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五点,李悬壶准时来到街角的长条椅子上等方樱子。
李悬壶来自加拿大,他喜欢中国文化和中国美食,喜欢中医的神奇和深奥。
一枚小小的银针,扎进穴位,腹部不疼了。翻翻眼皮看看颜色,就知道你的肝有没有问题。吐吐舌头看看舌苔就知道你的胃有没有问题。食指搭脉,表、里、寒、热、虚、实、气、血,可以摸出八种脉象。怀孕了,一定是滑脉,用李悬壶师傅的话叫“算盘走珠”,就是怀的男孩还是女孩,脉象上也可以判断出来。太神奇了,简直是,藏古今绝艺,聚天地精华。李悬壶完全被神奇的中医折服了,像发现了天书一样,他立志要掌握中华医学精髓。当然了,除了医学他也想尝遍中华美食,什么川菜、鲁菜、潮州菜、客家菜,什么煎炒烹煮炖,什么麻辣鲜香、鲜嫩酥脆,什么虾子羊肉粉、黄鱼海参羹、红糖粑粑、土笋冻,看着图片就口水泉涌。所以,他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就像当初国际战士白求恩一样。当然了,李悬壶与白求恩来中国的目的和方式截然不同,一个是索取和学习,一个是奉献和付出,还有一点,李悬壶没打算像白求恩一样把命奉献在异国他乡。
夕阳把李悬壶的身影拉到路旁的银杏树丛里,人影在地,夕阳在天,完全一幅绝美的古都夕照图。
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海涌向归途,鸟儿飞快地扇着小翅膀钻入它的奢侈别墅草窝。李悬壶的脖子伸得长长的,蓝眼睛穿过蜿蜒的林荫小路,完全望穿秋水的神态。遥望遥望再遥望,李悬壶的眼睛瞪累了,也没有看到方樱子的身影。
“为什么要骗人呢。”李悬壶抱怨地站起身。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等美女,对不对?”李银针坏笑着窜到李悬壶身边。
其实,李银针五点多一点就到了这里,他看见撞方樱子的人立即乐了。这个李悬壶,撞我女朋友,你可真会撞。他转身走了,没有搭理李悬壶,他打算先晒他一会儿。他有意到路边咖啡店,要了块剧本蛋糕,一杯焦糖玛奇朵。中午的菜太素了,银针少爷先享受享受焦糖味的甜美。李银针嘬着小尖嘴喝一口咖啡,张开狮子嘴吃口蛋糕,嗯,感觉美妙、满足!吃饱喝足,银针少爷绅士的用纸巾沾沾嘴,不紧不慢地来到李悬壶身边。
“师侄你怎么知道。”李悬壶看到李银针惊诧地问。
“叫反了,叫师叔。”李银针翻着眼睛对李悬壶说。
什么师叔、师侄,反正李悬壶也分不清,所以李银针就往辈分大了说,自己不吃亏就行。李悬壶是李银针爷爷收的徒弟,李银针不明白爷爷怎么想的,收个洋徒弟。他懊恼地认为,我大中华医学精华都被这个洋鬼子偷走了。一想起这些,李银针就愤愤不平。
爷爷每听到不满意他收洋徒弟就气得抖胡子,他愤懑地说:“你们不学,喜欢中医的外国人学你们还眼热,难道要你们丢弃了中医,等中医灭绝了才好,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一群愚钝、没有眼界的乌合之众。世界大同,天下一家,弘扬我中医文化不分国界,医学是世界的,它理应属于全人类。”李银针的爷爷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每听到爷爷这些话,李银针都会高声附和道:“爷爷说得对。令人振奋昂扬、热血沸腾。”李银针举着细胳膊。让爷爷高兴、哄爷爷开心是当孙子的职责。不然,爷爷就要向外捐钱,真是丢钱、丢真金、丢白银的事。
