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案：交通肇事案（二）
当然程安安料到了，她微微一笑，答道：“是嘛？这我倒没听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利用废弃医院抛尸？”
高吉鹤点点头，他在程安安脸上只看到惊讶。
程安安一脸不敢置信，消化了片刻后说：“虽然我认为不可能存在这种事情，但是我们会配合警方调查的。安妮，按警官的意思，把两年内员工花名册调出来给他们。”
“好的。”安妮感到吃惊，没想到程安安会答应。
高吉鹤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他问道：“程总，我多问一句，贵公司买下慈恩医院已经十来年了，为什么至今没有启用呢？”
“这个嚒，公司有他自己的发展规划。目前来说，不启用慈恩，比启用它来得有利。”
很官方的回答。
高吉鹤并没有期望在程安安处获得答案，便作罢了。
当程安安再次邀请三人喝茶，高吉鹤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旦听得身旁一样喝茶的老张发出感慨的声音。
“好茶啊，程总。”老张不禁赞叹道。
程安安浅浅地笑了笑说：“您若爱喝，要不带点走。”
“不，谢谢了。这种茶叶喝一次就够了。”老张连忙谢绝，后悔自己刚刚的行为，让程安安以为自己在向她索取什么。
但是啊，没办法，他对好茶叶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为什么只喝一次就够了？”偏偏小贾天真地问了一句。
老张被问得很尴尬，程安安淡然地替他回答说：“因为真正对事物的欣赏是放在心里的，无需日日看到，尝到。不然再好的东西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老张赞同地点点头，小贾却听得莫名其妙。
办公室里的气氛柔和了不少，但很快被冲进来的安妮打破了。
“程总，不好了！”
“声音小点，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小利总，小利总出事了！”
“是嘛？”
听到是利仲西，程安安感到习以为常，不过……她看了眼高吉鹤三人，眼下有警察在，不太方便说。
高吉鹤感受到了程安安的目光，识趣地站起身，说道：“程总，花名册如果好了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你办公了。”
程安安从安妮的手里拿过文件递给他，说道：“麻烦几位了，如果日后还有其他需要，请尽管提，我们能配合的一定配合。”
老张接过来，道了声谢。三人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安妮连忙跟着将他们送到了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关上，又赶紧跑了回来。
“这次，”程安安坐回自己的椅子，“是什么？”
“小利总的车闯红灯，撞伤了一个交警。”
程安安听闻皱眉，咋舌说道：“撞谁不好，偏偏撞到穿制服的！人怎么样？死了吗？”
那冷漠的口味，仿若在问一条陌生的小狗。
安妮打了个冷颤，答道：“小利总没大碍，右腿有些外伤，但没有伤到筋骨。”
“我问的是那个交警，不是他。”
“哦。那个交警还在ICU，正在抢救。”
程安安深吸一口气，说道：“密切关注一下。小利总开的是特斯拉吗？”
“对。”
程安安立刻计上心来，拿起电话：“喂，小金，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不一会，那个递给燕萧萧手机的青年男子走进程安安的办公室。
“程总，您找我？”
程安安瞅了眼安妮说：“你先出去吧。”
安妮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关上门。
对于程安安来说，她做某些“大胆”的事情时绝对不会让安妮知晓，因为如果事发，安妮是经不住警察盘问的。
“小金，”程安安问，“小利总特斯拉的行车记录有上传云盘吧。”
小金点点头。
“你有办法进去吗？”
“这个，”小金迟疑了一下，答道，“特斯拉行车记录都是集中上传到特斯拉中国总部服务器上的，如果没有小利总的账号密码，要进去得用非常手段了。”
“但是你能做到，不是吗？”程安安追问。
小金摘下他的黑框眼镜，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顿时呆板老实的形象荡然无存，他说道：“半个小时吧。”
“不行，十分钟。”程安安变本加厉地要求道。
“十五分钟。”小金也知道讨价还价，“我加个后门。另外，我现在的房子有些小了。”
程安安点点头说：“干活吧。武林项目给你留套200方的。”
小金得意地笑着，在茶几旁坐下，打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他早就知道程安安找自己的目的。
