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路人
元书祎是活棋,本来想和秦砚辞相互配合打掉对面的鞭手,可是“执棋人”一门心思要磨合元书祎和单翎,费了许多心思指挥他俩打配合。
对面的尾思越缇和青纪都看出少年和棍手有些不对付,故意设计得两人磕磕碰碰,被尾思越缇和对面的棍手一人一脚踹到了擂台边。
元书祎活动了一下手腕,尾思越缇那一脚踹得她手腕发麻,此刻那厮笑得像个狡诈的狐狸,棕色的眼珠尽是挑衅与嘲讽。
单翎脸色暗沉,偏了偏头,对元书祎道:“配合配合?”
元书祎轻声道:“我们有一个退了就不要再上,立刻交换对手,不要一门心思只打一个。”
单翎爽快道:“听你的。”
两人商量好再进攻就默契许多了,没有让尾思越缇再占到便宜。
元书祎在空隙中偏头看向秦砚辞,秦帅就是秦帅,元书祎一会儿没注意到,他就和对面的鞭手打上了近身战。
近身战长鞭发挥不了作用,对面的鞭手完全被秦砚辞压制住了。
元书祎心思一动,王齐便下了命令:“长剑攻右!”
这是让元书祎去和秦砚辞配合,正遂了元书祎的意。
元书祎抽身离开,单翎一棍上前拦开了尾思越缇的重剑。
对面的棍手也过来拦元书祎,徐子耀射了几箭掩护元书祎。
秦砚辞看着元书祎的动作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拦住了鞭手,一个拦住了棍手。
王齐立刻道:“鞭手!”
孙冉铭立刻上前几步,站到了己方边界,甩开鞭子打掉了浑克骨的弓箭。
元书祎立刻飞身上前,孤江月横在了浑克骨的脖子上。
楚念“噌”的站起身,大吼一声:“太精彩了!”
楚渊干咳一声,拽了拽女儿的衣袖。
浑克骨耸了耸肩,转身跳下了擂台。
看台上的阿穆尔立刻呲牙咧嘴:“阿柯你针对我吧!你对他怎么那么温柔!”
元书祎:“……”
尾思越缇冷笑一声,冲着单翎当胸一剑——
“单老大!”宋洋瞳孔猛的一缩,心脏都慢了一拍,他当初就是被尾思越缇的人当胸划了一剑。
敌方的棍手立刻配合,一棍扫向单翎腹部,将人扫下了擂台。
元书祎被宋洋那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的看向擂台下的单翎,就是这个间隙,尾思越缇的长剑就到了面前,元书祎躲闪不及,脸颊被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单翎捂着伤口站起身:“打你的,我死不了。”
对面的弓箭手被拿掉就没了那么多的顾忌,孙冉铭与敌方鞭手纠缠,秦砚辞应了王齐的指挥,帮元书祎对付对面的棍手。
棍手不好近身,秦砚辞虽然格挡了大半的攻击,可那毕竟是铁棍,打在身上的闷声让人听了都觉得疼。
元书祎在那声音中渐生不快,在秦砚辞踩住对方的长棍时,元书祎飞身上前,一剑插进对方的手腕!
那人是个有骨气的,虽然放开了长棍,却哼也没哼一声,只是捂着手腕向后躲了几步,秦砚辞要的就是这几步,立即上前将人踢下了擂台。
与此同时,尾思越缇突破蜀国防线,贴着箭飞速冲向徐子耀,一剑捅穿了他的手臂,扣着徐子耀的脖子将人扔下了擂台!
比赛不允许致残致死,那就见点血吧。
尾思越缇回身望去,少年一袭黑衣立在那里,眸子冷冽无情,脸颊的伤口渗出了丝丝血迹,尾思越缇忽然升起一股荒谬的想法,阿柯和他,是一路人。
对面的鞭手和秦砚辞纠缠着,两人打到了擂台边,对面的长鞭卷住秦砚辞的手腕想要同归于尽,秦砚辞看了一眼与尾思越缇对峙的少年,挣脱了鞭子的束缚,一脚将鞭手踹了下去,然后旁若无人的走下了擂台。
众人:“……?”
沙盘赛打到最后竟变成了元书祎和尾思越缇一对一的比赛,执棋人也不必指挥了,己方还剩个孙冉铭,他十分通透的卷起鞭子蹲在旮旯给他们腾地方。
元书祎打到一半才发觉自己又冲动了,本不该与尾思越缇纠缠这么长时间,她今天出的风头已经够多的了。
尾思越缇暂且还死不了,元书祎不能每次见到他都被仇恨冲昏头脑。
只有痛苦才能让人记忆深刻。
元书祎掐算着距离,冰冷的剑锋避开了内脏捅进了元书祎的腹部,两人一起摔下了擂台。
刘景衍看着亲弟弟一会儿站起身,一会儿哎呀哎呀的叫,这会儿看见那个新兵和尾思越缇摔下擂台差点没冲出去。
“看得挺激动啊?”
刘景昱怕兄长看出什么端倪,勉强笑了笑:“皇兄不激动吗?这太精彩了,比耍戏法的都好看!”
孤江月擦过尾思越缇的脖颈插进了地里,元书祎撑起身子,捂着腹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秦砚辞看见元书祎往剑锋上撞得时候,心脏仿佛露了一拍,元书祎的剑法秦砚辞知道,完全没必要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难不成这厮都打到这儿了才想起藏风头?
