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影.子
说实话，杨影对于南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当她拎着行李走出车站时，心中甚至涌出了一团浓浓的失落。
南湖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抬眼便是高高的楼宇，大块大块的灰云悬挂在上面，沉甸甸的，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
大学毕业后，杨影回到家乡，一个偏僻小城，她找了一份安稳的工作，虽然待遇不高，倒也算是安稳。
找一个男朋友，结婚生子，这是大多数女孩子的理想生活吧。好多次，她也这么劝自己，不过心中总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念头，她想要去大城市闯荡一番。
反复思忖了许久，她终于是辞掉了工作，背负着沉甸甸却简单的梦来到了南湖这座繁华的城市。
来到南湖不久，杨影便得到了一家大公司的试用机会，并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老板的青睐，但也招来了一些老员工的嫉妒和非议。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知道，她们愈是议论她，愈是说明她有能力。
今天下班后，杨影特意为小乔买了一份草莓蛋糕，希望以此缓解她的心情。
来到南湖后，杨影租住了一套便宜的单元房，小乔是她的合租者，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自由撰稿人。
听说，小乔十六七岁的时候便出版了第一本小说，然后便辍学在家，一直以撰稿为生。在顺利出版了几本书之后，她来到了南湖寻找机会，希望借此成名，不过来到这里后，她却陷入了创作瓶颈，看着其他作者纷纷出书，她的情绪瞬间跌入了低谷。最近，她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强迫构思故事，直至彻底崩溃，大哭大叫起来，然后会用笔在身上乱扎，直至鲜血喷贲而出，伤痕累累。
杨影看到眼里，疼在心里，一个和
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却遭此重挫。
杨影回到住处的时候，小乔正将自己关在房间内，面对着白花花的墙壁，极力搜刮着可怜的灵感。
杨影心疼地将她从房间里拉了出来，安慰道：“小乔，不要这么逼迫自己了，今天休息一下吧，你，我给你买了好吃的草莓蛋糕。”
小乔一把抓住了杨影的手，追问道：“影姐，你说，我是不是就此枯竭了，再也写不出任何作品了。”
杨影摇摇头，道：“你只是太紧张了，听我说，你试着放松一段时间，或许就有灵感了。”
小乔大喝一声：“你骗人！你骗人！我都已经三个月没有写出新作品了，我知道，我已经枯竭了，再也没有灵感了！”说着，她一把将草莓蛋糕推到了地上，“噗嗤”一声，瞬间开出一朵油腻腻的粉红色花朵。
杨影逐渐感到了挑战，每天都要面对繁重的工作，经理的期许和一些老员工的排挤，回家之后还要照顾深陷绝望的小乔。好几次，她都想要搬离这里，不过当她看到小乔颓败的模样时，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这天晚上，杨影忙完工作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她轻轻地拧开门，却发现小乔正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
她凑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早点休息吧。”
小乔没有应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条新闻。由于每天工作繁忙，杨影几乎没有时间看新闻了。
这条新闻播报的是一起离奇失踪案件，说的是某小区的2栋1201室的住户诡秘消失在自己租住的单元房中了。由于该楼的排水管道出了问题，物业公司敲开了所有住户的门，唯独1201室始终没有人应声。反复几次，物业公司只得找来开锁公司打开了1201室的门，却惊见房中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然后便忙报了警。
事后，根据警方调取该楼的监控录像得知，一周之前，1201室的女住户进入房间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警方在进行现场勘查时，发现此处单
元房的所有窗户都是从里面反锁的，
她是在一个近乎密室的状态内神秘失
踪的。
警方还在监控录像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1201室的女住户最后一次进入房间的时候，她的身后分明跟着一个奇怪的影子，黑漆漆的，由于监控设备的原因，并不能看清那个黑色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不过很显然，1201室的女住户和
这个黑色影子是熟识的，好像朋友一
般，她甚至侧身让它进入了房间，然
后便是重重的关上门。直到七天后，
物业公司的人发现她已不在房间内，
只留下了一滩血迹，生死未卜。
至于她是如何神秘消失在“密室”
中的，根本无人能够解释，那个神秘
的黑影是什么，它去了哪里，她的失
踪和它有何关系，也无从得到答案了。
警方只是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安全，
如果发现了什么身份可疑的人或者事
物及时与警方取得联系。
看完这条新闻，杨影也不由得有些心悸，在这种大城市里还真是无奇不有，每天都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她松了口气，说：“小乔，快回去睡吧。”
小乔忽的抬眼，问道：“你知道这个神秘失踪的女孩是谁吗？杨影困惑地摇摇头。
“她叫玛姬！”
“玛姬，她是谁，你们认识吗？
