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东都诡案(一)
秦川侧过身,诧异问道:“棘手?”
那药谷弟子猛然意识到,现下讲这些不太合时宜。
舟车劳顿后,怎能让贵客再添烦忧。
他连忙拱手道:“我已传书至东都,大师兄不日即到,秦兄等他来此,一切自然便知。”
说罢再一送手:“请!”
秦川心说这样也好,迈步走入慈涧驿。
刚进到驿舍,就见里面富丽堂皇,宛如进了皇宫一般。
这……是驿站?
老葛更是快步走到屏风前,抚着上面的金线,舔了一口,转头惊呼道:“这玩意是金的?”
他在嘴里正抿,就被张小敬一把推开,“啥金的,不过是刷了层金漆而已,你就不怕晚上拉肚子?丢人现眼的玩意!”
三人里还属都戈最为淡定,淡定的都快睡着了。
来的路上,老葛那辆马车有三人轮换,他却只有自己一人。
连熬了几天几夜,却歇了不到几个时辰,换作谁也扛不住。
可他这副模样,瞧在药谷弟子眼中,却是以为都戈看呆了。
那人立于一旁,看着几人笑而不语,脸上没有一丝轻慢。
待他们上楼时,方开口介绍:“此驿是东都以西第一驿,本就规格极高。”
“更因地处两京驿道,平时迎来送往,礼典繁多,所以才修成这般。”
秦川观察他许久,见这人礼数甚周,连带着对药王谷也好感倍增。
可上到楼上,他却是心里一抖。
只有一间房?
之前北都牢房带给他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再来这么一回,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秦川拉药谷弟子到一旁,低声问道:“还能开一间么?”
“开一间?”就见那人眉头一皱,随即恍然大悟道:“秦兄是想独居一室?”
秦川点头如捣蒜。
“好,秦兄在此稍候,在下去去便回。”
看那药谷弟子匆匆下了楼,他刚舒了口气。
就见张小敬闻声走来,问他:“咋滴?嫌我脚臭啊?可你也没好到哪去啊!”
呃……
秦川刚要开口解释,老葛也凑到身前:“来嘛,一晚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这个真忍不了!
都戈这时在旁淡淡道:“打拳,吓着了。”
“对,一个打拳,两个打呼噜,三个磨牙,我确实受不了了!今天爷就不住这!谁来都不好使!”
秦川朝他们吼完,一扭头却发现那药谷弟子张着嘴傻在一旁。
张小敬趁机在一旁使坏,手指转了两下,指着他向那人解释:“这人……有点问题。”
“哦,难言之隐,是吧?”
难你个大头鬼!
秦川对这药谷弟子的好感瞬间清零,就见他走上前,面露难色道:“驿长说当下没客舍了,只有这一间,不过……”
“不过什么?”
“倒是有一间柴房……”
“住!”秦川咬牙恨恨道。
下楼的时候,他指了指那两个幸灾乐祸的玩意,意思你给老子等着!
将秦川送到柴房后,药谷弟子施礼告退。
出门后他脑袋歪向一旁,自言自语道:“秦兄有什么难言之隐,连我药谷都医治不了?”
“奇怪!”
……
等秦川把柴房收拾完,已经入夜。
虽说此地不在城内,没有宵禁,但这里的人普遍睡得很早,再加上住这儿的都要赶路。
所以戌时才过半,四周已是一片宁静。
只有楼上隐约传出呼噜声,还不时夹杂着哼,哼,呼,哈。
秦川翻过身,把耳朵枕在胳膊上,迷迷糊糊之时,忽然觉得外面有嘶鸣声响起。
许是来投宿的吧?
他也没多想,须臾后,就觉草沫子崩到脸上,似是有人在上楼。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柴房门竟是被敲响。
他赶紧从草席爬起,抬起木闩,拉开门后就见药王谷大师兄綦云轩站在房外。
“秦兄!这么晚,失礼了。”
綦云轩虽然满头是汗,圆袍尽是褶皱。
但依旧透着温润如玉的气质,朝他施了一礼浅笑道。
秦川看他连夜从东都赶来,定是有什么急事,忙还了一礼直接问道:“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却见綦云轩打量了他一番,拐弯抹角问道:“秦兄最近……身体可否有些不适?”
这帮孙子!
秦川咬了下后槽牙,强颜笑道:“没事,啥事没有。”
綦云轩和他走出柴房,犹自担心劝道:“有事秦兄就说,我药谷定能医好,切勿讳疾忌……”
“真没事,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看在下上去给你表演个一打三。”
“……”
两人上了楼,就见都戈打着哈欠守在门外。
秦川拍他两下,进到客舍,看张小敬和老葛已等在案前。
待一落座,綦云轩先开口道:“秦兄一路多有辛苦……”
秦川连忙摆摆手,回了句:“你我不必客套,直接说事就行。”
“朔州外,师妹应与秦兄提过,我二人是受友人之托,才赶至东都。”
秦川点点头。
就看綦云轩端起水碗,正要往嘴里喝,复又放下道:“来了之后方知,竟是宫里的人,让我们来协查一事。”
宫里?
秦川挑了挑眉。
之前孙婉兮提的东都留守,就已是四品大员,想不到他们和宫里还能打上交道。
不过想想也是,病这玩意不分宫内宫外,药王谷医术精湛,有此关系,倒也正常。
他前倾问道:“什么事?”
“宋昇身死一事!”
秦川心说这人是谁?居然能得到宫里的关切。
綦云轩似是看穿他心意,讲起那人身份:“宋昇你可能不知,但其父可谓是名满天下。”
“正是五朝贤相,宋璟。”
秦川颔首心道,这宫里过问就说得过去了。
宋璟和姚崇辅佐当今圣人开创了“开元盛世”,是与房、杜齐名的人物。
恩泽惠及到儿子这一辈,也是情理之中。
他问向綦云轩:“宋昇官至……”
“太仆少卿。”
秦川眉头一皱,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他疑惑道:“少卿,从四品上,就算没了也应是用卒啊!怎么会用身死俩字?难不成他是……”
綦云轩将一袖置于案上,笑道:“在下之前和师妹说,秦兄定会猜到,她还不信。”
“没错,宋昇死得很蹊跷。”
秦川连忙追问:“哪里蹊跷?”
“在下也不知!只是听人那么一说。”
秦川忍俊不禁道:“綦兄说笑了,药王谷术精岐黄,这点小事还能难倒你?不是一验便知?”
綦云轩两手拄于案上,苦笑道:“问题就出在这。”
“在下验不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