宋星野目光暗淡。
不如以岁为名，祈佑你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