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须怜我我怜卿 最真不过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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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狂澜——还能再猛烈些么

三毛婉拒了荷西的求爱,她怕这个大男孩太认真,赶紧交了一些其他的男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同班的日本同学,家境很好,马德里最豪华的日本餐馆就是他家开的。

日本同学每天对三毛展开鲜花巧克力攻势,而三毛也迷迷糊糊地受着宠爱。直到有一天日本同学买了一辆新车要当订婚礼物送给她,她才慌了神。她不想结婚,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于是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哭。日本同学反过来安慰她:“不嫁没关系,我可以等,是我太急了,吓到了你,对不起。”

为了叫这个日本人死了心,三毛收了一把德国同学的花,做了他的女朋友。那个日本同学十分伤心,几欲自杀。三毛硬起心肠不去看他,很多次,日本同学站在宿舍门外的树下站着,一站就好久。三毛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看他,心里一直用日文对他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有几次,三毛和那个德国男友在街上走,偶尔会碰到荷西。荷西虽然笑得有些苦涩,但表现得极为绅士。他很有礼貌地跟对方握手,然后将三毛拉近,按照西班牙人的礼节,亲吻三毛的脸颊。

谁都无法理解荷西当时内心的痛苦。心爱的女孩和其他男人走在一起,自己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悦。他是爱她的,虽然得不到她,但是他衷心希望她幸福。只要她快乐,那么,他也就是快乐的。

三毛在马德里文哲学院两年的课程结束以后,为了德国男友,申请去德国留学,还想搭朋友的车去旅游。但是,昂贵的学费、生活费和旅游的费用,却是摆在面前的实际困难。三毛想到了勤工俭学。她去了马约卡岛,找到了一份导游的工作,挣够了旅费。

到德国柏林以后,三毛再次在西柏林商业街一家化妆品店,寻到了一份香水推销员的工作。这份工作非常辛苦,一直要站在店门前,站得袜子都磨破了洞。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时间,三毛赶紧脱下丝袜,把脚浸在冷水里放松,20分钟后,又要重新恢复亭亭玉立的站姿。就这样,三毛一站就是十天,为自己挣到了一笔可观的酬劳。

后来三毛到了美国伊利诺大学,又凭着她的博学,在伊利诺大学的法律系图书馆谋到了一个管理员的职位。这些宝贵的社会实践经验,极大地丰富了三毛的人生。她凭自己的本事找饭碗拿报酬,不求父母,不给家里增添额外的负担,这是多么高贵的品质!

三毛追随德国男友到了柏林以后,因为近乎严苛的德文学习和饮食,使她精神极度紧张。在一次考试失利之后,三毛来找男友,想要得到他的宽慰,结果却得到了对方的一顿奚落。万念俱灰的她去了一趟东柏林,在东西柏林的关口,偶遇了一位东德军官,留下了一段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电光火石般的倾城之恋。

虽然,和德国男友的感情仍在继续,但是,三毛知道,那道裂痕,是不可能再修复的了。交往两年之后,德国男友拉着三毛,去百货公司买了一床被单,双人的。买下了被单,两个人在冰天雪地的街上走,都没有说话。三毛突然很想发脾气,也没发,就开始沉默,眼里含着一汪泪。过了几小时,两个人又去百货公司退货,等到柜台退还钞票时,男友问:“你确定不要这条床单?”三毛这才开口说:“确定不要。”

过了一年,在西柏林机场,男友送三毛登机去美国。上机的时候,他说:“等我做了领事时,你嫁,好不好?我可以等。”这算求婚。这一等就是二十二年。一直到做了大使,还在等。

奈何情深,只因缘浅。在三毛最困顿的日子里,德国男友只顾着自己的学业和大使梦,忽略了对三毛的照顾,让她的感情无以寄托。分手,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到了美国,三毛在美国的小堂哥打电话,委托他曾经的同学,一位读化学博士的朋友照顾孤零零的三毛。那位化学博士每天中午休息时间,准时会送来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一块丰富的三明治、一只白水煮蛋、一枚水果。

时间长了,化学博士爱上了三毛。他忧伤地说:“现在我照顾你,等哪一年你肯开始下厨房煮饭给我和我们的孩子吃呢?”

