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果园繁花盛开

知更鸟与蓝鸟，百啭千声，婉转悠扬，

欢快喜悦溢满了繁花似锦的果园；

麻雀们叽叽喳喳，趾高气扬，

只因《圣经》里曾经提及它们。

——《基灵沃思的鸟儿》

“古老的果园”

瓢泼大雨接连下了一周，太阳终于冲破云层，照耀大地。西边云流攒动，绿草地上薄雾升腾，嫩叶在薄雾中探出头来。一只黄鹂高唱着歌儿闯了进来，好奇地问：“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到了吗”草地上的云雀回答道：“春天到了！春天到了！”

道路两旁绽放的花朵窃窃私语，把树林和小径变得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田野里小草蔓延，褪色的紫罗兰藏匿于其中，小草覆盖了它们，说道：“请你们安心地睡会儿吧，我会保护你们的。”晚来了几周的谷类女神刻瑞斯突然惊醒，回到了她的工作岗位，好像是果树女神波摩娜因为担心自己的收成，粗鲁地把她摇醒一样。花园里晚来的郁金香正在喷香吐艳，烂漫芬芳。奇花异草，花瓣纷飞，鹦鹉啼鸣。报春花色彩斑斓，五彩缤纷，花心是黄色的，从中间向外延展开来，从金黄色变为深红色。栀子花有“大喇叭”和“野鸡眼”之称，盛放的水仙花可以与其媲美——它们被称作诗人的水仙花。山谷里漫山遍野的百合花也尽情沐浴在温柔的阳光下，一反它们惯常在树荫下当隐士的做法。紫色的丁香花紧靠着灰色的石墙逶迤蔓延，花枝摇头晃脑地摇曳着，满载蜂蜜而归的蜜蜂，迷迷糊糊地落在了地上。今年，梨树、樱桃树和李子树不约而同地盛放，地上随处可见随风飘落的花瓣。

凝神远眺，越过田野，停在山顶，在这里，树梢与天空相遇。果园里苹果缀满了枝头，曙光女神奥罗拉的指尖颜色一会儿雪白如泡沫，一会儿绯红如玫瑰。花儿、鸟儿和人类就是一个三人组合，他们是盛开的果园中的典型代表，因为人住的地方总是靠近果园，果园里总是住有鸟儿。果园里，它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猜忌，依赖彼此，就好像它们冥冥之中就认定了人类是它们的保护伞一样，然而，这其实违背了无情的自然法则。毛鸟在房子周边的花园筑起了巢，蔷薇丛中，或许那只流浪的雌鸟在人们不经意之间，在它们的巢里产下一只蛋。猫鹊会选择栖息在路边的紫丁香灌木丛里，一旦有人路过，它们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知更鸟会把它们的巢建在藤架上，或是筑在缠绕的藤蔓中。成群结对的麻雀会把它们的巢建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也可能会建在灌木丛中或者树篱上，这样一来，它们就可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就可以成功逃脱食雀鹰的魔爪。

但是如果你想跟鸟儿们打成一片，到果园里去吧！在古老的果园里，果树已经过了它们的“黄金时期”，正走向枯萎，树干弓腰驼背，长出许多树结。苔藓向北延伸，同一树干上的不同花朵标志着不同的嫁接物，藤蔓掩盖住了整个墙壁，散落下的树枝参差不齐，失去了它原有的动人光彩，形容枯槁。

