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计划之外的香江行（十五）
香江
傍晚～
中环，红棉路。
司机周礼文驾驶的轿车，缓缓停在路口等待着红灯。
坐在副驾驶的布罗特尼·梅西亚，目光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双眼无神的曼琪和满脸新奇的小秘书玛姬，忽然向周礼文开口问道。
“那两个跟踪的人，是你发现的？”
“啊。。是的！”周礼文怒视前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梅西亚，点头答道。
“你找了警察朋友帮忙，去查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都是米国人？”
“是的。。”
“然后呢？”
“你还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
“我就看着他们跟着半岛酒店的轿车，走了。。”周礼文很老实的把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梅西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扭头看向后视镜，不说话了。
周礼文看到前方亮起绿灯，驾车顺着红棉路飞快向南，希望可以快点抵达目的地。。
梅西亚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快速后退，把手伸出车窗，在后视镜前面做了几个手势后，皱眉继续盯着后视镜。
。。。
太平山顶，加列山道60号。
在二楼卧室里刚睡醒的大卫，揉着干涩的眼睛走下楼梯，刚好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梅西亚、曼琪、玛姬和周礼文四人，向他们招招手笑道。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新家做客。”
“。。”挽着曼琪胳膊的小秘书玛姬，偷偷向老板大卫丢过去一个眼色，表情非常丰富。
梅西亚似乎对这栋房子没有任何兴趣，径直走到大卫面前，拉着他找到一个安静的墙角，低声说了几句话。
大卫双臂抱在胸前认真听完她的“汇报”之后，想了想，问道。
“也就是说，奥迪斯·帕克已经乘坐班机回纽约了。”
“跟踪我的人，和一直盯着他的恶人，根本不是一伙的？”
“嗯。”
“这我就不明白了。”
“什么人想知道我的行踪？专门派人跟着我呢？”大卫用手搓着下巴问道。
梅西亚眼里闪过笑意，主动上前半步，把手搭在大卫的手臂上，低声道。
“是ＣＩＡ！”
“what？”
“他们想干嘛？”
“你先别紧张，我已经找人去问过他们了。”
“他们也只是得到上级的命令，调查你在香江和东京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
“他们没有接到任何进一步针对你的任务或命令，也没有使用专业的窃听手段窥探你的隐私。”
“。。”大卫表情复杂的撇撇嘴，看着近在眼前的梅西亚，苦笑道。
“那我们在东京帝国酒店门前的亲密举动，也被他们全看到了？”
“是啊～”梅西亚笑容里带着些挑逗的反问道。
“怎么？”
“难道你就从未想过，与我的关系更进一步吗？”
“额。。你想听真话？”
“当然！”
“没有。”
“。。”
“呵呵～”大卫笑着张开双臂，把梅西亚轻轻抱在怀里，解释道。
“我是一个贪心、自私的人！”
“而你可能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困在某个人身边，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所以啊，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我们也只能维持现在这样～能随时无任何障碍的亲近，又可以保持彼此距离的相处方式了。”
“哦～”梅西亚身体向后仰，脱离了大卫怀抱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笑容古怪的叹道。
“你要是出生在欧洲某个贵族家族里面，那些整天喜欢幻想的贵族小姐和夫人，都会为你发狂。。”
“哈哈哈～”大卫感觉自己听到了最动听的赞美一样，笑着和梅西亚走向客厅。
。。。
晚餐时刻。
特意从酒店赶来的卡内斯，看着崔莹莹和阮小玲花了一下午时间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感觉胃口大开的嚷道。
“嘿～大卫！”
“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我是客人！客人懂吗？”
“你这个混蛋！”
“来啦～”
在卡内斯故意大吵大嚷了一阵之后，大卫拉着姐姐曼琪从后院走进餐厅，把她按在座位上坐好，向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的崔莹莹笑了笑，走到卡内斯身旁问道。
“你是不请自来的，算什么客人？”
“切！”
卡内斯从阮小玲手里接过餐巾，指着四周撇嘴道：“上次我和比尔来香江的时候，他按照我叔叔的吩咐从汇丰银行手里买下了这栋房子。”
“它本来是要送给我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但我知道，它下奶属于我了。”
