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约翰小传

约翰·克里索斯托（John Chrysostom） [2] 与卡帕多西亚教父纳西昂的格里高利（Gregory of Nazianzus）、巴西尔（Basil the Great）一起并称为东正教会的“三圣”，是东正教传统的最主要奠基人之一。约翰是希腊教父中传世著作最多的一位，他为后人留下了一千多部作品，包括13篇论文，219封书信，而他最主要的作品形式是超过800篇的布道词。[3] 他的演说天赋，不仅令他的同代人难以望其项背而且也为后来者称许。约翰虽然以希腊文写作，但是他的影响力却不仅局限于东正教会，恰是在六世纪的拉丁历史文献中，人们首次将“金嘴”这一绰号赋予约翰。[4]

公元349年左右，约翰出生于罗马帝国叙利亚行省的首府安条克。父亲曾就职于罗马军队，家境还算殷实。[5] 约翰从小就接受了系统的异教教育，尤其是修辞学训练，师从当时安条克赫赫有名的修辞学大师利巴尼乌斯（Libanius），[6] 后者素与罗马皇帝朱利安交好，曾极力为朱利安复兴异教、打压基督教的国策背书。约翰应该是利巴尼乌斯的得意门生。据教会史学家索佐曼努斯（Sozomenus）的记载，利巴尼乌斯死后，他的朋友纷纷感慨：如果不是基督徒偷走了他们的约翰，约翰必将继承利巴尼乌斯的衣钵。[7] 家中安排约翰接受修辞学教育是想让他今后可以从事一些世俗职业。[8] 但是约翰志不在此，367年在完成了异教教育之后，18岁的他并没有步入世俗事业，而是决定回归教会。此时的约翰遇到了他的伯乐——安条克主教美勒提乌斯（Meletius）。 他不仅为约翰施洗，也希望约翰可以用他的演说天赋服务教会，约翰由此开始了他在安条克教会的布道事业。[9]

372年左右，约翰决定暂时中断他在安条克教会的工作，选择在安条克周边的荒野与那里的隐修士一起修行。在之后的整整六年中，约翰研读《圣经》，日夜苦修，将自己的肉体需求降到了最低。他很少睡觉，常年苦修对他的健康造成了终生难以挽回的创伤，他不仅有胃疾，也有严重的肾病。[10] 但这六年的苦修生活却在精神上滋养了他，在随后几十年的主教生涯中，我们可以随处观察到修道思想对于他的影响。

378年，主要由于健康原因，约翰终止了隐修生活，重新回到安条克继续他的布道工作。31岁左右，被按立为执士，36岁左右成为安条克主教。[11] 397年9月26日，时任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奈克塔里乌斯（Nectarius）突然去世，大主教一职空悬，引来各方势力角逐。[12] 397年年底，皇帝阿卡迪乌斯（Arcadius）派来的钦差将约翰带离安条克，直到此时他才得知原来此行的目的是去君士坦丁堡继任大主教一职。[13] 约翰当选大主教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事实上他的主要支持者是皇帝的宠臣宦官欧特洛匹乌斯（Eutropius），但并没有证据表明此前他们彼此之间有往来。约翰当选自然也引来不少人的不满，其中就有后来约翰的宿敌亚历山大教区的大主教提奥菲鲁斯（Theophilus）。[14] 约翰上任之后，首先对君士坦丁堡教区的教会生活进行了较大力度的整顿与规范。他一改前任大主教的铺张浪费，提倡节约，尽量减少教会应酬开支，并严令君士坦丁堡教区的修士遵守修道纪律，不得涉足世俗事务。与此同时，他还开办了一些慈善医院，用于救治穷人和麻风病人。约翰的改革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理解与赞赏，在君士坦丁堡的教会圈子，他的改革为他树敌颇多。[15] 世俗人士那里，由于他平日在布道中对富人的生活方式多有批判，所以在权贵阶层中间也不讨喜。[16]

约翰当选大主教之后将很大一部分精力都用于打压异教、异端以及向包括哥特人在内的蛮族传教，比如在他的努力游说下，皇帝下令关闭了嘎扎（Gaza，今加沙一带）地区的很多异教神庙，他本人曾多次在君士坦丁堡的哥特人教堂布道以纠正他们的阿利乌信仰，为培养符合正教教义的哥特人神职人员设立专门的教育机构。他对向帝国以外的异族人传教热情也很高涨。[17]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主教区在管辖权方面正处于一个扩张期，约翰对教会事务的管理不仅局限于君士坦丁堡及周边教区，他时而会插手其他主教区的事务，比如他曾离开自己的教区四个月之久只为解决小亚细亚以弗所教会的一些问题。[18] 他还为因与亚历山大主教提奥菲鲁斯发生争执而逃至君士坦丁堡的几位埃及隐修士提供庇护，而这事件最终引爆了提奥菲鲁斯对他蓄积已久的愤怒。[19] 此后，提奥菲鲁斯来到君士坦丁堡多方游说，联合了一大批对约翰不满的教俗人士，意欲将约翰赶下台，这些约翰的反对者得到了皇后欧多克斯亚（Eudoxia）的支持。[20] 403年召开了专门针对约翰的橡树会议（Synod of Oak），对约翰的指控主要涉及两个方面：一是滥用职权，二是约翰是奥利金主义的同情者。[21] 会议最终决定罢黜并放逐约翰。但是因为约翰支持者的强烈反对，会议决定并没有被马上执行。404年皇帝最终下令将约翰流放到亚美尼亚的库库苏（Cucusus），407年又下令将他流放到更偏远的黑海东岸，[22] 约翰本就身体欠佳，此时又年事已高，根本经受不住长途奔波，407年9月14日病死于流放途中。[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