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二次生命（1）
这条宽阔的廊道上横着数道铁质大门，未原强撑着用灰雾腐蚀穿过，可前面总会出现一扇全新的门，嘲笑般阻挡着未原的路。
未原力气已经竭尽，手臂试图抬起时都在无力地颤抖。用尽全力之后，他甚至还不清楚这条路的尽头是否会有出口！
未原步伐跌跌撞撞地向前。
眼前的世界突然一片花白，他茫然地停在原地，等待白色的光芒渐渐微弱之后，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改变——从宽阔到不太正常的廊道变成办公区域，此时未原就站在周国玉的专属办公室前，保持着茫然呆立的姿势。
未原被这变化吓得后退数步。
幻觉？！
很可能是和幻觉相关的能力影响了自己！
吱呀——
周国玉面色不悦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立在门外的未原质问：“我给你规定的洒扫区域里面包括这里吗？”
“我迷路了。”
“哼。你打的小算盘我都一清二楚，趁早死了离开这里的心吧，我把这里修建成了‘迷宫’，我就算把大门的钥匙交到你手里，你也很难瞎猫碰死耗子，恰巧找到出去的路。”
周国玉语气不屑，又指着自己的脑袋：“当我使用我的能力之后，你能分得清真实和幻觉吗？”
制造幻境。
周国玉众多能力中的一个，他非常满意的一种能力。
未原原地陷入沉默，头颅微微抬起，眸子处于周国玉的脸和脖颈之间，他又沉默，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质问般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见证所谓的‘终末’？让这个世界的秩序崩坏，你痛恨的东西被清除的同时，几乎全部的娱乐方式也都一同丧失了……现在的世界真能带给你快感或者幸福吗？”
“你好像很懂我？你只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悲天悯人而已！”
周国玉不想再和未原说下去，他已经失去耐心，指着未原手里的扫帚：“你还干不干？不想明天没有饭吃的话，你就回去继续干活！”
未原没料到周国玉还放心自己继续干洒扫工作。
他想到不久前仿佛针扎的感受，疑惑地和周国玉对视，看的后者更加恼怒：“你不想干就回监管所！”
“干，当然要干。”
未原才不会老实地坐以待毙，迅速地离开了办公区域。
这里到处都有监控摄像，未原没敢表露出异常，他迅速把规定的区域清理一遍，像无事发生一样走回监管区域。
途中碰到未清，未清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正经过拐角向未原这一边走过来。未原笑着打招呼：“姐！”
未原微微点头回应，和他擦肩而过。
未清大概是给周国玉送咖啡，离开的方向也正是办公区域所在。未原在身后望着未清直到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继续迈开步子朝监管区域走。
回到101，未原坐在床沿陷入沉思。
“未清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过于平静……就像一个木偶一样。”
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从德克莫山谷带走未清的那个晚上，未清的情绪是很稳定，但是也没稳定到仿佛木偶般的程度。那时候未原提到周国玉，未清先是闭口不谈，随后流露出惊恐，情绪也算小有波动。
现在就仿佛失去了灵魂！
未原不解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前未清的异常还不算最严重的事情，他没办法使用黑雾才最为致命。当未原的能力各方面都被离奇地压制后，他不仅分辨不出真实和幻觉，连带对自身和周围环境超强的感知能力也在迅速衰退。
未原毫不怀疑，自己如果真老老实实见证‘世界的终末’，终末或许还没到，未原倒会先变成任人宰割的鸡鸭鱼肉。这可万万不行。
难道……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兄弟和下属了吗？
未原不由得苦笑出声。
……
面具人追着沿途的气味一路飞驰，在云雾缭绕的座座山峰之中跟丢周国玉的踪迹。呼啸的山风成为帮助周国玉隐匿自身的绝佳帮手，沿途的味道在面具人追上来之前就已经被风吹散了。
“可恶啊！”
面具人心有不甘，心烦意乱地摘掉面具，这才得空抹一把脸上的血。
视野变得开阔，但云雾缭绕之间依然难寻未原的踪迹，面具人视野下方的山峰时起时落，峭险地环境为他寻找未原的下落带来更上一层的难度。
面具人烦乱地在山峰之间游荡一个时辰，直到短暂的白天都悄悄升起了。
他别无办法，只好按原路返回小镇，和众人商量后续的行动事宜。
……
“什么？！”