“。。”
“哈哈哈～”
大卫从崔莹莹手里接过筷子，向小秘书玛姬、梅西亚和曼琪摆摆手示意，笑道。
“今晚是我们在香江的最后一夜，大家都随便一些吧。”
“对了，卡内斯。”
“小彼得和布莱兹呢？”
“他们去过二人世界了吗？”
卡内斯熟练的拿起筷子扫视着面前的几道菜，耸耸肩道。
“我不知道啊～”
“上午我们回去之后，小彼得就陪着布莱兹出去了。”
“你呢？没去送施罗特叔叔吗？”
“送他干嘛？”
“过几天他还会从伦敦去东京的。。”
“哦。。”
“那你们在回去的路上，施罗特叔叔说没说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卡内斯嘴里咀嚼着一块牛排骨肉，歪头斜眼看着大卫嗤笑道。
“你还在乎这个？”
“当然，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啊！”
“呵呵～”卡内斯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说道。
“叔叔他在回去的路上没有跟我们提起你，而是向小彼得介绍了他这次去新加坡考察的经历。”
“新加坡？”
“那边发展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吧。”
“那个名叫李开饶的新加坡国父，从十年前就取消了对亚洲米元市场的部分外汇管制，计划着为新加坡设立一套非常诱人的离岸金融体系。”
“72年，，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为了追赶欧洲米元市场的高速发展，同时也为了奖励较小的国际操作者，尤其是欧洲银行到新加坡经营，取消了20%的流动准备金制度。”
“当时，亚洲米元债券开始兴起，新加坡首次涉足了国际银行集团的贷款业务，以分散离岸资金流向的风险。”
“75年，新加坡境内从事亚洲货币和米元交易的金融机构增加到66家，存款总额近130亿米元，相当于75年新加坡国民生产总值的2.5倍。”
“76年，新加坡政府在这一时期加快了金融改革步伐，再次放宽了对外汇的管制，并决定与东盟各国进行自由通汇，允许东盟各国在其境内发行证券，并给予更多的税收优惠。”
“77年，新加坡政府又把货币交易市场的利得税，从40%下调到了10%，进一步吸引了国际大银行把自家在新加坡办公室，升级成了亚洲分行之一。”
“去年6月1日，新加坡政府在试行了一年放宽外汇管制之后，开始全面开放外汇市场，并取消了所有外汇管制，允许外资进入新加坡的本土银行，持股占比不能超过２０％～”
“这又直接吸引了超过一百家外资银行进入新加坡亚洲货币交易市场，。。”
“至此，新加坡已经逐步形成了一个以经营米元为主，兼营德国马克、英镑、加元、法国法郎、日元等10多种货币的亚洲新兴国际货币市场和国际资本市场。”
卡内斯用筷子夹起一块经过牛肉汤炖煮的洋葱，放进嘴里咀嚼着，继续说道。
“我叔叔近几年去过多次新加坡，几乎是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建立起了亚洲离岸金融市场。”
“新加坡离岸金融市场的成功，得力于新加坡政府执行的分离型模式有利于风险控制；放松外汇管制＋取消外汇存款或债券利息预扣税等重要因素。”
“而且，71年新加坡政府成立的金融管理局，近些年以效率超高、执法严格、廉洁、服务态度好等工作态度，受到了几乎所有外资银行的肯定和赞许。”
“这更促使外资乐于投资新加坡，这种高效的行政行为成为新加坡国际金融中心得以快速、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卡内斯歪头看向大卫，见他面露沉思的表情，主动放下筷子，重新整理好了思路，说道。
“我叔叔说～新加坡的离岸金融市场，主要亚洲米元市场（ADM）和亚洲债券市场（ABM）。”
“新加坡当局对亚洲米元市场采取隔离的态度，目的是建立分离型离岸金融中心。”
“亚洲米元市场和欧洲米元市场，实际上是同一离岸金融体系的两个窗口。”
“二者的发展起因基本类似，都是由于米国和欧洲各国政府对国内金融业实行严格管制，使得米元资金流往境外而促成的。”
“70年代以后，由于亚洲地区经济的高速发展，对资金需求也日益增加，对非银行客户的贷款开始稳步增长，从欧洲米元市场流出的大量资金刚好弥补亚洲地区巨大的资金需求。”
“并且从近两年的发展趋势上来看，整个亚太地区的客户都在日益依赖新加坡亚元市场筹集资金，同时也把资金投放于亚元市场上。”
“新加坡在地理位置上恰好处于伦敦和东京之间，同时新加坡当局也对亚洲米元市场的发展采取积极的态度，才使得亚洲米元市场得以迅速发展。”
“所以，亚洲米元市场的一大特点，是银行间资金占了存款和贷款业务的绝大部分。”
“70年，花旗银行在新加坡亚洲米元市场发售了第一笔固定利率存款凭证。”
“77年，岛国第一劝业银行发售了第一笔浮动利率存款凭证，为期三年。”
“但是，固定利率存款证的发行不是很活跃，主要是因为国际金融市场的利率波动加剧而使固定利率存款证失去了吸引力。”
“而浮动利率存款凭证的发行，一开始采取的是排队购买方式。。”
“这种效率极低的方式，既不利于发行人充分利用有利的市场条件，也不利于吸引更多的筹资人。”
“所以，新加坡政府最近正在积极讨论一个更高效快捷的发行方式。”
“71年成立的亚洲债券市场，第一笔发售的债券是由新加坡政府为新加坡发展银行充当担保人，发售的一千万米元，十年期债券。”
