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调查
4月8日，深夜十一点四十，维吉尔特内环区，镜水花女校。
三道身影站在对面的居民楼顶眺望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女校。在希尔薇斯·维特拉娜·洛夫古德出事后，学校就暂停了正常运转，校方将师生全部送离学校，等待事件落下帷幕。
李察抬起手腕，看了眼机械表。目光扫过街区角落，来之前他们通知了雷诺局长，在对方的安排下警察已经在女校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不得不说，加入官方超凡后，行事确实比以前方便不少。整个联盟的公安系统甚至军队都变成了坚实的后背力量。
“你在天上负责监视全局。”李察对布伦希尔德嘱咐道。
“你们小心点。”布伦希尔德对两人点了点头，飞向天空。
李察看向周不知，压低礼帽：“从校门进入，先去出事地点检查，然后目标学生宿舍楼，然后学校档案室，接着从教学楼1号开始搜。如果遇到突发情况，直接向大门靠拢。”
周不知比了个手势，示意了解。
女校的正门，有三米高，但对于这两位超凡而言，和平地没什么区别。两人轻松翻过正门，沿着干道向着实验楼靠去。
实验楼，位置偏僻，且背阴。整个大楼爬满了爬山虎，外界望去整栋大楼染上了一层深绿色。也许是错觉，总觉得实验楼里温度比外面低许多。
（作者注：这栋实验楼原型取自我高中时期的实验楼）
实验楼内黑漆漆一片，长长的走廊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踩在走廊里不断的传出回响，宛如背后有人跟着一般。
李察走在正前面，单手扶住刀柄，蓄势待发。面具下，右眼灿若星辰，将走廊内一切收入眼底。
周不知走在李察身后，警惕的环视着后方。食指和中指中间夹着一张黄金铸就般的卡牌，中指和无名指间夹着一张冰蓝色的卡牌。
金色牌，专打肉身强悍的存在，蓝色牌，专门针对灵体类存在。
走廊两侧实验室内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星光沿着墨色的玻璃反射出来。越是注视，越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般。
走上楼梯，李察鼻子嗅了嗅，皱起眉头：“这里确实有超凡类存在活动过的气息。”
“哪种类型？”
“说不清，有点像是灵体类，但我更担心是异类。”
周不知脸色也是一变，一般的超凡种分为生物类，异类，灵体类这三大类。
所谓异类，特指那些超乎常理之外的存在。
异类未必战力很强，但是基本都特别难缠。你永远也猜不到它们藏着什么样的手段。
李察刀身缓缓出鞘一截，上一次遇到异类超凡还是在第三区的一处小遗迹里。
那个超凡种能液化，虚化，精神攻击，速度奇快，攻击附带剧毒。对于当年的李察小队来说可以算是灭队级的，几次险象环生，在团灭的边缘徘徊。
往事如烟，故人如泡沫般凋零，而李察也由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强者。但异类的超凡存在还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沿着气息一路向上，在李察的感知中，这股气息在楼道内缠绕，盘旋，像一根根蛛丝，将整栋楼包裹在内。
“看起来，它在此地徘徊了有一段时间。”李察观察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不过他有些不解的是，为何对方徘徊如此之久只狩猎了一个目标。
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天台的楼顶，两人发现了一块布满裂痕的石碑，石碑上曾经似乎刻有古老的辟邪文字，但是现在已经半沙化了。
这块自建校处就存在的石碑在它最后的时刻依旧拼命的守护着这座校园内的学生，最后默默的崩解。除了李察二人，没有人知道它和这背后发生的一切。
但这也让李察获得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惨案制造者大概率是灵体类，不然不会被辟邪的石碑所限制到。
李察观察了一眼天台，气息的痕迹导向了实验楼外，沿着半空飘向宿舍楼方向。
李察纵身一跃，横跨数十米的距离跳到了另一端的房顶上。身后周不知眼皮抽了抽，他已经很久没运动过了，这个距离，对于纸醉金迷数年的他来说似乎有不小失败的风险。
权衡片刻，他决定选择一个更稳妥的方式：走楼梯。
李察从空中掠过，像一只夜枭一样滑落在宿舍楼顶。不出所料，宿舍楼上也有一块石碑，只是破损不像先前那块那么严重。
李察端详着石碑的磨损程度，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那个超凡存在，挣脱实验楼石碑的束缚后，被宿舍楼内积蓄的大量人气所吸引。不得不说，女校高层关键时刻的决策非常正确，第一时间遣散了全校师生。
对方到达宿舍楼后，只得到了一座空楼，此时，宿舍楼顶的石碑也开始发挥它的作用。利弊权衡之下，对方被迫选择撤退。
李察望向夜空，右眼中，一道淡淡的虚线飘向远方。过了莫约半分钟后，周不知气喘吁吁的从楼梯口上到天台。
“等会，等会，让我歇会，呼~”周不知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李察看的直摇头：“你这状态，多久没锻炼过了？”
