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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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周日,方樱子还没睡醒,就被阳台上“嘎嘎”的鸡叫声吵醒了。方樱子伸伸酸疼的胳膊,昨天提鸡累惨了,休息一夜,胳膊还不舒服。李悬壶也累得说今天要洗车、看书、休息了。

方樱子懒洋洋爬起床。臭鸡屎味从阳台飘进了卧室。方樱子吸吸鼻子,皱皱眉。

今天方樱子自己在家折腾,她把父母打发到姥姥家让他们晚上再回来,她怕他们指手画脚捣乱。妈妈走的时候对懒在床上的方樱子说要拿走一只鸡,方樱子闭着眼睛说:“坚决不行,等收拾干净了都拿走也可以。”方樱子妈妈笑着说:“还有愿意收拾鸡的人。”

方樱子起床后走到阳台,她开始对瞪着眼睛踱步的红脸芦花鸡发愁,怎么下手呢?方樱子脑海里是康健医生在手术台上,拿起手术刀对病人腹部一个熟练的直切,是陈浅学主任准确割下的病肺叶,是钱木主任干净利索的腋窝淋巴结清扫。当然,还有杜仲博士砰砰摔兔子的残忍和让病人晕厥的植皮。

“必须从勇敢的杀鸡、熟练的解剖鸡开始。”方樱子束紧头发,挽上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方樱子的手机响了,是李银针打来的,方樱子翻了一下眼睛。

“干什么你,昨天相亲今天不约水灵姑娘,找我干什么。”方樱子打算自力更生,谁也不求。

“陪你买鸡呀,连懒觉都没敢睡。”李银针嘻嘻哈哈地对方樱子说。

“你还要脚踩两只船是不是,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方樱子进厨房找出绣花围裙戴上,开始惊堂木一拍,审案子。

“我大姑跟人家叙旧,下午喝完茶晚上吃饭,吃完饭聊天,从我爷爷那一代说到我这一代,你想想一代怎么也得说几个小时呀。我在你家楼下呢,快出来,别耽误时间。买鸡不是去二环要去六环、七环。”

“你上来。”方樱子举着电话把脑袋伸出了窗户向李银针招手,也不知李银针的两只虾米眼能不能看到。

李银针上楼,走进方樱子的家门就缩着脖子捂耳朵,他怕方樱子下狠手揪耳朵。方樱子看李银针的表情故意吓唬他说:“银针放心,今天的刀特别快呀。”

李银针求饶说:“樱子樱子手下留情,动手别动刀。”

“你家怎么有股臭鸡屎味,是不是几天没倒垃圾。”李银针吸着鼻子转着脑袋,眼睛四处搜寻。

“你先别说臭不臭的事,先说说水灵姑娘的事。”方樱子看着李银针说。

“樱子,你围上小花围裙真像日本服务生,看起来既清爽又干净。”

方樱子没理李银针,抱着双臂看着他。李银针一看,方樱子等着自己做交代呢,想打马虎眼蒙混过关肯定不行了。

“哎呀,我大姑我妈真是老了,见了年轻姑娘就说水灵。都什么眼神呀,严重跑偏。姑娘箍一嘴金属大牙套,戴个黑框大眼镜,个子这么高。”李银针夸张地在脸上比划着。

“我要知道是这么水灵的土豆,就是绑着我我也不去。”

“那你还待到晚上,跟人家又喝茶又吃饭又谈心,还把人家送回家。我知道,就是水灵苹果你也会告诉我是水灵土豆,你肯定又在我这耍花招呢。”

方樱子实在没法相信李银针的话,花花肠子太多,满嘴跑高铁。这么多年,方樱子被李银针绕的真假不辩,成天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雾霾笼罩。

“樱子,你不是发了誓言说你以后相信我吗?”

