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税尾还恩时
“阿海！这一次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了，没有你，我们全家指定是完了！”
一个四十不惑年纪的大汉，此刻竟满眼通红地擦着眼泪。
如果没有山海站出来给他补其一两五的缺口，真被抓到宝蛟县修大水坝，先不说还能不能回来，就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家中只剩下年迈的父亲和妻子，最大的女儿也才十七岁，还有两个未经人事的弟弟，猴年马月之后回家，也指定早已妻离子散了。
想着想着，陈江右一把拉过家中的两个男丁，按着他头，同时自己屈膝开始朝着山海下跪：“阿盛阿辰，快快，跟爹一起给你海哥磕头！”
山海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立刻抓住陈江右的手不让其下跪。
“使不得使不得！”
“我救了陈叔，陈叔就要给我下跪，那之前翠玉姐救了我，我现在也是需要还一个？”
“这……”
陈江右抹了抹眼泪，说不出其他话，但也不再言跪。
山海见状也终于放下心，
这世道，穷人翻天难如天。
如果不是自己觉醒了志怪卷！
靠着像磐田镇的猎户一样，早出晚归，勤勤恳恳捕猎一辈子，也顶多是吃得起饭，交得了税，就算运气好抓到大货，也仅仅只是有了几根闲钱可以喝上酒水，而一旦出了意外，就是家破人亡。
日后生了孩子读书和习武自然是无需多想，或许参军是一条路子，但就怕是动乱跑得最前面，富贵没享受到，先命没了，人头给人先当了军功。
“阿海可真仗义啊！二两银子，说给就给！”
“可不是吗？小坡子岭那会看得我心惊肉跳。”
“陈庆江也是运气够好，能跟阿海做邻居！这人品，要我，就当场把女儿许给他算了，跟着阿海，肯定有好日子过，明年指不定还能抱个大胖孙子呢！”
小坡子岭纳完税的猎户都纷纷回来，有的亲眼目睹了过程，有的则是听人口口相传，此刻都啧啧称奇山海的为人。
但这些胡言乱语的话倒是把一旁的陈翠玉说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而山海这一边倒是没有接话，他本就不是那种发了一笔横财就想出风头的人，他自知自古人心难测，笑你无恨你有比比皆是，能闷声发大财，他绝不会宣传一句。
只是恩人总是不一样。
在看到今天的场景，还能假做无事人离开，山海自认做不到。
但他也不想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结，便拉住一边的秦浩宇话锋一转道。
“秦哥，你跟翠玉姐把阿盛阿辰送回家并把情况转告一下嫂子让她不用担心，我跟江右叔先把陈爷爷带去医馆抓点药，最近天寒，这伤可拖不得！”
陈江右的小儿子阿辰今年才六岁半，受了惊吓大哭一场后现在正昏昏欲睡。
山海刚刚牵过他的时候就察觉到对方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汗。
现在正值秋风凉，不赶紧送回去换身衣服，如果着了风寒，怕整个家庭又要雪上加霜。
“我知道！”
秦浩宇很快就点了点头，只是看向山海的眼光却是复杂了很多。
他不理解山海为什么如此舍得，二两银子，不图什么，说给就给了！
他以前听过山海的名声，也认得山海这人，说不上多么熟悉，但关系也相当一般。
直到卖狼皮事件后，自己主动搭话，后对方又向他借了弓，请了吃饭，一来一往，两人才逐渐熟络下来。
说实话，他从未见过有山海这般人物，猎野猪、挖宝草、又是替人补秋税。
明明只是一个孤儿，却做到了很多家境宽阔的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隐隐约约之间，他竟有种错觉，仿佛这个时代根本出现不了山海这般的人物。
此念头一出，秦浩宇便是一惊，立刻摇了摇头。
不是这时代的人是哪里人？
他对自己方才的念头感到荒谬。
“那就有劳了！”
“无碍，我拿不出二两银子，刚好最近补的汤药多，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说完秦浩宇背起小阿辰率先往前面走去。
“那……”
陈翠玉却没有挪动脚步，牵着阿盛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你先跟着秦哥回去吧，翠玉姐，这里交给我们！”
“那就麻烦你了！”
山海的话终于让她将沉着的心稍稍放下，牵着阿盛三步一回头跟上了秦浩宇。
“陈叔，那我们出发吧！”
“真的是多谢了你了，阿海！”
看着两人离开，山海和陈江右一人托着他老爹的一只手缓缓向药馆走去。
税官那一鞭子虽然没有伤到陈建崇的根骨，但大腿位置却是被打得皮开肉绽。
血淋淋的伤口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陈建崇本身有顽疾在身，抵抗力差，山海担心感染伤口，又是亲自协助医师用煮沸过的冷水清洗伤口，又是亲自督促伙计拿药，最后又掂上了六钱银子。
忙忙碌碌了半天，才看着陈江右背着自己老爹走出来医馆。
至于陈江右，全程看着忙忙碌碌的的山海，一时间既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阿海，陈叔我看不透你了，你是从哪里学来那么多的知识的？”
山海的父亲失踪后，被泼皮李刚带着混混们上门闹事，陈江右本来还担心山海孤苦伶仃将很难生活。
本想着找个什么机会将他收留到自己家中来，好有个依靠。
但结果许些日子不见，对方反倒是做到很多常人都做不到的事。
“霉运到头了！”
山海哈哈一笑。
“俗话说物极必反，霉运走到头了，好运自然而然也会来，所以陈叔也不用因为这件事情过于忧愁，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
陈江右眼眶又微微发红，看向山海的背影仿佛回到了十来年前。
那时候他还经常和山海的父亲一起结伴上山，因为自幼丧母，家中无人照看，年仅六七岁的小山海也会拿着还未开过尖的小木棍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看到野兔还会大喊大叫着去追猎，结果惊得兔子一溜烟全跑了。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少年，陈江右是从未想过会有被他救了一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