小乔重重吞了一口唾沫，说：“她同我一样，也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半年前，她在网上对我说她创作不出新作品了，她枯竭了，后来也陆续的给我发过一些信息，大致说的是有人在跟踪她，现在，她终于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影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小乔竟然和这个叫做玛姬的女孩是朋友。
玛姬说有人跟踪她，跟踪她的是什么
人，会是视频里那个诡异的黑影吗？
“好了，很晚了，我去睡觉了。”
小乔倏地起身，用一种极为镇定的语
气说道，只听“砰”的一声，她重重关上了门。
对于那一晚的新闻，杨影并没
有太过在意，毕竟南湖是一座繁华的
都市，每天发生的怪事肯定比比皆是，
如果一一都要寻求结果的话，根本是
不可能的事。
现在值得她在意的是公司里来了一个新同事，不仅比她年轻，还拥有很强的工作能力，深得经理赏识。不知为何，老同事们对于这个竞争者竟然是一致的欢迎。
杨影第一次感到了偌大的压力，
像是一道巨浪，向她袭来。她只能更
加努力的工作，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
力来保住现有的位置和薪酬。
每晚她回到住处的时候，她都会看到小乔孤零零的坐在电脑面前，面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
每每此时，她总是忍不住过去劝慰几句，她知道，自从小乔得知朋友
玛姬神秘失踪后，情绪更加低落了，
仿佛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渊崖，再
也无法逃脱了。
“小乔，你还好吧？”杨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久，小乔才缓缓扭过头，眼泪已经簌簌流了出来，花了她的脸。她一脸颓败，整个人也是异常消瘦，双颊都凹了下去，好似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她淡淡地问道：“影，你说玛姬是不是死了？”
杨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思忖了片刻，回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警方肯定在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呢。”
小乔吞了吞眼泪，说：“我知道的，
玛姬的失踪和那个黑影脱不了关系，
上了，盯上她的一定就是那个影子。”
杨影欲言又止。
小乔继续说道：“她曾向我求助，她说她被人跟踪了，我不仅没有在意，
还骂她疑神疑鬼，如果我当时能够帮
她，或许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面对朋友的诡秘失踪，小乔既恐惧又自责。
虽然杨影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不过她知道，若小乔继续如此下去，创作的低谷和朋友的诡秘消失迟早会把她逼疯的，杨影必须寻找方法让小乔从低潮中走出来。
这个周末，杨影本来计划去公司加班的，不过她反复斟酌了很久，还是决定带着小乔出去散心。
虽然小乔有些不情愿，不过在杨影的劝导下，她还是随她出去了。对于一直处于高强度工作里的杨影来说，这次外出也算是难得的减压机会。
她们先去了南湖游乐场，接着又去了水上公园，将所有休闲娱乐项目都玩了一个遍，杨影是玩得尽兴了，不过小乔却好似一直心不在焉。
她总是忍不住回头，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小乔，你在看什么？”杨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乔一脸恐惧地说：“影，不要随便乱看，有人在跟踪我们，他正躲在角落里偷窥呢！”
杨乔一惊，低声道：“你说什么？”
小乔回道：“我已经观察好久了，自从我们出了家门，他就一直跟踪我们，我几次想要甩掉他，都没有成功。”
“是什么人在跟踪我们？”
小乔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他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就在我们的右后方。”
杨影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她们的右后方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她说道：“可是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小乔亦回头看了看，那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她诡秘地环视了一圈，低
声道：“他知道我发现他了，所以他
躲起来了。”
杨影有些气愤地说：“小乔，不要再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小乔则一把攥住她的手，说：“桔
子，你相信我，我们确实被跟踪了而且我感觉跟踪我们的好像不是人杨影陡然一阵心寒，她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发疯了！
新人的竞争压力加上小乔疑神疑鬼给杨影不小的冲击，终于有一次，她在工作
上出现了重大失误，让她负责的项目
损失了不少，虽然经理只是轻言责备
了她几句，却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为此，经理特意批了杨影为期
一周的长假，而她负责的工作暂时交
给刚刚进入的新人，纵然她满心的不
情愿，不过还是违心的点点头。
虽然休假在家，不过杨影的心情却很差，她的脑袋里反复着那个错误，她愈想愈觉得那个错误实在是低级，她自己根本就是在为那个新人制造机会。她辛苦努力了那么久才累积出来的成果因为一个失误而毁于一旦！
