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曲霜寒渭川水
鲛族与六界素无恩怨，难道是为了？
“鲛族女君这厢有礼了”
此时地宫深处如同鬼魅般闪出一个带着斗篷的黑衣人，嘶哑的男音带着极度的冰冷气息，黑烟围绕其身。
魔族！
女子脸色微凝，手中化出一把晶莹剔透的骨笛，“魔族不在芜荒境待着，到这来做什么？”
“我想请女君跟我回魔族一趟，借内丹一用”
“哼，丹珠于我鲛族而言与性命无异，你意欲何为？”
“既然女君不肯借，那我只好自己动手取了”说罢，黑衣人徒手生出一把泛着黑气的魔杖，向女子袭来。
女子见状用骨笛接住魔杖，“噹～”，器物相撞的声音在封闭的地宫里回声阵阵。
蓝色的光芒也被搅动得泛起一圈圈的光晕，如同海浪般波涛汹涌。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不分上下。
周围的石壁早已在争斗中破烂不堪，石门也在灵力魔力的攻击下漏出一个个破洞。
“女君，难道就不关心一下你的族人吗？”黑衣人见双方持战已久，抛出一句话。
女子一惊，一早秦王的二王子便拿着一份手谕，说是战事快结束，先归还一批龙绡。女子见是秦王的手谕，没有多想，便盖上鲛族的印章。
不，她那么信任的秦王怎么可能？
女子手中的骨笛微滞，躲闪不及被黑衣男子一掌着实的打在肩膀上。
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也让女子迅速反应过来，运用全身灵力，笛子一把劈向对方。
双方都被震得后退几步。
女子顺势劈开石门往水镜方向而去。
黑衣男子的斗篷被震落，一双属于魔族纯粹血统的缁色眼瞳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面漏愧色。但似乎想到什么，几经风霜的脸又恢复冷漠，化作一股黑烟朝着女子的方向而去。
渭川水尽头船头如织，黑色旗帜随风浮动，好似黑云压境迎接着暴风雨，旗帜上烫金色的“秦”字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身穿华服的王子端着酒杯伏在桅杆上，撑着下巴看着几里外的海域，满眼嗜血和即将达成目的的兴奋。
这鲛仙也是着实好骗，以父皇的假谕归还龙绡为由，便能骗取打开鲛族海域大门的印章。
听闻这些鲛人不仅善于纺织入水不湿、刀枪不入的龙绡；其泪成珠，价值连城；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若能得其精气凝结的内丹，便能长生不老。
若将它献给父皇，说不定父皇高兴便能将皇位传给本王。
想到这，王子眼睛一眯，向身边的将领吩咐道：“传令下去，死鲛百两，活鲛千两。本王事成要与众将同庆。”
此时水镜中早已被神秘荧绿色的火焰包裹，连同周边的海水一起燃烧。
秋风萧瑟渭水寒，万物凋零，而这一片徒生的绿却如同炼狱。
鲛与人混战，魔族参与其中。鲛人本不善战，加上灵力薄弱，秦兵与魔族夹攻之下，死伤无数。
女子立于水镜上空，看着水镜的一切，心生悲凉，躲不过的命运，鲛族终究是要如预言一般吗？
鲛人受伤的惨叫声，如同尖锐的弓箭刺入女子的灵魂深处。
凡人可恨，秦人更可恨！
女子莹莹双眸被愤怒填满，一股灵力从灵府涌出，吹得秀发乱舞。
手中的骨笛隔着面纱轻触红唇“一行哀雁十三声”，一阵哀怨杀伐气息的乐声传遍渭川水岸。
底下众人被奇妙的乐声吸引，仰望凌空而立犹如天神般的红衣女子，似乎不解女子的行为。
鲛族中几位苦战的长老欲想阻止，但看着遍地伤亡的鲛人，眼中透着的悲伤转变为希冀。何不妨让女君一试呢？说不定鲛族能躲过这一劫。
但见女子身后迅速升起一道高高的水墙，随着音乐的旋律直接拍向渭川黑压压的船只。
众人见情形不妙，惊慌失措的想驾船而逃。但为时已晚，巨浪猛扑上来，瞬间船翻人仰。
已经被海浪打湿全身的二王子，狼狈不堪的穿上龙绡，站在摇摇摆摆的大船上。
向来高傲的他从没有在众人面前如此狼狈，遂怒不可遏的叫喧道：“什么仙子，不过是帮人半鱼的妖怪罢了。本王今天非要活擒了你，将你们这些人鱼活剥取丹。哈哈哈哈。。。”
周围将士纷纷附和，在女子听来如此的刺耳，这就是自己协助完成霸业的百万雄师，最后竟成毁灭族人的罪魁祸首。
呵！太可笑了。那本君也要你们尝试一下失去家园的痛楚。
女子微闭双眸，仿佛置身于黑白无边的苍茫天地之间。
孤独、缥缈、无依，无边的恨意袭来，催使着女子芊指抚笛的节奏愈来愈急凑。
阵阵乐声化为层层灵力，卷起一道道遮天蔽日的大浪，黑压压的如同末日般笼罩半个咸阳城。
此时水镜早已淹没在涛涛巨浪之中，魔族已不知去向。