看着小金的十指飞快地敲动键盘，程安安一边浏览着邮箱内文件，一边回想与高吉鹤等人的交谈。
警方要了两年内的员工信息，这就表示他们已经有了怀疑。
警察肯定盘问过燕萧萧跟常墨，说不定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如此一来，慈恩医院需要做进一步清理了。
既然要做清理，就得清清爽爽的，不留一点余地。
当一个计划在程安安的脑中形成时，小金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搞定！”他敲下最后一个键，抬头问程安安，“弄好了！”
程安安关掉网页，她没有过去检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辛苦了。”
小金点点头，重新戴上眼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那么接下来……程安安伸了伸懒腰，拿起自己的包，也离开了。
利仲西伤得不重，右脚软组织挫伤，休息一段时间即可。但是利博文仍把他安排进了省医院的豪华单人间，事发后两小时天玺集团的高层几乎全聚集在了这个病房内。
“唔，”利博文看了看儿子，“气色还行。你这两天就好好待在医院里。”
“可是爸，我这么点小伤，没必要住院。”
“什么小伤？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这叫小伤吗？”爱子心切的利博文可不这么认为。
利仲西争执道：“那交警也在这家医院。万一……万一他没被救活，他的家属又知道我在这里，肯定要来闹的。”
“小利总，”总秘沈菲菲安慰道，“你放心。我刚刚问过医生，那位交警已经出了ICU。他虽然头部受伤严重，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那，那交警还会来找我麻烦的。”
利仲西刚说完，便听得有人敲门。
程安安打开门，外面站着几个交警。
“你好，”为首的行了个礼，“我们是市交警大队的，来了解一下交警被撞的案件。”
说曹操曹操到。
程安安微笑着说：“好的，请进。”
见到几个交警，利仲西略显紧张，但毕竟有利博文在旁，胆子稍稍大了点。
“利仲西，是吧？”交警面无表情地开始讯问。
利仲西点点头。
“我们来了解一下事故的经过。”
“是这样的，”利仲西面露伤心，说道，“我原本打算去拜访客户，经过文一西路的时候，我觉着下午时段路上比较空，就开了自动驾驶。起初都没什么问题，但……但不知道为什么，等红灯的时候车子突然自己启动，还瞬间提速……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说着说着，利仲西掩面哭泣起来。
交警虽说处理的案子众多，见过的涉事人千千万万，但一个打扮斯文的年轻人在自己面前哭泣，仍是感到一丝诧异和尴尬的。
交警摸了摸鼻子，对利博文说：“特斯拉自动驾驶故障造成事故，我们处理过几起。我们会调查行车记录，并且请特斯拉公司检测，确定驾驶员说的是实情。”
“当然，当然，我们全力配合。我们也已经向特斯拉公司申报了故障。”
“是的，我们已经让特斯拉公司派工作人员来检查事故车，同时调取相关数据。”
“请问，”程安安说道，“那位被撞的交警伤势如何？”
交警皱了皱眉，答道：“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脑部受到重击，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
“我们公司有个慈善基金，”程安安提议说，“专门帮助有先天疾病或重伤需要大笔医疗费的人群。我建议……”
她递了个眼神给利博文，得到对方默认后继续说道：“如果事故查明并非驾驶员过错，而是汽车故障造成的话，这个基金会可以帮助这位交警和他的家属。”
说完递上基金会的名片。
交警愣了一下，接过来，说道：“谢谢。我们会尽快查明事故真相，如果有需要，我会让他的家属联系基金会的。”
程安安笑着将交警送出了病房，关上门，转身面对利博文等人时已没有了笑容。
“干什么要提基金会的事？搞得好像我们很心虚。”利仲南说道。
“不，”利博文却认同程安安的做法，“这样很好。表达了我们的态度，不卑不亢，又有人情味。至少感情上，减少了交警大队对这个事件的气愤。”
“这样一来，等发现行车记录跟供词相符，他们就不会想着起诉小利总了。”程安安说道。
利博文点点头，赞赏道：“小程办事还是很牢靠的。”
“那是当然的，”利仲西不以为然，“不然她这样的年纪能做总监？”
言语中颇有轻视的意思，程安安倒也不计较，对利博文说道：“利总，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忙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利仲南也站起来。