她在房间里自责了很久，出门路过小乔门前的时候，发现她也没有睡，而是坐在桌子前面，胡乱写着什么。
杨影本来已经无心再关心她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她轻声问道：“小乔，你在做什么呢？”
小乔的回答出奇的平静，她淡淡地回道：“我在画画。”
“画画？”
小娇应了一声，杨影的目光落到了画纸上。此刻，小乔正在用黑色的炭笔画着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
“你这是画的什么东西？”
小乔忽的抬起头，认真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出去玩的时候，我说过有人跟踪我们的事情吗？”
杨影困惑地点点头。
小乔指着画上黑漆漆的东西，说道：“就是它！”
杨影先是一惊，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小乔，你是不是开玩笑呢，跟踪我们的起码是人吧，你画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影冷峻的表情让杨影的笑容瞬间掉了，她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听着小乔说着：“这是一个黑色的影子，我怀疑她就是跟踪玛姬进入家中的东西，看上去不像是人，我也不知道它是一个什么东西，总之，它跟上我了！”
杨影谎称去厕所提前回了房间，接下来的几天，她发现，小乔一直在房间里画着这种黑色的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终于有一天，杨影再也无法忍
受了，她知道如果再同这个女孩合租
下去，迟早会变成疯子。
这天晚上，杨影再次来到了小乔的房间，她轻声道：“小乔，我们公司最近租住了几套公寓，是供员工住宿的，我可能要在这几天搬过去了。”
小乔忽的扭过头，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所以才找了一个借口搬出去。”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异常的犀利，好似一把尖刀，割伤了杨影的脸。
杨影连忙摆手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其实非常舍不得和你分开，我向公司申请过呢。
小乔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一早，杨影在还没有找到个
出租房的情况下便匆匆搬走了，好似
小乔是瘟疫似的，她要快些离开。
搬离后，她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住下了，虽然这里离公司较远，不过好在生活是平静了，她再也不用和一个神经兮兮的女孩同住了。
起初，她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很好也很自在，不过日子久了，她便有些想念小乔了，毕竟来到这座城市后，她和小乔也合租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小乔有些任性，后期发展得有些古怪，不过她打心眼里还是心疼那个为了梦想而执着的女孩。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杨影下班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她忽然想去看看许久未见的小乔，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买了一些水果便去了之前租住的单元房。她轻轻敲了敲门，过了许久，
门才被拉开，然后她看到了一张颓废
不堪的脸：正是小乔！
对于杨影的到来，小娇也着实意外，她挤出一丝笑，说道：“影，你怎么来了？”
杨影还以微笑，说道：“好久不见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话落，小乔便将她让进了房间。
“没有再找一个合租者吗？”
小乔冷冷说道：“我觉得一个人比较清静吧，你说呢？就像你当初撒谎说是公司提供住宿一样，只不过想要搬离这里，不想他人再打扰你罢了。”
“我……”杨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乔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让杨影陷入了尴尬，便赔笑道：“坐吧，
我去帮你倒杯水。”
虽然小娇的话让杨影有些不快，不过听起来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好转了，
某种程度上说，她已于常人无异，或许，她已经创作了新的作品，也从灵感瓶颈的低谷中走出来了。
片刻，小乔便将一杯热水放到了
杨影面前，杨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随口问道：“你最近挺好的吧？”
小乔笑笑道：“挺好的，最近他常过来陪我。”
他？
“他是谁，你交的男朋友吗？”
小乔冷哼一声，道：“什么男朋友啊，你记得上次我同你说起的跟踪我们的神秘影子吗？”
“你说那个黑影？”
小乔点点头，道：“你记性真好。”
“你不会说是这黑影过来陪你吧？”
“没错啊，有一次他在跟踪我的
时候被我抓到了，我才明白他其实没
有什么恶意，后来我们便成了朋友，
甚至常常过来陪我。”
杨影只感觉后脊处渗出了一层汗液，她刚才还觉得小乔恢复了正常，现在看来她的病情愈发严重了。之前她只是幻想有什么奇怪的影子跟踪她罢了，现在她甚至说什么和影子做起了朋友。
从她的言谈中可以发现，她似乎非常享受，好似根本没有什么古怪似的。杨影觉得她疯了，她已经彻底陷入了一个自我幻想的恐怖世界中了。
至于之后她们又说了些什么话，
杨影统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小乔突然叫住了她，问道：
