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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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巷里

清风明月亦不便宜

外省的一个人写信给我,要来做陶渊明,请我说说南山里的事。我便去拍了一些照片,有度假村的,有军工厂的,有养殖塘的,有木地板生产公司的,寄去约计几十张。他写信又感慨,言灵魂已无去处,这陶渊明是做不成了。

此君在大学任教,收入不厚,写的几本书又没有出版社肯出,风传曾合股去炒公司又不成,自己倒负了满股满臀的债务。先不论此君想落草成陶公的居心,有一点大抵无疑,他思念的不是心淡,而是陶公的轻松与虚名。如今什么也不做便尽得虚名的时代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的文化传统是一条千转百汇的河流,水质纯清,性子急的人喝了不好消化,因而转向注目河岸上衍生的草木,见了李白便酗酒,认识了竹林七贤便不洗澡,大发牢骚以为和屈原先生共舞,幸亏政府总查禁着秦楼楚馆,否则柳永、关汉卿的队伍一定最为壮观。

前几天读了北京一年轻学者的文章,文内大致有这么一句:我怀民体民的方式便是与“面的”司机聊天,口气实在过于腐臭。悠悠万事惟有读书高,那是古人的事,而且那时候也没有过多的事可做,除了几部经典也没有多的书可读。读掉几本书便可做“县委书记”,当年的县老爷太好当,破几宗公案便是好官。那位年轻学者所代表的倾向实在不好命名。说是遗少?新中国以后才出生的,没有人遗他。说是“士大夫”,士还沾些腥,离“大夫”太远,没有谁肯给他“大夫”做。即便这类人物做了“大夫”,也是那般“踏花归去马蹄香”的角色。若是北京一位“面的”司机读过那篇文章,恰好那位学者又坐了他的车,他一定会微笑着说:“我正忙着呐,没空儿和您扯淡。”