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恋——我们没有见面

（2007-01-20）

三年的师范生活很快在1984年上半年进入了实习阶段，我班被安排在敬亭山（就是被李白称之为“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敬亭山）脚下的一所村小，应该就叫敬亭山小学吧。我分在二年级，实习语文，课文应该是《小虾》，还兼任音乐老师，教孩子们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当时，我们班有一个小女孩，叫什么已经忘了，12岁，个子自然是班级最高的了，小姑娘很热情，还邀请我上她家家访。一天，我送给她一张水墨画——《独坐敬亭山》，第二天，小姑娘对我说，老师，你能再送我一张吗？我问为什么，她说，你的那张《独坐敬亭山》被我表姐拿去了，我表姐说你画得太好了，我告诉她你还会唱歌，我表姐想见见你。说完交给一封她表姐写给我的信，我展笺阅读，信里充满着对我的“才华”的钦慕，这小家伙没少说我好话。

有女孩“钦慕”，对我来说是个福音。那年我刚满19岁，在班级属小弟弟，加上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眼看着班级12位女生纷纷有了“相好”，我暗恋的那位漂亮女孩有几个高大的男生整天围着，“我想握住女生手”在师范三年里乃至更长时间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

我对小姑娘说，明天上你家看看你表姐吧。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将我最好的衣服拿了出来，上身穿一件卡其布四口袋黄军装，下身穿一条深蓝色的的确良裤，还特意多抹了点护肤膏（南京产，粉质，增白的，忘了叫什么名了），同室好友老先（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比我矮，比我黑，且口齿不清，现在已经是上海一家医药公司高级主管了）好奇地看着我：“相亲去呀！”我神秘地笑了笑，心想，等成功了再告诉你。

下午，上完了课，我陪着小姑娘上了她家。敬亭山下的田野很美，金黄的油菜花已经绽开，放眼望去，一片金黄，偶尔有几只小蜜蜂从耳边飞过，我觉得这小生灵是我的朋友了。

门是虚掩着的，家里没有人，她的父母下地去了，还没有收工回来。我想问，你表姐呢，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夕阳已经钻到敬亭山底下去了，我开始着急了，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呢，走吧，肯定是小姑娘没把我要来的消息告诉给她表姐。

不长的实习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我满怀心事离开了我的第一所学校。

江南的梅雨季节来得早、来得猛，就在我们要毕业的时候洪水包围了小城，东门已经全面浸在水里。我们在梅子里心惊胆战地准备着毕业考试。

传达室给我送来一封信，地址是“宣城纺织厂”，我惊奇地拆开信，是她表姐写来的，说那天她有急事回水阳老家了，现在已经回到厂里，约我在学校后面的山上见面。

这次我是带上了老先的，一来水大，怕自己害怕，二来怕她耍我，三来要在老先面前炫耀一下，先和我一样是没有女朋友的。

她仍然没有来，直到傍晚，我把愤怒化着泪水丢进了怒吼的青弋江，先窃笑着……

9月1日，我顺利地分配在芜湖银湖中学教书，回想起这段“初恋”，心里总是不甘，这可是我读书期间唯一的浪漫，不想结果，总要开开花吧，怀着艰难的疑问给她寄去了一封信。很快，回信到了，她那天是被洪水堵在了公路的那边，直到夕阳西下才悻悻离开，她说，她多么希望有人再朝前走一步，隔河看看她就心满意足了，她怪我为什么两个多月没给她写信，怪我为什么不留在宣城。我完全知道了女孩的心事，半年内，我们鸿雁传书，我给她寄过自己的照片，还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画了一幅《苗家少女》寄给她。

父母知道了我在“谈恋爱”，父亲以他一个共产党员的耐心和政策水平终于说服了我放弃这不现实的想法。我们停止了通信，也很自然，那层窗户纸毕竟没有捅破。

今后几年的时间里，每当春节到来的时候，我总能收到一张明信片，地址是“宣城纺织厂”，署名——宣萱。

22年了，现在她该43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