“三年，还是五年来着？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退隐了还每天给自己魔鬼训练？”
周不知苦笑，在温柔乡里沉醉多年，自己几乎连家传的绝学都要忘干净了。而李察一身本领却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空中，布伦希尔德急坠而下，降落在两人面前：“你们找到线索了？”
“目标大概率是灵体类，只找到活动的痕迹，根据场景内状况分析应该是跑了。”
李察伸手指向虚空：“对方离开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痕迹已经很淡了，我们如果想要顺藤摸瓜的话动作得快点。”
“其实，我觉得吧。”周不知瞟了眼布伦希尔德：“你妹妹能力那么强，她来做这方面的工作效率肯定更——”
周不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布伦希尔德核善的眼光，咽了口唾沫。
“啊哈哈，我意思是，嗯，今天天气真不错。”
李察盯着周不知看了两秒，这哥们作死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突出。
……
雷诺局长站在女校对面的一处居民楼顶眺望着女校，目光所及之处，警察们在女校外围拦起了长长的禁止带。警车闪烁着红蓝两色光将女校围在其中。
联盟高层对于维吉尔特连日发生的超凡案件非常看重，上面下达的死命令是‘配合维吉尔特官方超凡将流窜在维吉尔特的超凡异族赶尽杀绝’。
但以雷诺的经验来看，联盟的高层肯定是掌握了什么更深层次的隐秘，一向如此。
听到身后传来破空声，雷诺下意识回头，见到来人，脸上露出笑意：“进展如何。”
李察扶了扶礼帽：“女校附近的警卫可以撤离了，目标已经离开了学校。校方若是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花重金去购买一些辟邪物品。”
雷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能提供一些类似的超凡物品吗？”
“很遗憾的告诉你，现阶段不行。但是我保证，以后，诸类可控超凡物品会在警局和军队中普及开来。”
雷诺沉默不语，扭头望向那些正在女校周围警戒的警员。脱去那身警服，他们也只不过是经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在超凡的面前和蚂蚁并无太大区别。
当然，李察的答复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联盟超凡势力建成不久，底蕴薄弱，人手不足，甚至很多基础的东西都没有完善。
总部尚且如此，何况维吉尔特分区。
想了想，他转过头：“你们接下来打算怎——”
雷诺的话语戛然而止，冷风从楼顶呼啸而过，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他叹息着望着空地摇摇头，眼里写满无奈。
算了，习惯了，已经无所谓了。
夜空里，一道黑影无息的从天际划过，女武神高高的飞在上空，一手一个像拎玩具熊一样把李察二人提在手里。
周不知低头看了眼远处楼顶在冷风中凌乱的局长，莫名的很爽。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唯一的坏处可能就是跑路姿势不太雅观，还有，天上风真大。周不知感觉自己的俊脸被风像揉面一样花式揉捏。
这个时候，他才惊觉李察面具的妙用。
“左转15°，前进四百米。”
此时李察正忙着指挥女武神飞行路径，目标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若是再晚两天痕迹就彻底消融了。
痕迹在空中漫无目的的乱转，看起来确实是随机的屠杀。
就在这时，右眼中忽然跳出一抹新的数据，不过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地面。
“目标再度行动了，就在下方！”
女武神毫不犹豫，携带二人俯冲地面。快要接近地面时，李察从她手里挣开，左脚对着虚空就是一下轻踩。
脚下似是有无形的力量迸发，李察借力滑向对面居民房，一个滑铲飙射到墙根。刀鞘在地面一按，腰部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破开二楼窗户撞了进去。
民房内，一家三口蜷缩在卧室角落瑟瑟发抖，男主人手里握着菜刀对着前方歇斯底里的咆哮，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是在虚张声势。
一道半透明的虚影飘浮在前方，前肢尖爪足有四十厘米长，酷似人型，却没有脸。两只异色的眼睛里时不时流露出愉悦的神色。
猎物死前的挣扎令它感到无比愉悦。
它的前肢在虚与实之间来回切换，像是厨师对着砧板上的肉磨刀。
下一秒，屋内的人听到屋外传来巨响，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身影。紧接着，卧室大门炸裂，一道刀光从门外斩入，卧室在蓝色的刀芒下一分为二。
虚影发出了尖锐的嚎叫，不是愤怒，而是痛苦。它的前肢处出现了一个平整的断口，长长的手爪掉落在地。
李察一把掏向它的胸口，燃着点点星火的手中感觉一空，仿佛握住了空气。在触碰的瞬间，它由半实体遁入虚影。