尾思越缇站起身,他慢条斯理的掸着身上的尘土,鲜血从少年的指间渗出来,他语气轻佻又惋惜:“何必呢?”
元书祎学着尾思越缇的语调,甚至还笑了笑:“晚辈哪里是首领的对手,只好出此下策了。”
少年的笑让尾思越缇残忍地想碾碎他的骨头,要少年匍匐在他脚边痛哭求饶。
那才有趣啊。
那轮红日终于下了山头,元书祎冲尾思越缇抱了下拳,随即转身离去。
晚间的风带着冰凉的寒意,在少年转身的那一刹那,尾思越缇闻到了一股不易察觉的、很奇特的香味,这味道尾思越缇并不陌生,他诧异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双眸带上了探究与玩味。
镇南营的士兵一片激动火热,以最热烈的掌声与欢呼迎接他们的勇士回归。
两场比赛蜀国都赢了,赢得还十分漂亮,刘景衍本想给几位参赛的士兵论功行赏,可是每个参赛的士兵多少都受了点伤,便打算先让他们处理伤口,明日再封赏。
秦砚辞担忧阿柯的伤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那边看,少年风头太盛,他身为西凉的大帅,不能在人前与阿柯有过多的接触。
梁远接过元书祎的剑,面上焦急万分:“快去找褚医师处理一下伤口!”
“这伤也太重了吧,流了好多血。”宋洋红了眼眶,像是他受了伤似的。
许书言恨铁不成钢:“别动不动就哭,丢人!”
宋洋:“我还没掉眼泪呢……”
看台上的青纪笑眯眯的与蜀国皇帝客套,夸赞蜀国的士兵英武非凡,尾思越缇望着少年被簇拥离去的背影,棕色透亮的眼眸渐渐深沉了下去。
褚南星脸色很不好,元书祎那几场比赛她都看到了,看得她挺激动的其实,那谁能想到最后这厮不要命的往人家剑锋上撞,真是吓死她了!
军医大帐里来了好多士兵,都是来看元书祎的,都撵走说不过去,褚南星借着别挡光、让空气流通的借口让那些士兵走的远一些。
褚南星清洗着伤口:“好在没伤到内脏。”
元书祎安慰道:“我故意避开了,就是血流的多了些,其实没什么大事。”
褚南星手上加大了点力道,疼得元书祎抽了一口凉气。
“疼吗?就是流点血,死不了。”
元书祎一听褚南星的语气就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气了,她摸了摸鼻尖:“蜀国不能输,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我就要说你几句。”梁远替元书祎取来了新衣服,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其实咱们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对面是塔国的三军首领,打到那个程度就算输了也没人会怪你,你倒好,来了个同归于尽。”
元书祎垂头道:“下次不会了,让大家担心了。”
李猛在一边替元书祎说话:“阿柯可能也是不想让秦帅失望吧,秦帅自己走下台就是想让阿柯和尾思越缇一对一,这可是个成名的好机会。”
元书祎垂着头,绵长的羽睫挡住了浓黑的瞳孔。她确实是要扬名,秦砚辞也知道她想坐高位,可这不能急,今日确实是元书祎冲动了,今日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别的暂且不说,就是王齐也该对她有所戒备了。
褚南星正在给元书祎缝合伤口,元书祎待会儿还要走动,就没让褚南星放太多剂量的萱麻草。
“今天真的是太过瘾了,我们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是呗!还是阿柯兄弟争气!”
为了不那么疼,元书祎就转移注意力听那边的聊天,他们还沉浸在打赢塔国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一件事——从始至终,没有人提起不久之前的房州战。
为什么?
元书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无论是陛下还是众臣都没有提及房州战,青纪在如今这个局势,现下这个场面,只带了七个人入境,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伤口终于缝好了,元书祎呼出一口气,额头覆上了一层冷汗。
或许是她对这件事过于敏感了,房州一战塔国已做出赔偿,眼下开春,各国农耕之事都已提上日程,不伤农时是各国都默认的事,现在开战于各国都没好处,所以也没必要提起房州战吧。
元书祎脸上的伤口不深,擦擦药就完事儿了,元书祎背着身子换上了梁远拿过来的新衣,褚南星挡在元书祎身前收拾药箱。
“换下来的衣服给我吧。”梁远道:“我恰好要洗衣服,顺便帮你洗了。”
元书祎推脱道:“我自己洗就行,多谢梁大哥。”
“没事。”梁远直接将元书祎怀里的衣服拿了过去:“你啊,好好养伤就是,跟大帅说一声,这两天先别训练了。”
元书祎岁数小,梁远格外照顾她,大概是把她当亲弟弟了。这会儿又摸了摸元书祎的头,苦口婆心道:“以后可不许为了赢,撞人家剑锋了。”
元书祎仰头,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放心吧梁大哥。”
萱麻草的药效很快就过去了,大帐里就剩下几个军医,褚南星也被岑深叫走了,元书祎想出去看看尾思越缇他们走没走。
帐外热闹非凡,陛下赐了好些酒,将士们都很兴奋,围着篝火谈笑聊天。
元书祎站在欢声喧嚣之外,不自觉的又想起元士清,想着兄长若是没出事,定然会和他的士兵一起围坐在篝火旁,聊天喝酒,和他的兄弟们纵横天地,保家卫国。
而她呢?
就坐在她的小院里喝茶看书,和南星、景昱泛舟游湖,偶尔和秦砚辞打打架……
单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元书祎面前,问道:“你在这里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