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无伴奏的歌唱
F. W.
你在异国他乡忆起我的
时候——不过这句话
只是臆想,而非
预见,谈起来
满眼含泪,那是
根本不可能的:你不可能
用这样的钓丝从漩涡里钓出
一个日期来——于是当你
在遥远的海外,以
尾声的形式
(不过我要反复地说,
昔日的泪水除外,现在
是越来越少了)忆起我
终究还是在那些恩年里
于是你长叹一声——噢,
不要叹气!——察看着那
散布在你我之间的
海洋、原野的数量,你没有
注意到,自己引领着
大量的零。你的
傲气或我的茫然无知
才是问题所在,或在于谈这些
为时过早,然而
天哪,今天我感到奇怪,
我负债累累,
因为我未能好好地保护
你免于最大的不幸,从而
摆脱长吁短叹。
未来是漆黑的样子,
可比深夜的宁静。
在那个未来,关于它我们
一无所知,关于它,
至少,现在我可以
准确地指出一点:
我和你注定要在其中
处于离散的状态,还有
它已降临——暴风雪
的怒吼,喊叫声转变
为沉闷的讨论
是它的第一个征兆——
在那个未来有某种东西,它
善于安慰或
——我的声音那么有洞察力!——
拥有山鲁佐德的故事
风格的想象力,区别仅仅
在于这更多的是死后
的声音,不同于她那里
颇为单纯的怕死——请允许
现在,以家乡欧洲山杨的
语言来安慰你;但愿
雪地上来自山杨的影子
挤得像欧几里得凯旋一样。
——
在你忆起某天、某月、某个
恩年的我的时候
在异国他乡,
在27块耕地之外——而这
宣告了二十八种
可能性——而你的瞳孔
闪着一滴泪珠,拿起
笔和一张干净的纸
于是画一条竖着的
垂直线,好像天穹的支柱,
在我和你二人之间
——是的,是两个小圆点:须知那时
我们缩小了,那又怎样,天晓得,
彼此看不见的两个人
还把公认的小圆点
引以为荣;于是离别
就是画直线,
而渴望相会的
情侣——你的视线和我的——
向支柱的顶端
仰望,找不到
庇护所而在高处徘徊,
直至太阳穴隐痛;
而这,难道不是三角形!
我们仔细地看一看那个图形吧,
它在其他时候
会把我们惊醒,吓出
一身冷汗,半
疯狂地爬到水龙头下,为的是
不让怒火烧毁理智;
要是我俩都能避免
这样的遭遇——
避免嫉妒、征兆、彗星,
避免蛊术、中邪、草药
——那么,想必,只有描绘的
对象才与他相似。
一起仔细地看一看吧。一切都有期限,
因为拥挤,搂抱的
不可见性——就是离别时
避人耳目的保证——两者
彼此遮掩,隐身于
空间,划定自己的肩胛骨
作为空间的界线,——瞧,
这就是对背信弃义给以
加倍的报应;你拿起笔
和一张干净的纸——空间的
象征——想象的是
比例,——而我们竭力
想象的是整个空间:我们的
世界毕竟是有限的,取决于
造物主,即使没有九霄云外的
卫士,也没有九霄云外某人的
激情——想象一下
我们之间那条直线的
比例吧——整片叶子的激情,
还把地图铺在下面,为了弄清
更重要的细节,你把地图划分为
地球的经纬度,向网中塞进
叶子的长度——你就会发现
爱情对生活的依附关系。
总之,就算直线的长度
我们知道,可我们知道,
这就像——成双成对的样子,
是他们的命,不如说,在那
她被夺去约会的地方,
如果这个估计
正确(唉,是正确的啊),
那么,从中心画的
垂直线就是这两条
锐利的视线的总和;基于
它们的这种力量,
垂直线的尖端也处于
平流层的范围之内——我们
视线的总和未必能有什么
更多的作为;而每一个转向
尖端的视线都是——直角边。
就这样,两个探照灯的灯光
探究着敌方的混乱情况,
在夜间寻找自己的目标,
光线在乌云上方交叉;