唐叶头脑一阵晕眩，听到刘莫带来的消息，她手脚发软，几乎要拿不稳手里的茶杯。茶汤险些洒出茶杯，面含忧色的刘莫眼疾手快地伸手扶稳：“小心。”
“我……没事。”
唐叶强笑着说了一句，她把茶杯放到桌上，自己也坐下来休息。听闻未原被周国玉抓走这一消息，她的脸色竟然瞬间变得像一张纸那样白，失去血色。
刘莫惴惴不安地观察着她，不太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些没用的安慰话到底合适不合适。
……不行，总要说点什么吧。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要早点确认未原的安危。”
唐叶一字字地说，仿佛忘记了要如何说话，在头脑里艰难地寻找中文语句，她的眼眶也已经泛红了，下一秒就仿佛要哭出来。
“面具大哥跟丢的那座山叫云齐山，距离江不城约有七百多公里，在当地山城的最北端。如果今晚连夜驾车赶过去的话，大概需要八小时，也就是今天下午五点左右能赶到。”这番决定已经在刘莫心里反复酝酿数遍，因此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怎么打磕，“未原也是我兄弟，我一定尽我所能不让他有事。”
唐叶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也一起去。”
刘莫用力摇头。唐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带着她一起涉险？
唐叶语气坚定地又重复一遍：“我也要一起。”
“不行，未原要是知道……”
唐叶说的斩钉截铁：“我要第一时间找到他，我一定要去。”
无常客推开院门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视线在刘莫和唐叶之间来回，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摇摇头拒绝唐叶：“你不能去，如果带着你一起去周国玉的地盘了，你很可能会被周国玉神不知鬼不觉地抓走，成为大人的软肋。毕竟就连大人都没抗住周国玉神秘的手段。”
唐叶难忍泪水。
最终一辆车趁夜色驶离小镇，向着山城疾驰而去。面具人和无常客拥有飞行手段，已经乘风赶在刘莫、欧阳肖，还有黑且灵前头，他们会先到达云齐山下。
唐叶独自在院落里坐了很久很久。
她怀疑自己变成了空洞洞的，无喜无悲的树干。一阵风忽然吹过，脸上被泪水沾湿的发丝由着风吹拂向后，风又突然换了一个方向，“指挥”着唐叶两鬓的发丝吹拂向前。这才吸引了唐叶的注意。
“……嗯？”
风顿时变得老实，停止作乱。
唐叶撑着摇晃的身体起身，打开院门向外张望，昏黄的道路上并未有怪异的场景。唐叶疑惑地合上院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说：“嘿！要不要做个交易？”
“哎！？”
唐叶被这道声音吓得腿脚一软向后跌倒，头顶的声音主人顿时发出一阵哈哈哈地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样子，怎么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唐叶顾不上恼怒，语气不太确定地问头顶只闻声音，不见踪影的神秘人：“你能……帮我？”
声音的主人是带着交易来的，因此嘲笑点到即止。风打着旋从头顶往下吹，未且灵披着斗篷，于院落中露出面容——他掀开了斗篷，坦诚地摊开双臂，随后指了指可以坐下的桌椅旁。
“坐下谈。”
“……好。”
“若非那两个怪人都离开了，我根本不敢来。”
唐叶见过他，但觉得他的一言一行和前几天跟随在未原身边的黑且灵有些不同。“……黑且灵。”
“我叫未且灵。那家伙竟然给自己改了姓氏……？算了不重要，我悄悄找你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仿佛魔鬼对凡人张开的怀抱，一如前前世的未原察觉到生命步入尾声，把责任和力量交给一无所知的修言。
“什么样的交易？你先告诉我。”
“关于力量和永生。心动吗？”
“……”唐叶陷入沉默，未且灵试图从她低垂的眼睑里窥探出她的想法。
可能是自己为了把能力说的高大上，没有解释清楚，未且灵在心里简单酝酿，又说：“力量可以让你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自保，甚至保护爱人，永生可以让你脱离生老病死，和你的爱人……”
“我答应，我答应你的交易。”
唐叶话里带着坚定的力量，这让未且灵扬起一边的眉毛。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都仿佛在为铿锵有力的字句颤抖、匍匐。是情感的力量啊，这股力量让一直暗生渴望的人们羞愧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