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官上任
然而，他离开“醉琴台”后不久，并没有第一时间自东门而出，而是半路忽然停下，从怀中掏出一幅舆图瞄了一眼，随后掉转方向后去了南门一家穆氏小儿专科药材铺。
及至门前，他从马上跃下，疾步入内，店掌柜见有客人，连忙上前笑脸相迎，问道：“这位公子，来本店是要给孩子买些什么药吗？”
子翃不苟言笑，沉声说道：“玫瑰花开，香闻七八里。”
那店掌柜一听，顿时神色一敛，仔细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警惕地走到门口，探头向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跟踪后，将子翃拉至一旁，说道：“梧桐子大，日服五六丸。”
显然，这是接头的暗号。
接着，店掌柜又试探着说道：“白头翁，持大戟，跨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子翃听罢，一本正经地答道：“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苁蓉出阁，宛若云母天仙。”
店掌柜紧紧注视着子翃，继续说道：“一见喜、两面针、三七粉、四叶参、五倍子、六神曲、七叶莲、八角茴、九香虫、十大功劳叶、百草霜、千金子、万年青。”
子翃不假思索对道：“一金丹、二至丸、三才封髓丹、四逆散、五子衍宗丸、六一散、七宝美髯丹、八仙长寿丸、九制豨莶丸、十全大补膏、周公百岁酒、千金不易丹、万应喉症散。”
店掌柜又道：“川桂枝、川黄柏、川贝母。”
子翃旋即答道：“广木香、广郁金、广陈皮。”
随后，两人各自松了一口气，从身上分别取出半枚铜钱，完整地拼在了一起。
互相核验了身份，店掌柜放下心来，遂问道：“有何消息要传递？”
子翃略微想了一下，郑重吩咐道：“即刻通知暗夜使，太昊天刃出现在了成都，麒麟世家有至少两名大天境修为的长老随护左右，持神兵者实力惊人，可力敌至少三名大天境尊使。若取神兵，须尽遣高手，宜智取。”
“是！”店掌柜颔首领命道，“小人立刻安排飞鸽传书。”
交待完毕后，子翃点了点头，转身迅速出了药铺大门，重新翻身上马，向东门龙泉山的方向奔去。那里，才是去往渝州的方向。
……
彼时，前往剑门关的路上，吏部侍郎周延寿（字仁学，亦称周仁学）正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他的身子随着缓缓行进的马车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着。
窗外，左右跟随着二十多名侍女，前后各有数百精兵，以及五十名豢养的门客，或骑马，或步行，放眼望去，约莫有千人。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迤逦而行，不紧不慢赶着路。
周延寿忽然睁开了眼睛，大声唤道：“停——”
马车随即停了下来，紧着，整个队伍也停顿下来。一贴身侍卫急忙上前，隔着车窗恭敬地问道：“侍郎有何吩咐？”
“叫罗宋唐和夏欣语来见我。”周延寿平静地说道。
“是！”侍卫颔首领命，随即快步奔了出去。不久，周府豢养的门客罗宋唐、夏欣语匆匆赶到，恭立在马车前。
周延寿随后吩咐道：“你们两个，上来说话。”车夫闻讯，立刻侍候在旁，掀起了车帘。
罗宋唐、夏欣语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周延寿微微闭目，下颌轻轻一扬，示意二人落座。
夏欣语偷偷瞥了周延寿一眼，显得有些紧张，他又向一旁的罗宋唐使了个眼色，暗示让他开口。罗宋唐努力将自己的眯眯眼睁大了些，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周爷，您唤我二人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你二人即刻带上四人，先行出发，快马赶往成都，打听一下成都衙署里各主要官员的情况，摸摸他们各自的喜好、家底，以及身边的一些人际关系，尤其是身居通判要职的曹仁安。”周延寿缓缓说道。
罗宋唐一听，原来不是去送死的活儿，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道：“是！属下二人立刻就去办！”说着，他眼含笑意与夏欣语对望了一眼，夏欣语也是如释重负。