“爷爷我有一事不明,这严重阻碍了我学习中医的脚步。”李银针煞有介事、一脸严肃地说。他知道,有时候跟爷爷来点小辩论、小请教,爷爷会更高兴。他已经把好了爷爷的老脉。
“鲁迅先生对庸医误人深切痛恨,为给父亲治病,郎中开出了荒谬的药引子,一对原配蟋蟀,哈哈,这也要贞节,真荒唐,蟋蟀有原配吗?中医完全是故弄玄虚。”
“你是一叶障目,一对蟋蟀就能淹没我中医文化,庸医有没有?贪医有没有?神医有没有?什么蟋蟀,不值一提,扁鹊换心、起死回生的故事才值得说一说,待我给你一一道来。”
李银针一看爷爷要讲长篇故事会,立即快刀斩乱麻,“啪啪啪”,长驱直入直奔谈话的高潮和结尾。
“爷爷,你点燃了我热爱中医的热情,更点燃了我的爱国热情和弘扬中医的热情。”李银针拍着胸脯子,啪啪的,好像拍的不是自己的胸。
“这才是我的好孙子,爷爷今天考考你。”爷爷一脸五月的鲜花,脸上的褶子都平了,不讲故事会,改成考试也是要小命的事呀,一听要考试,李银针立即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爷爷,中午吃坏了,我先上趟厕所。”李银针撒丫子就溜走了。
李银针与爷爷的故事和段子多着呢,今天又被女朋友方樱子派到李悬壶这里演绎段子来了。这是他最拿手的。
“我一算八卦就知道你今早出门不利,必撞美女。”李银针看着一脸诧异的李悬壶背着手挺着胸说。
“师叔你真会易经八卦,哪天教教我。”李悬壶改口给李银针升辈分了。
“不能教,辈分乱了,你是我爷爷的徒弟,我再收你当徒弟,那不乱套了。”
被叫着师叔,占着辈分的便宜,李银针神气地扬着小分头。
“我跟你说,你惹大祸了,知道吗,你撞的那个美女可是有来头的,我爷爷和我都敬她三分,不敢得罪她。”李银针故弄玄虚吓唬人。
“啊!这是什么人?中医老前辈的后代?”李悬壶开始心里打鼓。
“你就知道中医,她是有背景的人。”李银针开始张扬造势。
“啊!有这么严重?!”李悬壶耸耸肩,很不解。
“最主要你把姑娘腿撞坏了,她住院了。”
“啊!”
“你不要总是啊啊的,一会儿把玉泉路的乌鸦招来。”李银针一脸捉弄人的得意。骗得李悬壶心跳加快,他还不让人家吃惊地叫嚷。
“我要带她去医院,她飞跑着走了,你看我的手机。”李悬壶一脸委屈地拿出屏幕碎得像玻璃花似的手机。
“你还想让她赔手机?”李银针吃了黄连似的咧着嘴、皱着眉,极其不满意。
“没有、没有,我一直没有这样想,是想带她看病。”李悬壶诚恳地说。
“这就对了,你想,你在中国,你是外国人,撞了我们女孩子,国人肯定痛恨你吧。所以,你就乖乖地赔偿人家吧。要不我们小脚侦缉队队员也饶不了你,还有这些广场舞大妈,声势浩大呀,一个个都会点拳脚和功夫,你看那伸腿、弯腰、旋转,多有招式。”李银针指着街边小广场上欢快舞动的大妈们。
“明白、明白!你们中国妇女很厉害的,人人会功夫。”
李悬壶听了李银针的煽乎频频点头,合上了广场舞的韵律节拍,李银针恨不得弯腰大笑。李悬壶完全被李银针的话蒙蔽了。
李银针可惜晚生了几百年,要放在大清国,派他跟八国联军谈判,来个舌战群儒,全部唾沫星子淹死他们。什么割让、赔款、给大银元,都是扯淡,现在的大中华起码领先美帝、英、法、俄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