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藩王不用造反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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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社稷为重,君为轻。

作为臣子的,本来不该私底下议论君王的功过。只不过如今朱祁镇已经被俘,更是远在京师的千里之外去了。

所以仪铭也无所顾忌的回答:“殿下之言,在理!”

朱祁锐又说了。

“王振既然是皇帝扶持起来的,那么王振的同党就是皇帝的爪牙。”

“今日仪长史逼着二哥对王振的党羽动手,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仪铭慌了,他自觉是借着国家大义和群臣激奋。

本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那曾想,他的那点小心思已然被朱祁锐给看穿了。

“殿下,小臣可都是一心为国锄奸!”

心慌意乱之下,仪铭这是反驳,也是解释。

朱祁锐笑了笑,他从车驾里面走了出来,然后上前拍了拍仪铭的肩膀。

“王振及其党羽祸国殃民,罪恶滔天。这个从群臣的憎恨上,就可见一斑。”

“仪长史嫉恶如仇的诛杀奸邪之举,当留名青史。”

仪铭这下子放心了,因为朱祁锐的话语里面满是称赞的意思。

“大哥一日不再,这皇位就一日无人来坐。国家危急之时,皇座又怎可空悬?”

“只是我那侄儿年幼,不足以当大任!”

朱祁锐说完后,就是驻足长叹。

仪铭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仿佛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如今王振党羽已除,朝中大事再无掣肘。或许,我大明可以另作打算。”

朱祁锐装作似懂非懂的问:“仪先生,你指的是?”

仪铭没有接话,他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邺王府总管太监安宁。

安宁知道这是二人有紧要话说,连忙躬身退下。同时,安宁还带走了其余的下人奴仆。

空旷的皇城之中,似乎尚且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向儒雅随和的仪铭,这个时候忽然板紧了脸。

“邺王殿下,你知道下官我说的是什么!”

仪铭顿了顿,然后斩钉截铁的继续说。

“今日下官逼迫郕王诛杀奸党,除了是为国锄奸,更是为了大明的未来!”

不过转瞬间,仪铭又脸色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邺王殿下你是不会同意的,孙太后也是不会同意的……”

朱祁锐抬头目视远方,他刻意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出来。

“这几日,本王在读《孟子》。其中的一段话,让本王记忆犹新。”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絜,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仪铭脸色转忧为喜。

“太祖皇帝所作《孟子节文》之中,可是没有这一段话的。”

仪铭所说的,这是关于朱元璋大战孔子、孟子一事。

老朱起自草莽之中,他小时候饭都吃不饱,所以就根本没机会读圣贤书。

在幼年接受启蒙教育的阶段,老朱是错过了孔孟之道的。

发迹后的朱元璋虽然也恶补文化课程,可他终究已经成人。

在有了自己的思想后,对于儒家学说就接受得不是那么彻底。

对于孔孟之道,朱元璋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知道必须借助文人士子来统治天下,一方面他又对儒家先贤并不崇拜。

朱元璋的君临天下,是靠的是一仗一仗消灭了诸多强敌,才打下来的江山。

在他父母双亡,几乎饿死的时候,也没见圣人先师,给过一丁点帮助。

为了树立皇权威慑,老朱决定降低孔孟地位。

本来老朱是已经直接对孔子动手了,可是天下人读书人剧烈反对。

迫于无奈,他才不得不把矛头指向了儒家第二圣人的孟子。

孟子思想,以民本为主。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孟子这些话,都是民本思想的体现。

他并不主张天下百姓效忠于一姓一人,如果皇帝不能保护人民,则天下人人可诛之。

当老朱读到孟子名言后,更是觉得不能容忍。

老朱是皇帝,所以他觉得天下都是他的。他不能容忍有人出来,挑战皇权至上。

“倘此老在今日,岂可免我一刀”。

老朱恨不得一刀砍了孟子。

后来,朱元璋就下诏将孟子逐出文庙,不得配享。

他并放出狠话,“有谏者以不敬论,且命金吾射之。”

朱元璋还是低估了孟子的力量,随着诏令传檄四方,文人们是四下奔走抗议。

并有大臣不顾警告,抬着棺材上殿冒死进谏。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反抗老朱。

面对天下群情激奋,朱元璋最后不得不认怂。

他重新下旨,“孟子辨异端,辟邪说,发明孔子之道,配享如故”。

朱元璋也是初心不改,既然孟子的地位无法撼动,那就阉割他的思想。

四书之一的《孟子》,就这样被他给删减了。整书之中,删除八十五处,整编为《孟子节文》。

并规定,删去的内容不得作为科举题目,一切圣贤中正之学以《孟子节文》为标准。

……

朱祁锐笑了笑。

“太祖不过一皇帝,而孔孟之说为华夏千年传承。虽然一时可以删减,可是毕竟无法断绝。”

“愚民之计,只能删掉文字,却删不掉其中的天下大道!”

仪铭是读书人,孔孟在他心中那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小臣代表天下读书人,谢过邺王殿下!”

收回心思之后,仪铭又从高亢变成了沮丧。

“本来土木堡之败,乃是皇帝之过。”

“可是今日群臣都不言皇帝,而是把罪业都推到了权阉王振头上。”

“如此一来,可怜群臣中惦记天子车驾的人,还是大有所在。”

说到了这里,仪铭也不太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一个想法,到底能不能实现?

朱祁锐却是淡淡一笑。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既然孟子他老人家都已经说了,那天下谁人胆敢不服?”

“谁要是不从,那他就不配自称读书人,他就不是孔孟圣贤的传承者!”

一顶大帽子,就这样让朱祁锐给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