“好，你们去忙吧。”
当病房里只剩下利博文父子俩后，利博文责骂儿子说：“你当着她面说什么疯话？”
“爸，你干嘛怕得罪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小花瓶而已。”利仲西不明所以。
“真是花瓶，就没法帮你解决这次的事了。”利博文点了点儿子的额头，“那么多件棘手的事，她都能摆平，没点手段可能吗？”
“那也是些下三滥的手段。”
“能瞒过警察就行。”利博文恨铁不成钢，“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背后是谁。让她心里难受，就是让那人心里难受。他会让我们在董事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我说，她肯定跟那人有一腿，不然……”
“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跟其他人说。她耳朵灵得很。”
“知道了。”
“你那个新秘书，”提起外人，利博文想到了利仲西出事时有人随行，“她的嘴巴严吗？”
“你不是说程安安很能干吗？她找来的人，嘴巴肯定不会漏风。”
利博文点点头，想来也是。
孟芸自然不会泄露半句，按照程安安交待的，在交警大队录好了口供。很幸运，坐在副驾驶座的她，只受了点轻伤。
“谢谢。”她跟给自己录口供的交警道谢，便走出了交警大队。
大门外，程安安的宝马车正等在那里。
孟芸笑了笑，没想到她也有被车接车送的一天，还是宝马。
她得意地走向车子，正准备拉开车门，却听得后面有人叫她。
“孟芸！你等等。”
三四个交警跑出来，将她围住了。
孟芸心头一惊，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戳破了，颤颤微微地问道：“怎……怎么了？”
“刚刚发现了些新情况，我们还需要进一步了解。”
“什么新情况？”孟芸背靠着车门，眼睛不停地瞄着坐在车里的司机，希望他能出来帮自己。但是对方纹丝未动，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总之你先跟我们回去，”交警拉住她的胳膊，力道有点大，“放心吧，没事的。”
“那……那我要跟公司请个假。”
这倒是可以。
交警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没有松，但允许她打电话。
孟芸迅速拨通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程安安的声音，她连忙说道：“喂？程总，我是孟芸。我这边还不能回去。交警说发现了新情况，要我留下来。”
她原以为程安安听到后，肯定会安慰她，并且会立刻做出行动，但是没有。
“哦，是吗？那你安心留在交警大队，好好配合。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
“可是……”
“孟芸，”程安安打断她说，“你放心，你家里我会安顿好的。你母亲的手术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帮她做。”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一时间，孟芸整个脑子被这句话塞满，容不下其他任何信息，就连自己被拉着走回交警大队都不知。
她怎么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顿？什么叫安顿？好像她再也回不去似的。
回不去？怎么可能？肇事的是利仲西，不是自己。何况他们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把过错全推给特斯拉，为什么……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这里，孟芸心口猛地一紧，立刻转身就想赶回家，却被拉住了。
“你去哪里？”
一声呵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交警大队办公室，几个明显与交警不同编制的警察正走进来。
“你是孟芸？”为首的一个，脸黑黢黢的，耳后还有一道如蜈蚣般的伤疤，一直蔓延到颈部锁骨，看上去十分恐怖。
孟芸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我们是缉毒大队的，”他说，“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你配合。”
霎时间，孟芸的大脑被炸开，耳边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嗡嗡直响，她丧失了思考能力，呆呆地看着缉毒刑警，任由他们将自己带上警车。
然后嗡嗡声变成了警笛刺耳的尖叫声，她头疼欲裂。
