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淮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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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万事不如意,闲愁付与谁

车子启动,三人不再言语,直到入了城,女人把车子靠边停下,再次用央求的眼神看向安然:“我去加油,请安小姐务必在出口等我。”见安然没有说话,又继续道:“我知道您可以轻易的摆脱我们,但您不知道的是,外面到处有人找您,在我身边,或许才是安全的。”

安然惊讶的看着女人,她不知道自己离开邱阳以后发生了多少事,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望着车子远去,安然的心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她走到加油站出口的长椅上坐下来,望着寥落的夜空发呆:“路承,你怎么样了?我好想你……”晚风轻柔,裹着安然娇小脸庞上滴落的泪珠,似爱人温柔的手,安然伸手去接,却是一场空。

再上车时,安然发现阿晋已醒来了,正警觉且倔强的看着自己。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到醒着的阿晋,和自己大概同样年纪,虽然胖了些,面目也算端正,只是受了些苦,看上去有些憔悴和疲惫。

“阿姨,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在找我。”

“安小姐,您很快就可以见到找您的人。”女人看了看安然,继续道:“您大可以放心,带您去见的是个好人,他不会伤害您的。”

“您?认识他?”安然疑惑地问。

那女人笑了笑:“是的,他大概是我和阿晋一路走来,遇到的少有的好心人了。”阿姨一边开车,一边继续道:“谢谢你答应给阿晋看病,你也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她自顾自的苦笑了一声:“现在走到这里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变数了,告诉你其实也无妨。我的家原本在离这儿很远的曲里镇,我和阿晋他爸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上天不公,我们的阿晋自小体弱多病。为了给他看病,阿晋爸拼命干活挣钱,仍然入不敷出,不得已,我们常常到处借钱,因为还不起钱,我们也常常到处躲债,四处流浪。阿晋15岁的时候,阿晋爸积劳成疾,得了急病走了,我只能一个人带着阿晋继续流浪,再想办法挣钱买药控制他的病情。这期间,我们被骗过,被嫌恶过,甚至被当作乞讨的编进奇怪的门派,比如老六那拨人,他们常常在街上盯梢,见到无人看管的可怜流浪者,便抓回去为他们做事,不听话就非打即骂,他们的分支很多,各地都有,热河一带归老六管。我和阿晋是被负责邱阳地带的老秦寻到的,每天四处帮他打探有用的消息,作为酬劳,他也会定期给阿晋买药。为了能攒钱有朝一日帮阿晋治病,有一次,我偷偷带阿晋上街找活干,却被人当街为难嘲笑,说没见过干活还要带孩子的,还是那么大的孩子,阿晋见不得有人辱骂我,一气之下便与那人打了起来,别看阿晋胖,他是自小吃药才变成这样的,其实身体并不好,两三下便被人打倒在地,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那位好心人的。”女人脸上又出现那晚见到安然时的温柔神色:“恩人帮我们打发了那些挑事者,见我们孤儿寡母处境艰难,又递了些钱给我们,我说不能白白拿钱,至少帮他做些什么,顾虑着我卑微的尊严,他便留了我的电话,偶尔让我帮忙送些东西,再定期给我们一些酬劳。前段时间,恩人那边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联络,我又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盼着他平安无事,直到不久前,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有亲人流落到热河,他不便出面寻找,想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电话被老秦的人听到了,他们以阿晋威胁我,逼我向恩人要高额酬金,并答应回热河帮忙寻人,送回邱阳,当然,也答应酬劳分我一部分。”

女人从后视镜看了看阿晋,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想说我怎么如此不知恩,安小姐,人在处境艰难的时候,自私和无义才是常态。所以我开口问恩人要了巨额酬金,他也答应我,只要平平安安的把你带回给他,酬金没问题。我连夜赶回热河,也通过各方消息打探到你的去处,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还有其他分支的人似乎也在找你,我不知道那些人找你的目的,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找到你之前把你完好的带回给恩人。”女人看向安然,目光诚恳:“其实老秦和老六都想过单独拿你到恩人那里换钱,但他们吃不准恩人的脾气,怕惹怒了他,拿不到钱,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另外,老秦和老六并不交好,他们各有各的算盘,都怕我拿了酬劳被对方贪了好。我原想着走之前与老六说明,毕竟在热河探听你的消息时,他帮了些忙,但他此前没收了我和阿晋辛辛苦苦攒的钱,又是眼里只有钱不讲情义的恶徒,阿晋担心他对你生出什么恶点子,怕辜负了恩人的信任与嘱托,拗不过他,我只好连夜带着你和阿晋偷偷跑路了。”

安然一直觉得自己生的渺小卑微,活的也坎坷艰难,但如今看来,与她一样的可怜人大有人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对可怜的母子,对她们的不解与恨也渐渐消散开来。

这时车子已进了城,天空也逐渐清晰明亮起来,安然嘱咐女人停好车,三个人一起找了地方吃早餐。恐怕是好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三个人各自闷头大吃起来,临走的时候,安然还为阿晋打包了一些他爱吃的点心:“交接之前,我不会再让你挨饿了。”安然认真的看着阿晋说。

为了不泄漏踪迹,三个人吃饭看病都是挑拣不起眼的小店,以至于阿晋的病并没能看出个所以然,好在伤口清洗后重新包扎了,药也备了一些。安然看着颇有些失望的女人,安慰道:“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让我爱人帮阿晋看看,他是医生,也许有办法。”

“真的吗?!太好了!安小姐,若是您爱人帮阿晋看好了病,我老婆子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做牛做马,要生要死,你说了算。”女人眼里映射出希望的光,她紧紧握住安然的手,激动的微微颤抖,于她而言,儿子的病有望治愈高于一切礼遇:“阿晋,过来,跟妈妈一起跪谢恩人。”

“阿姨您别这样,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我爱人如今生死未卜,也许我不该随便许诺。”

“不!安小姐,您爱人一定会好好的在这世上活着,阿晋也一定能被治愈!”女人一边疯狂重复这两句,一边充满希望的看着阿晋,仿佛这一刻,阿晋已经被治好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