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赢的人是我
“老师,我只是夺回了属于我辛家的东西,这个皇位,这片江山,一直都姓辛!难道我皇室正统的血液比不过一个靠着卑劣手段登上皇位的逆贼吗?”
“就因为我是女子?仅仅因为我是女子,老师就要否定我所有的努力与心血吗?”
林斯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姑娘流眼泪了,尽管他一直反对辛绪竹称帝,那样弹劾打压她,辛绪竹也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的冲他喊过。
“那个皇位有什么好。”林斯仁终是长叹一声:“你看那个皇位光彩夺目,实际上是无数人的鲜血浇灌而成,多少皇帝死于帝王之座,你一介女流,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竹儿,一直做个快乐的小公主不好吗?就算姜晖篡位,你还是金募国的皇后,如今天下不平,姜晖有帝王之才,他可以带领金募国在五国纷争中立住脚跟,你可知你杀夫夺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金募国这块肥肉吗?”
“各国虎视眈眈,一个女人称王能维持国家多久?竹儿,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整个金募国陷入危机。”
辛绪竹咽下一口烈酒,冷笑道:“一己之私?老师觉得我杀姜晖,仅仅是因为报仇?”
林斯仁也站起身:“你敢说你杀夫夺位不是因为姜晖杀了先皇,不是因为放不下这片江山,不是因为你也想称王的野心——”
“———谁稀罕这个皇位!”辛绪竹狠狠地将酒壶摔在地上,她眼眶通红:“我也想做一辈子的小公主啊!谁宠我啊!”
辛绪竹浑身发抖,眼泪在昏暗的来仪殿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唯一可以让我做公主的人……死了。老师是想让我做杀父仇人的傀儡皇后吗?要我辛家的江山拱手相让?”
辛绪竹擦干眼泪,昂首挺胸,死死地盯住林斯仁:“不可能。只要我还在一天,金募国就姓辛!”她一甩龙袍:“只要朕还坐在皇位上一天,且看何国敢犯!”
林斯仁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帝,他看了很久,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再也不会出现在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帝身上了。
时光过得真快啊,也是真残酷,金募国的重担怎能压在一个女子肩上,是金募国的男子没用啊。
林斯仁只是想让他的小公主不要卷进皇室风波,不要做权力纷争下的亡魂啊。
“辛家风骨,本该如此。”林斯仁塌了肩膀,像是一直压在他老骨头上的重担卸了下去:“是老师一直小看了你。”
辛绪竹一愣:“老师……不再反对我称帝了吗?”
林斯仁笑道:“你如今都稳稳当当的坐在上面了,老夫再反对有什么用啊?”
林斯仁收敛了笑意,忽然跪下身:“老臣该死,不该瞒着陛下沙祁县蝗灾之事!”
辛绪竹赶紧去搀扶林斯仁:“老师,您不要跪我。”
“让臣说完。”林斯仁固执的不肯起身:“户部尚书李兴与护卫军首领、沙祁县知县贪污赈灾银两,致使沙祁县百姓饿死无数。李兴察觉沙祁县百姓死亡过半,瞒不了陛下多久,就打算联合一直反对陛下登基的老臣起兵造反。”
“老臣该死,沙祁县屯私兵是老臣的主意,臣对不住沙祁县的百姓,请陛下赐死老臣!”
辛绪竹就半跪在林斯仁面前,她看着匍匐在地的老太傅许久,才道:“就当我赢了。”
林斯仁不解的抬头看她。
辛绪竹将林斯仁扶了起来:“沙祁县屯兵是老师的主意,骁骑帮渗入羽林军兵力是我的主意,这场叛乱就当作是老师对我的考验吧。”
“老臣……”
“佐儿还是年轻,遇事太冲动,以后还请老师要多费心啊。还有柚子,请老师多教她写写字,我那两个孩子还要麻烦老师多多管教呢。”
时隔多年,这对师徒终于不再针锋相对,只是林斯仁还有一个疑问:“那些扮作流匪的也是羽林军吗?”
辛绪竹如实道:“不是,那是我专门训练出来的暗卫,他们路子野,装起流匪不在话下。”
“他们假装和骁骑帮起争执,杀掉了李兴渗进骁骑帮的细作,也能在羽林军假装剿匪时及时护驾。老师,我这手段高不高?”
“你呀!和小时候一样鬼机灵!”
“骁骑帮也是我起的名字,谁知道都这么嚣张了,老师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就是我。”
夜幕深沉,金募国的夜空最是好看,星星比别国的都亮,林斯仁也相信,金募国的女帝,终将成为乱世迷雾中指引金募国百姓方向的那轮红日,是那永不下沉的太阳。
……
这此东行比计划中提前了三天,返程也就不必太急,秦砚辞打算带着众人从东北部的大路返程,正好许将军也想要见见他儿子。
许书言郁闷极了:“秦帅,我爹要是把我扣住了,您一定要救我!”
“他不会扣你。”秦砚辞道:“除非许将军敢违反军纪。”
“别担心了!我也是偷偷参军的,可是后来我爹还是同意了。”孙冉铭安慰道:“再说,你爹还是个大将军,定能理解你想保家卫国的苦心的!”
许书言自嘲的笑了笑,并不多言。
“好啦!”孙冉铭一掌拍在许书言后背上:“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来赛马吧!”