马路对面的农舍旁边伫立着很多刚刚栽种的、经过精心修剪过的树苗，树干上刷了一层白白的石灰。天哪！过度的修剪会阻碍它们的生长，那些舒展的弯枝被修剪了，没有虫子来吸引鸟儿的食欲。这个古老的果园里，除了潜移默化，年复一年的腐朽蜕变之外，没有任何变化。一年又一年，红眼绿鹃和它的同族鸟类在树干上黄褐色的分支处筑鸟巢，对那些一直大胆窥视它们的小鸟说：“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这样做的。”那些黄色的鸟儿和那些黄黑相间，羽毛艳丽的鸟就像蓟上的花朵一样，悬挂在蓟茎上。整个夏天它们都聚集在一起筑巢，婉转啼鸣，它们的声音像极了野生金丝雀。那只头顶有着深红色条纹的神通广大的王鸟，正用尽全力追逐着蜜蜂，它一会儿一跃而上，一会儿又纵身跳下。那只有着粗壮脖子的黄嘴布谷鸟把头伸出来找毛毛虫的时候，身体会向后倾斜，它一直在那里“布谷，布谷，布谷”地叫个不停，叫声刺耳极了。此时，雪松鸟张开了蜡红色的翅膀，挡住了身体的羽毛，它把巢修得很深，而且温暖柔软，清新舒适。另外，它还盯着那满树的樱桃，心心念念的全是它们。在开阔的草丛上面有个鸟巢，这个鸟巢仅仅是用一些树枝堆筑而成，但是住在里面的鸟儿却十分欢喜：“看我，看我，我不怕冬天，我不畏严寒。”红眼雀像雌鹪鹩一样，晃动着它的翅膀和尾巴，在灌木丛中跳来跳去。它的近亲红尾鸲，羽毛轻盈，轻松地抓住了一只小飞蛾。透过树的枝丫，我们还可以聆听到蓝色知更鸟在树枝间唱着忧伤哀怨的音调。胸前呈黄棕色的黄莺，如秋天的落叶，在空中扇动着翅膀。旁边有一棵古老的空心树，树干光秃秃的，上面住着白胸木燕。两只猫头鹰在墙角边窥探着一条蝰蛇，小蝰蛇舒展着躯体在石头上晒太阳，不时抬起头发出生气的声音，猫头鹰围绕着它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地用爪子去挠抓那只小蝰蛇。那只小蝰蛇本来正在冬眠中昏昏欲睡，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无法施展它的能力，只好钻进了洞里。一只小土拨鼠的头从草丛中探了出来，闻了闻周围的气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中溜了出来，沿着小路来到溪边，啜饮了几口清泉。花栗鼠和红松鼠在嬉戏玩闹，从这棵树蹦跳到那棵树，扒开多汁的果实，吃得不亦乐乎。有时，趁着其他小动物不注意，它们还会去掠夺无人看守的巢穴。静心享受，聆听鸟儿们悦耳动听的旋律，嗅到花儿的醉人芬芳，还有蜜蜂发出的鲜明的嗡嗡声。远处，一群奶牛悄然来到这片郁郁葱葱，铺青叠翠的草地，地上还有一个装着金黄色黄油的搅乳桶。

沿着花园和农场的小道前行，一路飘浮着果园的气息，这气味一直伴随着你，紧紧追随着你，在你的周围弥漫开来，久久不能散去。继续往前，你还会发现地上到处都留有轮子的痕迹，果园里到处生长着幼苗。不远处还有一棵山楂树，鸟儿们看到人们似乎愈发害羞起来，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树林里的鸟儿好像有心事一般，似乎受到木鸟的情绪的影响。

树林里，一只天鹅绒花纹的画眉鸟警醒地站在树枝上，记得要放轻自己的脚步，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悄悄地通过这条路而不被它察觉。咱们瞧瞧在寒冷的冬天里，小路边灌木丛旁的那些植物是如何保持生机与活力的。野玫瑰和野荆棘的藤茎是红色的，杨梅树的皮呈蓝灰色，黄柳木的树皮呈橄榄黄色。那些沙地灌木丛的叶子长得高过杂草和荆棘丛，它们为此而感到自豪。尽管它们的叶子就像清晨的冰霜，转瞬即逝。篱笆下面，半开半闭的银莲花成团成簇，随风摇曳。它们是风的花朵，在风的季节里绽放花蕾。美洲天南星紧随其后，这些花儿如果生长在阴凉处则会苍白黯淡，纤细柔弱，如果在阳光充足之地，则会活力满满，生机勃勃，叶子也呈棕紫色。这些花儿若与所罗门的海豹相比，它们之间也有很多相似之处，这些花儿身上挂着像铃铛一样的绿色物体，而所罗门的海豹身上也有一个羽毛状的物体。河岸上一缕白光照耀在山茱萸上，阳光下的它姿态婀娜，娇艳欲滴。粉嫩的杜鹃花和完美无瑕的玫瑰花与山茱萸相互交织，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小溪蜿蜒而下，还时不时地有泡泡从水中冒出来。草地的边缘有几株矢车菊和一片白色紫罗兰。这时，在河边的土石上摇摆着辛辣的水田芥，它刚才还在左右摇晃，为了保持平衡，一会儿被河水淹没了，一会儿又裸露出它的根部。莺尾花枝叶茂盛，旁边还有心形叶的梭鱼子草和熠熠闪光的慈姑草。喜好潮湿地域的各种蕨类植物成团成簇，各种紫茉莉属植物上的孢子叶正在逐渐褪色。

