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神启
4月10日，凌晨两点十九，维吉尔特官方总部，湖心岛。
厚重的大门被从外面重重的推开，接着一团黑漆漆的球被丢到大厅光滑的地板上。
楼上传来响动，不多时，穿着睡衣的布伦希尔德踩着双拖鞋从楼梯口跳了下来。
她有些幽怨的看了眼倚在墙上的李察，为什么每次这家伙都要凌晨办事情？就不能找个阳间点的时间吗？
看的出，她现在心情不是很美好。
深夜被人从美梦中吵醒确实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尤其是布伦希尔德起床气还有点大。
接着，有些睡意朦胧的她目光对上了吓成一团的大猫，布伦希尔德一把抓住它的后颈，把它拎起来：“这是超凡种？”
“这是凶手，之一。”
布伦希尔德顿时睡意全无，上下打量起手中害怕到缩成一团的大猫。
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它身上的三根金属针所吸引，湛蓝色的裁决之力萦绕在金属针上，就是这三根长针封住了这只超凡种的行动。
她试着将手指靠近金属针，麻痹感和刺痛感从指尖传来。裁决之力的锋芒，即使是审判阶也会感到棘手，很难想象李察有朝一日步入审判阶将会有多么强势。
注意到布伦希尔德的目光，李察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脖子：“一些小玩意罢了。”
“你的手法很熟练啊，以前没少做吧。”
“你妹妹呢？”李察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现在需要她的神启。”
布伦希尔德闻言瞪向李察：“昨天她凌晨五点才睡下去，今天又要在这个时间点把她叫起来？她才十四岁！”
面具下，李察不含一丝情感冷冷的回道：“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每一个受害者死亡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每晚一秒把藏在幕后的那个家伙揪出来，就随时有可能多出几个受害者。”
这下布伦希尔德也无话可说，转身上楼。
李察双手抱于胸前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体内裁决之力奔涌不息，在一圈一圈的循环中逐步壮大。
能力的成长不光可以通过苦修，也可以通过大量资源堆砌。但是裁决之力，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
时至今日，李察尚未能找到能加速裁决之力成长的超凡资源。反而是体内活跃的血脉之力，经由大量资源浇筑相比十数年前已经成长了数倍有余。
几种强悍的炎煌秘技也随着血脉之力的成长出现在李察脑中，这就是血脉传承的意义。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察的错觉，最近几日裁决之力成长的速度相较往日好像变快了不少，大概有5%~10%左右的涨幅。但李察无法确认这种变化产生的成因。
也许是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变化，也许……
这时，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李察的思考。困到懵逼的诗蔻蒂被她的姐姐拎小鸡一般从床上拎到楼下。
可怜的少女尚未从被窝的温暖中清醒过来，茫然的目光对上了同样一脸懵逼的大猫。
“喵？”
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大猫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看着那个气息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女人推着小女孩不断靠近。它的后腿开始不自主的抽抽。
“喵！（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可惜在场三个人都是猫语0级的学渣，听不懂猫猫的诉求，甚至觉得它有些吵闹。
先前靠在墙上的李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铁箍，一把把猫嘴套上，世界顿时清净了不少。
诗蔻蒂单手按在猫头上，眼前再度涌出迷雾，意识陡然拔高，导向无垠的神秘之所。
冥冥之中，诗蔻蒂的视角连接到了某处空间，空间略显空旷，目测大概有两到三个足球场这么大。看起来像是在某个被凿空的山体内部。
空间的正中心，是一方百米大小的祭坛，祭坛周围围着一圈奇形怪状的生物，从灵体到超凡种到类人型生物，大大小小足有数十种。
祭坛里面，是一颗肿瘤一样的大肉球，直径足有十多米大。一根根粗壮的如同血管一样的东西从肉球内探出，扎根到整个祭坛里。
祭坛周围摆放了不少祭品，分成心脏，血液，骨骼三堆，有人也有动物。
在祭坛的正前方，有一处小祭坛，上面铭刻着的不知名纹理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祭坛上一道道灵体挣扎着漂浮在半空。
这血腥的场面让诗蔻蒂几欲作呕。对于一个未成年少女，这样的场景所带来的刺激的确令人难以想象。
随着她精神状态的不稳定，神启的运行也陷入了极大的扰动中。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
周围再度泛起迷雾，将她的视角带向高处。
在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之前，她看到了一片耸立的山脉。
李察注意到诗蔻蒂眼中光芒褪去，便知道她的神启结束了。接着他有些惊愕的看到少女踉跄的后退，开始不断干呕。
布伦希尔德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诗蔻蒂。感受着妹妹在怀里不断颤抖，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一遍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她。
面具后，李察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少女干呕一阵后不再继续，但是谁都看的出来她现在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
“笔。”虚弱的声音从怀里传出。
“嗯？”布伦希尔德一怔。
身后李察已经消失不见，数秒种后，他拿着一张雪白的画纸和一盒笔放在会议桌上。
诗蔻蒂挣扎着从她姐姐怀里挣脱开来，拿起纸笔。她的动作飞快，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攥着她的手在绘画。在李察惊异的目光中，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在迅速勾勒成型。
不过半分钟时间，一座栩栩如生的山脉已经跃然纸上。
“这是？”
“这是，坎布里奇山脉！”对于维吉尔特地形更为熟悉的李察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一个纵身来到了会议桌下，拖出地图。坎布里奇山脉，位于三环区，四环区和下城区的交界处。
这时，他的手忽然僵住。李察惊奇的发现，把所有受害者遇害地点连起来，最后的落点，正是坎布里奇山脉。