“影，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疯了？”
“怎么会？”
“哼，其实根本不相信我和那个黑影做了朋友。”
杨影吞了吞唾液，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小乔冷笑一声，道：“信不信由你！”
自从那天离开小乔的住处后，杨影便再也不想去了。若不是公司收缴保险卡，她是不会再过来的。她再次来到小乔的住处时已是五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公司要为员工办理新的保险卡，需要上缴旧卡，杨影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怀疑是丢在了之前的住处了。无奈，她只能回去找找看。
她敲了敲门，无人应声。
幸亏她在搬离的时候留下了一把
钥匙，她轻轻将钥匙插进了锁孔，然
后轻轻转动，房门便开了。
她猜想小乔应该出去了，便回到了自己之前的房间，在柜子的角落里她找到了那张被遗忘的旧卡。她行将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小乔房间的房门虚掩的，她有些好奇，她不知道，她正在翻开一个恐怖的秘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整个房间也缓缓展露出来。
小乔的房间内有一滩浓重的血迹，似乎是由于时间太长，血迹已经干了。不仅是地面，周围的墙壁上也有喷溅型的血迹。
不过只见血迹，却不见小乔。
这一瞬间，各种恐怖的念头涌进了脑袋，难不成小乔被人杀害了？来不及多想，杨影便掏出手机，匆匆报了警。
警察赶到后迅速封锁了现场，她也随办案民警回到了警局做了相关笔录，然后才悻悻离开了。
事后，她在负责这起案件的民警处了解到，小乔房间内的血迹确实为她本人的，根据楼道内的监控录像可知，当时确实有一个可疑的影子进入过小乔的家，从形态上看起来根本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黑漆漆的，甚是古怪。
不过，杨影却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清楚地记得小乔曾经说起过有一个神秘的东西在跟踪她，后来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影子，最后她甚至和它做了朋友。
当杨影将这些信息提供给警方的时候，警方也确实联系到了之前发生的几起神秘失踪案件。
在那几个案件中，不论是证人词还是监控录像，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个神秘的黑影，这个黑影是数起室内失踪案件的关键，或许解开了身上的谜团，这些案子便迎刃而解了。但是，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它来自哪里，又去往何处，根本无人知晓，
要警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犯罪嫌
疑人已是困难重重，更何况现在有嫌
疑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黑影！
小乔失踪的那段时间，杨影总是反复一个梦境，梦中，她总是听到
小乔的声音，她在叫她：“影，来吧，
影，来吧”，醒来后便是一身冷汗。
她也曾经不断向警方追问过进展，
但由于案件太过特殊和诡异，后来便
被搁浅了。这几件案子在市民中也引
起了不小反响，但越火热的新闻往往
冷却的速度越快。
没过多久，这些事情被人遗忘了。
杨影也曾经利用业余时间追查过，
不过她只是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
乱撞罢了。
后来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她再没了心情和精力追问了，它到底是什么，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杨影走在霓虹灯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高耸的楼宇，心中再没了刚来南湖这座城市时的冲劲。
此刻，填满心房的是无尽的苦楚。现在的她由于工作业绩不突出，已经由主管成为了普通职员，每天只是帮人收发一下文件，虽然工作压力小了，但心理压力却与日俱增。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能力继续竞争下去。
工作的变动让杨影的薪酬大幅度删减，她已经租不起单人公寓了。从这个月开始，她便再次同人合租起来。这次和她合租的人叫做小美，是一个来南湖寻求发现的小模特。
起初，小美也只是在一些秀场活动中走台，赚一些生活费罢了，谁知道后来突然有一天便搬走了。听说，她同一个秀场的导演好上了，那个导演保证她将有无尽的发展机会和空间，仿佛从明天开始，她便是冉冉的新星了。
杨影再次成了一个人，她搬离了租住的公寓，选择了一间相对简陋的民房，这民房在距离公司很远的地方，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子才能到达。
每天，这个城市都会发生凶杀害，失踪案，形形色色的案件，不过杨桔子已经无暇再顾及了，她试图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过经理似乎不再想要给她任何机会了。这是异常残酷的时代，弱肉强食。
她的情绪一下子跌倒了深谷，终于有一天，当她疲惫的赶至公司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公司精简人员，她被辞退了。
她抱着简单的物品回到了住处，面对着那灰突突的墙壁，突然悲痛地哭了出来。
她想到了刚来南湖的冲劲和笑脸，
再看看现在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
好似从山峰一下子跌倒了谷底，这一