蓝紫色的力量从李察体内怒涛般涌出，裁决之力转瞬间封锁了整个空间。虚影结结实实的撞在裁决之力构成的壁垒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裁决之力的真实伤害，对于相对脆弱的灵体而言更是致命。
裹着裁决之力的大手一把捏住灵体，左手食指燃起煌炎，在虚空中勾勒着神秘的符文。
这时，女武神拎着周不知匆匆闯入卧室。周不知看到李察勾勒的符文，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度神经》！”
虚空中符文迅速凝练，在成型的前一刻，手中灵体忽然发生了异变，开始痛苦的挣扎。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急剧干瘪，像是脱水一般，最后炸成一团烟雾。
“你……你把它杀了？”布伦希尔德有些懵。
“不，不是，《度神经》的效果是读取灵魂，超度，修炼自身神魂，没有杀伤力。”周不知否决道。
李察散去空中将要成型的符文，拍了拍手：“不是我，刚刚有未知的存在隔空抽取了它的生命。它体内被设下了印记一类的东西，当印记触发的时候，直接终结了它的生命。”
“不，不一定，你有没有听说过伥鬼？”
李察眼睛也是一亮：“为虎作伥！”
布伦希尔德更懵了：“什么伥鬼？你们在聊什么？”
“伥鬼，是第八区的一种特殊超凡存在。传闻第八区有白虎噬人，人死后灵魂被白虎以神通拘下化作伥鬼，这样受害者就成了白虎的帮凶。”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目标是传闻里的那只白虎？”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目标可能有类似的能力。”周不知按了按太阳穴。
“这样看来，这些超凡案件的真相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可能要面对一个超强的超凡种的同时，还要处理掉它的一堆手下。”李察看向布伦希尔德。
单挑一个和单挑一群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敌人数量越多，战斗危险系数就会呈几何倍递增。
但好在，自己这边还有一尊绝强的战力天花板。
很快，警车们闻讯赶来，不得不说维吉尔特警察署的行动一如以往的靠谱。
而三人组此时已经化作了夜空中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际。
一手拎着李察，一手拎着周不知，布伦希尔德忽然想起先前李察画的符号，心里燃起一分好奇：“你先前画的那个符号，叫什么度来着？”
“你是说《度神经》？”周不知接话道。
“《度神经》……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也许是我记错了吧，我记得导师和我提到过煌朝皇室有门神技叫《度人经》。”
“《度人经》是《度神经》的阉割版。”周不知耐心的给布伦希尔德解释。
“啊？！煌朝皇室不是对于功法流传管的很严吗？你怎么会的？”
周不知捂脸：“我的祖宗啊，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姓李！李炎煌朝的李！”
布伦希尔德惊呼出声，炎煌李氏嫡系成员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李察居然也是皇室的一员。
“别想那么多，我和那边早断了关系。”
布伦希尔德点点头，单从煌朝那边派出【迟刑士】追杀李察便可以想象双方关系有多恶劣。
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周不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又是什么来历？”
周不知正准备装死，便听到一道声音冷冷的说道：“他啊，北凉周家的周，古圣人正统。联盟在第八区的实际掌权者之一就是他周家。”
布伦希尔德仔细打量了两眼周不知。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居然也有这等背景。
“别看我啊，我和家里关系也不好……”
“你不是自己叛逆期？和我性质能一样？”李察适时补刀。
周不知涨红了脸：“你……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堂堂周家大少怎么可能叛逆……这叫青春，懂不懂什么叫青春啊！”
李察没有理会他，扬起头问布伦希尔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布伦希尔德抿了抿嘴唇：“找到它，干掉它！”
“具体点。”
女武神一阵支支吾吾，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察无语的看着她，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货脑子里只有莽，纯莽夫！
他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总部吧，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