他用见了鬼一样的目光看向布伦希尔德。
“我靠，这不科学！”李察在心中狂吼，这已经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只能说非常逆天。
本以为小丑竟在我身边，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们，现在直接杀过去？”布伦希尔德将诗蔻蒂抱入怀里。
“让她先休息吧，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先等周不知那边出结果，另外，通知雷诺局长，让他联系军方封锁坎布里奇山脉。”
“他？他能联系到军方？！”
“你以为三月二十八日凌晨厄级超凡种在城市内肆虐的时候，那个机械化师是谁调过来的？”
李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布伦希尔德：“有些人是局长，不代表他就只是个局长。”
雷诺局长这家伙鬼的很，装作对超凡圈不甚了解，实际上对于局势变动了如指掌。
前脚和李察称兄道弟，后脚就把他信息上报给了联盟超凡总部的家伙怎么会是个简单角色？作为维吉尔特整个区的治安一把手，雷诺局长的权利大到远超想象。
待到布伦希尔德安抚已经筋疲力尽的诗蔻蒂睡下去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此时的布伦希尔德已是睡意全无，不知怎的感觉大厅内有些气闷，便推开大门沿着木制的小桥向外走去。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想这么单纯的走一会。
“怎么，睡不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布伦希尔德回头，猩红的面具在月色下居也显现出几分柔和的感觉。
“嗯。”
布伦希尔德有些局促的点点头，她一向不擅长与他人交谈。
“我已经通知完了，圣辉四骑士已经确认加入，明天早上九点前会抵达这里。”
“那只猫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只猫，很有问题，它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类超凡种。我已经把它送去瓦伦丁的实验室了。那只猫和阴影界有着某种直接的联系，甚至能直接遁入阴影界，对于炼金大师而言算的上是绝佳的实验体。相比起直接处理掉，留给瓦伦丁大师说不定在阴影界的炼金议题上能取得什么决定性的突破。”
这就是李察的风格，物尽其用。
布伦希尔德认真的凝视着他，和李察相处的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多少情感。
有的只是极致的理性。
她想起大公曾说过，人的现状都是过往的倒影。
又是什么样的过往造就了现在的他？
像是看穿布伦希尔德心中所想，面具后传来一声轻笑：“这么执着于别人的过去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布伦希尔德脸庞闪过一抹羞红：“抱歉，我只是好奇。”
“没什么值得好奇的，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相比起这个，你妹妹的精神状态似乎更值得担心。”
提到诗蔻蒂，布伦希尔德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淡淡的焦虑。
“她还太小了，神启给她展示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太过复杂，太过残忍。她现在还小，心智还没成熟，我怕长期接触这些不好的东西会对她的成长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抵触她使用神启的原因？”
“是的，而且神启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危害的能力，你应该知道的，越是强大的能力，所需要支付的越多——”
“提前透支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未来的某一天都会以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偿还。”李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所感慨的接了下去。
“我只是不希望，未来某一天，她被不属于自己的负担所压垮。”布伦希尔德轻咬嘴唇。
月光在湖面上倒映下一片斑驳的白影，夜风轻轻扬起风衣的下摆。
李察双手插在兜里，转身离去，风里，他的声音飘荡在湖面上。
“她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里，你也不可能永远护在她身边。总有一天，她要独自面对这个危险的世界。”
如墨的长发在空中飘扬，丝质的睡衣不经意间扬起，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
布伦希尔德单手扶在栏杆上，望着李察远去的背影一阵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二区，米德加德，联盟超凡总部。
坐在打印机前的工作人员扶了扶眼镜，随手拿起打印机刚吐出来的文件。
这是份枯燥的工作，虽然薪酬很高，但是每日海量的重复动作让他开始逐渐麻木。他粗粗的扫了眼，心里盘算着晚上的晚餐是吃牛排还是烤猪蹄。
当他的目光落在文件下方印着【S】的鲜红印记时，他面皮猛得一抽，脑中想着的乱七八糟的一起都抛之脑后了。
他抓着文件，匆匆向着最里间的办公室奔去。
就在他冲到办公室门口时，一只纤细的手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大公现在很忙，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看着眼前红发的少女，他定了定神，将文件递给她：“【S】级加密文件，刚刚送到的。”
少女一言不发，接过文件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工作人员一边往回走一边叹了口气，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仅仅经自己之手短短两天就已经接到了十一份【A】级文件了，现在又来一份【S】级文件。每一份文件都代表着一个等待处理的大麻烦。
红发的少女将文件轻轻放在桌角，桌面上，雪花般的加急文件堆满了半张桌子。
少女翻看着刚刚送到的文件，眉头轻轻皱起。
“什么内容？”办公椅上的男人头也不回得问道。
“根据各区情报部门的线索，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邪神教徒们又聚集在了一起，而且似乎已经达成了什么目的，位置就在维吉尔特区。”
“那群邪神教徒不是一直想把异界的生物导向我们世界吗？正好，我这还有一份情报，维吉尔特多地出现超凡种狩人案件。我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布伦希尔德已经联系我了，她那边似乎找到了些许线索，这件事就交给她处理了。”
男人背靠在办公椅内，随手将手中一份文件丢进火炉。
“我们要加快阿尔弗海姆的探索进度了，时间似乎并不站在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