“知道为什么要让你们去吗？”周侍郎忽然问道，嘴角一抹笑意荡漾开来。
罗宋唐微微一怔，旋即摇了摇头，如实答道：“不、不知道。”
“属下亦不知，还望周爷赐教。”夏欣语见状，拱了拱手，欠身问道。
“因为你二人身上的江湖气最轻，更像是身无半点功夫的平民，不容易被识破。”周延寿淡淡说道。
罗宋唐拍着胸脯说道：“周爷，您放心，此事包在我兄弟二人身上！”言罢，嘿嘿一笑，又试探着问道：“只是不知要探查哪些人的背景呢？”
周延寿从腰间摸出一张早已准备妥当的纸条，递了过去，吩咐道：“就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给我查过来。”
罗宋唐接过那张纸条，展开来后一瞧，随后点头道：“明白了，周爷敬请放心，此行定不辱使命！”
夏欣语趁机大表忠心：“为了周爷，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兄弟二人眉头都不皱一下！”
周延寿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道：“去吧！”
于是，罗宋唐、夏欣语两人领命下了车，随后翻身上马，带了四人，朝着剑门关的方向扬鞭策马，急急驰去。
……
杭州，西子湖畔，镇国公府邸。
鲜衣怒马的上将军万俟甲带着二十名精卫，策马应邀来到镇国公宅邸。至门前，翻身下马，万俟甲将自己佩戴的兵刃交于府邸守卫，与一名贴身护卫入内，由一名府中仆从引往东花厅，其余人则被拦在了门外。
今日，老谋深算的镇国公南宫羽在府中设宴，特邀上将军万俟甲前来，有要事相商。
上将军万俟甲自然不敢怠慢，闻讯后立即赶来赴宴。
及至东花厅，见镇国公南宫羽端坐于厅事之上，酒菜皆备，侍婢肃然静立两旁，上将军万俟甲欠身拱手道：“末将参见国公！”
南宫羽惺惺作态，假意急忙起身，上前相迎，拉着万俟甲的手臂说道：“将军来得正好，这酒菜刚刚备妥，还热乎着呢。来来来，快快请坐，快快请坐！”说着，将手一伸，示意万俟甲落座。
万俟甲在一桃木山水屏风前落了座，南宫羽复归原位，随后对侍立在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会意，立刻上前为万俟甲满满斟上了一杯酒。南宫羽的酒杯也被旁边的侍女斟满了。
接着，南宫羽举起酒杯，对万俟甲说道：“来，尝尝这中山园子正店的千日春，我先干为敬！”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多谢国公！末将恭敬不如从命，也干了！”万俟甲也很爽快，一仰头，豪饮而尽。饮罢，万俟甲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国公，明州海贼边患暂时已不足为惧，不知接下来，国公有何吩咐？”
“明州海患已平，多亏了万俟将军亲自出马啊。”南宫羽捋了捋唇上精心修剪的美髭，眼神中充满了笑意。
上将军万俟甲很识趣，急忙拱手道：“哪里哪里！是国公安排得当，末将不过是按照国公既定策略执行而已。”
南宫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些海寇边患其实都是扯倭人或外邦大旗，不过就是为了走私贸易，从中渔利，内外勾结而已。长此以往，若不打击的话，商贸损失巨大，朝廷府库开支难以为继啊。”说罢，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
万俟甲奉承道：“国公洞若观火，直切要害，是以要末将从内、从贪腐查起，而后双管齐下，顺藤摸瓜，清理了当地衙门的一部分蛀虫，接着打击海寇补给的各个停泊港口，肃清勾连之辈，故此成效斐然。”
“不过，这也只是一时风平浪静而已，假以时日，必死灰复燃。”南宫羽若有所思，幽幽说道，“无他，利益驱使尔。但每每打击之外，消停一段时间是必然的，趁着这东边消停，也该腾出手来，管管其他地方了。”
“国公英明。朝廷能有国公坐镇，实乃国家之大幸也！”
“我朝历来子嗣不旺，仅有的两位皇子尚且年幼，太后临朝称制不久，又身体抱恙，前又数出奸相，无奈，为江山社稷着想，为天下黎明着想，我们这些原本就安食朝廷俸禄的外戚，也该发挥发挥作用了。总不能眼看着江山飘摇，国朝毁于一旦吧？”
“国公体恤万民，殚精竭虑，末将感佩，愿为国公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来，你我共饮一杯！干！”
“干！”
两人在侍婢重新斟满酒后，同举杯盏，又一饮而尽。
