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救人
秦砚辞掐头去尾,讲了个大概,梁远听了之后沉思良久。
这案子到了收尾阶段已经不难处理了,只是其中门道难以捉摸,有极大的可能还会惹火上身,梁远是聪明人,他就算不帮忙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秦帅怎么就确定柳州城的知州与人贩子勾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出了差错……”
元书祎知道梁远的思虑,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若是查到最后,与柳州城的知州没关系,便是诬陷,若有关系……元书祎垂下的眸子漆黑无光——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会不会有身份更大的人牵扯。
如今的元书祎也没什么顾虑了,她唯一的担忧便是秦砚辞的处境。
秦砚辞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出了任何差错我一力承担,你只要暗中调查取证即可,只要你想,没人会知道你参与了此事,当然,你若是觉得为难也没什么,不必有负担。”
梁远笑了笑:“救人的事没什么好推脱的,秦帅有何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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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便是除夕夜,两人和衣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声。
喧嚣后,元书祎才开口:“秦老将军知道你查这个案子吗?”
秦砚辞枕着胳膊:“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
元书祎感叹道:“你们这父子关系这么多年也没改善。”
秦砚辞也叹了口气,然而语调却很轻松:“我老子不把我当儿子,我也很苦恼。”
元书祎知道他心态向来不错,也不多嘴他与秦老将军的事,只道:“贩卖女童这一案子的线索可稳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屋里没有燃蜡烛,月光透过窗纸勉强能视物,秦砚辞只是看着天花板:“查案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本来……我也没怎么上心,只是丢失的女童里有一个我相识的小姑娘。”
“参军从戎非我所愿,”秦砚辞停顿了一下:“这件事我本该义不容辞,但我却犹豫了。”
元书祎转头看向秦砚辞,少年的侧脸在朦胧昏暗的月光里分外好看,只是弯弯的睫毛上盛了些落寞的灰。
很久以前秦砚辞就跟元书祎说过,他不愿做将军,也不稀罕什么西凉大帅,他想做潇洒自在的侠客,不想做事事被拘束的人臣。
侠客可以按照自己的本心荡平天下的不平事,将军有时却只能是朝廷的将军。
秦砚辞因为家人可以退步束缚于官场,担任西凉大帅,但这也是保家卫国的光荣事,然而凡间俗世差点污了少年的心。
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做官场青莲的少年差点止步于官场上的藏污纳垢。
难道丢失的孩童里没有秦砚辞相识的人,那他就不救了吗?
这实在是讽刺又打脸。
“自古忠义两难全,我们身在俗世,难免被七情六欲所困,本心动摇是正常的,动摇之后还能坚守才是难得。”
元书祎的声音轻缓平淡,听着没什么情绪,却轻而易举的安抚了秦砚辞心中的郁气。
“或许当年的秦老将军也和你有一样的抱负,只可惜败给了世俗。”
“我们不会败,”秦砚辞转头与元书祎对视:“对吗?”
元书祎转回脑袋,看着天花板,道:“阿辞是常胜将军,自然不会败。”
“那你呢?”
元书祎停顿许久,才道:“你知道的,我也喜欢赢。”
次日,三人分头行动。
元书祎负责救出城中巷内小院中的女孩儿,梁远去知州府暗中调查取证,秦砚辞去城外查黑衣人的去处,各自办完事再去驿站汇合。
元书祎用一上午走了柳州城所有繁华的巷口,加上拱桥的小蝶和她可怜的小搭档,一共有四个乞讨的女孩儿,都是元书祎在那间小院见过的。
小院的大汉会来回监视这四个女孩儿,直到中午才回院内吃饭。
在外乞讨的姑娘大概在晚上才会回来。
元书祎数好院内的女孩儿,加上外面的四个正好十九个。
大汉和妇人正在吃午饭,女孩儿们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他们吃完才能得到点汤。
元书祎轻巧的翻入墙内,一脚踢翻了饭桌!
这可谓是突如其来,飞来横祸,大汉和妇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院内的女孩儿也吓的不轻,却不敢尖叫,只是低低的抽泣。
大汉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混账,你他娘的谁啊!”
元书祎沉声道:“你大爷。”
妇人见势不好,神色戒备的躲在男人身后:“难不成被发现了?”
元书祎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当胸一脚将两人踹得爬不起来,元书祎用脚尖勾起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你们还有没有同伙?”
大汉喷着血腥子:“小王八羔子,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元书祎二话不说,倾身提着大汉的领子摔在立着的桌子上,抽出腰间的匕首,扯着大汉的手腕直接削掉了男人的中指!
