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和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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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孩提时代的纪晓岚,虽然淘气、调皮,像个爱动爱闹的小猴子似的,与此同时,他也表现出了对学习的深厚兴趣

1724年(清雍正二年),在雄阔、苍茫、多慷慨悲歌之士的燕赵之地,即中国华北大平原的一个小村镇——直隶河间崔尔庄,一名据说是“猴精转世”的男婴的啼哭声,骤然撕破了中国北方的浩浩万里长空。伴随着洪亮哭声的弥散和扩展,一个小男婴降生在了一处人丁兴旺的大宅院里。

这个男婴,就是日后在清朝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纪晓岚。

出身于耕读之家的纪晓岚,当年一生下来,就有许多奇异之处。譬如说,耳垂有穿痕,俨然像是戴过耳环;两只小脚,又白又尖,如同缠过足一般;出生之前,也有不少异兆,比如,一位高人那令人惊骇的预言,说是什么“兵部尚书”要来了,还有那什么红光频频闪现,火球倏忽坠落等等,不一而足。

然而,不管纪晓岚出生前后如何如何神异,如何如何诡秘,童年的纪晓岚都是活泼好动的,甚至是调皮淘气的。家中几案上摆放的一些食物,榛、粟、梨、枣等等,幼小的纪晓岚常常随手抓起来就往嘴里送,像个顽皮伶俐的小猴子似的贪吃,又贪玩,且还又透着些许的聪慧和机敏。

就在纪晓岚出生的这一年,即1724年,在地球的另一边,也有一个不同寻常的男孩呱呱坠地了,那就是德国哲学家康德。东、西方两个未来的伟大人物,竟十分巧合地诞生在了同一个年份。

孩提时代的纪晓岚,虽然淘气、调皮,像个爱动爱闹的小猴子似的,与此同时,他也表现出了对学习的深厚兴趣。纪家那聚族而居的大宅院里,私塾先生讲课的声音,还有学生们清清朗朗读书的声音,对童年的纪晓岚来说,是那么地美妙、悦耳和动听,犹如不可抗拒的巨大的磁铁一般,有着无比强烈的吸引力。

当时都还没有到开蒙读书的年龄呢,小小的纪晓岚就常常到私塾里悄然听老师授课,听学生背书。

纪晓岚年纪渐长,纪父正打算将他送入家族的私塾里念书,竟发生了一件极具轰动性的事情。

这一天,是华北大平原上的一个晴朗的日子,太阳十分温暖红润,悬挂在高远深邃的天际。私塾老师董老先生向纪晓岚的长兄提问,让他背诵并解说《论语·阳货》里的一段话。

纪晓岚的这位兄长纪晴湖仰头站立在课桌前,正有些发蒙,想必是在努力搜寻记忆,积极应对提问吧。不承想,在一旁瞟学的纪晓岚竟是脱口而出,朗声吟诵道:

“子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纪晓岚本来只是想给他的兄长纪晴湖提提词儿,说出前面的几个字,不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居然一口气就全都背诵了出来。

如此一来,纪晓岚不仅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更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董老先生,居然被吓得连他那长长的胡子都抖动了起来,像是被一阵狂风袭击了一般。

就这样,童年的纪晓岚在人生的起跑线上迈出了一大步。同样如此,出生于西方的、与纪晓岚同龄的康德,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手,有着神童之称。尽管他们学习的内容、学习的目的和学习的方法大相径庭,但不论是东方的纪晓岚也好,还是西方的康德也罢,他们都可以说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学霸”。

纪晓岚的父亲纪容舒,是纪氏家族读书外出做官的第一人。也就是说,纪容舒是纪氏家族“学而优则仕”的第一人。举人出身,曾在户部、刑部任职,也曾外放云南等地,担任过知府等官职。

纪父不仅是一位能干的官吏,更是一位学养丰沛深厚、卓有成就和建树、博闻强记的学者。

对纪父来说,小儿子纪晓岚的聪颖好学,当然是一件特别值得欣慰和庆幸的事情。纪父也希望小儿子纪晓岚将来能够承继他的衣钵,将之发扬光大,读书出仕,报效朝廷,报效国家,光耀门楣。

纪晓岚11岁那年离开家乡崔尔庄,来到北京,来到父亲的身边。当时,纪家在北京的府宅,就是现今的“纪晓岚纪念馆”。从此,纪晓岚“无一日离笔砚”,读书学习,成了他人生的主旋律。

当然,纪父对儿子纪晓岚的调教和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且效果显著。纪父常常勉励和引导儿子,一方面鼓励他多读书,读好书,读圣贤之书;另一方面,纪父又态度鲜明、立场坚定地反对他死啃书本,埋首书斋,埋首故纸堆,皓首穷经,死读书,读死书。

纪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

“儿子,要好好读书,要把书读活了,千万不能读死了。”