“我的誓言不是你的挡箭牌和遮羞布,也不是我的绊脚石和枷锁。”方樱子像背台词。

“樱子饶了我吧,你最近脑洞大开,总用真理哲言什么的砸我,让我支离破碎。”李银针开始求饶。

“等会、等会,怎么有鸡叫啊!”李银针向方樱子摆摆手,走向阳台。

“这么多鸡?你买的?怎么买的?哪买的?跟谁买的?”李银针瞪着小眼睛看着方樱子。

“谁买的,在哪买的,谁跟我买的,不用你管,一会儿你负责当好助理就行了。”在李银针面前方樱子也学会了长点小心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之类的计谋也学了些。方樱子想,若跟李银针说实话是李悬壶骑电摩托带自己买的,他肯定转身就走。怎么着骑电摩托的时候也拽着李悬壶的腰呢,亲密接触了,女朋友拽别人的腰,李银针心里能舒服吗。哎呦,妈呀,李悬壶不会认真了吧。方樱子一想,还真觉得自己做事有些草率。

“不告诉我,我早知道了。”李银针开始使用奸诈计诈方樱子。

方樱子咬紧牙不松嘴。

“赶紧帮我收拾,这么多鸡不抓紧一天弄不完。”方樱子开始烧水不跟李银针斗嘴了。

“樱子我晕血,是真的。”李银针认真对方樱子说。

“晕血你当什么医生啊,晕也得变得不晕。”方樱子一脸严肃,心想,他晕血自己怎么办,杀了几只鸡一会儿两个人都躺地上怎么整啊。

“樱子我杀不了生,真下不了手。”李银针软弱无力地说。

“你有完没完呀,那天在科里吃烧鸡的时候你勇猛着呢。当医生就得下得去手,尤其外科医生,不然怎么给病人做手术。”方樱子说得一套一套的,神情慷慨激昂,活脱脱一个女汉子的形象。

李银针一笑,心想,樱子上套了,强心剂注射成功,激将法完全好使。方樱子大步走到阳台上,提着一只嘎嘎叫的鸡走进厨房。站到水池边就找刀。杀鸡抹脖开始。

“樱子樱子,你太猛了,等会儿。”李银针从橱柜拽出两个大盆,拿出菜板,地上铺好保鲜膜,又弯腰拿出一只小花碗倒上凉白开放了一勺盐。

“干嘛这是?”方樱子盯着花碗问李银针。

“接血呀,香芹鸡血汤特别美味。樱子你知道吗,我昨天特意问我妈怎么杀鸡、怎么收拾,我妈给我讲了整个流程和注意事项,接鸡血也是她告诉我的。他们那个年龄都知道。”

“表现真不错。”方樱子冲李银针妩媚地笑了笑。

“樱子,就喜欢你这样笑,真甜,美得像花似的。”

“我就喜欢你这样乖,以后就这样表现啊。”方樱子也夸了李银针一句。

方樱子把鸡提到保鲜膜旁边的碗前面。芦花红脸鸡好像明白要赴刑场,急赤白脸地叫唤,两只腿也乱蹬,方樱子都快拿不住了。

“谢谢你们为了医学奉献了生命。”

方樱子闭上眼睛,对着鸡巫婆下咒似的祷告。李银针哈哈笑了起来。

“都说牛劲大,鸡也这么大劲儿,还是我们北山鸡有野性。”方樱子用胳膊夹着鸡。

“鸡也进化了。”李银针拽着两个蹬踏的鸡脚。

“它是不是认识刀啊,怎么直缩脑袋。好像身体也哆嗦了。”方樱子掐着鸡脖子。

“找准血管,一刀割开,稳准狠。”李银针像背口诀。

“嗯,找到了,还跳呢。热乎乎的小胸脯。”方樱子兴奋地说。

鸡被掐着脖子还在嘎嘎叫。

“真割了。”方樱子就是不下手,鸡用尽平生之力扭动着身体,李银针的手快被鸡爪抓破了。

“樱子你要手起刀落,想新龙门客栈里剥人皮就敢下手了。”

李银针的额头冒汗了。方樱子也鼻尖冒汗,她闭着眼睛拿刀就向鸡脖子捅了一刀,血“噗嗤”贱了出来,形成一股小溪转眼就留了小半碗。方樱子见了鸡血大喊:“成功!”

“樱子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