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喜爱者短,更要知厌恶者长
(清)曾国藩
从事政务,首先在于爱民,要爱民必须先察官吏,察举官吏最重要的在于知人,而知人必须慎于听取言论。魏叔子认为孟子所讲的是“仁术”,“术”字最耐人寻味。喜爱一个人而知其所短,厌恶一个人而知其所长,就是“术”字最好的、最贴切的意义。又讲遵行大道就是君子,违反大道就是小人。观察一个人应当从他的行为上去观察,不在于虚假的名声和言论;应当以提高自己的明识为先,访察别人的言论在后。
古人修身治国的方法,是勤政、胸怀广大、清廉谨慎。勤政如同周文王那样,胸怀宽广如同舜禹那样,廉谨如同汉文帝那样,就会无往不胜。而勤政和廉谨尤为重要,从始至终,一刻也不能忘记。能勤政而且廉谨,才是大胸怀。千古的圣贤人物,哪怕是奸雄,要立于世上,不外也是个“勤”字。能够晓得千古之真理大道的,只是一个“谦”字。我们守住这两条,就可以说是“早晨知道了人间真谛,晚上死也值得”了。
我踏入仕途已有多年,久已领略了京城的境况风气,那些身居高位的显官要员,故意显示以提高自己的名望,对待部下姑息纵容,一团和气,对这种现象我知道得很清楚,但自己多年养成的禀性并未因此磨平,越发变得慷慨激烈,果敢亢直。心里打算稍稍改变一下社会三四十年来形成的不分黑白、不着痛痒、难以破除的风气,不过,纠正偏差难免会超过原有的限度,有时不免出现意气用事的偏颇,因此经常招致怨恨,被人议论纷纷而自取其咎。然而,真正的有道君子对待他人,本来就不应当仅仅拿中庸之道来苛责,还应该同情体谅他之所以被刺激而起来纠正恶俗的苦衷啊!
许多事都很难办,焦虑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干脆睡到棺材里算了,什么事也不管,也许比现在活在人世更觉快乐。于是焦虑得越多,公事就觉得烦乱,而死期却毫无音信。而我又升为大学士,责任越重,被人指责的地方也越多。别人以当上一品官为荣耀,我现在真是把它当做痛苦、懊恼的境界。但被形势所逼,绝不能置身事外,也只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