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士兵的靶子:
靶子——本身就是为他们效劳,
好像一面镜子,往里面看的人
不敢彼此照面
匆匆一瞥而已;于是舍我其谁,
只有我,直角边,眼瞎,耳聋,
可以向你充分证明
一个普通的反向
定理,那里,折磨着被
证明富足的稻草人的眼睛,
生活需要从我们这里找到的
东西,或者说是我们安排的:一个角落。
瞧,这就是给予我和你的。
长期地。永久地。甚至
即使难以察觉,却是
物质。几乎就是一种景致。
这就是我们会面的地方。九霄云外
的岩洞。云雾缭绕的亭子。
宾客的安身之处。有一种
角落:而且是最佳的一种,
哪怕就因为没有人能
在那里突然碰上我们。这是
只由我们视力支配的财产,
高于对物质的所有权。
多年来,因为——
在死前无处可以相见,
我们营造了这个安乐窝,
按相等的份额带到那里的有
孤单念头的残余,未曾
出口的废话——全都是
我们在各自的角落里积累起来的;
或早或晚所指出的
这一点几乎会
获得物质性的外貌,
星辰般的尊严和
不致遮掩乌云的
内心世界——因为欧几里得本人
在两个角与周边的黑暗
之和中还有一个许诺;
而这似乎是婚姻的形式。
瞧,这就是给予我和你的。
长期地。永久地。终身地。
彼此不相见。不过
从那里,从西方和东方,
可以一眼看到我俩
日夜都是这样,
我们终于受制于
这洞彻一切的
慧眼。不论现实怎样把
监禁强加于黑暗之上,
你要立刻接受并置之于
自己的新的星占图,在
洞彻一切的慧眼还没有
深入研究歌词的时候。离别
是我们的三个角之和,
而它所引起的痛苦
是它们彼此吸引的
方式;而这种方式的力量
远大于其它类似的方式。
的确,大于尘世的引力。
——
空洞的议论,你会说。不错,
空洞的议论在躲躲藏藏的游戏中
也会忧伤地丧失羞愧的
迹象。而且大海上空的星辰——
又何尝不是(允许这么
说吧,为的是你不要在其中
看到崇高的文体)一个老茧,
在空间中被光所擦亮?
空洞的议论。几乎是。天晓得。
可能吧。认定回答是
同意。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不是空洞的议论呢?
天知道。我昏昏欲睡,
看见窗外冬季
已逝;也找不到春天:
夜色要阻止原因成为
结果。我的脑子里
有一些正方形的东西,日期,
你的或我的紧按着
太阳穴的手掌……那时你
有一天回忆起我,
要记住被黑暗包围,
挂在上空,外面,
在斯卡格拉克上边的什么地方,
在其它行星的陪伴中
闪烁着微弱昏暗的光线的
星辰,总之,它并不存在。
然而爱的艺术就在于
此,不如说,人生的艺术——在于
看到大自然所没有的东西,
而在空地上看得见
瑰宝、怪物——类似于
生有翅膀和女性乳房的狮子,
拥有不可思议的威力的,
预示着双头鹰的命运的小神仙。
你想一想吧,多么简单
创造类似这样的一些肉身,
编织他们的躯壳
和其余细致费力的事情
嵌入一个小圆点的空间!
你用手指直刺黑暗。不知道
指向何处。指甲会指给你看。
生活的实质不在于生活中有什么,
而在于相信生活中应该有什么的信念。
你用手指直刺黑暗的夜空——指向,
那个作为崇高音符的
本应当是星辰的地方;
而它要是不存在,冗余废话
就是那些用俗了对亮光的比喻,
请你原谅:好像迟啼的公鸡
因为离别而受损的脑子
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腾飞。
1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