三毛的堂哥也劝三毛,说这个同学实在是极好的,又值得信赖的人,追他的人很多,千万不要错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谈到结婚,三毛的心总是像死了一样,像是要向什么事情妥协似的不快乐。

三毛决定下决心离开美国回台湾,化学博士送三毛上飞机飞纽约看哥哥转机回台。在机场,他说:“我们结婚好吗?你回去,我等放假就去台湾。”

三毛什么话都没有说,伸手替他理一理大衣的领子。

到了纽约,电话又来了:“我们现在结婚好吗?”

三毛还是没有答应。对她好的男孩真的不少,痴心的也有好几个,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相遇都能顺顺利利地开花结果,要在合适的心境下,找到在那个对的时间出现的对的人,实在是难之又难。

在三毛看来,每一次恋爱的终结,大部分的原因在于,那种花前月下,爱来爱去的结果,每天都有着同样的问题和答案。

问题是: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答案是:我送你回去。

人,是可以换的。电影,当然改片子。

恋爱给三毛带来的经历,等于永无休止的流浪。

流浪的意义在于每天面对新的挑战和喜悦,或者说苦难。对于三毛来说,这种流浪十分引诱人。

1970年,二十七岁的三毛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台湾。她不但会说英语、西班牙语,还拿到了德语教师资格执照,很快便在文化大学谋到了职位,做了一名德语教师。全家人也特别高兴,父亲还特意为她买了网球服和球拍,每天一大早就拉她骑上自行车去打网球。

回到台湾,三毛想起了舒凡,那个令她痛彻心扉的初恋男孩。不由自主地,她走进了曾经和舒凡一起去过的咖啡屋。在那里,她邂逅了一位穿着印象派风格衣衫的画家,两个人聊了起来。画家邀请她去他的画室,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出于对绘画的热爱,三毛稀里糊涂答应了画家的求婚。

即将举行婚礼前,三毛发现,那个对她信誓旦旦的男人,竟然早已有了妻室。她的感情再次被残酷地践踏。

三毛再次陷入孤独之中。父亲看了好不心痛,依然坚持每天早晨陪三毛打网球,疏导她的情绪。渐渐地,坚强的三毛再次振作起来,为了家人的关爱,她必须让自己快乐起来。

一天,三毛在网球场打球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来台教书的德国教师,虽然那人已四十五岁,但高大英俊,优雅温和,谈吐不凡。交往一年以后,三毛再次坠入了情网。

“我们结婚好吗?”他问她。

这一次,三毛没有拒绝。或许是她已经累了,这温和善良的中年男人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她明明白白回答了一个字:“好!”

终于要结婚了。一天,三毛和男友一起去印名片,他们精心设计了名片样式,把两个人的名字排在一起,一面德文,一面中文,约好了半个月后准时来取。

但是,名片还在,人却不在了。

当天晚上,三毛准备嫁的那个人突发心脏病,死在三毛的怀中。

怎样的一种天昏地暗!为何造化弄人,总是将不幸带到这个柔弱的女孩身上呢?为什么自己爱的人到最后一个个都离她远去?难道就打不破命运这个魔咒了吗?眼看到手的幸福,又凭什么生生给夺了去?命运的狂澜,你还能再猛烈些吗?

三毛哭得死去活来。她的世界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中。在一片黑漆漆的迷雾里,她看不到一丝光亮,看不到一丝希望。她吞了大量的安眠药,再次想要了结生命,彻底告别痛苦。

然而,这一次,她又被及时发现送医,从死亡线上抢回了一条命。面对父母亲悲痛不已的面容,苏醒过来的三毛答应母亲,好好活着,不再寻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人离去,把他一个人孤零零丢下,那份失心的痛,独处的死寂,又怎能轻易化解?

台湾,那个让三毛两次伤心的地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她黯然整理行装,再次选择了逃离,飞回了西班牙。决定去西班牙,事实上还是一个浪漫的选择而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比较过所到过、住过的国家,三毛心中对西班牙总有一份特别的挚爱,有一种近乎乡愁的感情,将她又拉了回来。

离台最后一晚,三毛和许多好友到Amigo(译意:酒吧娱乐类消费场所)坐到很晚,久久不愿散去,后来又从Amigo转移阵地回到家,和父亲、弟弟打撞球、乒乓球,大闹到深夜,让自己筋疲力尽。

终究要走了。离开,还是为了去疗伤。又是一次心灵的放逐,只有在空间的流浪里,才能洗尽尘埃,在时间的流转里,才能忘掉痛苦,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幸福究竟在哪里呢?寻寻觅觅,幸福却如同永远等待不到的青鸟一样,那么的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