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太子秘闻
剑南烧春?
想得美!
那日在右金吾卫衙署,赵有为介绍那把刀时提过一嘴,说是送了两壶剑南烧春,武库令才松的口。
为了搞清这份人情有多重,秦川事后还专门跑酒肆打听了一下,这才了解到,一壶四斤装的烧春酒,居然要花上十贯钱!
要知道一斗米才不过十三钱!
这小小一壶剑南烧春,竟是抵得上力夫半年的口粮了!
他可不能助长这股奢靡的风气!
“店家,都有什么酒?”
秦川挑开帘栊,进到一家酒肆问道:“百文左右的可有?”
一大早就有客上门买酒,店主自是喜出望外,忙不迭从柜后绕出,指着墙上的木牌如数家珍道。
“宜城的九酿,荥阳的土窑春,郢城的富水,乌程的若下,岭南的灵溪博罗,富平的石冻春,都在百文左右。”
“客若是想尝尝本地的佳酿,还有咱长安酿的西市腔、灞陵和新丰。”
秦川心里琢磨了下,既然酒的名字都带个春,想来其中的差别也不会很大。
“那就来壶土窑春吧!”
他坐在供客歇脚的胡床上,不忘叮嘱道:“四成凉六分热!”
“好嘞!”
店主唱了个喏转身去到后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捧着一瓮酒走了出来。
那人一边往瓮上涂抹黄泥,一边抬头笑道:“客刚来的长安?”
秦川点头应和一下便又目不转睛看了过去。
他也想了解一下这酒是怎么烫出来的。
就见那店主将酒瓮涂满泥,又在上面加了个木盖,随后放到小火炉上一坐,很快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清柔的幽香。
半刻钟不到,那人垫着抹布取下酒瓮,揭去木盖拍下封泥,将瓮里的酒小心翼翼倒入壶中,接着双手奉上笑道:“客的酒已烫好,四成凉六分热!”
烫酒的步骤还挺多!
秦川道了声谢,付过钱端着酒壶出了小店。
“怎么去了这么久?”
张小敬一脸不满,啃着肉包子问道。
秦川没搭理他,递过去酒壶坐回到条凳上。
好家伙!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桌子上就剩了半碗他喝过的面片汤,其他的吃食全被那孙子消灭得干干净净。
成吧!就当花钱买消息了!
“搬到摘星阁之后到底怎么了?”
“赶紧的,你这一壶酒,可是花了我一万钱!”
秦川脸上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心中却在暗想,以这孙子抠门的程度,肯定舍不得喝这么贵的酒,就算给他买了真的,估计也尝不出来。
果不其然,张小敬一杯酒下肚,咂摸咂摸嘴蚕眉挑起,喝了声:“好酒!”
他放下酒杯往桌上扫了几眼,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又堆起笑脸商量道:“要不……再来盘青豆?”
“够了啊!”
秦川见他得寸进尺,板着脸气哼哼道:“你要再墨迹,酒我可拿走了!”
张小敬一听赶紧捂住酒壶,悻悻道:“不加就不加,急什么!”
他又斟满一杯,开口道:“这乾元书院迁移到了摘星阁,就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
“书也不编了,转为培植东宫势力所用,平日里教的都是一些经国治世的学问,听说好像还分了七八科,文武兼有。”
说到这,张小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嘶了一下讲道:“里面出来的,不是入朝为官,就是出外为将,最次的,也能在太子六率混个从四品副率当当。”
秦川皱眉问道:“东宫如此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圣上就没什么反应?”
“能有啥反应?”
张小敬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再打压下去,太子怕是就没了!”
“天宝五载,正月十五,太子深夜出游,在六街与刑部尚书韦坚相见,之后韦坚又与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私会于崇仁坊的景龙观。”
“此事被右相探知后,立马指使御史中丞杨慎矜,以韦坚与边将狎昵为由弹劾两人,李林甫更是向圣上奏称,他们结谋欲共立太子。”
“这也没什么啊?”
秦川不以为然道:“出去见个面而已,怎么就扯到拥立太子上了?”
张小敬抓起酒壶刚要倒,听完马上抬头扫了他一眼:“没什么?”
“韦坚可是太子妃长兄!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原来如此!
秦川见张小敬说到关键之处顿了一下,生怕他再卖起关子,赶紧转头招呼店家再端上来盘青豆。
“圣上得闻此事,当即将二人下狱,随后外贬出京,并于当年和次年分别赐死了两人。”
张小敬捏起一颗青豆放进嘴里,似笑非笑看着秦川道:“你以为这就完了?”
“韦坚被贬后,他弟弟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一同上疏喊冤,还傻乎乎地引太子作证。”
“这么一来,反倒招致圣上震怒,进而对韦坚一案大加株连,凡是相关人等一并赐死,就连抚育百孙院众多皇孙的太子原配——韦妃,也不得不削发为尼,就此离开了东宫。”
秦川见他说得虽然有些跑题,但听起来倒是很过瘾,也就没怎么吭声。
“这之后,太子续娶的杜良娣之父杜有邻,因为什么妄称图谶交构东宫,也被右相牵扯到了太子身上,并使案情扩大到地方官员,大理寺一时积尸……”
“算了!不说了。”
张小敬将青豆挪到手旁,摇了摇头:“那场面实在太血腥!”
“所以历经两次大劫,圣上怕东宫一蹶不振,就将这乾元书院补偿给了太子?”
秦川见他说着说着没了兴致,连忙把话题引回到书院上。
“不错!”
“那这腰牌与书院又有何关联?”秦川趁热打铁问道。
“你想啊!进了书院最次也能落个四品官,有这么条捷径,所有人还不拼命往里挤!”
张小敬一聊回书院,话匣子复又打开:“可书院每年只招收三十人,光是外州的寒门子弟就占去了十个,剩下的二十个里,抛开内定的三品高官子弟,实际上留给长安的,只有一个名额。”
一个名额?
秦川心想这长安城皇亲贵戚比比皆是,四五品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仅放出一个名额,岂不是要打破脑袋去抢?
张小敬两指夹起盘中最后一颗青豆,指着他笑道。
“但有了这腰牌,几乎就等于是半只脚踏进了书院!”
“也正因为此,副使虽然权重,却是个无品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