水镜深处闪过几个白衣神秘人，见此情形略为诧异，转而又继续前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随后一个鬼魅般的黑影跟着一闪而过。
道道巨浪卷向咸阳城内，女子视乎听到有人哭泣、呐喊、城墙倒塌，嘈杂之声在天地之间回荡。
女子心生大仇得报的快意，但绵绵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愈加让人心烦。
突然天地寒意渐生，转而漫天飞雪，冰封天地。喧嚣声被寒风吞噬。
严寒愈演愈烈，一座座雪山从天而降，扑面而来。女子一惊，却动弹不得，双脚早已被积雪层层掩盖。
就在雪山砸过来刹那，恍惚间听到“阿瑶～”
女子心中一颤，是他！
是他！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脑门。
一股灵力至灵府汹涌而出，额间的蓝光闪烁，瞬间冰封的天地支离破碎，又恢复为黑白茫茫的一片。
乐声骤停，万籁俱寂，女子睁开双眼，但见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冰天雪窖。
厚厚的冰层覆盖着原先繁华和嘈杂，此时只需女子轻轻一击，眼前的一切皆会支离破碎。
女子身体不自觉的后退，如此，我与魔何异？与屠我族人的凡人何异？
透过透明的冰层，族人写满仇恨愤怒脸、挣扎在渭川水里的秦军、不知所措的咸阳城百姓，停滞的鱼，盛开的花。。。
大道生万物，万物皆同，命分皆无所差。
或许万物皆有因果，若不是当初执意出世，参与人间争斗，就不会有此景象吧！
女子深叹一口气，如果这是在场所有一切万物的劫难，那就全由我来渡吧。
“我鲛族女君上月瑶愿以身为誓，骨笛作魂，节律为魄，生：天地六合万物。
永不悔！”
女子口中默念着古老的秘语，十指交错，灵力催动骨笛至眼前，笛音自成，声动天地。
骨笛不断吸食女子散发出来的灵力，但好似不满足，一股神秘力量不受控制的侵入女子的身体，在灵府里疯狂的掠夺灵力。
女子略微吃惊，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秘语起作用了。
这秘语还是和鲲偷偷溜进长老阁里面偷看到的，没成想这么快竟用上了。果然天地循环，报应不爽。女子自嘲的一番。
此时眉间的蓝光不受控制的疯狂外涌，将被夺走的灵力往内扯。
乐律在蓝光中化为一个个莹白色的音符。二者相互缠绕、牵扯，不知过了多久，两股力量好似达成了某种协议，突然停下来，围绕着女子形成一个奇异的图案，缓缓旋转。
女子体内由原先的汹涌澎湃直至为平静。
片刻的平静也许是狂躁的开始。
突然，蓝光协着音符越转越快，女子忽感体内灵力充盈，紧接着膨胀。抬头一看，只见上空聚集四面八方的灵气，化成一束束流光，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光圈。直至将女子淹没在其中。
女子深感不对劲，秘语中可没有说到要与天地灵气为食，如此，六界恐要乱了。
但此时骨笛与伴生的蓝光已不受控制，既然是伴生的，那就由我来结束吧。
只见女子口吐出火红色内丹，手用力一捏，内丹化为火红色的流沙从手中滑落。
蓝光渐淡，音律渐停，形成的图案带着充盈的灵气向四周扩散。
女子感觉身体好似被掏空，轻飘如纸，意识逐渐模糊，轻望一眼足下，但见冰雪已渐消融。
忽然轻瞥了临近海边的一座高山上，一袭玄衣渐显，金色的龙腾在碎冰下折射出的光芒异常耀眼。
他。。。
算了，从此无思、无挂、无念。。。
恍惚间好似有人在叫着女君、阿瑶、还有好多嘈杂的声音。。。
如此！就好！
此时一轮弯月已高挂苍穹，满天星辰闪耀，下方是蔚蓝的海水广阔无垠，风很温柔，凌空的红色泡沫一点点飘落而下。
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女子好似看到一道长长的阶梯，一束光从尽头一泻而下，一只大手朝女子伸过来。。。
很久之后，听说那一年没有萧瑟的秋天，也没有寒冬，因为一天之内忽然冰封千里，又突然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听说，那一年，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苦苦的喊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听说，那一年，下了一场红色的泡沫雨，那是一个鲛仙化成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