“也是!”赵昌河附和道:“这么大的一片草原,不跑马可惜了!”
风野道:“赛马你们可比不过我!金募国的男子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
梁远道:“那也不一定,蜀国将士的骑术也不差,我们就来比一场如何?”
“比赛的话,最好有什么彩头。”元书祎道。
秦砚辞打马在元书祎左侧,问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元书祎想了想,道:“输的人请赢的那人去平喜城最大的酒楼吃一顿饭,如何?”
“我当是什么呢!”许书言嗤道:“要我说,输的人请赢的那个人去平喜城最大的青楼喝花酒,怎么样?”
少年归来时,已是三月中旬,金募大草原连接着平喜城的边界,少年们换了薄衫,一路策马扬鞭。
“驾——”许书言策马紧跟元书祎身后,明明只差一点,却怎么也赶不上:“我说,你不是对喝花酒没兴趣吗?怎么跑得这么起劲儿?”
元书祎单手控马,肩背低伏:“只是单纯的想赢比赛而已。”
许书言翻了个白眼,他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秦砚辞和风野,问:“你觉得是秦帅能赢还是风野能赢?”
赛马的第一梯队是秦砚辞和风野,风野生长在草原,金募国的男子会走就会骑马,马术是从小练出来的;但是秦砚辞不一样,他的马术来自腥风血雨的战场,拥有风野暂时接触不到的,来自尸山血海的威严气势。
元书祎眼眸一深,夹紧了马肚:“是我能赢——驾!”
元书祎跨下的红鬃马一声嘶鸣,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带着元书祎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我去!阿柯好像要飞!”
孙冉铭落后了许多,早已打消了和他们争第一的念头,索性在后面慢悠悠的遛马,观起赛来。
梁远也道:“我感觉这场比赛咱俩都是局外人。”他的马术也不是很好,做不到那样的策马疾行。
孙冉铭看着前方跑马跑得正欢的赵昌河,气道:“老赵那个不仗义的,居然就扔下我跑了!”
“还有我陪你啊。”
“还是梁大哥最好!”
元书祎策马呼啸而过,秦砚辞看着左前方的少年,琉璃般的浅眸闪过一丝光亮,嘴角勾出一抹让人难以察觉到的笑意。
“驾——”
许书言咬了咬牙,眸中尽是不甘,可是再不甘心,他也知道自己终究是追不上那个少年。
元书祎身子低的几乎与马背平行,刻着平喜城的界碑就在眼前,她回眸看着秦砚辞,漆黑的瞳孔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忽然燃起了光亮。
“吁——”
孙冉铭道:“好家伙!阿柯是为了让秦帅请喝花酒,才这么拼命的吗?”
元书祎勒住缰绳,夸奖般的摸了摸马头:“喝花酒怎么会比赢过秦帅有意思?”
风野佩服道:“厉害厉害!之前在骁骑帮时就觉得阿柯不一般,所以阿柯是秦帅的得力干将吗?”
元书祎道:“不是,我只是个普通的士兵。”
“阿柯一贯低调,”梁远对风野道:“他是我们营的第一,方方面面都很出色。”
秦砚辞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玩味的看向元书祎:“西凉有个将军的职位空缺,要不你来?”
元书祎眼带挑衅,也认真道:“南疆有个副帅的职位空缺,你猜我坐不坐?”
此话一出,看戏的几人都是一愣,风野心道,什么玩意儿低调啊,这家伙野心不小,面对秦帅还敢这样出言挑衅……
莫非……
风野一脸惊恐的,看着目光还在纠缠的秦帅与阿柯,莫非……他俩真有一腿?
许书言看着那两人如胶似漆的目光,一阵恶寒,但凡和阿柯眼神交流的不是秦帅,他必然要上去冷嘲热讽一般。
“别大言不惭了,南疆副帅一职又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胜任!”许书言打马从元书祎和秦砚辞之间走过:“走啊,某人不是想吃大酒楼的菜吗,我请!”
孙冉铭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你不先回家吗?这里最大的酒楼叫什么名字啊?这里和金募国相连,听说爆炒羊杂很是出名,还有别的什么好吃的吗?”
赵昌河看着前方跟许书言嘚啵个不停的孙冉铭,嫌弃道:“有奶便是娘!这小子小时候就被人贩子用鸡腿拐走过一回,还不长记性!”
梁远失笑:“冉铭家里那么富有,居然会为了一根鸡腿就跟人走吗?”
赵昌河嗤道:“所以我就说他脑子里缺根弦!”
风野对这几人时不时的吵个架,已经见怪不怪了,金募国内乱平定,他受太子之托,将几人送到蜀国。
蜀国东边互市发达,金募国与蜀国有联姻,因此贸易往来十分频繁,风野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入平喜城。
进都进来了,许书言这个东道主不请客都说不过去。
况且……风野看着前面嬉笑打骂的蜀国少年,和他们在一起,真的很舒服。
平喜城最大的酒楼叫喜客来,然而,四年前的喜客来还是个不出名的小店,后来被一个女子盘下后才慢慢成为平喜城最大的酒楼。
平喜城的达官贵人、豪门子弟多在此设宴相聚。
门口接待的小二面带歉意:“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楼里没位置了。”
“啊,对哎,”孙冉铭遗憾道:“现在正是饭点,我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许书言从怀中拿出块牌子:“许将军府三公子。真的没有空余的隔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