“啊啊啊!”男人抱着流血的手满地打滚。
元书祎慢条斯理的转着匕首,目光看向妇人:“还要我再问一遍吗?”
“不、不用!”妇人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别杀我,别杀我!我们也不想做这种勾当的,我们都是被逼的!”
“被谁所逼?”
———“柳州城的知州,刘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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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南星左手提着药包,右手优雅地拿着两根糖葫芦,她可太爱这些甜甜的东西了,真不理解为何会有人不爱吃甜的。
“唔。”
人流中有人撞了一下褚南星。
褚南星皱皱眉,心中虽有厌烦,但这街上人来人往的难免磕磕碰碰,她抖了抖袖子,鼓着小脸苦恼道:“唉,我好歹是宰执府的大小姐,怎么就亲自来买药了呢?”
褚南星又走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一抹腰间,钱袋果然不见了。
“混蛋!”褚南星咬牙切齿,还是追了上去。
“来人啊!那人拿了本小姐的钱袋,谁抓住他本小姐重重有赏!”褚南星本就姿色不错,当街这一娇喝吸引了不少人。
“站住!”
“抓小偷!”
偷了褚南星钱袋的小偷像个泥鳅一样穿梭在人群里,一时竟也抓不住。
小偷暗骂晦气,闷头直跑。
“胆子很大啊。”
一个穿着蓝底暗星长袍的男子扣住小偷的肩头,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很快又赶来了三个身着统一蓝袍的男子,将这个倒霉的小偷摁住:“知道你招惹了谁吗?”
“阿深!”褚南星有些意外:“你居然来的这样快?”
岑深将钱袋双手奉上,有些无奈道:“小姐,您又任性。”
“哪有!”褚南星不服道:“我当军医实现我的抱负,哪里任性了?”
“那您大过年的不回家?”
褚南星心虚的嘟了嘟嘴:“我那不是怕爹爹骂死我嘛。”
“那您一个人出来玩乐也很危险啊,身边也不带着人。”
“没有一个人啊,我跟……”褚南星顾忌元书祎的身份,只道:“我跟一个朋友出来的,她很厉害,能保护好我。”
“是吗?”岑深四处看了看:“那您那位很厉害地朋友身在何处,让您一个人上街也放心?”
褚南星不耐烦地摆摆手:“她去追查人贩子去了,话说,父亲有派人来吗?”
褚宰执身居高位,心系百姓又刚正不阿,三个人总归是太少,褚南星征得秦、元的意见后就搬了人来。
柳州城与皇城近得很,策马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岑深道:“宰执已经禀告了陛下,刺史下午就到,宰执怕你一时冲动有危险,就叫我领着人先来。”
“我也没那么不靠谱吧。”褚南星塞给岑深一根糖葫芦:“请你吃。”
岑深看着糖葫芦,眸子里满是温柔:“这便是传说中的重重有赏?”
“你还别小看这根糖葫芦!”褚南星为糖葫芦打抱不平:“这糖葫芦很好吃!很甜的!”
元书祎将姑娘们带到了驿站,岑深派手下将那两个人贩子押了过来。
岑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元书祎:“这就是小姐的朋友?”
“对。”褚南星忙着检查这些小姑娘的身体,没空搭理他:“他叫阿柯。”
元书祎看着岑深微微颌首,算是打招呼。
岑深回礼:“在下岑深。”
褚南星检查完小姑娘们的身体,气得红了眼眶:“那两个人贩子呢!本小姐要剖了他们!”
“那两人关起来了。”岑深向褚南星探了探头:“怎么这样生气?”
“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最小的才六岁!身上的伤多得都数不清,三个……”褚南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有几分哽咽:“三个被割了舌头,两个被折了双腿双臂。”
元书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事,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声道:“不必你动手,蜀国刑法不会放过他们。”
“你们已经回来了?”梁远从门外走进来。
元书祎看向梁远:“秦帅还没回来,你那儿有什么线索吗?”
“刘路没在知州府,我悄悄摸进去看了,他似乎昨晚就没回来。府里陈设没什么不对,摆件都不是很金贵,应该也没有密室之类的。”
褚南星道:“在知州府藏污纳垢可是有风险的,上面随时会有检查,难不成在城外建了潜邸?”
岑深:“小姐说的有道理。”
元书祎想了想:“我去城外看看,南星,一会儿你和刺史洽谈。”
褚南星稳重地点点头:“交给我,你小心点。”
元书祎看向岑深:“一会儿领了人,直接往城外西南方向摸。”
岑深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