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葫芦
京城，清贫小院。
随着最后一笔的勾勒完成，张维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
“沈百户，这就是妖佛的画像了。”
说话间张维便将自己手中的一副画卷递给了身后的沈从。
沈从接过张维手中的画幅，看到画卷的第一眼便是瞳孔一缩。
沉默了半晌沈从这才喃喃道：
“常言儒家有善丹青者落笔成画让人辨不出究竟是真物还是图画，沈某以前不信，今日见了张先生这画方才知道此言非虚。”
便是一旁的周影月看着画卷上妖异邪魅的妖佛画像也都是眉头一蹙。
眼前这幅妖佛竟然比红月庵中的原画还让人害怕。
张维闻言笑了笑谦虚道：
“百户大人客气了，只是些许微末本事，远不如大人斩妖除魔的功夫。”
自从三人一行从红月庵回来之后，张维便立即着手进行复刻妖佛画像的工作了。
为了更加贴近真实的画像，张维甚至还用了朱笔来进行复刻。
张维的技法糅杂了黄公望和阎立本等前世大家的优点，所以复刻出来的妖佛画像甚至比红月庵内的原画更加妖邪逼真。
“人家夸你好便是真的好，连我父皇见了你的画都夸，有何好谦虚的？”
一直在一边旁观的周影月见不得这种场景，当即插话道。
沈从本就不善言辞，一张干练的脸上鲜少有什么表情波动，对此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要多谢张先生与公主殿下奥援，沈某铭记在心！”
说完沈从还煞有其事地向张维抱拳行了一礼，这个干练的男人第一次在张维面前露出了些许表情波动。
“沈百户见外了，红月庵一遭，你我也算共患难的同伴，同伴之间何须言谢。”
“而且此案是陛下钦旨让我协助锦衣卫的，都是应该做的。”
沈从闻言嗫嚅了一下嘴巴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锦衣卫，天子亲军，侦缉天下，他们没有同伴，也不应该有同伴。
不过如此一来沈从也不再客套，当即将画幅工工整整地卷了起来随后抱拳道：
“今日时辰已然不早，沈某就不多叨扰了。”
张维点了点头，心知这件案子接下去的走向将由锦衣卫内部研究之后决定，而他却是无权干涉或者过问。
毕竟太和帝给他的旨意是让他协助调查，并不是主持调查。
“沈百户公务缠身，张某也不便多留！”说话间张维便将沈从送到了院门口。
站在院门口，沈从再次抱拳与张维和周影月道了别，不过刚走出没几步便停下了脚步。
沈从犹豫一下后从腰间解下了一只葫芦递给张维道：
“张先生擅长丹青，但毕竟还未入品，防身手段有限，这只蝇妖便送与先生吧。”
“先生若有困难放出此妖，或可拖延一时，沈某若也在附近，也能有些许感应，定当及时来援。”
张维见状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该接过这名锦衣卫的示好。
这可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锦衣卫。
犹豫了一番后，张维伸手接下了葫芦道：
“沈兄盛情，张某却之不恭了。”
沈从也是个话不多的男人，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清贫小院。
一直待沈从离开之后，张维身边的周影月这才不屑地撇了撇嘴：
“好孤傲的锦衣卫，本宫也帮了他许多，也不见他用这御魂葫芦孝敬本公主。”
张维摇了摇手中的葫芦不解道：
“御魂葫芦？此乃何物？”
“锦衣卫斩妖之后可以抓捕妖物灵体封印在葫芦之中，被封印的妖物经过炼化之后可以为其所用。”
“此乃京城锦衣卫内部的独家手段，外间坊市很难寻见这种法器的。”
张维闻言挑了挑眉头道：
“没想到这葫芦竟然如此金贵？”
周影月点了点头，凤眉微挑：
“要不你把这葫芦让给我？本宫赏你个九品候补知县当当，如何？”
又是九品候补知县的缺，张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很想要？”
周影月点了点头：
“当然啊，这可是锦衣卫的法器，便是我哥哥和皇叔他们都收藏不到。”
“那沈从也是瞎了眼了，本公主今日又是与你们一道犯险又是抬尸体，这御魂葫芦居然不孝敬本宫…”
张维见周影月叽叽喳喳地数落个没完，当即随手将葫芦丢出道：
“既然你想要，那便送你了。”
看着空中抛来的葫芦，周影月下意识地接过，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这个葫芦很珍贵的，你就这样送我了？”
转身回到院中的张维闻言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道：
“拿去吧，你别来烦我就行了，磨磨唧唧像个女人。”
周影月闻言原本高兴的俏脸上登时一寒，银牙紧咬骂道：
“呸！本宫才不稀罕呢！”
说罢周影月又将手中的葫芦朝着张维的身后丢去。
葫芦丢出，但却偏偏失了些准头，葫芦竟然朝着院落上的一颗大树飞去。
随着葫芦的撞树落地，葫芦口上的塞子就这么径直脱落了开来。
一瞬间，一只乌黑的蝇妖灵体直接从御魂葫芦中飞出，向着周影月扑去。
突变发生地太快，快到周影月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原本闻言转身的张维见此情形当即一个飞扑护住了周影月。
而在下一瞬间，一道凛冽的刀势径直从清贫小院的不远处笔直飞来。
淡蓝色的刀势带着一身飞鱼服的沈从直接一刀结果了飞出的蝇妖。
一切尘埃落定，回过神来的张维当即对着摔倒在地的周影月骂道：
“你是不是蠢货！你就算不要还给我就是了，何必把它丢了惹出这些麻烦。”
此言一出，张维第一反应便是后悔，眼前这位可是太和帝的亲生女儿，这样当面指责怕是要得罪对方了。
出人意料的是，狠狠摔了一跤的周影月闻言并未大发雷霆，反而是怯生生地看着张维不敢多说一句话，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张维显然也没料到平时娇蛮的周影月还有这幅模样，这才想起她即使身份再高也还是个少女。
不过周影月的娇怯只维持了不到几秒，回过神来的她满脸潮红地瞪了张维一眼道：
“你这狗东西，三番五次欺负我！我一定要让父皇砍了你的狗头！”
听着周影月的威胁，张维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拉过对方的嫩手，随后掏出怀里的手帕将对方磕破皮的位置包扎了起来：
“人蠢嘴还硬，女人真麻烦。”
周影月见此手上动了动似乎想要挣脱张维的大手，但是听着张维的训斥，她不知为何却又生不出力气挣扎。
过了好久周影月这才傲娇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丹药：
“哼！别想本宫欠你人情，弄坏了你的葫芦，本宫赔得起！”
原本被御魂葫芦异动吸引而来的沈从默不作声地看完了两人奇怪的互动。
心中先是佩服张维对公主的态度，其次便是有一种莫名的饱腹感，多年的锦衣卫生涯告诉他，此刻他还是默默离开最为合适。
重新将御魂葫芦封印放置完毕的沈从，只留下了一个好像狗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