往林子深处走去，河岸变得陡峭起来，道路也变得蜿蜒曲折。穿过一条峡谷，来到了狭窄的河边，河水在石床上汩汩滔滔，奔流不息。这里不再是牧场。森林的庄严和肃穆是不可抗拒的：在这里，花儿和鸟儿的性格也发生了变化，就连明暗的对比也变得十分强烈。林子里面有很多月桂树，它们的叶子是不畏寒冬的。这周围还有很多其他的植物，比如角树、杨树、橡树、山核桃树、栗树、山毛榉和高耸的铁杉。挺拔的松树出现在眼前，它用尖利的松针刺穿了一朵霉菌。旁边还有一株北美百合科植物依偎着一棵冬青树，随风摇曳，这棵冬青还没有到开花时节。河旁边有一座废弃的磨坊，历经风霜，已经破旧不堪，一些石块脱落了，一些石块铺满了苔藓和蕨类植物。磨坊之下，河水淙淙流淌，欢快跳跃，穿过峡谷。河水上方有一棵由经过粗凿的树架起的一座桥，孩子们跨过这座桥，穿过树林，就可以抵达学校。随后，我们越过小河，向山上走去。

小山上，我们没有听到鸟儿的歌声。只见一棵被风吹得满目疮痍的松树，一只红鹰站在上面，找寻着它的猎物。山上的灌木丛寥寥无几，但是苔藓却比比皆是，而且，这些苔藓跟梅笠草的叶脉挨得很近。蕨类植物垂蔓在各种植物上。还有柔软脆弱的铁线蕨、敏感的球子蕨、为岩蕨、干草味的树蕨，还有羽毛状的铁角蕨。岩石和河岸的缝隙之间住着很多小动物，有黄鼠狼、水貂、臭鼬、浣熊，还有狐狸和一只大角猫头鹰。这只猫头鹰听到了动静，突然猛扑了一下，飞进了树林深处。土地就跟海绵似的，软绵绵的。地面上有很多松枝和苔藓，走在上面很容易打滑，但是，满地飘落的花瓣散发出一种新鲜血液的味道，甚是香甜。

铁杉树下面到处都是散落着的叶子，有宽扁的、有椭圆形的、有粗糙的，还有纵向棱纹的。你知道这些树什么时候枝繁叶茂吗？看那边，一个笔直的圆茎上挂着一个粉红色的脉囊，上面还可以看到很多长得像章鱼一样的绿色臂纹。这是杓兰，一种印度莫卡辛花，花店里的任何兰花都不能和它媲美。这些兰花原来在这里很常见，但是，像印第安人一样，随着文明的到来逐渐减少。人们每一次见到它们，就会像一群热带鸟一样停留在那里，我们满足地欣赏着，轻抚亲吻它们，而后离去，不经意间，我们将花儿们的避难所透露给了蜜蜂们。

我们回到了马路边。马路边的岩石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了耀眼的光，岩石上闪着涓涓细流的湿气，石缝中还可以看到一簇簇猩红色的金枪鱼。我们是如何靠知识和想象力鉴别这些花朵的呢？如果没有充分的了解，它们是很难分辨的！金银花也可能被错认成耧斗菜、三叶草或是缠绕在门廊上的六月藤蔓。按照当地的叫法，红菱也可能是耧斗菜或者红色的铁线莲。结合科学定义和当地对耧斗菜的传统叫法，我们知道：在拉丁语中，耧斗菜表示花朵上的花瓣像鹰爪一般。耧斗菜这个词来自丑角的花哨帽子，表示花朵看上去非常像愚蠢的丑角帽子。耧斗菜还有一个意思是：它像一只鸽子，是圣灵的象征。在五旬节盛宴的火舌中降临，在鲜花满地的季节，在满怀爱心的老和尚手中代代相传。他们日日夜夜用弥撒和诵书来装点着花瓣的边缘。时至今日，五旬节来临时，我们仍然可以看见耧斗菜吐露着炽舌，绽放在新英格兰的灰岩上，继续传诵着圣灵的讯息。

“回家的牛”

老鹰飞走了，鸟儿又唱起了歌。水画眉、歌绿鹃的乐音婉转悠扬。牛儿也沿着道路从牧场慢慢回家，果园韵味缭绕。这芳香留在脑海里，留在记忆中，久久徘徊，不能散去。

珍贵如水画眉的孤独和歌声，它们抚慰平复着我们的心灵；珍贵如果园，如阳光，如归家的牛，它们的温暖感动着我们的心灵。红鸫飞上枝头引吭高歌，紫丁香倚在墙上，随风摇曳。黄鹂依然在榆树中盘旋，是鸟，还是花，还是云，还是万物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