她成了替罪羔羊！
这个念头在一片混沌中跳了出来，变成一把利剑瞬间穿透她的心脏。
“啊！”她大叫一声，把身旁的警察吓了一跳。
“有事吗，孟芸？”警察问。
他看见这个这个女人脸色苍白，僵硬地将头转向自己，先是惊恐地看了他半天，然后惊恐渐渐散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孟芸捂住胸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请问，缉毒大队要跟我了解什么事情？”
“你真的不知道？”
她僵硬地摇摇头。
“我们在你的上司，利仲西的特斯拉车里发现了毒品。”
果然如此。
“小利总的车？这怎么可能啊？”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的表情变化，在警察眼里是又惊又怕，还有一丝心慌。
“你确定不知道？”
孟芸再次摇了摇头。她要抵死否认！
警察将信将疑，说道：“如果你确实不知情，那你就照实说。不要有半点欺瞒。”
“一定，我一定实话实说。”孟芸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小利总……”
“我的同事已经去医院给利仲西录口供了。”
是的，特斯拉公司发现毒品后第一时间报警。
而缉毒大队在勘察现场的同时，另外两支队伍分别出发找到事发时车内的两人，孟芸和利仲西。
毒品是谁的？利仲西也在想这个问题。
对，他用这玩意儿，但是他一般是晚上开party时用，出车祸的时候他没带，更没有吸。
难道是栽赃嫁祸？
利仲西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用这种东西的。”
“那你觉得这毒品是哪里来的？”警察可没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话。
“这个……我想不出来。”
警察很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放下手里的笔说道：“这是你的车，里面的东西如果不是你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这句话让利仲西无法反驳。
他咽了咽口水回答说：“有很多朋友、客人，还有下属都会坐我的车，我实在想不出这东西从哪儿来的。哦，孟芸，你们又盘问过孟芸吗？她私生活似乎很丰富，会不会……”
警察冷冷笑了笑，说：“我的同事会问的，不过利先生，你要知道，我们能检查指纹。”
那又怎样？又不是自己的。
利仲西心里嘟囔着。
正巧警察的手机响了。
“是，我在问。没有，没说……”
警察在门口接电话，利仲西的手也偷偷摸向自己的手机。
他不能堂而皇之地打电话，但是可以发信息。
“车里发现了毒品，立刻解决。”他发给了程安安，用命令的口吻。
“爸，车里有毒品，警察正盘问我呢。你快来！”发给利博文，是求救。
“好的，开完会，我马上赶过来。我让小程去打点一下。”利博文很快就回了信息。
但是程安安迟迟没有回复。
搞什么鬼？这个女人！利仲西心中咒骂着没有回复自己的程安安，脸上挂起笑容面向走回来的警察。
“利仲西，我的同事刚刚审问了孟芸，”警察却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怒气，“她对车上有毒品一无所知。”
“谁会主动承认呢？”利仲西说道，“但我觉着应该是她。她刚入职没多久，我的车上就发现毒品。不是她还会有谁？”
警察嘴角微微一扯，嘲笑道：“是啊，谁会主动承认自己藏毒呢？但是，利仲西，你别忘了摸过毒品的人，会留下指纹。而我的同事刚刚已经提取到了一枚完整的指纹，就是你的。”
利仲西身子颤了颤，很快恢复镇定，答道：“不可能吧，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警察理都不理，径直朝门外招招手，一直等在病房外的警察走进来，一人一个胳膊，架住了利仲西。
利仲西这会儿终于慌了，挣扎着大叫：“你们要干什么？唉，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利仲西！”为首的警察喝止道，“现在怀疑你藏毒，鉴于你的伤势要留院观察，现在开始，我们会二十四小时监视你。请你配合！”
说完，架着利仲西的警察掏出手铐，将他的手铐在了床沿上。
“我，你们，你们诬陷我！我要找我的律师，放开我！放开我！”利仲西大喊着，试图挣脱手铐。
当然这是无济于事的。三个警察走出病房，在门口跟前来的主治医生和护士交待了几句后，关上了房门。
叮咚。手机响了。
利仲西一看，程安安终于回信了。
但是消息的内容却让利仲西不寒而栗。
“小利总，”程安安的信息说道，“不要担心，我会内外上下打点好，您不会吃苦头的。您就安心在里面待几年吧。”
“程，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