少年时代的纪晓岚,在父亲的教诲和引导下,知识学问日渐精进广博。父母是孩子最重要的老师,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在这里需要额外指出的一点是,1727年(清雍正五年),也就是纪晓岚3岁、曹雪芹13岁的那一年,有着“抄家皇帝”称号的雍正,下令查抄了江宁织造曹家(曹雪芹祖上)的家产。

如果说,东方的纪晓岚的父亲是一位官员和学者的话,那么,西方的康德,他的父亲则是一个马鞍匠,同时还是一个信仰新教的虔信派(Pietismus)教徒。康德也同样是在其父亲的影响下逐渐成长起来的。

纪晓岚天生奇慧,才思敏捷。读书,过目不忘;为文,不假思索。在纪氏同族众多兄弟之中,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显示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不同凡响的过人天赋。

除了刻苦熟读和精研《四书》《五经》之外,少年纪晓岚更是对“联对”这么一种语言组合样式情有独钟,兴味盎然,反应灵敏,技高一筹。

这是一个惠风和畅、春情勃发的日子。这一天,时常在纪家出入行走的慧明和尚,见纪晓岚脑袋上那状如蝉头的髫髻,便故意戏谑他,脱口吟哦出一联道:

“牛头喜得生龙角。”

纪晓岚听闻后,狠狠瞪视了老和尚一眼,心中不悦,遂伶牙俐齿地反击道:

“狗嘴何曾长象牙。”

纪晓岚的对答巧妙工整,暗藏机锋和锐气,一下子就将老和尚抵到了南墙根上,再也没有翻身还手的机会,显得极为尴尬。这情形,立马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叽叽喳喳,不亦乐乎。

类似的事例很多,不胜枚举。

儿童时代的纪晓岚,曾师从许南金、李若龙、鲍梓、何绣、董邦达等德才兼备的鸿儒名士。在这些老师的身上,纪晓岚不仅学到了博大精深的中国国学的知识和学问,与此同时,他也学到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和准则。立身、立德、立言,成了纪晓岚人生的三大目标和愿景。

东方的纪晓岚在茁壮成长,西方的康德也日益成长成熟起来。这两个东、西方的杰出人物,在他们的身上,都有着相应的反叛精神。康德开始上学之后,学校提倡人文主义教育,反对宗教思想上的僵化。学校教育,改变了康德的宗教态度,从此他开始了积极的人生探索,穷其一生,都对宗教祈祷和教堂唱诗感到反感和厌恶。

纪晓岚12岁那年,纪父给他上了一堂生动感人的人生大课。

而这一次别开生面、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让纪晓岚一辈子受益匪浅,且铭记终生。

这一天,作为户部侍郎的纪容舒,正被人前呼后拥着,下朝后回家。突然,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行为乖张的叫花子,吸引了路人驻足围观,嬉笑取乐。一时之间,人群将路面堵了个水泄不通。

跟随在纪容舒那顶轿子前后左右的跟班们,本来是想将那些围观的人群统统驱散,以便疏通道路,清除障碍,但纪容舒此时摆摆手,制止了。他自己下了轿子,走到人群之中,走到那个脏兮兮的乞丐跟前,却是觉得乞丐有些面熟。几番问询之后,终于确认了,这个乞丐不是别人,恰恰就是纪家的一个救命恩人宋曼珠的曾孙。

当年,纪晓岚的曾祖纪钰在明清易代之际的战火硝烟之中逃难时,曾得到过宋曼珠的庇护与帮助,一条性命才得以保全和延续,并生育繁衍出纪家的后代子孙。这是一份博大的恩泽与情谊。

不承想,当初的救命恩人宋曼珠的曾孙,如今竟如此狼狈地流落于北京街头,成了一个遭人嘲笑和戏弄的叫花子……如此前思后想,念及此间的种种人生因缘与风云际会,纪容舒遂决定将宋曼珠的曾孙带回家去,留在自家府中,给予恰当的安置与照顾。

如此,纪容舒一行人等便将宋曼珠的曾孙带回了纪府。

当时只有12岁的公子哥儿纪晓岚,对此事觉得实在难以理解和接受。这都是什么人哪?随便从大街上捡回来一个烂人,一个乞丐,还脏兮兮的,臭烘烘的,可真是丢人现眼,羞先人。

纪晓岚对父亲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父亲的一席话,恰如醍醐灌顶一般,遂使纪晓岚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明白了此事所深含的意蕴与寓意。

纪父说,宋家对纪家的那一份大大的恩情,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代人了,但是,作为子孙后辈的我们,依然还是有责任去替祖先偿还人家的那份大恩大情。这是做人的本分与本色。人不可忘本,不可忘恩负义。一个人要广结善缘,广行善德,如此,才能立于天地之间……

听了父亲的教诲之后,纪晓岚放下了心头的偏见与执念,主动向宋曼珠的曾孙行了大礼。此后,二人还成了好朋友,相交甚欢。

纪晓岚人生态度的变化与转换,其实是对当时壁垒森严的社会等级制度的一种抗衡与挑战。

同样是12岁的康德,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建立在感觉与感受上的宗教,康德的宗教哲学,实际上就是对虔信派的一种疏远、颠覆与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