下摔得她再没了恢复的气力。
她没有再去寻找新的工作了，而是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不断的抱怨，自责然后便是痛哭。一场一场的，没完没了。
有一天，她出去的时候，蓦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她走几步，它便跟几步。她停下脚，回头看看，发现什么也没有。起初，
她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后来她发现她
确实被跟踪了，而且跟踪她的不是人，
也不是其他东西，正是一团黑漆漆的
影子！
杨影吓坏了，她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再也不敢出去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黑色影子充满了邪气。玛姬和小乔的神秘失踪都和一团黑影有关，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这团黑影盯上的，它盯上了她，是否意味着，她会是下一个神秘失踪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寒颤。
当初小乔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跟踪她的时候，杨影觉得那是疯言疯语，现在当她自己成了当事人，她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杨影将自己憋闷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决定出去透透气。
她下楼刚走了一会儿，便发现不远处
有一个神秘的东西在盯着她，她知道，
是那个黑影，它又来了，它还是不肯
放过她！
她匆匆上了楼，那个黑色的影子
也终于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向她的方
向跑了过来，杨影一边大叫着，一
边上了楼，不过这个时候，房东和其
他房客都不在家，她转身钻进房间的
时候，那个黑色的影子已经先她一步
进来了。
她终于要和它面对面了。
而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那个黑色的影子就在
杨影的房间内，她们相隔不到两米，
她看的清楚，它不是什么黑影，而是
一团黑色的物质，看上去像浓重的雾
一，个断支看形心。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话落，那个黑色的影子竟然发出一声
奇怪的吱吱声，好像老鼠的叫声。
它似乎在向杨影打着招呼，也不知为何，杨影蓦然觉得这团黑色的影子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她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径直走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上去，她只是感觉身体有些失控了。向前挪了两米，此刻她已经同这
个黑色的影子紧紧相邻了。她能够感
觉到这个黑色的影子似乎有呼吸，而
且那种尖利的吱吱声愈发清晰了，好
像某种抱怨，又好似某种发泄。
接下来，杨影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她将头伸进了这团黑色的物质中，头进入的一瞬，她感觉有些粘稠，又有些清凉，耳边仍旧是那些含含糊糊的叫声，纵然刺耳，却不让人厌烦，反倒让她莫名兴奋了起来。
当她将头缩回来的时候，她蓦然
发现这团诡秘的黑色物质竟能给她一
种莫名的快感，那里面充满了奇怪的
抱怨声，咒骂声，哭声和各种歇斯底
里的叫声，那些在旁人听来极度厌恶
的东西让杨影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快乐中。
从这一天开始，她便同这团黑色
的类似于影子的奇怪物质成了朋友，
她虽然明了了一切，却不愿意说出去。
每一次，这团黑色影子过来的时
候，她都会将自己的身体钻进去，最
初只是头，然后是上身，最后是下身，
直至将整个身体完完全全的投入其中，
最后再也不想出来了，她的身体被无
数的古怪的、刺耳的、无限放大的哀
叹声包裹着，这其中有男人的，有女
人的，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有夫妻的，
终于有一天，当杨影投入到这黑色物质当中去的时候，她下定决定再也不要出来了，她愿意在这奇怪的世界里，沉沦！
随着一声闷绝的“噗嗤”声，好几束鲜血喷薄而出，在墙壁上开出数
朵刺眼的小红花，在黑色影子的下方
也有鲜血汩汩流出，然后晕成了一片
红色的地图。
杨影消失了，消失在了那间普通的民房中。
当房东为了催缴房租而打开门的时候，她看到的除了空荡荡的房间，还有一滩已经凝固的血迹，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的一角还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它缓缓出去了，然后再次消失不见了。
在警方的案件簿里，又多了一起类似的案件，其中的一个办案民警甚至有些印象，杨影便是那个消失的小乔的朋友，而现在她也成了故事中的主人公。这些悬而未决的案结。
或许，注定永远没有答案吧，也没人知道它的真面目。
其实，它并不是什么变种怪兽，或者灵异生物，它只是那些每天都被人排泄出体外的负面情绪罢了，有压抑、有低落、有悲伤、有痛苦、有绝望，种种负面的黑色的情绪互相吸引着，然后凝聚到一起，成了一团奇怪的黑色影子。
它们混合着，寻找着，那些同样被黑色情绪纠缠的人，找到他们，和他们变成朋友，最后再吃掉他们。
它们不断觅食，不断壮大，它是他们，也是我们看不见的朋友，躲在角落里，藏在阳光不及的暗处，伺机而出，永无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