“来，吃菜！吃菜！”南宫羽又热情地招呼起来，万俟甲不便推辞，遂动起筷子，夹菜吃肉，显得甚是高兴，还不忘时不时夸赞几句食材新鲜、厨艺火候恰到好处。
南宫羽面带微笑，朝旁边静候的数名乐工微微颔首，那些乐师会意，随即吹拉弹唱，奏了歌乐。此时，东花厅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五名身着石榴裙的歌姬鱼贯而入，翩翩而来，载歌载舞，将会客的气氛推至高潮。
尽管南宫羽位高权重，但他并没有立即向万俟甲安排任务。他为人处事圆滑世故，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久，舞毕、曲罢，南宫羽和万俟甲相谈甚欢，又对饮数杯。
此时，南宫羽有些微醺之意，觉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摒退左右，对万俟甲说道：“最近老夫有些心神不宁，恐有世家大族勾连当地官府，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又行大肆吞并之风，危及我朝根基啊。”
“前些年，这些世家大族不是一直都规规矩矩，相安无事么？怎么，最近有人蠢蠢欲动了？”万俟甲不解地问道。
南宫羽微微颔首。
万俟甲又道：“国公，这四大世家，九大豪门，手中无兵无权，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若真有异心，敢不听从朝廷号令，抄家灭族便是，何惧之有？”
“以前的确从不担心。”南宫羽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过，近来听闻江湖上‘四画仙境’开启后，有麒麟世家弟子从中觅得一把神兵，名曰‘太昊天刃’。据说，这太昊天刃还有另外一个名头，更为有名，时人谓之‘暴风之怒，毁灭雷神’。听起来，就令人闻风丧胆呐。”
万俟甲沉默了一下，进言道：“国公统御天下，有朝廷百万雄狮在手，区区一把神兵而已，又何足挂齿？再厉害的修行者，毕竟也是肉身之躯，纵然他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可是数万大军源源不断冲杀，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又能抵挡得了多久？修行者是人，不是神。”
“哎，话虽如此，但听闻此神兵有个秘密，悟出了其中的秘密，可调动潜伏在各国的暗影力量，从而号令天下。”南宫羽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夫担心的是，此等力量一旦激活，可能会超越国朝的秘密组织紫宸绣衣，也会超越西凉奉骑府，或大齐的太微天指啊。”
“国公的意思是……”万俟甲投石问路，欲言又止。
南宫羽继续说道：“即使无法参透这上古神兵的玄机，无法调动暗影力量，但谁拥有了太昊天刃，利用神兵的威力，也会一家独大，其他世家、宗门恐有不敌，可能会被暗中收服，自然而然地，许多产业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这把神兵不能落在他人之手，只能由朝廷来保管。”
万俟甲故作恍然顿悟状，拱手道：“末将明白了，若有差遣，但凭国公吩咐。”
南宫羽瞟了万俟甲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叙说道：“据探子来报，这太昊天刃在渝州现世后，曾有各路人马抢夺，混战厮杀，场面极为惨烈。据说，麒麟世家的弟子得到太昊天刃后，刚从‘四画仙境’出来，便遭遇天刹门四大凶神雷煞、云煞、风煞、金煞与渝州分舵舵主冷大柱的围攻，但令人意外的是，交战中天刹门众多高手竟丝毫不占上风，一时半会儿无法将那麒麟世家的弟子拿下。
不久，七杀团天字一等杀手‘水云蛟’、‘巫师王’、‘召魂将’、‘煞命算星’，以及诸多金牌杀手又突然杀至，顿时多方厮杀，开始了大混战，各自死伤无数，折损诸多高手。
花神宫的人坐山观虎斗，本欲坐收渔翁之利，岂料，半路又杀出白虎派、青龙派，以及玄月世家、麒麟世家的人，结果各方混战中，竟被那麒麟世家的弟子趁机逃脱了。不但逃脱了，还将追杀他的七杀团天字一等杀手‘召魂将’、‘煞命算星’斩杀于半途，天刹门两大凶神雷煞、云煞也被他打成了废人，真是英雄出少年，手段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