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反派她没想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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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迷雾

元书祎胸口有团气,闷闷的,兄长那么好的人,到哪里都会有一群两肋插刀的兄弟。

元士清是悲悯温柔的神,他本该一直守着南疆的土地,为百姓撑起南疆的天空,或许有朝一日他会血洒南疆,魂归大地,但总归不是被盖上叛国的帽子,受万人唾骂的结局。

“你说得对。”单翎也笑了笑:“联盟吧阿柯,你下一个想查谁?”

元书祎摩挲着下巴:“元辛,他有可能是叛贼吗?”

单翎嗤笑一声:“没可能,他没那个脑子。”

元书祎想了想,道:“当时房州战的战略布局你知道吗?”

单翎神情严肃,点了点头:“知道个大概,也可能有些偏差。”

房州城的那一战,蜀国备战了很久,镇南营的正南方有个叫双耳丘的地方,地形类似于峡谷,却没有峡谷的地势高峻陡峭,东西两侧绵延数里,形成了天然的关隘。

双耳丘是塔国行军的必经之路,元士清点了两千伏兵埋伏在双耳丘,然而……却全军覆没了。

元书祎瞳孔一深:“全军覆没?”

单翎咬牙道:“塔国的军队从双耳丘后方摸过来了,放了一把火,我们的人一个都没出来,那一股人神出鬼没,直接破坏了大帅先前布置好的阵形,塔国的骑兵队牵制住了我方的左右两翼,主力军队直捣镇南营。”

“我当时跟孙启将军在右翼……根本冲不出去。”

单翎回想起那几日的战乱,双目一片赤红,他们的布控与阵形像是被人泄露出去一样,按照原计划排兵布阵,反而被塔国打了个正着。

孙启是镇南营的四将之一,与元士清征战沙场多年,当机立断放弃原本的部署,凭借当时的情况重新布阵,才勉强带人退回右垒。

接下来的四天便是最煎熬的防守战,左翼也是一样被牵制住,无法支援元士清的主力军。

元书祎皱着眉:“元帅带的也是主力军,竟没有敌过尾思越缇的军队?”

她和尾思越缇交过手,也清楚兄长的实力,按理说尾思越缇是绝对打不过兄长的才对,怎么会被尾思越缇从镇南营打到房州城?

“尾思越缇怎么会是大帅的对手?一定是镇南营有叛徒与他里应外合,大帅才会吃亏!”

元书祎闭上眼睛,南疆的地势她熟记于心,据单翎所述、以她对兄长作战风格的了解,再加上她得到的情报,元书祎能将房州战理出个大概。

这里面有太多的问题,但凡懂点军事的都知道双耳丘适合设伏兵,那么元士清势必能想到尾思越缇会对此做出策略,他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反伏击?

“当时探情报的斥候还活着吗?”

单翎摇了摇头。

也是,要是活着都得被枢密院审掉两层皮,反过来说,当时的斥候里应该是没有叛徒,如果有,就应该被送往枢密院,咬死元士清通敌的罪名。

“那些斥候是谁手下的人?”

“直属于大帅。”

元书祎又陷入了沉思,她想到几种可能,一是这些斥候被尾思越缇迷惑了,所以带回的军情不属实;二是斥候被信任的人误导了,所以传回了错误的情报。

又或许斥候里有叛徒,但是幕后主使者与元书祎想的不一样,他不需要斥候去坐实兄长的罪名,死了正好干净。

元书祎摁了摁太阳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斥候带回了正确的情报,但是安排伏击的指挥者出了问题。

“带人伏击的是谁?”

“安南。”

“谁的人?”

“副帅——赵旋。”

这个人元书祎见过,与兄长的年龄差不多,她见过那个人与兄长在元家的书房议事,元士清有意培养赵旋做下一代的南疆主帅。

可是他死了。

帐内的烛火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帐内一片昏暗,房州战的真相被迷雾团团包裹,元书祎也被黑暗绊住了脚步,动弹不得。

“我听说大帅退守房州城,将镇南营来不及转运的军粮都烧了。”

单翎冷哼一声:“也有人传,是粮库先着的火,军中有细作的流言动摇了军心,大帅能带人退守到房州城还费了不少力气。”

“当时房州城里面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单翎的脸色阴沉难看:“当时的房州城很乱,返回右垒的探子说房州城有塔国的士兵渗入,城内起了火,大帅几乎安抚不住房州城的百姓。”

“战乱的时候,镇守城池的将领会将百姓集中到最里面,派士兵保护,”元书祎缓缓道:“尾思越缇攻破房州城没多久,秦帅就赶来支援了,但房州战还是死伤了许多百姓……这不合理。”

“明日你寻个机会,去房州城的东门瞧瞧。”单翎道:“我觉得那里有点不对。”

阅襄城

仪仗队东行四日,到了阅襄城,再有两日就能到东潼关,那里是绮皇贵妃的故乡,也是年轻的帝妃相识相爱的地方。

刘绮站在倾酒台的最高处,长风纠缠着她的发丝与金色耳坠,那狭长锐利的眼眸里竟也盛了些缱绻与怀念。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刘绮没有回身,不一会儿肩头便落了一件披风。

“这里风大,怎么也不知道加件披风?”

