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为什么总想起她

（2007-01-22）

那是一首歌，一首总能让我柔情起来的歌。

她叫——《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首歌把我同特定的时、事、物紧紧连在了一起，22年，每当响起，便勾起我无尽的情愫……

1984年的那个春天，我和我的师范同学被安排到宣城敬亭山脚下的一所小学实习，我实习的是二年级语文，上《小虾》，同时还教孩子们音乐（那时叫“唱歌”），我选择了《让我们荡起双桨》。

没有多媒体，没有速印机，曲谱歌词是自己亲手抄写的，用红色的墨水抄简谱，用黑色的抄歌词，因为自己的毛笔字很差劲，歌词是写的美术体，就这“美术体”，已足以让农村八九岁的孩子崇拜了。我把抄好的歌纸用图钉钉在一块木板上，然后挂在黑板上方的两颗钉上，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孩子们：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我们来尽情欢乐/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安排下幸福的生活/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孩子们陶醉了。

我也陶醉了——

我陶醉于那百灵鸟般的童音；陶醉于课堂中孩子们的欢乐与满足；陶醉于歌中的恬静与安详；陶醉于即将成为一名老师的幸福；陶醉于即将拥有的“铁饭碗”……

我和孩子们一起拥向了原野——

4月的江南是温暖而又湿润的，敬亭山并不巍峨地贴在西边的天空，山下是金黄与翠绿相间的田野，油菜花毫不吝啬地散发着清香。我们在田埂上穿行，我们在花的海洋中荡起了快乐的双桨，孩子们的笑靥与油菜花相映，蜜蜂在我们的耳边嗡嗡地叫着，我们的歌声惊动了春燕，这些小家伙在我们头顶不停地掠过，这意境或许就叫作天人合一吧。

9月，我分配到芜湖一所农村学校，教初一语文，兼音乐，第一支歌仍然是《让我们荡起双桨》。

一天，校长悄悄地对我说，这是一首儿童歌曲，你能否唱点适合中学孩子的歌曲。我茫然地在自己有限的音乐曲库里努力搜寻着“适合中学孩子的歌曲”，没有，一直没有。多少年后，我才知道了校长叮嘱的潜台词：你是中师生，不要太孩子气，这里是中学。

1999年，无锡的一所私立学校或许是看中了我15年班主任经历，或许是看中了我9年初三毕业班“辉煌”的“业绩”，或许是看中了我几项市级“荣誉”，或许是看中了我的高级职称，或许是看中了我发表的几篇破文章，竟“破格”录取我这个“大专生”（后来自学的）。

在无锡的日子里最怕填“个人履历”，大家的“本科”让我目眩，几次悄悄地填上“大学”字样，反正“大专”也是大学，我在被窝里为自己的“发明”而苦涩地窃笑着，白天的疲惫还是硬生生地把我拽入了梦乡。

那年，初中部举行教师才艺展示，校长问我，你最喜欢哪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蹦到我的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老家校长的话回响耳边，我僵硬地笑了笑，将那几个代表儿童的字掩饰了过去：《敢问路在何方》。

这首歌获得了满堂彩，而我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我想着我的《让我们荡起双桨》，那是我的最爱呀！为什么总要把她掩藏？

那里有小船、绿树、红墙、白塔、波浪、阳光、海面、鱼儿、伙伴，还有凉爽的风，我为什么要把你掩藏？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2006年的7月，我在“网易部落”申请了一个博客——“三槐堂教育博客”，需要给博客配上背景音乐，选什么呢？钢琴曲？高雅浪漫。民乐？古朴深厚。日韩音乐？舒缓流行。乡村音乐？粗犷豪放……突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跳进了我的眼帘——《让我们荡起双桨》，就用她！

夜深人静，我坐在电脑旁，追问着教育，思索着教育的真谛，敲击着对于教育的真切的感受，苦苦不得解的时候，静静地聆听着这首歌：

……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渐渐地，渐渐地，我感觉她在净化着我的心灵，慰藉着我的精神苦痛。她的高贵、节制、勇敢、宽宥、高远的音乐精神和品质，洗涤着我的心灵，完善着我的人格。

我似乎感觉出了教育的精神元素——快乐与和谐。

……

今天，我又想起了她，并且，把这消息通过互联网告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