“当时的票面固定利率是8.5%，仅用不到二十二天就卖光了。”
“不过，亚元债券市场形成初期发展缓慢，这主要与当时世界经济衰退有关。”
“直到1976年，债券市场上的交易才开始趋于活跃～”
“新加坡亚元债券的主要种类有固定利率债券、浮动利率债券与可转股债券等，面值货币以米元为主，其他货币如德国马克、澳元、加拿大元等都曾用于债券的发行。”
“从发行期限看，一般可转股债券期限较长，大多为五年期或十年期；固定利率债券和浮动利率债券期限较短，大多为一年期或三年期。”
“而且，想要在新加坡公开发行以新加坡元以外的货币计值的债券，通常要符合三种法规的限制，即公司法、证券业法和新加坡股票交易所挂牌条例。”
“发行债券的涉及面广，手续会很复杂，所需时间也相应较长。”
“所以目前新加坡的债券市场，还很难吸引到更多拥有发债需求的企业。”
“除非新加坡能优化一些发行债券流程，让它能更加顺畅、方便。”
“否则。。”
大卫听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向卡内斯笑问道。
“这些都是你最近才记下来的吧？”
“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呵呵。。”卡内斯重新拿起筷子，用它点指着大卫，满脸不屑的嘲笑道。
“别以为只有你是天才！”
“我要是。。”
“啊～我懂了！”
“原来，你也觉得我是天才？”
“滚！”
“哈哈哈～”
。。。
在大卫和卡内斯两人的谈笑间，晚餐结束了。
两人肩并着肩的从室内走进后院，卡内斯站在草地中央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你那位曼琪姐姐，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额。。没有啊！”
“那她为什么整晚都没说话？”
“呵呵～”大卫用手点指着太阳穴，故作神秘的笑道。
“她是在情感方面有些问题没想通，陷入精神内耗无法自拔了。。”
“哦。”卡内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叹道。
“女人啊，真是太麻烦了！”
“切～”大卫撇着嘴盯着他，忍住了想要吐槽的冲动，岔开话题说道。
“我们这次重返岛国，是为了和三菱银行商谈融资贷款的事情。”
“你说在这个方面，岩崎直上能不能帮到我们？”
“应该可以。”
卡内斯把双手插进裤兜里，思考几秒后说道。
“二战后，岛国绝大多数财阀家族成员都不能再把持公司的决策权，其原本持有的股份也大多流向了市场，被交易自由买卖。”
“但是，基于职业经理人高管的人脉关系，仍然能帮助这些财阀家族把持着这些公司的主要经营权。”
“那些依据《过度经济力集中排除法》被分割开的岛国垄断型企业，也只有18家而已。”
“其中的一些，在最近几年又通过各种交叉持股和联盟等方式再次聚合，组成了新的财团体系。”
大卫沉默的点点头，在草坪上来回踱着步，思索片刻后，说道。
“目前我们将要合作的三菱财团，是个拥有三千多家企业、公司的超级联合体。”
“它企业内部关联性和企业高层之间的凝聚力，都非常紧密。”
“这些企业中，有很多都是岛国知名的重工业和制造业的龙头企业，再加上三菱银行近些年的综合实力已经慢慢超过住友银行，直追岛国排名第一的樱花银行。。”
“所以如果我们能达成共识，认定岛国政府在未来肯定会逐步放开对外资进入的严格管控～”
“那我们在这次前往东京找岩崎直上谈合作的时候，可是试着把一些我的后续计划目标透露给他，看到他的反应之后，我们再做决定？”
“。。可以！”卡内斯只想了不到三秒，便耸耸肩笑道。
“我对于三菱和属于它的那些公司，没什么好感。”
“但我觉得岩崎直上这个人很有意思。。”
“你选择他，也应该是这么认为的吧？”
“算是吧～”大卫感觉有点好笑的停住脚步，向卡内斯挑着眉毛说道。
“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很难解读人们在说话时习惯性夹带的暗示和话外音等等。”
“他们更喜欢更书面化、更直接的沟通方式，不喜欢训练自己去理解别人的话中深意。。”
“所以我们在与岩崎直上沟通，商谈合作的时候可以直接一点，不需要绕圈子。”
“这样做既能节省时间，也能让我们加深对彼此了解，为后续的更多合作打下基础。”
“更多？”
“你又有新计划了？”
“是啊！”
大卫笑着眯起眼睛，走到卡内斯旁边搂住他的肩膀，小声说道。
“新加坡的亚洲米元交易市场，其实还隐藏着一个非常巨大的商机！”
“只要我们。。”
“嘶～！！！”卡内斯竖起耳朵听完了大卫的计划，忍不住吸着冷气问道。
“你是想。。”
“没错！”
“可我们这样做，会惹到大麻烦吧？”
“不～你想错了。”
大卫用手点了一下卡内斯的胸口，笑道：“谁去做这件事，谁才会惹到大麻烦。”
“不是我们！”
“额。。”卡内斯很快就理解了大卫的意思，呲着牙翻了个白眼，低声道。
“你这次又是要谋划着。。坑谁啊？”
“哈哈哈～反正不是你！”
“放心，我从来不会坑朋友！”
“。。”卡内斯，无语了。
。。。
就在两人互相搂着肩膀，很兴奋的商讨着“坑人计划”的时候。
加列山道60号别墅院子门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来。
今早从东京赶来香江的泽川源介，拎着一个超大号公文包站在院子大门口，抬头望着别墅里亮起的灯光，心里默念了几句，伸手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