刘绮鲜艳的红唇轻轻一勾,英气的眉眼带上些妩媚:“陛下莫不是忘了,臣妾可不是什么娇弱的姑娘。”

“是是是!”刘景衍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朕的皇贵妃英姿飒爽,与那些俗女子不同。”

刘绮被刘景衍揽在怀里,张扬了半辈子的眼眸里带着刘景衍看不到的倦意:“陛下,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刘景衍叹道:“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刘绮看着阅襄城瓦蓝的天,她竟然二十年都没有看到这样广阔的天了。

“爱妃是近乡情怯了?朕瞧着你不是那么高兴啊。”

“臣妾是高兴的过了头,”刘绮娇笑道:“那衍郎就赔臣妾做几天寻常夫妻可好?”

刘景衍风度翩翩的打了个揖:“在下的荣幸。”

刘绮用手绢捂着嘴角,笑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年轻姑娘,却不像当年的刘绮。

两人穿着寻常的衣服,守卫军也穿着常服远远的跟着,刘绮本以为那一天只是逢场作戏,却没想到多年后仍会回想。

傍晚时分,两人捧着牛乳茶回了倾酒台。

倾酒台是阅襄城最大的客栈,刘景衍等人出了房州城便换了寻常的马车,此次出行东潼关是为了让刘绮开心,一行人也不好住驿站,全当是游玩了。

刘绮去里间沐浴,刘景衍在隔壁的房间批折子。

“苏万全。”

老太监恭敬道:“奴才在。”

“绮儿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苏万全弯着腰:“奴才瞧着陛下也许久没这样开心了。”

“朕坐在这样的位置,开不开心倒不重要了。”刘景衍捏了捏奏折:“但朕要绮儿开心,她啊,本就该一辈子肆意张扬,是朕困住了她。”

苏万全道:“皇贵妃真心爱慕陛下,谈何困住不困住呢?”

刘景衍垂下了眸子,久久不言,苏万全也退到了后面。

很久之前的绮儿或许是以爱,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如今呢,她后悔了吧。

刘景衍深吸一口气:“传随行的官员前来议事。”

苏万全:“是。”

枢密院都承旨冯皆,递上了从北部送过来的军情:“陛下,北部霍斯狼子野心,乾盛二十年的那一战虽然让霍斯元气大伤,但北疆的损失也不小。况且塔国的野心昭然若揭,当年的北漠战,塔国就与霍斯有勾结,如今塔国虎视眈眈,若是战争爆发,只怕霍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刘靖也道:“依臣所见,金募国虽与我国联姻,但对于蜀国与别国的战争不闻不问,不添乱也不帮忙。”

“——臣有罪!”刘靖跪地道:“尾思越缇从微臣的辖地进入南疆,是臣失察之过,然而金募国女帝放任内乱殃及蜀国,其心也不容忽视。”

刘景衍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肃穆的刘靖,他停顿半晌,才道:“大帅所言有理,但也不都是大帅的过失,起来吧。”

冯皆也道:“依臣所见,尾思越缇入境也不能全怪刘帅失察,繁城的守将周铭也有过失……这周铭可是兵部尚书王敬举荐的。”

繁城是南疆与东潼关的边界城,由南疆与东潼关的大帅共同管辖,繁城客栈、茶摊、马所众多,负责南与东人员、货物往来、转运的整顿站。

刘景衍转动着玉扳指:“朕记得,这周铭还是元士清带出来的兵,房州战后,枢密院调查了所有与元士清有接触的官员,”刘景衍漫不经心的抬起眸子:“朕还记得,枢密院判周铭无罪。”

冯皆冷汗直冒,跪地道:“臣失言。”

“镇南营的第二批兵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冯皆道:“下个月即可到达房州城。”他试探道:“这次的新兵指挥使还由秦帅担任吗?”

刘景衍道:“镇南营既有主帅,再麻烦秦帅不好。”

“可王帅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带兵的经验,塔国虎视眈眈,镇南营的兵力要尽快充实起来才好。”

刘景衍垂着眸,半晌也不讲话,刘靖看着陛下不停的转动着玉扳指,便知道天子对冯皆处处针对王齐已有不耐,于是弯腰道:“天下没有武将一开始便是智勇双全、骁勇善战的,王大帅谦逊好学,又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假以时日一定能扛起南疆大任。”

刘景衍点了点头:“朕瞧着那个叫……阿柯的新兵甚是不错,可以培养培养。”他瞟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楚渊:“楚指挥使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渊当即弯腰恭敬道:“陛下眼光毒辣,臣也以为,那个阿柯是个可造之才。”

刘景衍笑骂道:“顺坡下驴的话就你会说!”

楚渊笑着行礼,又退回了议事大臣们的身后。

吏部尚书董信泽道:“臣瞧着那少年不过十七八,身手却是极佳,神色稳重,不骄不躁,实在难得,只可惜资历尚浅。”

“其实……”刘靖斟酌半天,还是说了实话:“这个阿柯也不算是新兵,他有战绩。”

肖哲早将阿柯就是当年北漠战场的月十六的事告诉了刘靖,有战绩固然好,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报战绩,就有些求职心切的嫌疑了,这会不会对少年引来杀身之祸都不好讲。

若是天下太平,要阿柯从头积累功名也算是历练,可如今南疆被塔国咬得太狠,王齐又不是个靠谱的,他实在放不下心。

此话一出,刘景衍与众臣都是一惊,刘景衍坐直了身体,眼睛里带着兴味:“此话怎讲?”

刘靖道:“乾盛二十年的北漠战,阿柯化名月十六,参与了此战,并且获得了不小的功绩。”

“乾盛二十年!”冯皆惊呼道:“那时他才多大?”

刘靖道:“不过八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