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烦忧千万种,人人有一份
路承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安然疲惫的走到床边坐下,偌大的研究所,仿佛只有她一人似的,手术前时间紧急,路承只告诉她让她尽快离开,却没来得及讲清原因。短短的几个月里,她从黎城到热河,从热河到邱阳……世界之大,似乎处处容不下她,再离开,又该去哪里呢?
安然累极了,有魏云帆在,路承的命大抵是保得住的,如今之计,得赶紧想想怎么筹到钱救他。“救他,救他……”安然在心里默念,对!路承手术前说过要带着包!
安然仿佛从不知所措的状态里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她迅速起身到柜子里翻找路承的包。“安小姐,您在里面吗?”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在,有事吗?”
“研究所要关门了,请问是否需要车送您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谢谢。”安然苦笑,这就来赶人了?她收了包,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请问路先生在哪里休息,我向他辞别后就离开。”
那人颇为难的回答:“安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手术后路先生就不归我照顾了,我也不清楚他目前的去处。”
安然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她提了行李默默的向外走去,直到听见研究所的大门“咔嗒”一声上了锁,她明白自己与路承又一次断联了。空荡的街头只有寥寥几个行人,这样也好,没人看见她泪眼滂沱的狼狈模样。
“小姑娘,需要帮助吗?”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安然擦了擦眼睛,回头望过去,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阿姨,头发微卷,手里提着一个布包,昏黄路灯下,竟然有几分像安妈!
“安妈!安妈是你吗?!”安然再也忍不住了,连日里起伏的心境,加上此刻的疲惫与绝望,她只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和地方,好好倾诉自己的衷肠,她转身向前,紧紧拥住眼前的“安妈”痛哭起来。
阿姨轻轻的拍了拍安然的肩头,任她哭了会儿,才轻声唤道:“姑娘,外面天凉,哭完了就赶紧回家吧。”
安然总算平静下来,她松开拥着阿姨的手,不好意思的道歉:“阿姨,实在不好意思,您长得很像我的一位亲人,刚才太失礼了。”
阿姨似乎是个和善脾气,她哈哈一笑道:“不要紧,我一个老婆子,抱一下也不打紧,不过这会儿有些晚了……”阿姨指了指安然手上和肩上的包,继续道:“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女孩子这么晚出来不安全,尤其你这样娇小,模样又俊俏,遇到坏人没有还手之力,这是要命的。”
阿姨的话更令她怀念起安妈来,眼泪大颗大颗滑落:“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姑娘,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先回家吧,总比在外面受冻强,等明天天亮了,你再回家……”阿姨试探的看向安然。
安然想说不用了,可此刻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眼前朦胧一片,阿姨的声音也渐渐的涣散在重重叠叠的夜色里。
再醒来时,安然正躺在一辆疾驰的车后座上,她浑身酸软无力,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身上盖着一个厚厚的毯子,想开口,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任何声音,车前面的两个人似乎并没察觉到她已经醒过来了,正聊着闲天,而副驾驶座上的声音,正是昨晚的阿姨!
安然一边眯着眼睛装睡,一边趁着车辆颠簸偷偷的挪动身体,以方便观察周围的情况,以前被转卖时,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她多少有些经验,想到这里,心里又生出许多凄凉,原来人生真的没有白走的路,上一步的劫或许正是这一步的解。例如现在,她能从容的查探情况,观察环境,还能相对自如的躺在这里等死,还要感谢过去那些苦痛的劫难。等死,是啊,安然不止一次这样想过,我的人生,还能坏到什么境地呢,不过是还存着一幅躯壳,能被这些人来来回回转卖着换点钱罢了……
“我听说那欧阳家出了不少钱,就给我们这么点儿,老秦真他奶奶的好意思!我呸!”
“欧阳!”安然心里一惊,眯了眼向说话的人探过视线去。驾驶位上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正骂骂咧咧着,眯着眼的模糊光线下,安然只能隐约看到他戴着一顶旧军绿色鸭舌帽。
“哎呀行了!有这个数也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了,还是赶紧把人送到,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老六他们要是发现这丫头在我们这,就麻烦了。”那女人拍着腿,不安的催促道。
“是欧阳在找我吗……”安然心里猜测:“可是,为什么是这种方式呢……或者?是欧阳夫人?……不就是她差人把我送回来的吗?……”
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安然的思绪。
“完了,真是怕啥来啥,邪了门了!”那女人惊呼一声,慌了神:“咋办咋办咋办!把人送回去吗?!”
“凭什么!把电话挂掉!怕他奶奶的!人是我们先拿到的!要去你去,我要带着人拿钱去!”
“老六他们不是好对付的,来的时候我就说你鲁莽了,你非不听!你这孩子!”
“妈,你别一天天优柔寡断的,我们送了人拿了那钱就走了,以后根本见不着老六那些人,怕他奶奶个啥!”
“老嫂子,是不是夜里走的急忘带东西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淡定的从手机里传出来,大概就是那老六了。
“儿子,我总觉得不安。”女人焦虑的打开手机又锁上,反复听老六发来的那句语音。
“行了行了,听的老子神烦!”男人暴躁的拍一把方向盘,渐渐的放慢车速,停了车。
“快,给我药。”男人声音痛苦,尽可能蜷缩在座位上低吼。那女人则一边熟练的在他衣兜里取药,一边抽泣起来。
听上去似乎是吃了药了,但男人不仅没有好转,情况似乎更严重了些,他在座位上挣扎低吼,偶尔用头和身体撞向方向盘,试图减轻痛苦,女人见状疯狂的冲上前护住他,一边嚎啕大哭起来:“儿子,你不要这样,该怎么办啊!”
“阿姨,快打报警电话求助。”安然也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不轻,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冲副驾上慌乱不堪的女人喊道,这时才发现,自己已可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