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码头死尸
此处虽是书馆,却也鱼龙混杂。施森是出了名的护女有加,不允许爱女来这等庸俗场合,父女二人一般露面的场合都是上流社会的聚会场所或某些活动的酒宴。
不过,施筱敏自幼喜爱读书,不同于富商父亲眼中只有利益。南颂雪见她从头到尾都盯着台上的白风光,久久挪不开眼,明眼人都能看清其中的缘由。
说书节目结束时,白风光收起自己的东西,一如既往地告别:“感谢诸位前来听我说书,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大伙零零散散地离开,只有施筱敏悄悄地跟随白风光走了。
再次来到一楼,南颂雪临时想去趟洗手间。长廊尽头的洗手间对面有扇铁门,她刚到这儿,就听到铁门外传来熟悉的对话声。
“筱敏,你还在犹豫什么?”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我,我害怕。若被我爹爹发现,肯定会把我关起来,还会连累你。从此往后,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施家千金。
男人耐心地安慰:“别怕,听我的,不会出错。今晚八点你爹不是要去参加宴会吗?你马上回去拿出玲珑图,顺便带些值钱的金银细软,十点来西区码头,我等你。”
“不……我不行。”女人仍然胆怯,有很多顾虑。
男人长叹一声:“筱敏,如果你再犹豫,我们就永远都走不了了。今夜是最好的时机,我连船都找好了。只要离开龙城,再也没有人反对我们。”
原来是对因家人不同意而要私奔的苦情人。
可是,那女子明显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实力对抗父亲的势力。而这个男人也不是好家伙,身为一个大男人,居然要一介女流去盗窃,简直活久见。
跟着这样的人私奔,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今日让你盗窃,明日会让你做什么?
南颂雪一点也不看好这样的感情,或许,这还称不上感情,只是一段关系罢了。若不是他们谈到玲珑图,她绝对不会再继续听下去。
“我知道你很担心,可你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考虑,我们不能让他一出生就受苦吧。只要有了玲珑图,我们就可以后生无忧,一家人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他们居然行了周公之礼,还怀上了孩子?
南颂雪极为震惊,这个时代甭说龙城,就算是别的地方,未成亲就怀孕可是要浸猪笼和当街游行的,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祖规。对于富贵人家而言,发生这种事,简直是败坏门风、颜面丢尽。而那男人竟为了玲珑图,不惜拿孩子要挟对方。
她真想推开门揍一顿那该死的男人,可是她不能。
她虽出身于雷火门,却不是学武的料,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暗自祈祷女人千万别动摇。
男人佯装悔恨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都怪我没用,不能给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南颂雪忽然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她仔细看门缝外面那头,背对自己的这道瘦小的身影,熟悉的百褶裙,还有那双手腕上的白玉镯,不就是方才一同听书的施筱敏吗?
那么,引诱她盗窃玲珑图和值钱东西的男人……没错,南颂雪看清楚了,正是白风光。
施筱敏被白风光一激,咬牙答应了:“你别这样,不怪你。我现在就回去,拿到了就去找你。但如果我没能如约而至,你必须马上坐船走,千万别被我爹爹抓到。”
南颂雪无奈地摇摇头,世上为情而傻的痴人还真不少啊。她分明看到,白风光将施筱敏揽进怀中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奸笑。
晚风忽地袭来,将铁门吹得打开了一半,白风光鬼使神差地朝铁门望去,差点望见了南颂雪的身影。所幸她今晚没穿高跟鞋,能够悄无声息地跑进洗手间避一避。
走出“天机阁”书馆时,街道上的旗袍店、钟表店、胭脂铺等店铺即将打烊。唯有那夜夜笙歌的大酒楼,还有不少客人光临。她万万没想到,客人中竟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父?”南颂雪略微迟疑地喊道。
“谁?谁在呼唤我?”南阳丰听到呼唤声,四处张望。
南颂雪走到近处,才看见他脸颊上漂着两片红晕,走路摇摇晃晃,身上有股很重的酒味儿。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师父和好友尽兴就会多喝两杯,便不忍责难他。
她伸手扶住师父,却听到他喊了一声“别过来”。他左手扣住酒壶瓶口,举起来喝了一大口,对她笑嘻嘻地说:“我自己能走,多谢施森先生热情款待。”
他走在这萧瑟的秋天里,走在这道只有师徒俩的马路上,身姿像在打醉拳。一会儿迈出左脚,冲出右拳;一会儿成金鸡独立的站姿,却因重心不稳而落下左脚,没能坚持两分钟。
南颂雪担忧地跟在身后,好奇师父为何与施森喝酒?两个平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今夜要私奔的施筱敏,他们会成功吗?
天尚未亮,南颂雪被不断敲门的声音吵醒了。
她恼怒地打开台灯和房门,眉头一皱:“有何贵干?”
纪时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兄弟……快,赶紧去西区码头,出大事了!”
南颂雪一听地名,脑海中闪过某人的脸,问道:“码头?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纪时祤倚靠着门楣,简洁地答:“池队长让你赶紧去,听说是有人死了!”
南颂雪诧异地睁大了眼,胡乱地穿上一双绣花高跟鞋,随便披件宽松的薄呢外套,再提起床头的法医箱,顾不上整套服装搭不搭,就跟着纪时祤跑出去。
雷火武馆就在西郊区,离码头不算远。抵达时天色渐明,围观的人不算多。
他们走下层层石梯,来到被警察隔离的命案现场,看见池秋河手握装有凶器的物证袋。他身后的黑塑料里,是一具被河水浸泡得发白的尸体。
那身白上衣和黑褶皱裙,手上那只价值不菲的白玉镯,南颂雪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受害者是……”南颂雪听到池秋河即将说出某个名字,脸色极为难看,自己抢先一步说,“我知道,她是施筱敏。”
“原来你认识,以为你许久未回来没见过。”池秋河说着,看向那张还未瞑目的白脸,“我让人抬上来后,不敢乱动,就等着你来。”
南颂雪满意地点点头,猛拍他的肩膀两下:“Goodjob!”
纪时祤见池秋河没反应,就知他没听懂,便在一旁翻译:“南法医在夸你做得好。”
池秋河扫他一眼,嫌他多嘴。他立刻退到一旁,再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